沒有黏液腐蝕她的手掌,沒有想象中的劇痛,怪物清除了所有的毒素,真心實意的想喂飽她。
林喬心情複雜。
一時間心理上竟然說不出是恐懼占據的多一點,還是某種不爲人知的隐秘興奮在發酵,讓她病态的感到喜悅。
和總是想依靠她,吃了她,亦或者占有她的漁民江丹相比,這樣會主動賦予食物的怪物更能赢得她的好感。
她知道這樣想很奇怪,但她本來就不是個正常人。
不過現在也不好說,祂究竟有沒有把自己養肥當儲備糧的可能。
失神的林喬很快壓下那些混亂的思緒,她微微轉動眼珠,看着一直觀察她的“江丹”。
她試探性的放下那截肉肢,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啞着聲提出需求,“我還很渴,想喝水,你去叢林邊沿查看的時候有找到水麽?”
她嘗試角色扮演,繼續本來跟江丹會有的對話,來試探怪物的反應。
在“江丹”眼裏,她唇上的顔色因破皮變得鮮紅,空氣裏都散發着一股令他蠢蠢欲動的甜香,它們瘋狂叫嚣着吃掉她。
祂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指着的地方,從後背無意識裂開的觸足繞過健壯的身軀,如蛇一般纏繞上林喬的脖頸。
她如木偶般站在原地,瞳孔微放,感覺下一秒就能聽見自己骨裂的響聲,人頭落地。
果然還是要死麽。
但柔軟的觸足沒有纏的很緊,隻是尖端攀爬上她瘦削的下颌,在她幹裂起皮的唇瓣遊走,濕潤的蹭過,帶走所有血珠。
下一秒,得到了片刻滿足的觸足,柔軟外皮猛地的收縮,像是晃蕩的水波,人性化的在空中亂甩。
林喬仿佛看見了一個拟人的觸足嫌棄的彎腰嘔吐的樣子,唇上被吸走的血液飛濺進了身邊的草叢裏。
難吃、難吃、難吃.
一連三次都是這樣。
觸足嗡嗡震動,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裏。
芳香四溢的肉塊爲什麽一口舔下去,比腐爛的魚蝦還要作嘔。
怪物同樣嘗到了難忍的味道,那跟鼻腔裏香甜馥郁的氣味簡直是世紀大沖撞,就連祂也不明白爲什麽兩個極端的味道會放在同一個人類身上。
林喬見祂圈着自己的脖子好像發呆了,忍不住揣測祂的想法。
是覺得她很難吃麽?這個行爲實在太像了點。
怪物有一瞬間想殺死她算了,可那些鮮明的顔色又是如此誘人,祂将觸足收回身體,強忍下将她拆掉裝進肚子裏的欲望,沒舍得對那些鮮明的顔色下手。
灰白世界裏唯一的一抹鮮紅。
吃掉,可能就沒有了。
祂要學會忍耐。
怪物的眼中,因爲祂的糾纏,使得林喬周身的顔色萎縮退化,她的體征确實很微弱,無法靠自主系統淨化海水獲取自己所需要的養分。
脆弱的令祂感到不愉快。
“江丹”站起身,轉頭望向綠意匆匆的樹林,“那裏可能有。”
不知是何原因,令他放棄了殺戮。
林喬緊繃的神經猛然放松,抿了抿被沾上濕潤的嘴唇,沒敢将那些液體貿然舔進肚子裏,隻啞着聲說:“你能帶我去麽。”
“可以。”
“江丹”走在她前面,在進一步讀取了腦子内的記憶,牠撿起了那條被血液浸泡的褲子,彎腰穿好。
沙地裏全是暗紅色的血和一堆無法描述的血腥,林喬吞咽了口水,難以想象她在孤島唯一的同伴,死前到底遭受了什麽樣的折磨。
叢林内的草有些長了,葉片鋒利,割過她的手臂,帶出一絲血痕。
“江丹”貼心的伸出手,小麥色的健康手臂皮下鼓動,如同布滿裂紋的陶瓷,每片瓷片下頂出利刃般的觸足,橫掃那些擋住兩人去路的樹枝。
随即,在林喬僵硬的目光下,祂站在亂飛的草葉裏轉過身,軟下來的一根觸足繞上她的手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裂開一排白牙,用最柔軟的部分伸出貼着她的傷口釋放黏液治愈。
沾染到的血液全部被觸足嫌棄的排出了體外。
“不要受傷哦。”怪物現在已經能完整的利用江丹的聲帶,模仿出與他一模一樣的聲音,低沉的警告她。
因爲聞起來太美味了,牠會控制不住咬上一口,然後又嫌棄的吐掉。
林喬低頭,剛剛被祂舔舐過的傷口,皮膚光滑如初,沒留下半點傷痕。
她反應過來腳踝上一晚上長出的肉芽,那如墜雲端般的溫暖,黏膩濕潤的頭發,也是祂悄然接近的傑作。
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生存問題。
在奔向死亡的途中又多了一個選擇。
讨好怪物。
讓自己活下去。
林喬擡起眼皮,沖祂笑了一下,“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
對整個世界都沒有色彩的怪物而言,她的面色蒼白,笑起來的面頰意外的脆弱好看,令人憐愛。
下意識的,祂模仿她的微笑,同樣學着她親昵的語氣說:“不客氣。”
叢林裏很安靜,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樹木摸上去的觸感很逼真。
林喬撿了一片被“江丹”掃下來的葉子,葉片被切割成兩半,雖有植物經絡,撫摸上去手感卻極爲幹燥,用力揉搓也不會有任何水分。
她皺了皺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