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堅強的心,不變的信賴!太棒了……你們實在是太過美味了!!”
赤法師的頭顱在一連串高笑聲中徹底破碎,然而深紅太陽化作的後光卻依然存在。這後光掉入嗔怒天中的一處血池,令污血如沸騰般劇烈翻湧,轉眼間又帶出一具赤裸女體,踩着血肉蓮華自嗔怒天中飛出。
“自龍群之中吸納的力量用完了……那麽,就用我本人的力量與你們玩耍吧。”
赤法師随手扯過一片血雲,化作遮掩身軀的輕紗。它雙手十指連動,在公孫策與秦芊柏趕來之前發起新的攻勢。
“欺瞞虛僞,以謊亂真,信任無存爲地獄。黑繩獄·妄燼線!”
一道道黑線自公孫策的身體内部生成,如鋼絲般絞緊了他的軀體與心靈,任憑他怎樣掙紮也無力擺脫,以飛速磨滅着他的生命與力量。以欺瞞之心而起的妄燼線,對于習慣于欺騙他人的公孫策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天敵。
“以武犯禁,以力壓人,殺伐争鬥爲地獄。堆壓獄·伐罪山!”
秦芊柏的動作一僵,兩座森嚴石山自嗔怒天中升起,如磨盤般向她壓來。這是以争鬥之心而起的權能,專克武者戰将,與她而言是與存在方式對立的克星。
兩人一時想不到破解的辦法,公孫策畢竟隻是方才通神,即使靠身爲最高危龍種的特異性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出力,卻終究缺了創界的種種神通。眼看敵人們就要被徹底絞殺,赤法師又出一招,令他們肩膀上的壓力之山沉了數倍!
“一切惡報終歸有,一切善報總虛無,無邊地獄需護法。來吧,不動明龍真體!”
赤法師的龍身終于動了!這龍體一直以來與污穢金杯一同壓制着終末劍,不讓公孫策取得一絲聯系。如今赤法師摸透了兩位敵人的底細,先以相性克制的權能壓制,又以無邊偉力攻來,就要将他們一舉攻殺!
公孫策立刻察覺到,這是僅靠兩人之力絕無法掙脫的死局,因此他高聲喊道:“真帆姐!拜托了!!”
回應公孫策的,是一聲貫通天地的嘶吼,但見一位深藍色的巨人撕裂雲層而來,以開山裂石之氣勢撞去,硬生生将赤法師的龍體擋了下來!
“趕趕趕趕上了啊啊啊啊!”
自深藍色巨人口中發出的,赫然是雲璎琅的聲音。這正是先前在戰鬥中極大損毀的三号機,而此時它卻變了一副模樣。奧魯斯爲它添上的頭盔與手臂已然不在,生化素體的全身都披上了形似甲胄的藍色外骨骼,下身如蟲類般伸出了十數根刀鋒般的肢體。它的體側生長出兩根全新的手臂,粗壯得可與赤法師的鬼爪相比。
這轉變簡直像接受了一場生化·改造手術,而事實也的确如此:及時接入了三号機的醫生,用她的超能力對其進行了瘋狂的改造。公孫策先前将醫生送去了三号機的方位,現在醫生就開着機神前來支援了!
“我說過的!我一定會阻止你,赤法師!!”
與雲璎琅擠在一個駕駛艙内的真帆,以讓另一位駕駛員瑟瑟發抖的兇狠氣勢前沖,暫時阻止了龍體的前進。而此刻,公孫策寄予期望的另外三位援兵也到了……!
“狀态不佳啊,羅刹!”
兩道蒼藍色的光束自遠方射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擊穿了石山,正是挂在機身側方,打扮古怪的巴德曼·艾維斯。又有一人以急速沖至公孫策的背後,連出數拳将困住他的黑繩撕碎!
“去戰吧,公孫策!”
遲子敬一掌擊出,推着公孫策飛向遠方的赤法師。邪祟的長發一抖,化作千根血色長針射來,又有沸騰熱油升起,重重刑具飛來,萬千邪祟嚎叫,要一擁而上将公孫策殺盡。
“将好運贈與伱,魔人。”
恰在此時,三十道白光自天際亮起,後發先至地鑽入公孫策的軀體之中。約翰·加西亞在此刻趕到,将所有的好運都贈與了公孫策。
身負幸運加持的公孫策在敵陣之中如奇迹般避過一波波攻擊,以微不足道的損失殺到了赤法師的面前。他無言做出一把白質投槍,刹那螺旋在前進的過程中完成蓄力,轟向了赤法師的身體!
“這麽想殺了我嗎?”
赤法師邪笑一聲,身軀忽的炸裂開來,化作了一攤粘稠的血肉。這血肉纏向了公孫策,将他的大半個身軀包裹在内,其中大多力量與涅炎激烈相殺,一部分血肉又化作了赤法師的上半身,妖媚地向公孫策伸手,要将他擁入懷中。
“那就來吧。讓我感受你的殺意。讓我吞噬你的憤怒。與我融爲一體吧,禍神子!”
公孫策罕見地沒有動怒,隻放聲大喊道。
“秦芊柏!”
·
屍骨角鬥場中,無表情的武者掙脫石山限制,落地挽弓搭箭。
弓是方才變出的兵器,以長刀萬華變形而成,弓身有點點星光化作星宿。箭是開戰之初得到的武裝,由公孫策親手所做,白質箭身側有着不起眼的凸起,刻着“太陽”的文字。
這就夠了。對于他們而言,這就足以作爲整個計劃的交流。
“上吧,阿策!把大家都救回來!”
彎弓如滿月,飛矢似流星。潔白長箭刺穿了陰沉的雲層,射向了赤口邪祟,射向了赤法師腦後的太陽!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赤法師警覺地回身,被它纏繞着的公孫策卻驟然炸碎爲一團灰色火焰,阻止了邪祟的侵襲。白質箭在觸及深紅太陽的瞬間就開始融化,但這正合公孫策的心意。因爲這白箭内藏玄機……
上一次,與秦暝交戰之時,白質武器裏藏着念動力。
這一次,白質武器中藏着一張印有文字的紙張,與一團灰色的火焰!
箭身内藏的涅炎猛然爆發,推動着半毀的白箭刺入太陽。被赤法師糾纏的公孫策化作灰火,另一個公孫策自箭中的涅炎裏踏出。他捏着寫有文字的白紙,帶着奇迹之羽贈與的好運,随箭矢一齊踏入太陽……
闖入了虛日赤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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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走了多久呢。
绮羅無法得知答案。
她可以憑借精确的心算推斷出自己蘇醒後經過的時間,然而,绮羅無法确定此處與外界之間是否存在時間的差異。
如果外界的一年等同于這裏的一天……
如果辛苦出去之後發覺大家都已死去……
如果這一切都是赤法師的玩樂,它早在暗處窺視着這幾隻螞蟻的逃亡……
惡劣的可能性太多太多,名爲未知的恐懼簡直要讓绮羅崩潰了。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世界啊,不是怪物也不是鬼魂,而是你自己的想象。你不知道有什麽将會到來,不知道安全的地方究竟在哪,你隻知道這裏很危險,自己随時都有可能死去……可你甚至連哭都不敢哭上一聲,因爲那可能會讓暗處的妖魔發覺你的逃亡。
“……”
绮羅用能力遮掩着氣息,拖着昏迷的朋友們在赤雲中奔跑。隐隐約約地,她看到前方的景象變化了,她似乎就要到出口了。女孩驚喜地向前看去,卻因未曾料想到的景象而面色蒼白。
她跑到了赤雲的邊緣,前方再沒有路了。這赤雲懸浮在萬丈高空之上,下方是屍山血海,妖兵鬼将。
绮羅無路可逃了,她不會飛行,也沒有堅強的軀體。她不是公孫策也不是秦芊柏,她隻是個愛唱歌的女孩,在危險之中永遠無能爲力。
“……嗚!”
绮羅忍住淚水,還不能放棄,還不可以放棄。說不定大家馬上就要醒了。一定會有人會來救她……她瞧見雲邊隐隐約約還有階梯樣的小雲團,便帶着朋友們向下躍去,一層層跳下,直到即将踏足于大地之上。
最後的雲團下方,是一片沸騰的血海。無數隻赤色邪魔在血海中長着血盆巨口,等待着自雲端滾落的食物享樂。
“……”
原來一切都是刻意安排好的啊。赤法師專門設置了這麽一條逃脫的小道,就是爲了讓玩物們自以爲有希望等在前方,好在最後觀賞他們徹底絕望的神情。怪物們沒能發覺她的存在,卻随着兇性自血海躍起,撕咬着空氣。它們一口口撕扯着雲團,将立足之處撲滅近半。
绮羅絕望地擋在朋友們身前,想着至少多争取一點時間。可這時所有怪物的動作同時一停,它們齊齊轉頭看向了天空。
绮羅跟着怪物們一齊擡頭,看到血色天空中有一點灰光閃爍。那光芒在呼吸間放大,化作了一團燃燒陰雲的烈火,一道撕破天空的彗星!
绮羅下意識解除了隐匿的力量,于是那星星向着她的方向飛來了。星星飛得比所有怪物的反應都要快,可绮羅看得清他的樣貌。他和三年前一樣穿着黑衣,留着灰色的馬尾,他打扮得那麽奇特表情卻那麽自信,就像電視裏的英雄一樣光彩奪目。
是啊,那就是她當年遠遠注視着的人……而現在他真的來了,乘着灰色的火焰來到她的面前,将一切邪祟一切恐懼都用他的力量燒了個幹淨!
绮羅哆哆嗦嗦地抓住他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時雨憐一……好像沒法戰鬥了……可能要靠卡爾黛西亞……那邊有宮殿,好像是核心……”
“嗯。”
“我,我……”
公孫策緊緊将她擁入懷中,輕拍着她的背部。
“别怕,绮羅。”他堅定地說,“我來救你了!”
绮羅哇一聲哭了,眼淚把他的衣衫打得濕透。她終于能哭出來了,終于能夠害怕了,能夠悲傷了。她的英雄來了,她可以放心了。她可以不用再逞強了。
“我真的很害怕……公孫策,但是……嗚嗚……我知道!”绮羅抹了把眼淚,哭泣着說,“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救我的!!”
公孫策抱着女孩飛起,用涅炎拖着昏迷的兩位朋友。他飛進了堕落天正中的宮殿,将那張白紙狠狠拍在地上。這是命運王在零島事件結束後贈與他的物件,能影響廣範圍中将發生的事件,而赤法師的堕落天,恰好就是一個範圍極廣的世界!
30道虛幻的光芒從他的體内躍出,約翰的奇迹之羽凝實成一個金光閃閃的骰子落在他的手中。公孫策一把将這好運的骰子擲出,大喊道:“拜托了,命運王!就這一次,給我點好運吧!!”
金色骰子在地上滾動,骰出了一個10,一個1。白紙上的字迹消失,重寫,化作了一排新的文字。骰子再度落地,在新表格中骰出了一個“6”。
6:由于涅炎與外界馳援的雙重影響,堕落天重度損毀。仍有生機的人們被世界排出,涅炎對堕落天完成了封鎖。
公孫策雙手在胸前一合,以近乎将自己榨幹的氣勢做出了一個被壓縮到極限的涅炎球體。他将這球體向上一抛,在绮羅驚喜的注視下喊道:“去吧,擊墜堕落的天堂!”
涅炎球體急速飛行,擊穿了宮殿的頂端,擊穿了陰沉的雲層,擊穿了無光的天空,硬生生在堕落天中打出了另一個通向外界的孔洞。以這孔洞爲中心,無數裂縫在堕落天中蔓延,曾經一度被堕落天堂吞噬而未徹底被同化的人們,在此時順着縫隙離開了赤法師的世界,回到了真實的世界之中!
這才是公孫策奮戰至今的真正目标,他要将被堕落天吞噬的生命救出。在時雨憐一傳出心靈感應時,公孫策就明白了真相。赤法師沒有肉體,自然也就無進食一說。被它吞噬的生命很可能不在那随手捏造的軀體裏,而在它的世界内部。
時雨憐一點出“太陽”,公孫策在先前戰鬥中嘗試擊毀赤法師的身軀,發覺新的作戰身體是依靠那太陽後光生成,再一聯想之前龍體現身時的異象,心中就有了計較。那太陽就是赤法師心相世界的核心之一,無法施展的堕落天在太陽的内部!
“禍神子啊!己身拒絕了堕落的救贖,就要将我的天堂擊毀嗎!”
重重裂縫之外,空亡的聲音轟響如雷,公孫策絲毫不懼,高聲喊道:“什麽天堂啊!隻有你一個人快樂的地方,對于其他人而言根本就是地獄,活該被老子砸個精光!”
堕落天中異動連連,血海妖兵紅雲輪番來襲,被涅炎盡數擋下。公孫策拉着绮羅的手,托着朋友們飛起,飛向裂縫之外的世界。他看着绮羅的眼睛,很是尴尬地開口:“就,嗯,绮羅,我知道現在說這個真的有夠過分有夠渣但是……外面情況不大好很多人快暴走了所以……”
剛剛和赤法師幹架時的豪氣幹雲全不見了,這時候的公孫策在她眼中顯得平凡至極,還有點緊張。
绮羅抓住他的臉,認真地說:“你想聽我唱歌嗎?”
公孫策一愣,有點不好意思:“……想。”
“那,我會唱的!”偶像小姐擦幹眼淚,愉快地說,“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爲你而歌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