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母子兩第一次聊起私生子的話題，誰也探不清對方的态度。
陸嬛仔細的觀察着遲宥枭的神情，似乎想從他的表情裏找出什麽。
遲宥枭雲淡風輕，一邊用手機給淩洛彙報遲生不在家的消息，一邊順其自然回了陸嬛那句話。
“人都是會變的。”
回的輕巧也微妙。
陸嬛表情反而僵了僵，眸光注視着茶湯：“你在怪我們把你一個人丢在國外。”
她頓了頓：“當然了，你怪我們是應該的，但我們也有自己的無奈。”
“都過去了。”遲宥枭淡淡地說着：“你們有難處我能理解，我也能理解他爲什麽器重外面那個兒子，畢竟他比我聽話。”
陸嬛抿了抿嘴：“他确實聽話，對所有人都謙卑，把家裏那些親戚都哄得開開心心。”
她自然是在說遲恙。
她想以此激起遲宥枭的鬥志，可能性幾乎沒有。
遲宥枭吃了口點心，順着話題說道：“他的婚禮準備得怎麽樣。”
他之所以無動于衷，無非就是覺得遲恙可悲，生下來就背上私生子的名聲，所有謙卑不過是委曲求全，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親爹掌控，活得就像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就算他再怎麽得寵，遲生也不會将絕大部分的财産留給他。
這就是資本家的無情。
“都差不多了。”
“我爸之所以器重他，無非是他娶了我爸安排的兒媳婦人選，而我沒有。”
他這麽直接的說破這層，讓陸嬛有些意外。
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複又放下，随後微頓，才緩緩說道:“你還知道啊！”
作爲遲家長子，他理應肩負起一個家族的興榮和責任。
陸嬛也不想接受這個私生子，可遲宥枭闖下的禍總要有人去承擔。
和宋家的聯姻不說必須行之，可遲宋兩家總要有所平衡。
比起割舍産業，聯姻是眼下最合适的選擇。
正好遲恙又願意娶了宋家千金，所以陸嬛也就順勢答應了遲生認回遲恙。
“爲什麽一定要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呢？就因爲要坐穩港中首富的位置嗎？”
陸嬛楞了一下。
她兒子問的話并不咄咄逼問，更像是溫和的不疾不徐。
一時之間，她不知如何回答。
說是嗎？豈不說明他們是不合格的父母。
如果說不是，他們又是這麽做的。
“我們也是……”
“爲了我着想，還是爲了遲家？”遲宥枭見縫插針的打斷:“所以您也看不上阿洛是嗎？”
陸嬛更懵了。
一時間臉色僵了僵，随後埋怨的瞪着他:“如果看不上阿洛，你覺得昨晚的煙花會在維港綻放嗎？”
遲宥枭眸光微垂，神色淡漠:“既然如此，爲什麽和宋家的聯姻，又從我身上落在了遲恙身上？爲什麽遲生更喜歡聽話的私生子？說來說去，不還是覺得我娶的人家世和身份不夠份，入不了你們的法眼。”
“不是這樣的。”陸嬛否認。
遲宥枭嘴唇勾了勾:“如果我娶了宋家千金，您還會同意遲恙回遲家嗎？”
陸嬛張了張嘴，明明她知道不應該像他這樣假設，但還是有些啞口無言。
“宥枭，我知道無論怎麽說，你心中始終芥蒂我和你爸給你安排的這條路，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們也沒強求，你要知道，我和你爸接受小淩，也是頂了很大壓力，要知道，你肩負的不是我們小家，而是遲家和陸家兩大家族的榮辱。”
“作爲遲家唯一的孩子，你的太太必須品行儀态都足夠端莊，處事更要圓潤有度，你娶了小淩，叫遲家其他同族之人如何信任她能勝任當家太太的職責？”
他忽而一笑:“品行端正，聰慧通透，處事不驚，不正是阿洛嗎？”
陸嬛後知後覺:“你套我話！”
遲宥枭勾了勾唇:“我哪敢啊！”
陸嬛睨着他:“剛才真是被你吓死了。”
遲宥枭站了起來，微微颔首:“既然您都說阿洛有做當家太太的潛能了，那我等會兒就把阿洛介紹給大家，麻煩媽給我安排一下，那我先走了。”
陸嬛氣呼呼的:“你這個百厭仔。”
等人走遠，陸嬛若有所思的攪動着茶湯。
除了學識、見地、出生，不得不承認淩洛确實是個好丫頭。
不過，眼下阿生不在，私自見了遲家這些人，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
陸嬛還約了遲家嫡系旁支，所以約在了午餐時一起聚餐。
現在距離午餐還有幾小時，遲宥枭便帶着淩洛四處轉了轉。
不得不說，遲家别墅建造很大，睡房衆多也就算了，一樓的作用更是應接不暇，有泳池、超大廣的吧台、露台、健身區、K歌區……
淩洛最喜歡的還是花海，花被養得極好，望一眼心情都好了許多。
忽然，遲生身影的出現在了花海。
面無表情的遲生，讓淩洛一時之間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動也不敢動。
在豪門規矩太多，她真是一不小心就會觸碰什麽禁忌。
她望了望遲宥枭，小聲道:“不是說，爸去上班了嗎？”
“嗯。”遲宥枭牽着她的手:“沒事，别怕。”
怕是一回事，之所以不想見遲生，無非更操心他老人家的身體。
每次看見她就生氣，把他身體氣垮了怎麽辦。
遲生冷漠轉身:“來下我書房。”
淩洛拉着遲宥枭叮囑:“好好跟爸說。”
雖然她也不知道父子兩要說什麽，但看遲生那麽生氣，猜也猜到不是什麽好事。
“嗯。”遲宥枭拉着她的兩隻手，彎下腰親了親她:“如果不記得房間在哪兒了，就打杜叔電話。”
等遲宥枭趕到書房的時候，遲生已經展開墨寶，準備寫毛筆字了。
聽到腳步聲，他都懶得擡頭，直接問道:“昨天不是說沒空嗎？趁我不在就回了别墅。是什麽意思？不想見我？”
遲宥枭嘀嘀咕咕:“天天擺着臉，誰想見你。”
“我雖然老了，耳朵還沒聾。”遲生冷哼。
遲宥枭也不帶認輸的:“就是說給你聽的。”
繞是脾氣再好，也有被這個不孝子氣到，遲生瞪大眼睛瞪着自己這個好大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