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門内的鄒文桓是什麽表情,門外的宋浣溪和蔡百味,同時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等一個答案。
裴遠洋卻沉默了,等了不知道有多久,或許隻有幾十秒,又或者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終于開了口:“她——”
下一秒,清脆的高跟鞋聲從走廊的另外一端傳來,清晰的傳入了宋浣溪和蔡百味的耳中,也傳進了門内——
裴遠洋立刻閉嘴。
片刻功夫,高跟鞋的主人,已經到了宋浣溪身側:她一身紅裙,上衣是香奈兒風的小西裝,下身是荷葉邊的半裙,配着微卷的短發和烈火般的紅唇,又洋氣又時髦。
宋浣溪心中無奈,面上客客氣氣地打起了招呼:“林影後,您好。”
來人正是林钰!
林钰對她點了點頭,微笑道:“宋小姐,點心很好吃,阿翰很愛吃,過幾天,我叫保姆去買,你記得多幫我留一點缽仔糕。”
宋浣溪自然一口應下,旁邊的蔡同神色古怪:紅塵一笑,給自己帶的小廣告很成功嘛!連林影後都去分了一杯羹!
兩人寒暄的功夫,門裏的人聽到動靜,已經把門從裏拉開,鄒文桓看到門外的兩名女士,眉頭微皺,旋即又松開。
他側過身,讓出了通道:“兩位,請進。”
宋浣溪和林钰對視一眼,主動退後一步,笑道:“影後先請。”
林钰笑了笑:“承讓了。”
二人身後的蔡百味卻忍不住想,若是他日,阿浣也拿了影後頭銜,二人再狹路相逢,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三人魚貫而入,落在最後的鄒文桓随手帶上了門。
這一次,他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裴遠洋向三人看來,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越過林钰,落在了宋浣溪身上——
她氣色極好,面帶淺笑,站在那裏不言不語不動,就是一幅美人圖。
裴遠洋心頭頓時仿佛被針紮了一下,疼的他立刻挪開視線,落在了林钰身上,平靜問道:“林影後,有什麽事嗎?”
林钰笑意吟吟地開口道:“六老闆,梁祝是不是要開拍了?不用您催,我自己來上工了!”
沒等裴遠洋開口回應,角落裏突然響起了噗嗤一聲,幾人這才發現,窗邊還坐着位女士。
她半藏在窗簾的陰影中,又始終沒有出聲,乃至于因了這突如其來的笑,幾人才發現她。
林钰又驚又怒,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李麗英!你怎麽在這裏?!”
李麗英站起身,竟比林钰還高了半頭,笑容滿面地應道:“你說我爲什麽在這裏?”
她頓了下,輕描淡寫地道:“你能給榮昌拍片,我爲什麽不能給裴氏拍片?”
林钰猛地轉頭,瞪向了裴遠洋:“六老闆,你要用她演梁祝?!”
她的聲音一下尖銳起來:“有這麽老的祝英台?!”
林钰可以對所有人禮貌,唯獨李麗英,這位在她和姓嚴的分手三個月就趁虛而入,并成功竊取了嚴太太位置的女人!
辦公室裏,除林钰外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尤其是蔡百味,他和李麗英同歲,這個老字,就刺耳的很。
李麗英的眉頭很快松開,她笑道:“我演的不是祝英台,是山伯之母。”
她又笑道:“人啊,不服老不行,到了歲數,就不要老是演一些青春玉女,再怎麽化妝,還是有歲月痕迹的。”
林钰輕哼一聲:“美人和美人,也是不同的,有的美人呢,暮色就來的早些,自然隻能接一些婆婆媽媽的角色了!”
“而有一些,”她高傲地揚起了頭,“美麗如初,自然要演女主角了!”
兩個美人你來我往,舌槍唇劍刀光劍影,屋子裏的人全都雙唇緊抿,生怕她們把官司引到自己身上。
李麗英但笑不語。
林钰隻當老對頭認了慫,她看向了裴遠洋:“六老闆,就讓我來演祝英台好了!之前,你不是說,梁祝,就是爲我量身打造地麽?”
裴遠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于開了口:“梁祝不适合你,你可以再休息一段時間。”
林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覺得,一定她聽錯了,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裴遠洋愈發平靜,“我說,梁祝不适合你。”
頓了下,他又道:“還要我重複嗎?幾遍都可以,梁祝,不适合你。”
自始至終,裴遠洋無論神情,還是語氣,都十分平靜,平靜地讓圍觀衆人,不寒而栗——
切了人家一刀不算,還問人家,要不要多切幾刀!
林钰連退幾步,腳上的細高跟幾乎讓她摔了一跤,她單手扶住了文件櫃,俏臉上依然是一片難以置信:“可是,你不是和我簽了合同?每年五部戲,一共三年?!”
裴遠洋耐心十足地提醒道:“您一定是沒有仔細的看合同,前面還有一條備注,如果有合适的劇本——”
他再次平靜無比的重複了一遍:“這部梁祝,不适合你。”
宋浣溪已經不忍再看向林钰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裴遠洋如此冷酷的一面——他不再是那個和氣的,會在下班時順路載她一程的裴六。
他是老闆!
宋浣溪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這個問題。
而林钰,長久以來,隻是習慣了被身邊所有人衆星拱月的捧着,養成了她獨有的驕傲,驕傲的面對所有的人和事:口中所言,便是心中所想。
她并不蠢,隻不過,一直以來,和人交往,并不需要她動用她的聰明才智罷了!
而裴遠洋一次又一次的背刺,讓她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林钰看看裴遠洋,又看看李麗英,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數次,終于凄然一笑:“所以,我被抛棄了是嗎?”
裴遠洋沉默片刻,再次冷靜強調:“梁祝,不适合你。”
林钰眼睛已經紅了,她知道,再呆下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她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清脆的高跟鞋聲由近及遠,化成了一片細碎連貫的聲音,終至無音。
宋浣溪:“……”
莫名有點心疼。
她還記得,林钰第一次來上課時,戴着幾千塊的金表,意氣風發的樣子——
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臣民!
裙下之臣。
各花入各眼吧!
我覺得這本書寫的還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