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雲琛從頭講起,越講越順:“他還想出了讓演員陪同觀影的法子,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出這種點子的!”
宋浣溪:“……”
她已經麻木了,她要怎麽告訴郭雲琛,不是裴遠洋想出來的,是她想出來的——
裴六老闆随便一說,她随便一答,沒想到會對郭漢桑影響這麽大!
郭雲琛心中郁結,在傾訴中漸漸消散,他終于說出了最大的委屈:
“我重金禮聘林影後,還給她老公安排了不錯的前程,我不明白,爲什麽她要在《紅樓二尤》的首映上離開,跑去看裴氏的《紅樓夢》!”
宋浣溪:“……”
哦,這個她也可以解釋。
大概是心有不甘吧!
一直被當成公主,當成女王的人,怎麽受得了被冷落呢!
就像是林钰特意跑來,與她說,爲什麽不是她主演!
那一刻,兩個人心意相通,宋浣溪能感受到林钰心中濃濃的不甘,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明明是演員訓練班裏表現最出色的學員,卻連一個龍套都輪不到!
郭雲琛終于傾訴完畢,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話已說完,卻依然埋首她頸間。
半晌,他悶悶地道:“抱歉,打攪你了。”
郭雲琛終于站直身體,視線卻落在了少女的鞋尖,并不敢看她。
他渾身被雨水澆透,大抵是哭過的原因,眼角鼻頭,也有些泛紅。
可哪怕這樣狼狽的他,也還是好看的。
他的皮膚在雨水的沖刷下白的發亮,雙眼卻愈加漆黑,鼻子也似乎更高更挺,薄唇沒有半點血色,卻讓他越發有一種非人之美——
就像是西方小說中,沒有吸到血的吸血鬼!
蒼白,淩亂,美到極緻!
不愧郭漢桑之名!
宋浣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的自責幾乎将她淹沒,如果早知道——
她是斷斷不會給六老闆出謀劃策!
宋浣溪壓下心頭的自責難過,柔聲勸道:“回家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明天太陽出來,又是全新的一天。”
郭雲琛點了點頭,卻依然看着她,腳下也不肯挪動半分。
宋浣溪見狀,試探着問道:“你和我上樓,洗個熱水澡,湊合住一晚上?”
郭雲琛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他沒有應聲,隻是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她手中的傘,看向她,似在詢問:你怎麽還不走?
宋浣溪無奈,隻得率先朝樓道走去。
她一動,傘立刻跟着動了起來,宋浣溪回頭看去,郭雲琛的大半身子已在傘外,卻渾然不覺,一臉無辜地看向她。
宋浣溪隻得加快了腳步,快速地朝樓道沖去,郭雲琛長腿邁開,始終跟在她身後,手中的傘,也始終如一的罩在她發頂。
當兩個人的身影,齊齊消失在了樓道中,街對面的黑車中,裴遠洋的雙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盤,指節泛了白,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從不在糟糕的天氣中出行:他還沒有娶妻,他還沒有生子,他要是有什麽意外,他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豈不是便宜了别人!
可今天,鬼使神差的,在得知紅樓勝負已分的刹那,他極想和人分享此刻成功的喜悅——
于是,他不顧暴雨傾盆,還給自己找了個心安理得的理由——台風天,關心一下員工的安全!
親自趨車來此,還在經過一間花店時,打包了一大束的紅玫瑰。
就在他打開車門,撐傘将要下車的瞬間,看到了狗大戶的身影!
于是,裴遠洋又縮回了車裏。
他想看看,狗大戶,想做什麽!
等了不知道多久,他眼看着郭雲琛被淋成了落湯雞,卻還一動不動的向上看着,眉頭不由越皺越緊:狗大戶,這是要用苦肉計?
終于,一道倩影從樓上奔赴而來,失魂落魄地年輕男人被她喚回了神,一把抱住了她,頭伏在她頸間,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雨水在傘上激出道道白圈,讓雨下的年輕男女看上去格外美好!
以裴遠洋的挑剔眼光,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畫面随随便便放到任何一部愛情片中,都是堪稱經典的存在。
裴遠洋的俊臉,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最後,他眼睜睜地看着二人上了樓。
裴遠洋不知道這一夜,他是如何過來的,車邊被煙頭包圍,他的底線一步步調低:
狗大戶隻要晚上八點前出來就行!
九點,十點……雨停時,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裴遠洋再度伸手取煙,卻隻摸到了空空的煙盒,随手一捏,癟成了一團。
他身體重重地靠在了汽車座椅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長氣,再度睜眼時,他已重新變回了那個冷酷無情利益至上的六老闆!
他要食言了,梁祝,和宋浣溪注定無緣。
裴遠洋一踩油門,在這寂靜的淩晨,仿佛一道雷霆霹靂在頭上炸開,驚醒無數酣睡的居民。
裴遠洋直奔清水灣而去——現在隻有工作,才能讓他心無旁骛,不去想,狗大戶在宋浣溪家中呆了一夜,他們都做了什麽——
喉頭陣陣難受,他甚至感到了一絲鐵鏽的滋味,裴遠洋唇角勾起,俊臉上滿是嘲意,呵,沒出息。
一個女演員而已,一個有那麽點小才華的女演員而已——
該死!
裴遠洋一腳急刹,黑色汽車猛地停在了路邊。
雙眼赤紅,大口地喘着氣,宛如受傷的野獸,一疊聲地咒罵出聲:“該死該死該死!”
眼角餘光瞥到副駕上的紅玫瑰,頓覺無比刺眼,他一把抓起玫瑰,丢在地上,還是不痛快,幹脆下車,狠狠地踩了幾腳。
看着殘破裹滿泥水的花瓣,不複方才的嬌豔,他心中莫名快意。
裴遠洋抹了一把臉,重新上了車,暴雨後的道路泥濘不堪,他卻把車速開到了最快——
車子一路駛進了清水灣片場,一個急刹,停在了辦公樓前,裴遠洋闆着臉沖進了辦公室。
他的手按在了電話機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眼眯起,不再猶豫:“五哥?五嫂在家?我想勞她爲我做一件事。”
“請她爲我和一位名媛搭線,是的,我準備娶妻了。”
“我沒有兒戲,娶誰不一樣呢!馬家那對難道不是真愛?現下又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