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檔口有個規矩，十二點之前，客人們随便玩，輸赢大小不論。
十二點之後，檔口的大莊家上場，玩的就大了。
陸興邦一進檔口，就看到了小弟口中的肥羊。
他這檔口開的不大, 給奔波了一天的苦力們一個放松的地方，誰要是輸的多了，也不借銀給他，直接把人丢出去就是。
所以來的人，大部分穿着短打汗衫，而三隻肥羊, 長的平頭正臉, 還西裝筆挺，一看就和這小檔口格格不入。
陸興邦揚了揚眉, 低聲問：“輸了多少？”
旁邊的小弟輕聲道：“一個幾百，一個幾十，還有一個，不輸不赢。”
陸興邦挑了挑眉，一隻肥羊，一隻瘦羊，還有一隻老奸巨猾。
勞力們的錢，他不稀罕，這種送上門來的有錢傻子，能宰，還是要宰上一刀的。
他也不急，就在賭場一角坐着, 刀疤親手泡了茶來：“興哥, 不熱不燙, 頭道茶湯。”
陸興邦笑了笑，刀疤算是他下面最上進的了, 泡茶教了兩次就會了。
他不緊不慢的喝着茶湯, 到第四道, 開始變得寡而無味的時候，看看時間，精神一振：“刀疤，清場。”
子時已至！
接下來，是大佬們的時間，鹹魚們自然要被清出去。
一張牌桌，綠底上是一副全新的撲克。
陸興邦獨坐一頭，三隻肥羊占了另外一邊。
他徐徐點了支煙：“三位，還要玩嗎？你們似乎，已經沒有本錢了。”
其中那隻大肥羊顯然已經輸上了頭，反手一隻金表壓了上來，“我押這個！”
陸興邦來了興緻，示意小弟把金表拿了過來，“可以。”
勞力士的金表，他還是認得的，不過碰了點漆，這九龍山寨的手藝人多了去了，随便修修就好。
可惜是塊女表。
他腦海裏莫名浮現了少女的嬌憨樣子：“狗，狗，你做什麽！”
陸興邦笑着搖了搖頭, 她不會接受這麽貴重的禮物的。
他示意荷官拆牌：“來吧。”
……
宋浣溪隻上了兩天課，就自覺無論是寫作還是演戲都有了極大提高，對第三天的課便格外期待起來——
前天是影後林钰，昨天是當紅小生胡金秋，今天又會是哪位大咖？！
剛到上課的時間，門外就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格老子的，早晚把你們都拉去碼頭填海！”
宋浣溪：“……”
新老師，聽上去脾氣有點暴躁啊。
下一秒，一個高壯仿佛拳師一樣的人物，一腳踏進了教室。
身後傳來了王宇驚喜的叫聲：“師傅！”
張澈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應了下來：“哎喲，好徒弟！”
王宇笑道：“師傅，您怎麽來了？”
張澈摸了摸後腦勺，一臉不滿：“還不是那幫龜兒子喲，說什麽武打片沒前途，讓我把片場讓出來，他們要趕戲！”
學員們啞然，導演們之間的撕殺，這麽兇殘的嗎？
張澈明顯是個急脾氣，一擺手：“好了好了，來都來喽，那就講點啥子吧！”
“講點啥子呢——”
宋浣溪：“……”
赫，還真是趕鴨子上架，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張澈想了半天，一拍腦殼，“好了，就給你們講講老子的故事吧！”
宋浣溪愣了下，這訓練班的老師還是真是一個比一個有個性。
張澈直接搬了張椅，放在講台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臉：“别看老子現在長這樣，幾年前，還被叫做小白臉呢！”
“當初和李媚處着朋友，李媚到港城拍片，邀我當男主角，兼導演。”
“結果那幫子壞了心眼的導演見不得我好，大喊什麽李媚從台灣找了個小白臉來拍戲！”
“生生攪黃了老子的第一部片子，美人兒也沒留住——”
“不然，”張澈伸手一指王宇：“老子的兒子就和你一樣大喽！”
學員們頓時哈哈大笑，尤以秦昊陽笑的最大聲。
張澈眼睛一瞪：“笑什麽！你們難道比他大很多嗎？還不都是跟老子的兒子一樣大！”
仔細看去，張澈分明不過三十出頭，卻要硬生生認下一群十七八的兒子！
看着諸多男學員憋屈的臉，宋浣溪忍俊不住，卻也不敢發出聲來，生怕台上的莽師傅再來一句：和老子的女兒一樣大！
張澈繼續道：“但是，老子沒有放棄！”
他直接站了起來，顯然，接下來要說的，應是他人生中極爲得意之事了。
“你們知道老子做了啥子嘛？”
不待學員們回應，張澈昂首挺胸，大聲道：“老子跑去寫影評了！”
“還弄了兩個筆名，專打對台！”
“一個叫姜叟，一個叫魚翁，合起來就是，願者上鈎！”
宋浣溪愣住了，她喃喃道：“姜叟，魚翁——”
隻覺越讀越有味道，自己的筆名紅塵一笑，完全被比下去了！
她萬萬沒想到，這看上去宛如武夫一樣的張師，還有這般才華！
身邊同學之中，更是響起了議論之聲：
“啊，張師就是姜叟？？我當初就是看了姜叟的影評，才去看了榮昌的那部曼波女郎！”
“不是吧！我當時支持魚翁，還把零用錢都拿出來，一口氣買了十幾份成報！”
張澈但笑不語，宛如一代大俠，雙手背于身後，氣質超群。
待議論聲稍息，張澈方道：“我出名之後，榮昌和裴氏争先向我表達了招攬之意——”
“你們可知，我爲什麽棄了榮昌而選擇了裴氏？”
學員們登時都好奇起來，畢竟到了今日，姜叟和魚翁還時不時的在報上發表互駁的影評。
總的來說，姜叟偏愛榮昌影業，魚翁獨喜裴氏出品。
張澈笑了笑：“因爲裴五老闆，親自找了我三次，而郭雲琛，僅僅開了一張支票！”
宋浣溪：“……”
五老闆比支票可愛嗎？
宋浣溪也不禁好奇，這位張導，究竟有多厲害的文筆，竟然讓兩大電影公司争相搶奪？！
張澈手一揮，“老子現在沒得戲拍，也不會别的，就教教你們老子的看家本領——”
“寫影評！”
若論拍戲，他不及李文祥，編劇本，不及程鋼，可寫影評，那真是獨步天下，無人能及！
學員們也都興奮起來——誰不願意和一位泰山北鬥一樣的翹楚學習呢？！
那個時候的導演真是一個比一個牛x的，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