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葉先下馬車去了,青玉扶着沈雲嬌坐起來。
從蘇家出來,除了平媽媽給的荷包什麽都沒帶,因此也沒什麽行李需要拿,主仆二人下了馬車也就是了。
隻是才踩在地上,沈雲嬌被眼前的光亮晃了一下,忙擡手用袖子遮在眼前。
“太亮了?火把滅了。”是蕭時敬的聲音。
沈雲嬌一怔,感覺到光暗了一些,将手放下了,隻見站在她面前的清冷如皎月的男子,正是蕭時敬。
沈雲嬌愣愣地問:“世子怎麽在這裏?”
她放眼望去,這裏也不是沈家。
借着光亮仔細辨認了一會,這處莊子是蕭時敬的,邊上的就是蘇家的莊子,上一次她和蘇老夫人前來正是住在了隔壁。
她生出了一股不知身處何地的迷茫。
馬蹄聲響起,送她們過來的馬車離開了。
如今,除了進去裏頭,再無旁的選擇。
蕭時敬轉身往裏去,走了幾步,見沈雲嬌還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便道:“過來。”
沈雲嬌擡起頭來,聽話地邁了一步。
隻是今兒個經曆了大起大落,又什麽都沒吃,還在馬車裏颠簸了一路,才走了一步,突然身形不穩竟往前倒去。
翠葉和青玉見狀,忙上前去拉。
但蕭時敬先一步,往前一步,雙臂張開,沈雲嬌恰好倒進了他的懷抱裏。
隻是蕭世子爺估計錯了自個兒的身子,硬得和鋼鐵一樣。
沈雲嬌哎呦一聲痛呼。
蕭時敬的語氣裏透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擔心,“磕着哪裏了?”
沈雲嬌擡起腦袋,委委屈屈地說:“頭好疼。”
細細看去,果然見她的額頭紅了一塊。
蕭時敬眉心緊鎖,面上浮現愧疚之色。
沈雲嬌知他是誤會了,忙解釋道:“不怪世子,是我在蘇家的時候不小心磕的,現在已經不疼了。”
蕭時敬擡手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沈雲嬌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蕭時敬薄唇輕抿,果斷地将人打橫抱起。
突然而來的天旋地轉,沈雲嬌慌張地緊緊抓住蕭時敬的胳膊。
鼻尖充斥着蕭時敬身上獨有的氣息,沈雲嬌佯怒道:“世子這是做什麽?快放我下來。”
蕭時敬沒有回答,直接抱着人往莊子裏走去。
一進莊子裏頭,請安聲此起彼伏。
沈雲嬌羞得将頭埋進了蕭時敬的懷裏,露出的耳朵紅得能低下血一樣。
翠葉和青玉兩個丫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翠葉笑嘻嘻的,青玉卻神情凝重。
一路上,青玉看着莊子四周,和上次來相比,又修葺過了。
且走幾步路就有丫鬟婆子候着,這架勢,似乎早就收拾出來就等着沈雲嬌住進來一樣。
青玉越想,心中越發不安。
蕭時敬抱着沈雲嬌一直走進了最裏頭、最寬敞的屋子裏。
将人放下,怕她不自在,便先出去打點了。
很快,下人就端了菜肴進來。
沈雲嬌心情不佳,實在是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便讓翠葉和青玉二人吃了。
翠葉本就是心胸開闊、随遇而安之人。
她也是真的餓了,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青玉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便拉着沈雲嬌去裏頭說話。
青玉憂心忡忡的:“姑娘,世子特意把您帶到這兒來,您……您……”
青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沈雲嬌慘然一笑,“世子定是看我可憐罷了,蘇家不要我了,沈家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世子也是好心。”
聞言,青玉再也沒有那麽多的顧忌了,直言不諱地道:“姑娘,世子這樣,像是把您當成外室了!若是世子趁着這個時候提出些非分的要求,那姑娘的清白和名聲都毀了!”
沈雲嬌闆起臉斥道:“不許這般揣測世子,世子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世子是正人君子,不會做趁火打劫之事。這些話往後不要再提了。”
青玉一臉急容,生怕沈雲嬌年少不知事,一步錯,步步錯。
若是真的當人外室,那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永遠都要低人一頭。
沈雲嬌知曉青玉的忠心,又軟下嗓音說:“你放心,明兒個我托世子給我尋一處住處,我不留在這裏,也不要去沈家。”
青玉松了一口氣,“姑娘,平媽媽給了您多少銀子?”
沈雲嬌将荷包打開一看,當看到裏頭一共是五千兩的銀票,主仆二人都大爲震驚。
青玉驚訝的聲音都變了,“平媽媽一下子能拿出這麽多銀子?還全都給了姑娘?”
五千兩,這可是五千兩啊。
沈雲嬌震驚回過神來,眼眶又紅了,“肯定是老夫人的意思。”
平媽媽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但是蘇老夫人可以。
原本蘇老夫人冷漠無情的态度就很古怪,沈雲嬌不相信,蘇老夫人真的能對她做到這般冷淡。
這銀票,肯定是蘇老夫人授意的。
沈雲嬌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眼淚。
今兒個哭了好幾遭,此刻她的眼睛想必腫的都不能看了吧。
外頭,翠葉放下碗筷,和又進來的蕭時敬請安。
沈雲嬌和青玉聞言便走了出去,也給蕭時敬請安。
沈雲嬌鄭重地道謝:“多謝世子收留,不然我今晚不知道能去哪兒。”
蕭時敬在榻上坐下,他的手上捏着一個瓷瓶,“過來。”
沈雲嬌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蕭時敬撥開蓋子,布着繭子的指腹拈了些瑩白的藥膏,就要往沈雲嬌紅紅的額頭抹去。
沈雲嬌本能地一躲。
青玉忙道:“世子,上藥的事就交給奴婢吧。”
蕭時敬淡淡地道:“不必。”
他另一隻手一伸,輕輕地搭在沈雲嬌的後腦勺上,讓她躲無可躲。
沾了藥膏的手順勢而上,輕輕地抹在她紅紅的額頭上。
沈雲嬌做好了傷口會痛的準備,但額頭冰冰涼涼的,竟十分舒服,一點兒都不疼。
她悄悄擡眸看向給她上藥神情專注的男人。
上完藥,男人收回手,後腦勺的溫熱離開的時候,沈雲嬌竟生出了一絲失落。
大概是今兒個經曆了大起大落,心碎欲裂,就格外貪戀溫暖。
蕭時敬望着她,“早些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