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媽媽隻好去了。
隻是稍稍一思索,她便覺得這是一樁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這個點将沈雲嬌請到二房去,沈雲嬌多半是不肯去的。
洛媽媽硬着頭皮進了平康院裏,給蘇老夫人請安。
餘光一瞄,見沈雲嬌正站在窗邊,擺弄着窗台上擺放着的盆栽。
她便道:“老夫人,是我家夫人派老奴過來的。二夫人說想請沈姑娘過去,描幾個花樣子。”
果然,蘇老夫人不悅地皺起眉頭,“這點小事,讓馨姐兒做也是一樣的。老二媳婦身子不好,下午還暈了一場。你叫她好好歇着,别管什麽花樣子。”
洛媽媽冒了一頭的汗,絞盡腦汁尋找着合适的措辭:“大夫說了,我家夫人也沒什麽要緊的。我家夫人就念着沈姑娘,想請沈姑娘過去坐一坐呢。”
沈雲嬌拿帕子擦幹淨了手,笑道:“老夫人,我随她去。隻是我想向老夫人借個人。”
*
在洛媽媽去平康院請人的時候,蘇二夫人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讓自己化險爲夷。
她想來想去隻想到一個法子,那便是讓沈雲嬌出一場意外,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沈雲嬌一死,她便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二房是她的地盤,她想讓沈雲嬌在二房出了意外,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老夫人雖然會動怒,但沈雲嬌終歸隻是個外人,而且是死于“意外”。
難道蘇老夫人會因爲這麽個意外,休了她這個兒媳婦?
不可能!
隻是等一下沈雲嬌帶來的丫鬟難處理了些,得想個法子将她帶來的丫鬟引開。
蘇二夫人正苦苦思索的時候,洛媽媽帶着人回來了。
蘇二夫人忙裝出一副和藹長輩的模樣,“雲嬌,你……”
當她看到沈雲嬌身後跟着的人後,怎麽都笑不出來了。
沈雲嬌帶着平媽媽和翠葉給蘇二夫人請安。
蘇二夫人臉色難看,“起來吧。”
别的人都好糊弄,可這平媽媽就是個人精,糊弄不了啊。
她問道:“平媽媽怎麽也過來了?母親身邊離不開你。”
平媽媽解釋:“是老夫人怕天黑路上不安全,特意派老奴過來的。且老夫人身邊有不少丫鬟婆子,老奴就是離開一會也沒什麽事的。夫人,花樣子在哪裏?我家姑娘早點描好,早點回去。”
蘇二夫人胡亂一指,洛媽媽便去那邊匣子裏找出幾張花樣子來。
沈雲嬌便找了桌椅坐下,開始描畫起來。
平媽媽和翠葉如同左右護法一般,陪在左右。
蘇二夫人心焦不已,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了過去。
她誇道:“畫的不錯,比馨姐兒強上千倍百倍。平媽媽,你去隔壁喝口熱酒暖暖身子吧。”
平媽媽紋絲不動,“老奴不喝酒,就在這裏等着便是。等姑娘畫完這一張,我們便要回去了。老夫人特意交代,不許畫太多,仔細傷了眼睛。”
“母親說的是。”蘇二夫人面上還帶着笑,可是心裏焦灼不已。
否則等明天,沈雲嬌這邊若是出了岔子,那等待她的将是滅頂之災。
從到二房開始,沈雲嬌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等認真地描完一張花樣子,她放下毛筆。
她看向平媽媽:“媽媽,你和翠葉到門口等等,我有話要和二夫人說。”
蘇二夫人愣住了。
平媽媽和翠葉倒是爽快,果真去了門外。
沈雲嬌好整以暇地道:“夫人想和我說什麽?盡管說吧。”
蘇二夫人沒料到,沈雲嬌竟然會主動配合自己。
沈雲嬌繼續道:“夫人是不是爲了明天的事,怕我和那些來家裏的人說什麽?”
蘇二夫人面色一白,“你知道了?”
“是呀,這麽大的事,二爺早就和老夫人說了。讓老夫人做個準備,省的明日收到了驚吓。”
蘇二夫人眉頭緊鎖,雙眸死死地盯着沈雲嬌:“所以呢?你明天打算怎麽做?你若是供出我,鬧得家裏雞犬不甯,說不定老夫人也會厭棄你。你隻是個外人,而我爲蘇家生兒育女,是蘇家的功臣!你我二人,孰輕孰重,你心裏應當有數!”
沈雲嬌嗤笑,“明日我将所有的事說出來,老夫人便會知道,之前老夫人的身子弱遲遲好不了,那都是拜你所賜。到時,你還是蘇家的功臣嗎?”
蘇二夫人瞬間變了臉色,怔怔地後退了幾步,額頭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是啊,若是沈雲嬌将一切都說了,那她就是蘇家的罪人了。
連帶着她的一雙兒女,都要受世人唾棄。
蘇二夫人的眸子裏,蓦地露出洶湧的殺意來。
沈雲嬌輕笑,“夫人别糊塗,平媽媽和翠葉就在外頭呢。”
蘇二夫人隻覺得一陣濃濃的無力感襲來,她跌坐在椅子上,面無血色,咬着牙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沈雲嬌無比冷靜,“我從始至終所求的,不過是讓夫人信守承諾罷了。”
蘇二夫人低垂着頭,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
半晌,終究有氣無力地道:“我明白了,我會信守承諾的。”
沈雲嬌滿意地站了起來,“我也不怕夫人再次反悔,夫人爲了兩位少爺小姐,清楚該怎麽做的吧。”
蘇二夫人耷拉着腦袋,沒有回答。
沈雲嬌也不在意,将花樣子好生地放在桌子上,便轉身出去了。
待她離開,洛媽媽才從外頭進來,一眼就瞧見了蘇二夫人難看得和死人一樣的臉色。
“夫人!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來?”
蘇二夫人被洛媽媽的大嗓門震得回過神來,勉強笑笑,“我沒事,扶我去歇息吧。”
“好。”
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膳過後,大理寺的人如期而至。
因着是二房的事,便隻有蘇二爺一人告了假,留在家裏接待從大理寺過來的鄭大人。
二人也有幾分交情的,說起話來便沒那麽多客套。
蘇二爺想悄悄地往鄭大人手裏塞銀票,卻被鄭大人拒絕了。
鄭大人摸着一把留得長長的胡須,道:“這一次,苦主是司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