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些年來,花姨娘早就習慣了,帶着蘇蘭煙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雖然因爲蘇大夫人的忽視,過得艱苦一些,但也比普通人家強一些,花姨娘也很滿足。
可是,自從前一段時日蘇蘭煙落水,變了個性子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現如今,蘇蘭煙還入了伍貴妃的眼,将要去魯王府,更是讓花姨娘激動興奮得好幾晚沒睡着。
可緩過來之後,她又不自信起來,這真的不是一場美夢嗎?
花姨娘攥着帕子,小心翼翼地道:“姨娘,丫鬟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再爲煙兒添置了吧。而且,丫鬟的例銀,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蘇大夫人一向小氣,肯定會有怨言的,說不定還會讓她們自己承擔這些丫鬟的開銷。
她們哪裏有這麽多的銀子?
錢姨奶奶豪氣地說:“你怕什麽?大爺已經說了,多的開銷,他自會解決的。”
見花姨娘小氣上不得台面的模樣,錢姨奶奶扭頭去叮囑蘇蘭煙,“煙兒啊,你将來是要成大事的,可不要學你娘小家子氣的。”
蘇蘭煙嗯了一聲。
實際上,她對花姨娘這位原主的生母,并沒有多少感情,也隻是比陌生人強一些。
錢姨奶奶不喜歡花姨娘面上的愁容,晦氣得很,她揮了揮手,讓花姨娘出去了。
她拉着蘇蘭煙的手,語重心長地道:“煙兒啊,你是要成大事的人。你身邊,沒幾個心腹做事是不成的。這些個丫頭,都是我精心挑選過的,家世清白又機靈,還有幾個會識字。你帶在身邊觀察着,哪幾個使喚得慣。”
在蘇蘭煙要開口前,錢姨奶奶用口型提醒,“注意身份。”
蘇蘭煙眉心一動,擺足了姿态,下巴微微上揚,壓着眼眸,倨傲地道:“你們幾個,隻要效忠于我,爲我辦事,我肯定不會叫你們吃虧的。可若是你們誰敢背叛我,我也會叫你們嘗嘗我的手段,聽明白了嗎?”
幾個丫鬟齊齊福下身子,異口同聲地道:“奴婢明白了。”
平媽媽正好走到門口,拍了拍手,戲谑地道:“四小姐好架勢。”
不知道的,還以爲蘇蘭煙是要成爲魯王妃了呢。
見平媽媽進來,蘇蘭煙想起身,卻被錢姨奶奶按住了手。
蘇蘭煙抿着唇坐了回去,脊背挺得筆直。
錢姨奶奶也坐着,紋絲不動,好整以暇地等着平媽媽過來請安。
平媽媽是蘇老夫人身邊的第一人,走在外頭,都代表着蘇老夫人的臉面。
就算是蘇大夫人見了平媽媽,也要給平媽媽幾分薄面的。
錢姨奶奶和蘇蘭煙二人,擺足了架子,分明不給平媽媽好臉色。
平媽媽心裏冷笑,但還是上前,給二人行禮。
錢姨奶奶傲慢地問:“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是老夫人派老奴過來問問姨娘,既然你的病都好全了,那什麽時候回莊子上去?”
“估計再等幾個月,”錢姨奶奶笑道,“你也知道的,煙兒身邊離不的人。老夫人不肯教煙兒的事,就隻有我來教了。”
平媽媽嗤之以鼻,“姨娘開口前,先想一想自己的身份。”
錢姨奶奶冷笑,“我什麽身份?我是蘇府的姨娘,大爺和三爺,都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你說我是什麽身份?”
平媽媽目光一凝。
當初蘇老太爺強行做主,将蘇大爺記在蘇老夫人名下的那一天,平媽媽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錢姨奶奶得了勢,更加猖狂。
原本錢姨奶奶還願意遮掩的,但蘇蘭煙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錢姨奶奶再也不願意掩藏了。
她厭倦了戴着面具和僞裝過日子,每走一步都要想一想後果。
她就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地活一遭。
在平媽媽說話前,錢姨奶奶對蘇蘭煙道:“一個下人敢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詞,你知道該怎麽辦嗎?”
蘇蘭煙躊躇了一下,她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平媽媽何許人也,若是教訓了平媽媽,豈不是當面打了蘇老夫人的臉?
蘇蘭煙深知,在還沒有離開蘇家前,還是不要得罪蘇老夫人爲好。
于是,她便勸道:“姨奶奶,平媽媽大概不是成心的。”
錢姨奶奶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冷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這位平媽媽,膽子大得很呢!”
平媽媽聽着那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地和演戲一樣,胃裏突然翻騰了起來。
她極力壓抑着惡心,提醒道:“老奴還要回去伺候老夫人,還請你給老奴一句準話,到底什麽時候回莊子上去。”
錢姨奶奶額頭青筋直跳,年輕的時候,她就一直被蘇老太爺寵着。
如今有兒子傍身,沒想到還要被一個老奴踩到頭上。
她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對着那十個才進侯府的婢女道:“這個老貨倚老賣老,竟然敢對你們的主子不敬!以下犯上的老東西,該如何處置?”
那十個丫鬟面面相觑。
錢姨奶奶隻好直白地提醒,“你們一起上!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老東西!”
那幾個丫鬟都是才到蘇家,還沒學過高門大戶的規矩,身上還帶着市儈的野性。
是錢姨奶奶買下了她們,她們當錢姨奶奶爲主子。
如今她這麽一吩咐,幾個丫鬟摩拳擦掌着,果真沖了過去。
平媽媽大驚失色,她是年紀大了,力氣肯定不敵面前的年輕人。
她身後帶來的丫鬟急忙上前,兩方打了起來。
平媽媽又驚又怒,揚聲提醒:“錢素娘!你知道你這麽做,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回答她的,是錢姨奶奶極其猖狂的一句“給我撕爛她的嘴!重重有賞!”
平媽媽不得已,在丫鬟的護送下趕緊逃走了。
錢姨奶奶追到門口,罵了一堆肮髒的話,“你這個老貨!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千萬别落在我手上,否則我定會将你賣到黑窯子裏去!”
多年的恥辱,終于揚眉吐氣,錢姨奶奶笑得格外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