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然剛從海外回來,沒聽說過那位唐代将軍和清水灣村的故事,饒有興味地問莊肅。
“弟弟,村口那棵古樹說是唐代将軍所栽,但我一直認爲隻是個傳說,不可能是曆史事實。”
莊肅講有關唐代将軍的故事給莊然聽。
莊然走到王文物面前問道:
“這位學者,你說這塊地的下面有一座唐代古墓?”
“莊老先生,您叫我一聲小王就可以,或者幹脆像大家一樣叫我王老文物,反正我也不怕您把我叫老,嘿嘿。”
“小王,你還是回答我弟弟的問題吧。”
“莊老先生,我本來也以爲有關唐代将軍的故事隻是一個傳說,但我通過對《林氏族譜》、《清水灣村記》、《清水灣志事》、《大明山錄》等一些古書籍的仔細研讀,加上這段時間對林氏宗祠石雕、磚雕、木雕的考證,證實這個故事真實存在,并大緻确定唐代将軍古墓的具體位置。”
“你的意思是古墓就在我們的腳下?”
俞水根站在灌木叢邊,雙腳不敢亂動,生怕踩壞了一件唐代的稀世珍品。
“俞老爺子,我在這裏已經探尋了一個多星期,剛才發現了這一塊瓷器碎片和一截碎玉。從品相上看,這瓷器應該屬于唐三彩,這玉應該屬于唐玉。”
王文物攤開手掌,掌心裏分别是一小塊瓷片和一小截斷玉。如果掉在地上,不有意尋找,根本不會在意這麽細小的物件。泥土中混雜一些陶瓷碎片和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件,在農村裏司空見慣。
“王學者,憑這兩件細小的物品,你就斷定這地下有唐代古墓?這未免太草率和武斷了吧?”
莊然一向治學嚴謹。
“莊老先生,我并沒有說一定,而是推斷。我們文物考古必須以實物說話,你們醫藥研究以療效說話,過程都必須嚴謹。古書有記載,現在有實物爲證,我相信林将軍的故事不隻是傳說。當然,這兩樣物件我還要送到省裏去作進一步鑒定。”
王文物小心翼翼用絨布包好兩塊小碎片,藏到自己的貼身口袋裏。
“小王,謝謝你對我們清水灣村曆史的重視。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你能否答應?”莊肅走近王文物,語氣懇切。
“莊爺,您客氣,有什麽要求您盡管吩咐?”
“我希望你在正式确定古墓位置和決定發掘之前,請對這件事情保密,免得引起大家不必要的猜測和議論,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莊爺,這個我明白。特别是清水灣接下去要發展紅色旅遊和石屋民宿,外地遊客會絡繹不絕,這個必須保密。”
“謝謝你的理解。”
莊肅緊緊握住王文物的雙手。
“王學者,我看你對文物考古研究頗深,相信你一定能在清水灣發掘出更多的寶貝。不過,我有一句話送給你,先人的物件不一定要讓它重見天日并作爲寶貝驚世當代。”
莊然也過來和王文物握手。
“莊老先生,我們考古的意義并不隻是爲了獲得驚世文物,而是要理清所發掘出的那些遺址和文物背後所隐藏的我們整個文明的發展脈絡。這是對我們幾千年燦爛文化最大程度的解讀、還原和傳承。所以,我們是在尋找人類文明發展史上那些丢失的記憶,而不是爲了寶貝。”
王文物和莊然熱情握手。
“小王,你還沒有吃早餐吧?一起去我家裏吃一點?我們邊吃邊聊。”
莊肅把因踩踏而倒伏的那些野草用手扶正,恢複灌木叢原來的樣子。
“謝謝莊爺,我先回一趟祠堂,馬上過來。”
王文物向林氏宗祠方向小跑而去。
“哥哥,我看這個人不簡單,是個學者型的大才。”
莊然望着王文物的背影感歎。
“莊老先生,謝謝您的誇獎,我隻是喜歡自己的專業而已哦。”
王文物回頭沖莊然孩子般開心地一笑。
“嗨,他的聽力真好!”
莊然沒有想到王文物能聽到他的話。
“然哥,你怎麽認爲他是一個學者型的大才?”
俞水根有些不以爲然,認爲王文物神神道道,有些太自以爲是,不着邊際。
“水根兄弟,從他對我們三個人的稱呼中就可以感知一二。”
“對我們的稱呼?”
“沒錯,他稱呼我哥哥爲莊爺,意含我哥哥在清水灣村的權威。稱呼你爲老爺子,是從小清作爲縣領導的角度出發。而稱呼我爲老先生,中外兩方面敬意都考慮到。”
“呵呵,想不到這王老文物還這麽講究。”
“水根兄弟,一個人的修養就反映在他的談吐上,簡單的一個稱呼聊聊那麽幾句話足以見出一個人的品位。”
“然哥,受教。”
當莊肅、莊然和俞水根返回家中的時候,王文物手抓兩個紅薯餅從廚房出來。
“三位長者,你們慢用,我現在回一趟水州。”
“王老文物,今天晚上你回來參加我們的古樹宴嗎?”
莊嚴從廚房裏追出來問王文物。
“莊記者,今天是中秋節,我也應該在自己的家裏陪陪父母和孩子哦。”
“王老文物,想不到你也懂得中秋節要和家人一起過的呀?”
“莊記者,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隻是做事投入一點而已,明天見。”
王文物轉身走出莊嚴家。
“哥哥,那古墓一定存在,也應該就在那個地方,王老文物的舉動完全證明了這一點。”莊然貼近莊肅耳邊輕聲說道。
“弟弟,你覺得我們應該發掘嗎?”
“先不急,不過一旦确定古墓存在,發不發掘?什麽時候發掘?決定權在上面,你無權阻止。”
“這個我明白,但我可以使古墓無法發掘。”
“你爲什麽要阻止古墓發掘?”
“大将軍安息在那裏,爲什麽要去打擾他呢?”
“王老文物不是說了嗎?發掘是爲了尋找人類文明發展史上那些丢失的記憶,而不是爲了寶貝。”
“弟弟,研究唐朝文化不缺大将軍這一塊墓地吧?”
“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古墓的真實存在?”
“沒錯,我還進過古墓,但我更希望大将軍和古墓隻是傳說。”
“爲什麽?”
“弟弟,你晚上古樹宴上不是要宣布重大事情嗎?”
“哥哥,古墓發掘和我宣布重大事情有關系嗎?”
“當然。”
“哥哥,你知道我要宣布的是什麽事情?”
“當然。”
“哥哥,你是我肚子的蛔蟲?”
“當然。”
“哥哥,你說了三個當然,我被你說的有些心裏發慌。”
“弟弟,大家稱你爲導師,醫學導師心裏也會發慌?”
“哥哥,你是不是反對我晚上宣布那個重大決定?”
“不反對,也不贊成!”
“哥哥,那我晚上不宣布了。”
“可你已經提前預告。”
“我可以宣布别的事項。”
“不宣布原來的事項,你的心裏還能安然嗎?”
“哥哥,和你在一起,有小嚴,我此生早已安然。”
“這安然與那安然是兩碼事。”
“哥哥,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