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甜跑到他跟前拉拉他衣袖,嬌聲道:“承隽哥哥,那些箱子真的都送給我們了嗎?”
“嗯,你們遭遇翻船,所帶之物盡皆落入水中,這些東西就當給你們的補償。”
蕭承隽惡意地想:即便讓那鄉下丫頭帶回去,她與她家人也穿不了绫羅綢緞,不如送給溫家人吧。
溫家世代行醫,譽滿杏林,溫家祖父又是太醫院聖手,自己不妨借花獻佛,送溫井言一個人情。
若姜家母女命硬,平安回到家鄉,就憑她們泥腿子身份,也奈何不了自己。
自己遠在廬州,又身爲折沖府将領,量那等賤民也不敢如何,即便殺了她們,也像捏死隻螞蟻般容易。
蕭承隽想着,冷笑一聲。
自己夢裏竟然娶一個與那鄉下小丫頭同名同姓的女子,想想都覺得可笑,就憑她那卑賤的身份,也配與自己妻子一般名姓?
蕭承隽一思及此事就惱火,像吃了蒼蠅般惡心。
此後遇到姓姜的人家,必須一律打壓。
他就不信,自己堂堂蕭家嫡子,非得與一個姜姓人家有牽扯。
溫甜歡呼一聲,連聲道謝:“多謝承隽哥哥,你真好!”
蕭承隽微笑颔首:“不謝,我讓楠竹送你們回去吧。”
站在旁邊的楠竹皺起眉,一直向主子使眼色,而主子就是不理。
好不容易等溫家兩個小娘子離去,楠竹道:“公子,您怎麽把姜家的東西送給溫家姑娘?這萬一被人知曉,豈不讓人诟病?”
蕭承隽返身回艙,邊走邊道:“知曉又如何?她姜家用得起那樣的東西麽?”
“可是…那箱子裏很多都是禦賜之物,萬一傳到宮裏……”
楠竹追在主子身後勸解:“旁的不說,單單殿下那裏就不好交代。”
蕭承隽停下腳步,轉身冷冷看向自己的小厮:“你不說,我不說,此事又如何傳進宮裏?”
楠竹見主子生氣,垂下腦袋,終究不敢再言語。
唉,自己這個主子什麽都好,就是性情執拗,一旦看誰不順眼,就要想方設法整治。
但願那姜家母女能平安回到家,最好以後與他家公子此生不複相見。
數天後,蕭承隽的船隻終于到達廬州。
因他在途中耽擱不少天,倒是與大哥蕭陌一前一後回到府中。
繼母生的兒子蕭承玉哒哒哒跑來,站在不遠處好奇打量大哥二哥。
蕭陌走近摸摸他腦袋,徑直進了父親書房。
五歲的蕭承玉又看一眼二哥,見他不怎麽搭理自己,哼一聲,也不理他,哒哒哒跟着大哥跑進屋裏。
蕭承隽想了想,也走進父親書房。
半個時辰後,兩兄弟與父親說完話,又從書房出來。
蕭陌打量一眼二弟,問:“你将姜家人送回去了?”
“嗯。”蕭承隽臉不紅心不跳,含糊道:“我派人送回去了。”
蕭陌點點頭,邁步往外走:“你先跟我去折沖府報個到,安排下你的職務,之後再說其他事。”
走出月亮門,蕭陌又轉身對弟弟道:“你年紀還小,遇事先找幾個人商議再做,免得出差錯。”
“是!”蕭承隽答道:“弟定當謹言慎行。”
他是來曆練的,公事上自然不能出差錯,否則考核不合格豈不得不償失。
…
再說櫻寶一行人,終于在幾天後到達琴川縣水運碼頭。
下了船之後,櫻寶便找個郵驿将寫好的信件寄了出去。
之前在船上,她借了李胥的筆墨,将自己在皇宮得到的所有錢物拟成一張清單,又将自己在京城看到的東西,撿貴重的寫了一份清單,包括那些自己看中沒買的,通通寫下來,揣進信封裏,用防水囊袋裝了,再用李胥的秀才身份郵寄。
估計要不了多久,代王就能收到。
收不到也沒關系,反正自己寫了好幾份呢,等官府到她這裏來購買藥物,再讓他們帶回去不遲。
其實真正值錢的東西都被她收在洞府裏,那些箱子裏的,不過都是無關緊要的衣物鞋子罷了。
對了,還有不少水果與幹糧,這麽熱的天氣,應該都臭在箱子裏了吧。
一行五人雇了兩輛騾車,于第二天一早出發,中午便回到東陳村。
剛将李胥母子送至學堂那裏,就見弟弟姜武飛奔而來。
“娘!娘!姐姐!你們可回來了…”姜武一把抱住春娘的腰,嗚嗚哭起來。
春娘抱着兒子哽咽問道:“家裏可還好?你爹呢?”
“爹去田裏了,我去叫他!”姜武掙紮着要從阿娘懷裏出來。
春娘放下兒子,看着他一溜煙跑出去。
櫻寶對李胥道:“以後你與大娘就住這裏,屋裏的東西你們盡管使用,回頭我再送點兒糧食過來。”
“好,多謝小郎中了。”李胥攙扶母親在學堂院子的石凳上坐下,自己跑去打開屋門。
屋子很寬敞,裏頭家具齊全,連放衣裳的木箱子都有。
竈房裏鍋碗瓢盆也都的現成的,就是鐵鍋有點生鏽,碗櫥與水缸裏也落滿灰塵。
可即便這樣,也比他自己家強多了。
回頭他就去打水來清洗一遍,以後這裏就是他母子的家。
春娘與車夫将李胥母子的東西都放下,這才牽着閨女回家。
陳招早在她們經過西陳村的時候,挎着包袱下車,一路小跑回家去了,陳老栓家大門隐約還貼着紅紙門神,不知是遇到什麽喜事。
進到自家院子,春娘将東西都從車上搬下來,付了車費後,兩個車夫趕車離開。
姜老漢與姜劉氏也聞聲跑過來。
老太太見到櫻寶一把抱住,口中一個勁地叫小乖兒。
“我的乖寶兒,怎麽瘦了?”
姜劉氏摸摸櫻寶的小臉,心疼道:“在外頭受罪了吧?”
櫻寶笑嘻嘻搖頭:“沒受罪,我在那裏還得了不少賞錢呢。”
說着從包包裏取出兩隻銀镯子給奶奶,“從京城買的,是最新的樣式,阿奶你戴上試試。”
她給家人們買的小禮物,并沒有記錄在清單裏,所以才敢拿出來,萬一有人來調查,自己也有說辭。
姜老漢問:“櫻寶,那位貴人病好了嗎?”
“好了。”櫻寶:“我還跟貴人說了咱們村的事,請求他下令放了陳爺爺一家,貴人已經答應了。”
慕容賢雖答應,但赦免文書或信函還得皇帝審批,從中書省一級級傳達下來,過程比較慢。
姜老漢歎口氣:“怪不得昨兒下晌裏正來通知陳族長去縣衙,看樣子不是殺頭,是去領人回來啊。”
姜劉氏道:“可不是呢,裏正一過來,可把陳族長吓壞了,今兒一大早與老伴一路哭哭啼啼的,唉,也不知怎麽樣了?”
正說着話,姜三郎回來了。
“爹!爹!”櫻寶沖老爹揮手。
姜三郎幾步跑過來,一把抱起閨女,激動的眼淚盈眶,“寶兒,你們回來啦。”
又瞧瞧妻子,到底忍住,沒好意思當爹娘的面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