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中,快去瞧瞧吧,蕭郎君發了高熱,正在說胡話呢。”
櫻寶慢吞吞坐起身,“知道了,馬上來。”
常琇趕緊起身幫她穿衣穿鞋,再去拎水給她洗漱。
待收拾妥當,櫻寶這才慢悠悠來到麒麟殿偏殿。
隻見門口站了好幾個内侍,透過大窗,能瞧見一名太醫正在給蕭承隽紮針。
但蕭承隽手腳亂舞,并不配合。
于是進去兩名内侍,将他死死摁住。
櫻寶想了想,還是走進去。
太醫專心緻志給蕭承隽紮一遍針,讓内侍摁好他,這才轉身對東宮長史道:“還是要請祝由科的人來看看,蕭郎君這情況,像是撞了邪。”
長史點頭,轉身吩咐一名太監去太醫院請祝由科的巫醫前來。
櫻寶走進室内,就見蕭承隽兩眼緊閉,滿面通紅,嘴裏正嘀嘀咕咕不知說什麽。
想了想,走近幾步,想聽聽他到底說什麽了。
聽了半天,他好像反複說一句: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我沒想你死、沒想你死······
咦?這厮好像殺了人,在夢裏忏悔呢。
退出屋子,櫻寶忽然瞧見陳甜甜正站在窗戶那兒朝裏望,眼裏是藏不住的擔憂。
而代王也站在大殿門口朝這邊看,若不是内侍們攔着,他都要過來瞧瞧了。
蕭承隽畢竟是自小陪他長大的夥伴,又是嫡親表兄弟,忽然生病了,免不了擔心。
櫻寶走過去,對慕容賢道:“你不必擔心,他就是受了驚吓,太醫已經爲了施針了。”
慕容賢皺着眉問:“我聽内侍們說,他這陣子總遇見詭異之事,可是真的?”
“我不清楚诶。”
櫻寶一本正經道:“你應該去問陳甜甜,最近她經常跟蕭郎君在一起,我瞧他倆很是情投意合,有啥事她肯定最清楚。”
慕容賢忍不住笑了:“你才幾歲,知道什麽是情投意合?”
“當然知道啊。就是陳甜甜喜歡蕭承隽,蕭承隽也喜歡陳甜甜,兩個人還一起去逛果園子呢。”
櫻寶決定将這兩個人的關系坐實,免的以後陳甜甜坐上皇太後的位置,去整治自己一家。
慕容賢扶額,隻得岔開話題,“櫻寶,你真的要回鄉去?”
“嗯!”櫻寶點頭:“我與阿娘已經出來好久了,再不回去爹爹會擔心,而且家裏還有小弟弟呢,他們年紀還小,都沒人照料。”
擡眼見慕容賢神情落寞,又說:“殿下,你身體見好,以後也可以外出玩耍了。等過幾年,我弟弟進京趕考的時候,我再來看你。”
慕容賢聞言失笑:“你确定你弟弟幾年後就能進京趕考?”
“當然啦,他學問可好了,連吳爺爺都誇贊呢。”
櫻寶對姜傑自信滿滿。因爲吳老先生說過,等到他滿八歲,就可以下場考試了。
若弟弟八歲考上秀才,那麽最多十二三歲就能考鄉試。
一旦考中舉人,可不就能進京會試了麽。到時候自己跟他一起來京城,還能順便看望一下代王。
櫻寶這番話,慕容賢實在不能苟同,他無法想象幾歲孩子參加科舉考試的畫面。
于是他再次岔開話題:
“我聽蕭陌表兄說,你家還種了金耳,溫太醫帶來的金耳也都是你家種植的。”
“是呀。”
櫻寶見他提起自家金耳,頓時來了精神,“我家不僅種了金耳,還種了棉花呢。”
她将自己袖子遞到慕容賢面前,“瞧瞧,我穿的這個棉布就是我娘用棉花織成的,很軟和。”
慕容賢果真伸手摸摸她的衣袖,點點頭:“不錯,這棉布确實柔軟。”
這些年慕容賢雖然病着,但隻要身體稍微好點兒,就得跟着太子賓客與各位老師上課。
不僅學治國之術,還得學習詩詞歌賦,以及農桑知識等。
大黔朝也有棉花,但數量極少,慕容賢憑着皇子身份,每月不過分得五十兩棉而已。
這五十兩棉裏,就包含棉布。
櫻寶神氣活現道:“等我回家,我便寄點兒棉布給你,冬季用棉布做裏衣很是舒适。”
她瞅一眼慕容賢身上衣物,道:“你這身絲綢夏季穿着還行,到了冬季,可沒有棉布服帖。”
慕容賢笑了起來:“那就勞煩櫻寶小郎中了,我等你寄棉布過來裁衣。”
兩人說着話,竟将蕭承隽給忘了。
直到太監領着兩名巫醫前來,這才想起來,于是去圍觀他們爲病人驅邪。
隻見巫醫們穿一身由各種顔色拼接而成的巫師袍,手裏拿着鈴鼓,頭上戴着高羽帽。
他們看過蕭承隽的病狀之後,讓内侍擡來香案,然後焚香禱告一番,一人畫符念唱驅殃咒,一人手拿鈴鼓與小弓箭,跳起巫祝舞。
“一箭射天殃,二箭射地殃,三箭射鬼殃,四箭射四方,射斷兇惡鬼,遠遁離家鄉,一斬去天殃,妖鬼盡損傷,星辰來護衛,日月陌三光,二斬去地殃,戊己坐中央,伏屍皆化散,魍魉總消亡,三斬去鬼殃,鬼魅盡潛藏,四斬淨四方,亡魂超化界,穴内永祯祥…”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邪祟鬼魅速速離去!”
巫醫将驅厄符點燃,放進一隻陶碗裏。
符紙很快燒爲灰燼,巫醫從腰間摘下一個竹筒,倒了一點水在碗裏。
用手指在水碗裏攪和幾下,讓内侍給蕭承隽灌了下去。
還别說,蕭承隽被灌下符水後,竟睡了過去,嘴裏不再念念叨叨了。
随後巫醫又舞蹈一番,這才出來,向代王施禮。
他們暫時還不能走,得等人徹底清醒才行。
櫻寶對他們很是感興趣,連忙上前請教。
兩位倒也不藏私,小娃娃問啥他們答啥。
沒多久,内侍過來禀報,蕭郎君出了一身汗,熱已經退了。
櫻寶驚奇不已,連忙跑進去查看。
隻見内侍們正給蕭承隽擦臉喂水,忙得不亦樂乎。
蕭承隽慢慢睜開眼,當看清櫻寶時,瞳孔微縮。
“你…你是誰?”他問。
櫻寶嘴角抽了抽,說:“我是給人瞧病的郎中。”
這蕭承隽怕不是傻了吧,竟然連她都不認識了。
這時,慕容賢也走到床前,問:“表哥,你好些了麽?”
蕭承隽噌地坐起身,睜大眼睛望向慕容賢,下意識朝後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