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郎見狀,趕緊讓村民燒爐,烘幹家裏所有的金耳。
再耽擱,恐怕收下來的金耳就要黴變。
一旦發黴變黑,福瑞豐商行肯定不會收。
若福瑞豐商行不收,他們辛辛苦苦種的這些菌菇豈不滞留手裏了。
時間一長,再保存不當,一個月的期盼都成空。
同姜三郎一樣想法的不少,所以很多村民緊鑼密鼓開始燒爐,烘幹菌菇。
但也有一部分人滿不在乎,認爲姜三郎承不住事,遇到點啥就大驚小怪。
這些村民仍将金耳放置在外頭吹晾,并沒有開爐烘烤。
這些人裏就有陳銀的大哥與四弟,還有族長陳富的大兒子與二兒子。
陳富的大兒陳家興與二兒子陳家珍仍然住在老村,陳富則跟着小兒子陳柱住南坡新家。
陳富見南坡家家戶戶開始燒爐烘烤金耳,便與弟弟陳三友晃晃悠悠去了老村,看看大兒家烘沒烘。
結果到家一看,大兒家的三百朵金耳與二兒家的都晾在外頭。
大兒媳孫氏坐在屋檐下紡線,二兒媳韓妙娘與西村陳昌平的妻子韓氏在另一側唠嗑。
“老大呢?”陳富問大兒媳。
孫氏見公公回來,立馬站起來道:“他帶大郎去鎮上看診了。”
自己大兒子陳伯元自從被溫家小娘子害的傷了腿,走路就不太利索,經常要去看看診,抓點藥回來吃。
“去鎮上看診?”陳富不悅道:“不都跟你們說過多少回,讓伯元去南坡找櫻寶看看,她連柱兒那樣的都治好了,還治不好伯元?”
孫氏垂頭不語。
不是她不願,而是夫君根本不相信那個幾歲孩子能給人看病。
陳富見大兒媳又是這般,也懶得與她廢話,又問二兒媳韓妙娘:“老二呢?”
韓妙娘道:“二郎去鋪子裏了,今兒沒回來。”
陳家珍在鎮上開布店,生意還不錯,兩個孩子都在店裏幫忙,平日不怎麽回來。
陳富指着院子裏晾曬的金耳道:“既然他們不在家,你兩個将這些送去老四那裏,讓他幫忙給烘烤一下。”
韓妙娘暗暗翻個白眼:“爹,好好的送去烘烤做什麽,又不是晾不幹。”
陳富指指天:“看看什麽天氣。連日頭都沒有,晾什麽晾?”
韓妙娘撇撇嘴:“爹,您說的輕巧,那麽遠的路,我怎麽弄去?”
“你······”陳富氣的一甩袖走了。
算了,既然她們不着急,自己急個什麽勁兒,一個二個的這般不聽勸,由她去吧。
陳富來到隔壁,見大侄兒正被陳三友斥罵,讓其趕緊将家裏金耳收拾起來,送去南坡,請人幫忙烘烤一下。
大侄兒被親爹罵的沒法子,隻得收拾金耳準備挑去南坡,讓二弟陳銀幫忙烘幹。
陳富歎口氣,在邊上等着弟弟陳三友訓完孩子再一道回去。
如今陳三友已經恢複差不多,除了稍微有點口角歪斜,其餘也沒啥毛病。
櫻寶讓他沒事多運動運動,于是他就經常與大哥陳富一起東跑跑西逛逛,四處遛彎兒,到也惬意。
隔壁陳家,韓妙娘正低聲跟堂姐韓菊娘抱怨。
“瞧瞧咱家,真是有後娘就有後爹,這分家了不跟長子過,也不跟次子過,卻偏偏跟小娘養的小雜種過,切!他去南坡住着也就算了,偏偏還要管着咱家的事。”
陳富将三個兒子分了家,家裏田地與鋪子也分配停當。
大兒陳家興是嫡長,以後會繼任族長之位,所以分到的田地最多,老宅也大部分歸了他。
老二陳家珍放棄一部分田地後,得到鎮上的布店與老宅偏院的三間屋子,也算得償所願。
小兒子陳柱分到的地最少,但他要了南坡上的所有田地,自己花錢在那裏蓋了個大宅子,還把母親接過去照看小妖兒與懷孕的妻子。
當唐氏跟小兒子生活後,陳富自然也要跟去,還厚着臉皮獨占一間屋。
可他雖然跟小兒子在南坡生活,實際上還是希望大兒子給他送終,于是就時常下來轉轉,順便看看自己放在老宅子裏的壽終喜材。
陳富的這番操作,大兒子大兒媳自然不敢說什麽,但保不住嘴碎的在私下抱怨幾句。
韓菊娘附和道:“是啊,估計都是被外人給撺掇的。”
韓妙娘邊納着鞋底邊道:“你說的我知道,不就是姜家那外來戶嘛,搶了咱陳家的村正位置,現在倒是猖狂起來,讓咱們一個村都搬去南坡陪他們一家子渾鬧。”
韓菊娘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抱着兒子拍了拍道:“就是,這姜家忒不是東西,仗着有幾個錢就胡作非爲,若不是他使陰招,三叔的村正怎麽可能讓他來做。”
她朝陳大嫂孫氏掃一眼,道:“便是三叔家的陳書當不了,這邊不是還有陳大哥嘛,怎麽着都輪不到他姜三郎。”
陳大嫂孫氏一頓,回頭望向韓氏:“他二嬸子,這話就不對了,我家大郎才不要做什麽村正呢,下次可别這麽說,被人聽到該笑話咱家癡心妄想。”
哼!這韓氏可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日子見天兒來她們家,不是挑唆這個就是挑唆那個,三句不離姜家,瞧那意思,恨不得姜家全家倒黴死絕才好,自己可不想跟這種女人攪合一起。
孫氏真是煩透了這韓菊娘,隻要看到她抱着孩子進院子,就趕忙叫自己小女兒回屋關上門,不許她出來。
一個從牢裏放出來的女人,誰沾上誰倒黴。
韓氏見陳大嫂呲哒自己,也不生氣,反而微笑道:“怎麽就癡心妄想了,陳大哥德高望重,能力也不俗,别說當村正了,做裏正也是能夠的。”
孫氏被她這番話惡心到不行,若她不是韓妙娘的遠房堂姊妹,她都想拿線坨子砸她臉上。
自己男人再好,也輪不到她一個牢獄犯婦來言說。
孫氏噌地站起身,端起紡好的線坨就進了屋。
韓菊娘見此情形,知道孫氏也瞧不起自己,心裏既難過又憤怒。
難過自己從監牢放出來後,夫君陳昌平有時一天都不與她說一句話,更是從不與她同房休息,哪怕自己生出兒子,他也隻是給他取個名字,之後連抱都不抱一下。
憤怒的是,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
連隔壁那個窮鬼遇到自己,都忙不疊繞路走,仿佛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
于是她隻好來找遠房堂姊妹韓妙娘說說話。
不成想連堂姊妹的妯娌孫氏也給自己甩臉子。
韓妙娘看出堂姐不悅,低聲道:“你理她做什麽,她兒子腿瘸了,正心情不好呢。”
韓氏笑笑,抱着兒子站起身,“天不早了,在你這裏待這麽久,該回去了。”
韓妙娘也笑:“正好我也要去菜園子拔點兒菜呢,跟你一起走吧。”
說着拎起一隻菜籃子,與韓氏一同走出院子。
走到半道,韓妙娘忽然想起什麽,低聲道:“哎呦,差點忘了告訴你,昨兒我家那口子回來說,姜家孩子在縣城瞧見你家陳婉啦。”
韓氏一愣,“婉兒?在哪裏瞧見的?”
“說是在瓦市,她好像做了舞娘,在台上跳舞來着。”韓妙娘邊說話,邊悄悄打量這位堂姊妹的神色。
韓氏抱着兒子的手緊了緊,冷淡道:“許是她們看錯了,我女兒怎麽可能做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