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孩子們都已經去學堂,家裏就剩她一個。
春娘又去看小閨女栽種的牡丹與月季,還有木丹。
這些花木不僅長得茂盛,還都打了花骨朵。
原先她也沒怎麽在意花木的長勢,但今天偶爾看到别人家的花苗,同樣是今春才栽種的,隻長到筷子那麽長。
再看自家這些,不得不感歎一句太神奇。
“春娘,你做啥呢?”
周氏從院子外進來,見三弟妹蹲在花圃跟前發呆,便問了一句。
春娘站起身,微笑道:“沒做啥,就是聞聞木丹的香味。”
周氏也湊過來聞了聞,清香撲鼻。“呦,這木丹可真香,越聞越想聞。”
春娘笑了笑,從木丹枝上摘了幾朵遞給大嫂:“拿去縫個香囊。”
本來是五毒月才有的木丹花香囊,既然現在就開了花,正好拿去給孩子們做幾個香囊佩戴。
周氏沒推辭,接過一捧花。“春娘,我今兒想找你拿個主意。”
春娘:“啥事兒?”
“還不是咱家大成。”周氏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坐下,“雲娘幫大成在縣城裏瞧中個姑娘,說好了明兒就去相看,可大成死活不肯去。”
春娘:“爲何不去?”
“誰知道啊。”周氏被大兒子的親事給鬧得腦仁兒疼,“他隻說暫時不想成親,讓咱們别操心,唉,我能不操心嗎?他今年都十七了,二泉也十五了,眼看二泉也要相看,可他大哥還沒着落,這哪裏能越過長兄給弟弟先定的。”
周氏急的想掉眼淚,“他爹也萬事不管,隻說随緣,春娘你說說,這事兒能随緣麽?”
春娘也一籌莫展。
這大侄子自被那楚家女害過一回,簡直對所有姑娘都避如蛇蠍,别說讓他去相看了,就是大人随口提一句誰家姑娘不錯,他拔腿就走,九頭牛都拉不回。
周氏繼續道:“大成對他三叔言聽計從,我想請你跟他三叔說說,讓他勸一勸大成,世上的姑娘哪能都跟楚家那個一樣不明事理,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那行,等晚上三郎回來我就跟他說。”
春娘安慰道:“大嫂你也别急,大成不過十七,咱村還有二十才說親的呢。”像族長家小兒子陳柱,就是二十歲才成的親。
兩人又叙了一會兒話,周氏才兜了一捧木丹花離開。
晚上姜三郎回來,聽妻子提起大成的事,毫不在意道:“大成不願相看随他便是,想必他沒遇到命中良配,這事急不來。”
春娘嗔道:“雖說不着急,可大姑姐帶信過來,她那邊給相中一個,說好明日就去相看,這要失約了,恐怕大姑姐那邊不好交代。”
姜三郎:“失約就失約,有什麽交代不交代的?這麽遠的路程,誰能保證明日必須到場?”
大姐雲娘也真是,做事不過腦子,随便送封信來就說讓大成去縣城相看,連對方家裏是幹啥的都沒說,也難怪大成不肯去。
春娘見勸不動丈夫,便也作罷,給他打來一盆水洗臉,随口問一句:“今兒西村陳長盛喊你去幹啥?”
“還不是種金耳的事,他們村好多人家都想種,想跟我買菌種。”姜三郎拿起面巾洗臉,洗完臉将臉盆的水倒進洗腳盆,開始脫鞋洗腳。
春娘遞給他擦腳布,“你答應了?”
姜三郎搖頭:“我倒想答應,可沒有種菌。”
自家的都是精品金耳,無論如何都不會賣給旁人。
二月底那會兒,周管事來了一趟,将姜家的精品金耳都收走,卻始終沒問一句其他村民手裏金耳的事,估計對那些普通金耳雪耳不甚在意。
周管事臨走還告訴姜三郎,縣城那邊有好多空宅子要出售,若感興趣就趕緊去買,遲了就買不到了。
姜三郎倒是認真考慮過一回,但因事情太忙,就把這茬給忘了。
後來再想起來已經一個月過去,若自己再去買恐怕有點遲。
可小閨女卻一個勁兒催促他去縣城瞧瞧,說小傑與虎子若想科考,必須去縣城求學,否則不容易考上。
姜三郎擦完腳,穿着木屐出去倒水。
又去兩兒子屋裏瞧了瞧,見他倆已經睡熟,便轉身回來,望一眼閨女那屋,也熄燈休息了。
回到屋裏在炕上躺下,想了想,對妻子道:“春娘,咱們去縣城買個宅子吧。”
春娘眼睛一亮:“你說真的?”
家裏還有三百多兩銀子,本來想買些水田,但小閨女不同意,說以後發大水,那些田地都不值錢了,現在高價買水田就是拿錢打水漂。
春娘與丈夫對小閨女的話向來言聽計從,因此就沒買。
但家裏存了這麽多的現銀,她心裏一直不踏實,就怕忽然又來一幫賊匪,把銀錢都給搶了。
“自然是真的。”姜三郎雙手枕頭,悠悠道:“咱們在縣城買個宅子,以後來去都不用住客棧,而且小傑與元寶去縣城求學,沒宅院恐怕不方便照顧他倆。”
春娘一臉期盼地問:“那你準備啥時候去買?”
“後日吧,後日我去鎮上雇一輛車去縣城,如果順利,再買一輛馬車帶回來。”家裏沒車實在不方便,趕個集走個親戚全憑一雙腳丈量,大人倒是沒什麽,小孩子卻是吃不消。
而且騾馬還可以犁田耕地,他還想把果林那邊的荒地開墾一下,有了騾馬省時省力很多。
“家裏是該買個車了。”春娘忽然想起大嫂的話,問:“那你帶大成去麽?大姑姐那裏總要去說一聲吧。”
姜三郎:“去不去随他自己。大姐那邊我會去說。”
大嫂也真是,就怕兒子找不到媳婦。
旁的不說,就憑大成那相貌堂堂的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要人品有人品,哪裏就能缺媳婦了,說不定以後跟他二叔一樣,自己尋摸個好媳婦帶回家呢。
“也行。”春娘見丈夫答應出頭,便放下心。
明兒就跟大嫂說,也算應了她的請求。
第二天一早,春娘起床查看小雞出殼情況。
隻見三隻母雞翅膀下有好多毛茸茸小雞崽鑽來鑽去。
春娘趕緊将它們撿進墊了碎草的大筐裏,再用小棉被給蓋上。
母雞肚皮下還有幾隻雞蛋沒出殼,但已經被啄了一個小洞口。
春娘直接将蛋殼一點點剝開,将裏頭濕漉漉的小雞拿出來,重新塞進母雞肚子下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