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寶立刻跑過去,仰着腦袋問:“吳大叔,吳伯伯在嗎?”
“在後堂議事呢。”
吳瑞将她朝旁邊帶了帶,悄悄提點:“有兩個姓陳的告你爹蓄意行兇,如果你爹有不在場證據,這事兒就不大。”
櫻寶瞬間明白,點點頭:“我爹爹是好人,才不會行兇呢。”
吳瑞:“我隻能說這麽多,趕緊去吧,再有一個半時辰就開堂審案了。”
“謝謝吳大叔。”櫻寶噔噔噔跑回去,将吳瑞的話告訴阿娘與二伯。
姜二郎一聽立刻道:“我得回去找證人,三弟妹你帶着櫻寶在此不要亂走。”
春娘拉緊閨女小手:“好。”
姜二郎卸下騾車,翻身騎上騾子,哒哒哒跑遠。
不一會兒,有衙役過來上值,接着就是主簿文書典吏等人。
縣尉也過來了,身邊還帶着兩名佩刀侍衛。
曹參約三十多歲,目光從母女二人身上掠過時,又盯了春娘幾眼。
櫻寶一眼認出,這就是陳光祿的頂頭上司曹參。
如果今日由他審理,自家老爹肯定要吃虧。
怎麽辦?要不還是請個訟師幫自家打官司。
櫻寶環顧左右,視線望向遠處一個巷子。
記得上輩子有個非常有名的訟師,就住在那邊的巷子裏。
“娘,咱們還是請個訟師吧。”櫻寶扯扯阿娘袖子,“溫夫人說,打官司有訟師幫忙,肯定能赢。”
春娘茫然,“啥是訟師?”她自小生在鄉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縣城了,哪裏知道什麽訟師。
“跟我來。”櫻寶知道一時兩時說不清,還耽誤功夫,索性拉着阿娘就往那邊巷子跑。
進了巷子櫻寶有點傻眼。
這一水兒的破院子舊屋,也不知道那位訟師到底住哪。
算算時間,那位訟師今年應該三十歲不到,也不知出不出名。
他叫什麽來着?哦,好像叫宋文餘宋先生。
走近一戶門前,看到門口有幾個孩子在玩耍,就問:“請問宋文餘宋先生住哪兒?”
幾個孩子面面相觑,一齊搖頭,“不知道!”
櫻寶也不氣餒,一路走一路問。
最後問到一個歲數大的人,“請問伯伯,你知道宋文餘家在哪嗎?”
這人朝小娃娃看了看,又瞅一眼她身後跟着的春娘,立刻龇着大黃牙笑道:“在屋裏在屋裏。”
櫻寶狐疑看向他,覺得此人有點不靠譜,于是又問一遍:“我問的是幫人打官司的宋文餘,伯伯認識嗎?”
“認識認識,他就在屋裏躺着呢。”大黃牙道:“我是他爹,還能不認識他。”
櫻寶還是不信。
打量四周,見旁邊有人朝這邊看,連忙又跑去問:“大叔認識宋文餘嗎?”
這人指指大黃牙:“那就是他爹,前幾日四小子被人打斷了腿,正在屋裏躺着呢。”
跟過來的春娘皺起眉,低聲問:“寶兒,那什麽宋文餘真是訟師?”
“嗯。”确認那大黃牙真是宋文餘的爹,櫻寶才敢跟他進屋。
春娘緊緊牽着閨女的手,警惕打量四周。
走進破爛茅草屋,隻覺一股黴爛腐臭味撲面而來。
昏暗的屋内,靠窗床上似乎倚靠着一個人。
櫻寶仔細打量那人,那人也在打量她們。
大黃牙樂颠颠跑到床邊,笑道:“阿四,你老相好帶孩子來看你了。”
春娘頓時黑了臉,櫻寶高聲道:“我們是來請宋文餘先生幫咱們打官司的,伯伯你可别胡說。”
她已經認出,倚在床頭的那個青年正是宋文餘,最明顯标志,就是他腦門正中那顆大痦子。
據說就是因爲那顆痦子,宋文餘隻能止步秀才功名。
爲了給嗜賭如命的親爹還賭債,他先是替人寫狀子,後來直接做個訟師。
青年放下手中書冊,“你們有什麽官司要打,先說來聽聽。”
大黃牙見生意上門,也不在兒子跟前讨嫌,樂颠颠将窗戶打開,讓屋裏更亮堂些。
櫻寶便将自家與陳家的糾葛說了一遍,末了道:“現在陳家誣賴我爹爹行兇打他們,告到縣尉那裏,昨日已經将我爹關到縣衙裏了,我想請宋先生出面辯護我爹無罪,如果可能,我還想反告他們雇兇搶孩子。”
宋文餘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我可以幫你們打這個官司,但需要五十兩的出師費。”
“沒問題!”櫻寶一口答應:“但如果咱們輸了,我隻能付你五兩。”
“好!”宋文餘道:“那你也必須保證,你與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否則,五十兩分文不能少。”
“嗯嗯,我敢保證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韓氏就是雇兇的主犯,那小韓氏還親自将我帶到周河縣,之後又給周河縣陳大家兩貫錢,讓她們看牢我。”
“沒想到他們賊心不死,現在還要害我爹爹。”
櫻寶一口氣說完,問:“宋先生什麽時候能去?再過一個多時辰縣衙就要開審了。”
“給我半個時辰梳理訴狀。”宋文餘坐起身,高聲喊他爹給他拿來筆墨紙硯。
大黃牙在外應一聲,趕緊跑進來。
櫻寶:“那我跟我娘先去縣衙門口等你,咱家騾車還在那邊,你就到那裏找我們。”
“行,你們先去吧。”宋文餘埋頭開始鋪紙寫狀子。
櫻寶與春娘從宋家出來,立刻回到縣衙門口。
春娘心裏有好多疑惑想問閨女,還沒問出口,就被忽然到來的幾人吸引目光。
隻見陳光祿拄着一根拐杖,在妻子小韓氏的攙扶下,正朝這邊惡狠狠望過來。
陳昌平夫妻也來了,與陳光祿兩口子站在一處。
春娘沉下臉,将閨女抱起來,離那些人遠一些。
半個時辰後,宋文餘由他爹宋大牙用竹椅子背來,向衙役遞交了訴狀之後,來到春娘櫻寶跟前。
“我已經把訴狀遞上去了,回頭你跟我進去。”宋文餘朝櫻寶示意。
這女娃娃年紀不大,但口齒伶俐,比她娘強多了,所以他要帶她上堂。
“救你的那位吳姓官人真是新上任的縣令?”宋文餘問。
櫻寶:“嗯,就是不知吳伯伯肯不肯給咱們作證。”
除非五吳道子本人願意,否則自己一行人不好讓吳道子出面作證。
宋文餘笑道:“我隻是跟你确認一下。”如果有新任縣令幫忙,這宗官司他赢定了。
“咚!咚!咚!咚!”堂鼓敲響,各班衙役陸續進入公堂。
就聽堂内縣尉大喊:“帶原告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