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陳家偷孩子事件暫時告一段落。
但東村人越發瞧西村人不順眼了,遇到不呸一聲都算友善。
有的婦人更誇張,竟趁人不注意,将川河西岸靠近陳老栓家的洗衣石都撬進河裏,以表達自己的不滿與鄙夷。
西村都成偷孩子賊窩了,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她們就不配跟東村人在一條河裏淘米洗衣!
而姜家夜以繼日将所有棉籽摘出來,姜家三兄弟又用打好的長弓開始彈棉花。
還别說, 這種辦法真不錯,彈好的棉花更柔軟,也更好做成棉襖棉被。
于是,姜家大嫂與婆婆姜劉氏忙着給家人做新棉衣,用的都是細軟的苎麻布。
這些苎麻布都被漿染過,顔色非常好看。
以前窮人家可穿不起漿染過的布匹,大多直接用白色苎麻布做成衣裳。
如今姜家有錢了, 可以讓每個家人穿上有顔色有花紋的衣裙。
鋪蓋也做了十好幾床,确保每個人的床鋪上都有棉花填充的被褥, 松軟暖和,簡直是貴族世家的待遇。
姜三郎彈完棉花,又與兩個哥哥去了北山,将四年沒刨的葛根刨了出來。
這玩意已經長得比成人大腿還粗,一敲就斷,含粉量還行。
刮去外皮清洗幹淨,再切成小塊,擱石臼裏舂碎。
将這些葛根碎末浸水吊漿,來日便沉澱出雪白澱粉。
葛根粉曬幹後易于存儲, 閑暇時抓一點與水溶開煮熟, 與藕粉有異曲同工之妙,若再擱點饴糖則味道更佳。
這東西是百姓的食物,古來有之,但并不常見。
隻因葛根生長到三四年期才能刨挖淘粉, 而且大多葛根出粉率極低,百十斤葛根隻能淘出二斤葛粉,費時費力不說,也忒不劃算。
但葛藤每年都可采收,跟漚麻一樣,剝皮捶絲,工序相當繁瑣。
紡織出來的葛布,則是夏日人們最喜歡的衣裳料子,清涼又不沾身。
貴族世家更是把細葛布奉爲盛夏納涼聖品。
往往織娘将織好的葛布賣去布莊,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買去。
櫻寶全程圍觀老爹他們舂葛根,吊葛漿,濾澱粉,覺得挺有意思。
做豆腐也是差不多工序,隻少了一道煮漿點鹵。
神農本草經裏說,葛味甘,性平,主治消渴,身大熱,嘔吐,諸痹,起陰氣, 解諸毒。
可溫夫人講,葛根性涼, 脾胃虛弱之人及孕婦小兒不可多食。
說起溫夫人,就聯想到溫先生。
櫻寶已經好長時間沒瞧見溫先生了,以至于溫夫人最近都不怎麽開心。
她一人教導兩個課室的學生有些忙不過來,便安排櫻寶與溫舒上午上課,下午布置課業讓她們自己回家學習,她好給虎子二妮她們再上課。
不過,溫夫人仍舊收購了櫻寶的精品金耳與雪耳。
五斤金耳,櫻寶又得了六十多兩銀子。
加上之前的銀錠,她已經是個實打實的小富婆。
爹娘這次也賺了不少,估計能有一百多兩。
連大妮二妮都各賺了七兩多銀,可把她們高興壞了,一個勁兒催促大堂哥帶她們去集市上逛逛。
櫻寶沒啥東西可買,便不去湊那個熱鬧,專心在家裏學習醫經。
醫經又稱方技之書,分:經、脈、方、藥四部分。
士者雲:經闡其道,脈運其術,方緻其功,藥辨其性,四者備,而方技之事備矣。
意思說隻要學會運用“經”“脈”“方”“藥”這四種技能,那麽就可以當醫者了。
這裏的“經”分爲《内經》、《難經》、五髒、針灸、婦科、幼科、外科、養生、經方、本草、食經等23類。
櫻寶還隻學到内經,離當醫者遙遙無期。
内經又稱《黃帝内經》,包括《素問》與《靈樞》。
素問主要是黃帝與老師們之間的問答,講訴人體與髒腑的推演及天人關系,有些虛幻。
靈樞是一部針灸學,偏重于經絡和刺法的實踐操作。
櫻寶已經學完素問,最近跟溫夫人學習人體穴位與針灸刺法。
但針灸之術溫夫人并沒有強調她一定學好,隻要求她略懂即可。
因爲針灸之術并不能真正治病,隻能緩解一些症狀。
就像巫醫給人放血療病一樣,隻是一種醫術手段。
接下來,櫻寶便要學習難經了。
《難經》又名《八十一問》《黃帝八十一難經》。以基礎理論爲主,兼顧分析多種相關病症。
内容包括經脈、髒腑、陰陽、五行、病證、營衛、輸穴、針灸等,涉及人體正常生理、解剖、疾病、診斷與治療。
學醫費腦子,很多東西要死記硬背,櫻寶隻覺苦不堪言。
閑暇之餘,她便将兩個弟弟招來,讓他們背書給自己聽。
兩個雙胞胎很聰明,現已學會背誦三字經與百家姓。
于是櫻寶又順帶教他們認字寫字。
并鼓勵他們,誰每天先學會十個字,她就帶誰出去騎鹿玩,還帶他去看望溫衡寅養的小豬崽兒。
雙胞胎果然勤奮起來,互相比拼誰學的更多更快。
“瞧瞧你寫的啥字,一個字占了一張紙,下面你還怎麽寫?”
不教不知道,一教吓一跳。
櫻寶一瞧這倆孩子的蟹爪字,簡直氣到吐血。
不僅字歪歪扭扭像蟹爬,寫的還賊大。
若不是怕打擊兩個弟弟的學習積極性,她都想用戒尺敲他們小爪子。
唉,爲了将來能享到弟弟們做官的福,自己還是忍了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愈發寒冷。
姜家人熱熱鬧鬧在家貓冬,爲此還買來一隻羊殺了,一大家子圍着火爐烤羊肉吃。
可好日子沒過多久,鄉丁便敲着銅鑼挨家挨戶通告上河工,也就是服勞役。
這河工可不是在本鄉上,而是聽縣令的調遣去别的地方。
這一去可能就十幾二十天甚至一個月,期間若是病了餓了也沒人管,因爲縣衙并不會管役工的飯食,甚至都不管役工住哪裏。
于是春娘趕緊給丈夫預備被褥與幹糧,鬥笠與蓑衣也預備上,還用羊皮給他縫了一個小帳篷。
萬一下雨下雪,丈夫與兩個兄弟也能有個躲雨雪的地方。
本來他們家可以花錢買役工,但鄉丁說了,像他們這樣的大家庭,即便花錢買役工,弟兄三個也必須去一個勞役,否則不好交差。
也就是說,最多可以買兩個名額,但另一個必須去上工。
姜家三兄弟一合計,還是都去吧,一個人在外頭不易,萬一出個啥事都沒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