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過後,村民們忙着賣糧。
挑擔的推車的,排滿整條街鎮。
一輛烏棚馬車從官道而來,後面還跟着兩個騎着駿馬的帶刀侍從。
村民們極少看到這種品相的駿馬,不由駐足觀望。
隻見馬車一路駛往榮濟藥鋪。
馬車在榮濟藥鋪門前停下,侍從下馬,從馬車裏扶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随後又有一名十七八歲的青年下了馬車。
“哎呦!師兄您怎麽親自來啦。”
李郎中急匆匆自鋪子裏跑出來, 中途還差點絆倒,見到來人,激動的手都顫抖。
老者沖他拱拱手,笑道:“信之别來無恙否?”
李郎中眼眶微紅,上前揖禮,“弟承蒙師兄挂念, 師兄您快随弟進屋來坐。”
老者笑着點頭,拉過身旁青年, “這是吾長孫衡川;衡川, 這是吾的五師弟,快來見禮。”
衡川走上前行禮:“五師公安好。”
李郎中趕緊上前托住,笑呵呵道:“好、好,你們舟車勞頓,快快随我進屋說話。”
幾人走進藥鋪,行至後堂。
李郎中讓兩個孫子燒水泡茶,又命仆人去将師兄的馬車與侍從安排進套院歇息。
三人落座開始叙話。
“信之,你信中所說的那位病愈之人現在可好?”老翁問。
“好!非常的好!”李郎中道:“前一陣子我還瞧見,他氣色紅潤, 身體也很健壯。”
老者端起茶水吹了吹, 又問:“可否讓老夫見見此人?”
李郎中摸摸胡須,沉吟片刻, 道:“見倒是能見, 隻他住在離這裏五六裏的村落,貿然前去喚人, 恐引起不必要的猜疑。而且現在是農忙季節…”
老者擺擺手, “不是喚他來見,老夫想親自去他家拜訪。”
“那倒是可行。”李郎中笑道:“姜家人良善随和,您去了,他家必然掃榻相迎。”
老者笑笑,放下茶碗道:“信之,可否讓老夫看看你記錄的脈案?”
“當然,當然。”李郎中起身去翻找脈案。
他們行醫的,遇到疑難雜症都會記錄在案,像姜二郎這種奇迹般被醫好的,更是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
李郎中捧來一個大冊子,遞給師兄溫井言,“師兄請看。”
溫井言接過冊子,小心翻開。
冊子裏不僅記錄姜二郎幾年前的脈象,還将去年每次的探脈情況都記錄下來,包括他日常飲食,以及後來病愈後的脈搏情況。
溫井言拿起夾在脈案裏的幾縷頭發,問:“這是何物?”
李郎中指着頭發上已經幹涸的透明藥液說:“他兄弟上回被人打傷腦袋,來此醫治的時候,傷口差不多愈合了,好似事先塗抹了什麽藥物,問及他, 他又一口否認。”
說着,慚愧地摸摸鼻子:“愚弟好奇,便擅自将他這縷頭發留了下來。”
溫井言撚了撚沾在頭發上的透明物質,又擱在鼻子下聞了聞,點點頭:“有些微香味,看不出是何物。”
他身旁青年道:“祖父,不如将其融進水中,給小動物試試。”
溫井言點頭:“倒是可行。”
于是李郎中讓仆人捉一隻貓過來,剪去一點毛發,用小刀劃了一個小傷口。
再将那幾縷頭發浸在一點點冷水中,那點幹涸的透明物質便漸漸融解。
溫井言親自動手,用幹淨棉布沾了水,塗抹在小貓的傷口上。
半柱香後,那道傷口果然愈合,并結了痂。
三人俱都震驚。
“這是什麽藥物?效用竟如此神奇。”
溫井言面色慎重,轉頭對倆人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當小心口舌,否則害人害己。”
李郎中與溫衡川立刻發誓:“此事絕不宣與旁人之口,否則人神共誅。”
溫井言點點頭,捋着胡須道:“我溫家世代行醫,當以身作則,誤人性命之事一概不能做,信之,你也算我溫家半個子弟,此事便爛在你我腹中。”
李郎中站起身拱手,“師兄放心,無論以後如何,弟絕不攀扯到姜家。”
“那就好。”
溫井言歎口氣:“我此次前來,隻爲救治那個孩子,并無其他觊觎,因事關我溫家生死存亡,不得不謹慎行事。信之,希望你體諒一二。”
“師兄千萬莫說此言,弟的身家性命都是師父給的,不過幫您求一份藥而已。
況且,咱們隻是求藥,并無豪奪之意,隻需給出豐厚報酬,并許諾他家平安順遂,想必姜家也是願意的。”
“唉,但願吧。”溫井言輕歎一聲,“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咱們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畢竟那家一直隐瞞,似乎并不想讓旁人知曉。若貿然去求藥,必會讓他們心生抗拒。”
此事需徐徐圖之。
“好,弟明日就帶師兄去陳村走走。”李郎中道。
“嗯。”
第二日,櫻寶正牽鹿帶着弟弟們遛彎。
隻見村裏來了一輛馬車,緩緩在大伯家門口停下。
從馬車上下來三個人,兩老一少,李郎中正在其中。
村民們好奇,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三人站在院門口,李郎中高聲問道:“姜老弟可在家?”
姜老漢聞聲出來,一看是李郎中,立刻上前行禮:“原來是李老哥啊,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李郎中笑道:“我溫師兄偶爾經過此地,見咱們這裏山靈水秀,便想來瞧瞧風景。”
“那感情好。”姜老漢呵呵笑着向溫井言拱拱手:“溫先生,快請進來坐。”
溫井言連忙回禮:“打攪姜兄弟了。”
“哪裏哪裏。”姜老漢笑呵呵将人往家裏讓。
溫衡川也過來行禮:“晚輩溫衡川,拜見姜老先生。”
姜老漢眨眨眼,第一次聽人喊他先生,自覺自己瞬間高大威武了。“呵呵,這位小哥是…”
溫井言笑道:“他是我長孫,名衡川,姜兄弟叫他衡川就好。”
“啊?哈哈,好好,那個衡川小哥,趕緊進來吧。”
姜老漢将三人讓進院子,因爲屋裏有點黑,便在柿子樹下擺了幾張闆凳,搬來小飯桌,請人在桌旁坐下。
姜大嫂趕緊去燒茶。
但家中沒有茶葉,也不好給人喝白開水,便用鮮嫩竹葉煮了一壺水端來。
櫻寶也跑來看稀奇,聽到他們聲稱姓溫,心裏不由一咯噔。
姓溫?是溫姐姐家的溫嗎?
她連忙将弟弟送回家,自己又跑來偷聽他們談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