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寶死過一次,又重生了,重生在姜爹剛撿到她的時候。
她既慶幸又擔心。
慶幸自己再次回到爹娘身邊,又能做個無憂無慮被寵愛的寶貝。
擔心幾年後,再被那家認回去,重走上輩子老路。
在這個君臣父子的禮法時代,自己就是個毫無人權的女子,受制于血親孝悌禮教規矩,根本無從自保。
哪怕生父曾經抛棄過她,也從沒有養育過她,可隻要他們來讨要,所有人都站在道德制高點,拿血脈親緣指責她,用孝道來壓她,連官府衙門都幫他們說話。
上輩子她已經見識過那些人的嘴臉,重來一次,她就算再死一回也絕不妥協。
什麽生恩大于天,狗屁!
滿腹算計,還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與她有什麽恩情?
櫻寶合上眼,意識瞬間進入一處岩洞。
這是她的地盤,上輩子無意間發現的神奇地方,一個神秘洞府。
隻見洞府十丈見方,中間一個杏仁形大水池,水池約摸占了岩洞十之六七。
池水清冽甘甜,帶點幽藍,池中間還有個碩大圓形球體,正發出太陽般金色光芒。
這跟上輩子的岩洞完全不一樣。
記得十八歲那年,自己剛從都督府逃出來,扮成乞丐四處躲藏。
某天,她躲在一座破廟的神龛裏瑟瑟發抖,破廟四處透風,寒冷徹骨。
她發着燒,神志都有些不清,昏沉間,意識忽然進入這個奇怪的岩洞。
那會兒岩洞裏除了厚厚冰淩啥也沒有,一度讓她以爲自己掉進了冰窟窿。
沒想到重活過來,滿壁冰淩消融不見,洞中還多出一汪水池,池子中間還有個圓型發光體,一看就很不凡。
櫻寶來到池邊,将昨日帶進來的蘋果種子埋進池邊松軟的黑土裏。
這些黑土地寬三尺,圍水池一圈,一眼看去,就像誰用毛筆給池子畫了個黑眼線。
如此奇怪的地方,正附和話本子裏的神秘洞府模樣。
所以櫻寶想驗證一下,這些黑土是不是也像話本裏描繪的那樣,有神奇功能,種啥長啥。
若有一天真長出一棵蘋果樹來,那她們家以後就有甜甜的大蘋果吃啦。
埋好種子,又捧水澆灌幾次,櫻寶意識便開始迷糊,很快陷入沉睡。
再次睜眼,發現已經來到醫婆家,醫婆正在給阿娘把脈。
張醫婆七十來歲,花白頭發整齊挽在腦後,髻上插了一根銀簪,簪頭一滴流蘇随着動作輕輕晃動。
據說這位阿婆年輕時曾在縣城衙門當差,幹的是穩婆活計,後來年歲大了,就回鄉來養老。
她對孕産極爲擅長,也精通婦人的一些疑難雜症,所以很多人都慕名前來求醫。
“如何?”姜三郎忍不住問。
張醫婆松開探脈手指,扭頭笑道:“恭喜啊,你娘子是喜脈,約摸三個月了。”
“啊?真的假的?您可别逗我。”姜三郎激動的語無倫次,有些不敢置信。
“這還有假?”醫婆笑眯眯站起身,從醫箱取出一根聽筒,對許氏道:“三娘子跟我來,老身給你聽聽胎息。”
“哎。”許氏站起身,望了眼丈夫,跟着醫婆走進裏間。
不一會兒,醫婆出來,樂呵呵道:“哎呦,三郎啊,你娘子懷了雙胞胎呢。”
“啊?”姜三郎驚喜,“這這…真是雙胞胎?”
“是啊。”醫婆将聽筒收進醫箱,瞥眼姜三,低聲道:“你娘子快三十了吧,又是頭胎,可得要着緊些。”
“嗯嗯,”姜三郎更加緊張,結結巴巴問:“那…那怎麽着緊?我我該怎麽做?”
醫婆拿起一塊帕子擦擦手,見許氏整理好衣衫從裏間出來,道:“讓你娘子多吃肉蛋細糧補補,平時做些輕省活,不能太受累,等七八個月後,每餐就得少吃米糧,多食菜蔬,以便生産順利。”
“哦哦哦。”姜三郎忙不疊應聲。
“還有啊,快足月時就趁早請好産婆,别拖拖拉拉到時候來不及。”張醫婆語重心長道:“雙胎比不得單胎,你們可不能馬虎。”
“哎,哎!”姜三郎一個勁點頭。
從張醫婆家出來,姜三郎還有點暈暈乎乎,一手抱着閨女,一手牽着媳婦,輕聲道:“咱先去買二斤紅糖,再量幾升稻米熬粥給你吃。”
可惜今日不逢集,鎮上肉鋪早歇攤了,不然還能割一條肥豬肉帶回家。
“稻米那麽貴,家裏就剩幾十錢,還是别亂花了。”春娘嗔怪道:“這才開春,離夏收還有好幾個月呢。”
姜三郎憐惜地望着妻子,安撫道:“别擔心,等咱家的地下完種,我就去縣城轉轉,總能找個掙錢營生。”
“哪那麽容易。”春娘歎口氣,“去縣城百十裏呢,到時候你住哪兒?難不成還跟上回那樣睡破廟?”
去年秋收結束,三郎跟兩個同村去縣城找活計,結果活兒沒找着,三個人差點被一群地痞惡漢打死。
陳村正那侄兒被打的最慘,至今還不能下地幹重活呢。
姜三郎撓撓頭,“稻米紅糖肯定得買,醫婆說了,讓你多吃精細好克化的。嗯,等家去再殺隻老母雞,炖湯給你喝,”
“咱家就剩兩隻母雞了,這會兒正是下蛋季節,哪裏能殺。”
許氏擰了丈夫一把,打斷他的唠唠叨叨。“沒母雞下蛋,咱櫻寶吃啥?”
“對哦,呵呵呵,咱櫻寶每日還得吃個蛋羹呢,是我想岔了。”姜三郎撓撓後腦勺,呵呵傻樂。
櫻寶眨眨眼,也是一籌莫展。
家裏窮啊,三間茅屋帶一間小竈房,竹籬笆圍的院子,跟前世一樣,幾乎家徒四壁。
糧食嘛,将将夠吃。
她曾扒過盛糧食的甕缸,裏頭麥子隻淺淺一層。
就是最難吃的糜谷,也隻有一石左右,勉強夠一家人對付到夏收。
家中那倆老母雞,估計是目前最值錢的物件了。
而自己如今小小一隻,腿軟腳軟,連說話都不利索,不僅幫不上爹娘,還得依賴他們照顧。
櫻寶愁,愁的小臉皺成一團。
娘懷了弟弟,正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怎麽能隻吃麥子和糜谷呢?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
村西不是有條川河嘛,雖然河水流動大,但有河就有魚呀。
“爹爹,期魚!”她決定提點一下憨憨老爹。
沒有肉,娘吃魚也可以。
隻要借一張漁網,總能網點魚蝦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