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便是我的法名。”
玄奘歡喜道：“也正合我們的宗派。”
“莫非你此前的師承也是我佛門中人嗎？”
“天生地養，神通自明。”悟空如是回答。
玄奘表示理解，似這等神聖都是本領高強的，否則也不會讓佛祖出面鎮壓。
他上下打量着悟空，又道：“你這個模樣，就像那小頭陀一般，我再與你起個混名，稱爲行者，好麽？”
“師父，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有點啰嗦？”悟空皺着眉頭看向玄奘，他懷疑剛剛是不是緊箍咒念得太狠，把對方腦子弄壞了。
“啰嗦？沒有吧？”
玄奘自我感覺良好。
“你還沒說‘行者’這個稱呼怎麽樣呢！”
悟空随口道：“我等都是大道之路上的求索之人，稱爲行者也無不可。”
“你這是答應了？”
“嗯。”
“善哉善哉！”
玄奘很高興，話語不覺多了起來。
“徒兒，你神通廣大，也見過佛祖，你說我念經的時候佛祖能聽見麽？”
“聽得見，肯定能聽見。”
悟空敷衍道：“佛眼遍觀浮世大千，那老頭最愛管閑事了。”
玄奘又問：“佛帖裏說，你跟二郎神楊戬鬥過法？”
“嗯。”
“那他的第三隻眼利害，還是佛門天眼通厲害？”
“沒比過，不知道。”
“四大天王裏，爲什麽沒有李天王？”
“因爲天庭隻有四個大門，老李沒地方站。”
“那哪吒是男孩麽？”
“至少目前看上去是。”
“爲何？”
“因爲祂是一顆珠子轉世，性别可以很模糊。”
“……”
玄奘微怔，然後他也不說話，隻悄悄打量着悟空。
喋喋不休的師父沒聲了，讓悟空覺得奇怪。
“你這是在看什麽？”
玄奘猶豫地開口：“哪吒是珠子，你是石頭，那豈不是說……”
悟空臉色一黑：“滾！”
玄奘雙手合十，搖搖頭：“出家之人不可叫‘滾’。”
看着一本正經的玄奘，悟空隻覺得氣血上湧，腦仁生疼。
他深吸一口氣，組織語言。
片刻，悟空字斟句酌地道：
“請您圓潤地離開我的視線！”
“這句話就優雅多了。”
玄奘一聽，竟然面帶喜色，他欣慰地颔首，表示這徒弟果然有慧根。
悟空爲之絕倒。
他瞪了瞪玄奘：“那你怎麽還在這？我尊敬的師父！”
最後一句，悟空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刹那，玄奘有感屍山血海般的殺氣撲面而來。
他心肝一顫，渾身悚然。
一想到這猴兒也是個殺伐無端的主，玄奘能屈能伸，開口應道：
“得嘞！”
然後他果斷翻身上馬。
一溜煙兒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望着玄奘打馬離去的背影，悟空眼中的怒意漸漸散去，神情重新恢複了平靜。
他有些好笑地自語：“真有意思。”
西行路上的這個師父，倒是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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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
煙霞渺渺采盈門，松柏森森青繞戶。
三千道階直通主峰之巅，無數道蓮綻放虛空之中。
得益于山主的恩惠，如今這座開放的洞天福地有了許多修道者彙聚。
遠遠隻見山高聳立，又聞猿啼鹿鳴，靈禽出入雲間。
仙人踏雲乘霧，道人暢快高歌。
風聲鶴唳起，有神聖禦風九天上，駕鶴碧霄中。
仙人、道人、神人同居一山，無不灑脫随性、逍遙自在。
聊得來，就三五成群席地而坐；
聊不來，那就拱手施禮，各自分開。
沒人搗亂。
也沒人敢搗亂。
除非你能抗住山主的一劍。
山主有言在先，胡鬧要有真本事。
若能抗他一劍，天地之大，大可去得。
躍躍欲試的人當然有。
隻不過至今爲止，還沒人成功過。
試試的人，都在逝世的邊緣走了一遭。
一劍之下，衆生平等。
因此，大家都知道了山主的厲害。
然後。
求錘的人也随之多了起來。
修行嘛，自然是逆流而上者多矣。
敢于向強者問劍，也是洪荒一貫的傳統。
明玉對此便持肯定态度。
他欣然揮手，在山巅擺下一座劍陣。
任由這些鐵頭娃去撞個頭破血流。
轟——
山巅的劍光頻閃，赤橙黃綠，打落了四位仙人。
其中一個，好巧不巧就砸在李世民跟前。
這讓剛進山門的李世民一臉詫異。
“淳風，你這是？”
“陛下？您怎麽來了？”
躺在地上虛弱喘息的李淳風以袖遮面，趕緊抓了把丹藥塞進嘴裏。
片刻間，他便生龍活虎地跳了起來。
稍微整理儀态，讓自己不再顯得那麽狼狽，李淳風這才甩了甩拂塵，恭敬地朝李世民行禮：
“臣不知陛下駕臨，未曾遠迎，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寬和一笑，他兩手張開，展了展袖袍，道：“淳風無需多禮，你沒見我今日穿得是常服嗎？
這裏可沒有什麽陛下，你我并非君臣，而是道友，可明白？”
“臣遵旨。”
“嗯？”
李世民劍眉微挑。
李淳風立刻改口：“貧道明白。”
“欸，這就對了！”
李世民展顔，他親切地抓住李淳風的手：“我久伏形神于案牍之間，已許久沒來了，你正好給我講講這裏的變化。”
李二與淳風并行。
一路上，草青蘭香，鹿鳴鶴翔，彩霧霭霭，一派祥和。
仙人或架青雲而出，或負長劍而立，或談天論地笑聲不斷，或腰懸葫蘆酩酊大醉；
這裏幾人以星籌起卦，那裏幾名道人執皂旗演陣，還有幾位神聖出符箓寶篆互相鬥法切磋；
偶見樹下乾道暢談，又見河邊坤道靜坐。
成群結隊，志同道合，各得其樂。
一切十分自然，當真有仙家氣派。
行進許久，李世民見了許久，也聽了許久。
他隻覺心曠神怡。
擡目望向山巅，見白雲霭霭，隐隐有劍光萦繞不散。
李世民問道：“淳風，剛才是怎麽回事？”
李淳風面露尴尬，他回答：“我與幾位道友一起闖了山主布置的劍陣，都失敗了。”
“很難嗎？”李世民好奇。
“難！”
李淳風笃定。
“帶我去轉轉。”
李世民聽了，躍躍欲試。
“這……”李淳風眼神中帶着猶豫。
李世民笑道：“這是怕了？”
“誰怕了？！”
李淳風瞬間紅溫，他也不顧李二的身份，仰着脖子大聲反駁，像是一隻被踩中尾巴的小獸。
“那去不去？”
二鳳眼中的笑意更濃。
“去！”
李淳風悶頭向山巅而去。
“欸？淳風這麽快就重整旗鼓，欲要再度闖陣了？”
有仙家注意到了三千道階上重新出現的李淳風。
“嘶~~，頭這麽鐵的啊？這都多少次了？”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算上這次，是九百六十五次！”
“他身邊跟着誰？我怎麽看着像陛下？”
“不能吧，陛下日理萬機，怎麽有空來終南山？”
“可是……”
“你們看！！”
一處山谷中的仙人驚呼。
衆人紛紛看去。
他們見到山巅劍光縱橫，恐怖的法則蔓延整個虛空。
雲天中的仙人也被驚動。
劍陣的威壓第一次外溢，隻一絲絲的波動就讓他們不得不降下雲頭，向地面轉移。
陣中，李淳風瞠目結舌地望着李世民的背影。
這座虐得他死去活來的劍陣竟然奈何不得二鳳分毫。
鋪天蓋地的殺機宣洩而下，李二随手凝聚一根孔雀翎揮出，五光十色的仙鏈縱橫交錯，将他與李淳風護住。
“嗯，這變化有些熟悉，似乎有斬神劍的真意。”
“這殺伐夠淩厲，有截教劍道一往無前的氣勢。”
“兩儀劍勢！八景之妙啊。”
“欸，至強至盛，這是女娲娘娘的殺意！”
“劍出五雷，青帝太昊的神通。”
“此劍包羅天地，這不會是袖裏乾坤的變式吧？鎮元子大仙見了怕是要哭死。”
“五色神光？！！這也有？”
李二帶着李淳風好似閑庭信步一般遊走在大陣的各個角落。
他随口點評着這座劍陣的精妙之處。
在李二的指點下，李淳風算是知道了這座狂虐自己的劍陣是多麽了不起！
“諸天神聖的大道真意熔煉于一陣，這簡直就是修煉者的夢中情陣！”
李淳風眼神火熱，難怪每次來自己面對的劍勢都不一樣。
感情這是一座包羅萬象，熔煉萬道的劍陣！
與此同時，李淳風心中升起了對李世民的無限崇拜。
被虐了九百六十四的他，深知這座劍陣的恐怖。
然而，李世民自入陣以來氣息沒有一絲波動。
甚至是帶着他這個累贅，毫無壓力地走完了全程。
“不愧是我聖唐的無上存在！”
李淳風徹底化爲了李二的小迷弟，對其佩服得五體投地。
“此陣變化無窮，靈機轉換間，三千大道随意揮灑，當真讓人驚喜連連！”
李世民體驗了一遍劍陣諸般變化之後，心情大好。
他知道這座劍陣的強度并不算高，但勝在包羅萬象，用來培養後輩還是不錯的。
“淳風啊。”李世民側身看向身邊的道人，他和顔悅色：“我帶你走了一遍這劍陣，想必你心中已有了許多感悟。”
“希望下一次，你能多抗一劍。”
“我盡量、盡量……”
李淳風微微苦笑。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說下一次，就是入場三千次之後能多抗一劍，那也是奢侈。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好好努力吧。”
“是！”
二人走遍劍陣，正要出去。
這劍陣卻又有了新變化。
轟隆隆的響動，一座劍門顯化，磅礴的劍氣凝聚。
忽！
一劍驚天！
但見天地時空，有一道烏黑的光亮從天際飛來，無盡殺戮凝聚，整個空間一瞬仿佛血腥都鋪面而來！
隻須臾間殺伐大潮翻湧而來。
殺氣縱橫，殺意怒吼，殺機無盡！！
這一劍，激得李二眉冷。
“我去！”
“還有？”
他面色一變，手中孔雀翎甩出，五色神光凝成赤、金、白、紫、黑五道劍光對殺出去。
轟——
趁着第二劍來臨前，李世民打開一條通道，拉着李淳風逃出了劍陣。
“山主！”
二人一出陣，李世民剛要倒苦水，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蒼青樹下，一對神仙眷侶相擁。
一襲宮裝的後土依偎在青衣懷中，眼中有無限柔情。
“嗯？”
明玉回首的瞬間，李世民掩面而走。
“咳咳~~那個我們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看見！”
他還不忘拉着呆愣的李淳風，逃也似地飛奔離去。
啪~
明玉打了個響指，位于山巅的劍陣瞬移，将虛空中的兩人套住。
“啊啊啊啊~~”
“道主不帶這麽玩的。”
轟~~
黑、白兩道劍光閃過，李世民和李淳風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噗嗤~~”
後土玉臂亂顫，笑得花枝招展。
“真小氣……唔唔~”
蒼青樹下，青衣橫抱佳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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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真界。
聖唐的國運蒸蒸日上的時候，洪荒人界也迎來了權柄的更疊。
泰山之巅，帝堯與自己的繼承者完成了交接。
“重華，今日我将這天下交托于你，希望你能再接再厲，帶領這洪荒萬族，把人道大世的氣運推到下一個高峰！”
帝堯語重心長，他知道浩劫在即，留給舜的時間并不多了。
故此，他在位期間四次出征，鎮壓異獸之亂，盡力地幫舜掃平障礙。
使其不爲此事所牽絆，能有更多精力投入其他地方。
“皇兄的囑托，重華一定銘記五内，不敢忘卻！”
舜接過帝印，成爲了繼帝堯之後的第七位人道大帝。
天降功德，無邊氣運彙聚泰山之巅。
帝堯功成身退。
他帶着自己的神系前往了幽冥。
在那裏，中央鬼帝之位虛席以待。
“我等恭迎陛下！”
十殿閻君率領地府判官、無數鬼神相迎。
“道友請！”
三位鬼帝現身，朝帝堯拱手。
“有勞諸君了！”
帝堯由人道入地道，得地道權柄加持，修爲直達三十三重天！
自此，繼北方鬼帝、南方鬼帝、西方鬼帝之後，幽冥第四位鬼帝歸位！
值得一提的是，昔日帝喾一語成谶。
作爲帝堯神系的第一文官，後羿也來到地府，成爲了一尊鬼王。
隻不過，在後羿入幽冥七日之後，太陰星降下一道月華，強行将後羿帶走。
不久，一尊名爲宗布的神靈來到幽冥。
祂代替了後羿的職位，成爲了祓除災害的鬼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