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踏入此間，見四方茫茫，上下渾沌，一片虛無。
這裏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沒有任何的物質，地火水風全然不存，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無極之地的話，大概就是“空”字。
明玉見萬象皆空，心有所思。
正在其思索間，無極之地的諸象再度變換。
虛無之中誕生了萬千之景，三千大道交相輝映，無數的路途開始延申，大道法則鋪展萬端。
明玉站在這裏，仿佛站在了大道的起點。
自此出而始，萬物生焉。
在這裏，他眼中的洪荒萬事萬物應大道而變，因秩序而動。
日月無神司而自明，星辰無仙掌而自序，禽獸無聖造而自生，風無人扇而自動，水無人推而自流，草木無人種而自生……
這時，虛空忽有一氣頓開，刹那祥雲萬道，瑞氣千條，異香襲襲。
“高卧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玄門都領秀，一氣化鴻鈞。”
三千大道凝聚無上華光，結成一個蒲團。
道祖鴻鈞現身，端坐蒲團之上。
“拜見師祖。”
明玉執禮而拜。
可這禮施到一半，明玉就感覺一股輕柔的力量将自己托了起來。
“步入無極，你我都是道友，坐吧。”
一個蒲團出現，明玉順勢坐下。
這是明玉自紫霄宮之後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與道祖相見。
時隔無數歲月，道祖在明玉眼中倒是并無多少變化，還是那麽慈眉善目、仙風道骨。
“你倒是比女娲安份些。”
鴻鈞眼中充滿慈祥的笑意。
明玉心中一動，“娘娘來過這裏？”
“來過。”
鴻鈞微微颔首：“在證道前，她一刀劈開混沌，直闖無極之地。”
道祖用了一個“闖”字。
可見當時他見到女娲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還能這樣？”明玉表情一滞，這真是一條從未設想的道路。
大當家不愧是大當家。
威武啊！
“還有誰來過？”明玉再度問道。
“你大師伯來過。”
道祖回複：“他卻是證道的時候來的。”
看得出來，道祖對太清這種一切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舉動還是很滿意的。
“後面呢？”
“沒了。”
鴻鈞看向明玉：“你是第三個。”
“我是第三個？大家都沒想到這一點嗎？”明玉疑惑，看老爺子這态度，諸聖想來無極之地的話并不會被拒之門外。
鴻鈞笑道：“你不是也沒想到嗎？”
聞言，明玉嘿嘿一笑：“那倒也不是完全沒想到。”
“哦？”鴻鈞輕咦一聲。
“我不來隻是覺得時候未到。”
明玉解釋一句，然後他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對鴻鈞說道：“我本想着在天人相合之後，地道果實圓滿之際再來無極。”
“屆時，天道的歸天道，鴻鈞的歸鴻鈞！”
擲地有聲的話語讓鴻鈞一度動容。
“你有心了。”鴻鈞滿是欣慰地看着眼前的明玉。
這徒孫，沒白疼！
“酆都去了魔神時空一側？”道祖關注到了明玉惡屍的動向。
明玉點點頭：“既是惡屍，又存乎地道，自然要利用好諸天大輪回去辦一些惡事。”
“你們做的比我預計的要好許多。”鴻鈞評價道。
這句話倒是讓明玉大感意外：“大輪回的布置不在您老人家的計劃中？”
“不在。”鴻鈞回道：“這場浩劫我所能做得遠比你想象的要少的多。”
“楊眉老祖跟您老人家是什麽關系？”
明玉提出了一個疑問。
這兩位仙道之祖，一個大道在洪荒之内，一個大道在洪荒之外，并且都走到了“道之極”的地步。
在道祖不出洪荒的情況下，楊眉卻在魔神諸界對他們進行了不小的幫助。
太一和嫦娥能順利過渡到那邊，楊眉絕對是出了大力氣的。
乃至于後來娘娘的抵達，以及屍祖将臣的證道，都與楊眉有關。
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面對明玉的疑問，鴻鈞微微一笑，道：“我們自然是道友。”
“不過他去了魔神諸界，倒是的确與我有關。”
明玉略微思索。
“一靜一動？”
“嗯。”
明玉眼前一亮：“那……”
道祖搖搖頭：“别想那麽多，他和我一樣，能做的有限。”
“魔祖羅睺呢？”明玉又問，他也一度懷疑道祖和魔祖本就是一體的，隻不過後來通過與摩羅的接觸，發現并不是。
涉及自己的老對手，鴻鈞的表情要複雜得多。
許久之後，道祖幽幽一歎，道：“我與他皆得益于盤古。”
“大道之陰陽？”
明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
道祖說道：“那個時代，陰與陽便是羅睺與我。”
“地火水彙聚，爲始麒麟、爲元鳳、爲祖龍。”
“風聚而無形，散于天地，不拘一格，後因勢所化，席卷天地，這便是神逆。”
道祖告知了明玉一些隐秘，便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
在這個話題上，道祖并不打算深入探讨。
“喚你來，便是打算助你最後一程。”
道祖表情嚴肅，“留給洪荒的時間不多了。”
明玉早有預感，但如今由道祖證實預測，他心中一沉。
鴻鈞接着道：“你需盡快走通最後一步。”
“哪怕成不了盤古，也得先做道祖！”
明玉道：“娘娘那邊……”
鴻鈞搖搖頭：“她不可。”
“爲何？”
“一靜一動！”
明玉醒悟，難怪太上會是第二個來到無極之地的。
在道祖原本的計劃中，這個第二道祖怕是該由大師伯這個玄門代掌來做。
由他負責接掌洪荒，而娘娘則是伸出洪荒的一隻大手，或者說是最爲鋒利的一把尖刀！
隻不過由于自己這邊舍“一”求“三”，實現了彎道超車，所以老爺子換人了！
“這個位置，我不會跟大師伯搶的。”
明玉笑道：“您知道，我向來不老實，坐不住的。”
“大師伯他比我更适合。”
鴻鈞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當我不知道？”
“我是認真的。”
明玉正經了許多，“咱們最好一步到位！”
鴻鈞沉吟片刻，歎了一聲：“但願如此。”
盤古，真不是那麽好證的。
“老爺子，傳法吧。”明玉目光堅定地看向鴻鈞。
明玉并未詢問若是自己坐到了這個位置之後，那道祖又會怎樣。
他有預感，那恐怕會是一個十分沉重的結果。
道祖輕輕颔首，他笑着說：“道途無盡，望你聞有所獲，聽有所得。”
須臾，一陣大道玄音響徹于無極之地。
“道之本也，不生不滅，無形無象，無始無終，無所不包……其大無外，其小無内，亘古不變……”
明玉靜聞大道。
他的身後有諸天萬界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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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時空，娲皇宮。
女娲封閉了宮門。
首陽山，八景宮。
太上與伏羲依舊在對弈。
他們的棋下了許久。
天尊去了大羅天。
他接替了後土，擔任神魔戰場的主導者。
接引沒來棋友，便拿着棋盤跑去金鳌島找通天。
結果被興高采烈的教主拉去試驗新研究的大陣了。
準提一直密切的關注着西遊宇宙。
他與将臣一起提防着第二神魔戰場的魔神。
太一、祖龍、元鳳跨界闖入了魔神時空，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
鬧完就走，氣得至高魔神咬牙切齒。
北俱蘆洲，盤古殿前。
一襲宮裝的後土仰頭望了望天，她心有所感，目光透着幾分憂慮。
大道唯艱，盤古難證。
這八個字是洪荒公認的鐵律。
天高如鴻鈞也隻是走到了“合道”那一步。
才情如女娲，目前也未曾言及“彼岸之上”。
“妹子，我們來了！”
一聲豪邁的聲音傳來，鍾離權搖着火扇，騎着火龍而至。
共工依舊是韓湘子的形象，他手持玉箫，彬彬有禮。
春風拂面，綠意盎然。
句芒帶着萬千生機走來。
他看了看祝融和共工，道：“其他人呢？”
“莫急莫急，這不是來了嗎？”
騎驢的道人樂陶陶。
捧着荷花的少女帶來一片煙雨。
李玄拄着鐵拐，采和帶着花籃。
祝融見了蓐收、玄冥、強良、天吳，他喜笑顔開。
“怎麽不見國舅爺？”
蓐收坐在紙驢上，一指虛空：“國舅爺可不就在這嗎？”
一道身影持玉闆踏出，走在時間長河中。
一步一步的走，目光中的感知是緩慢，但在時間的維度上卻快的驚人。
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有巫，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風雨是谒。
是爲燭九陰。
一個少年走過光陰，跨越十生十世的歲月，途徑過往舊時，穿梭時之河，走過光陰河的彼岸，降臨世間。
黑赤長袍衣袖垂落，赤腳淩空，左目開，右目閉，日月靜息。
光陰河流淌身下，歲月流逝在他之下，沒有歲月可染他身，故而時光裏他是永恒。
燭九陰從光陰長河中，回歸到了洪荒天地。
“回來晚了。”燭九陰微微一笑，帶着些許歉意。
“不晚不晚！”
句芒看着七仙，笑逐顔開：“隻等呂純陽歸位，你們八仙便齊全了！”
祝融冷哼一聲，道：“便宜那東華老兒了！”
韓湘子搖搖頭：“呂純陽歸位，東華還是不是他本人都是個未知數呢。”
祝融聽後嘴角一咧：“那感情好。”
“大哥他們那邊……”燭九陰看了看後土。
後土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跟我來。”
盤古殿開，衆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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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
天鼓鳴時，諸神參玉帝。
悟空随太白金星入了靈霄寶殿。
但見得金釘攢玉戶，彩鳳舞朱門。
複道回廊，處處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層層龍鳳翺翔。
上面有個紫巍巍，明幌幌，圓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蘆頂；下面有天妃懸掌扇，玉女捧仙巾。
正中間，琉璃盤内，放許多重重疊疊太乙丹；瑪瑙瓶中，插幾枝彎彎曲曲珊瑚樹。
正是天宮異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無。
悟空立于殿中，隻聽金星奏道：“臣領聖旨，已宣妖仙孫悟空到了。”
玉帝垂簾問：“孫悟空，你可願受仙箓，登入仙籍。”
“願意願意！”
玉帝于是宣文選武。
看那處少甚官職，着悟空去任職。
悟空見了兩班仙神，眼裏閃過一絲金光。
他低頭擺出聽命的樣子，實則嘴角勾起笑容。
有不少老熟人啊！
見悟空的目光看來，一衆仙卿、星君、天王、神将紛紛如無其事地偏開目光。
望天的望天，低頭的低頭，閉眼的閉眼。
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去過人界，成爲諸子百家中的一員。
最終，這皮球被踢到了紫微大帝曦夜禦下。
武曲星君看了眼自家大佬，曦夜微微颔首。
于是他咳嗽一聲，出列啓奏道：“天宮裏各宮各殿，各方各處，都不少官，隻是禦馬監缺個正堂管事。”
玉帝傳旨道：“就令他做個‘弼馬溫’罷。”
玉帝又差木德星官送悟空去禦馬監到任。
悟空到任之後，會聚仙吏、查看文簿、點明馬數……盡職盡責地管理着禦馬監，将一切處理地井井有條。
閑暇之時，悟空或觀賞天宮景色，或閱讀道藏經典。
菩提教誨他不曾忘卻，儒家大道他亦是常常參悟。
天庭的三界最大的勢力，福利有很多。
悟空本着來都來了的心思，特意去逛了逛藏經閣。
這是天庭重地，自然是重重仙神把守。
“這裏的經書我都能借閱嗎？”悟空來到天阙外。
鎮守藏經閣的星君們見到悟空，整個人都懵了。
欸不是，這位爺不是應該在禦馬監嗎？
“這些我都能借閱嗎？”悟空見衆星君不說話，于是又問了一遍。
“以你的品級隻能借閱一重天阙的經書。”
熒惑星君小心翼翼地回答。
“最上面要什麽品級？”
悟空一邊遞上令牌，一面問道。
熒惑趕緊登記，随口回複：“超品。”
“了解了。”
悟空借完經書，又去了一一去了别的部門。
得到的答案差不多。
天庭的福利很多，但你若是想拿更多，得有相應品級才行。
“我能去見大帝嗎？”
悟空來到高上神霄府。
“以你的品級，無法直面陛下。”
雷部趙天君說道：“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通傳一聲，陛下見不見你就不好說了。”
“那不打擾了。”
悟空輕輕颔首，轉身就走。
一日，悟空正在觀看玄女所著的兵書。
他忽然問衆仙吏：“這些天馬，我能調用嗎？”
衆仙吏答：“若是不出禦馬監倒是可行。”
“嗯，我知道了。”
悟空揮退衆仙吏。
他使了個撒豆成兵，然後一邊參悟兵書，一邊派這些道兵去調出天馬。
轟轟~~
“殺！！”
金戈鐵馬之聲驚動了紫微大帝。
曦夜讓武曲星君去看看。
武曲星君來到禦馬監。
他見數十萬道兵提槍縱馬，結成大陣，氣勢恢弘。
而悟空如元帥一般穩坐中軍，指揮若定。
這場面，看得武曲星君頭皮發麻。
“老弟，你這是？”
悟空揚了揚手中的玄女兵書，回道：“沒事兒，我在推演軍陣，練練兵。”
“練練兵？？”
武曲星君面皮一抽。
你這兵練好了，想幹嘛？
想到某種可能之後，武曲星君心中一緊：“老弟，千萬悠着點。”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悟空一臉淡笑，笑得武曲星君心中發慌。
他逃也似得離開了禦馬監。
不久。
一支大軍沖出禦馬監，浩浩蕩蕩，驚駭諸神。
“哪來的天兵？”
衆仙家慌不擇路，烏江之戰的場景猶在眼前，他們可不願直面如此龐大的軍陣。
一陣兵荒馬亂，悟空領軍打出南天門。
天帝宮，卷簾大将禀報：“新任弼馬溫孫悟空，因嫌官小，昨日反下天宮去了。”
“嗯，朕知道了。”
卷簾大将擡頭，小心翼翼地提醒：“陛下，禦馬監的數十萬天馬都被他帶下界了。”
“什麽？！”
玉帝都愣了一下，他哭笑不得：“這小猴子是來天庭進貨的嗎？！”
卷簾大将繼續彙報：“還有就是，孫悟空自封爲齊天大聖……”
也不知玉帝有沒有聽，他隻道：“告訴李天王，給他補給的天馬沒了，讓他看着辦。”
卷簾趕緊去傳旨。
李靖收到帝令，眼珠子都瞪圓了。
“我的馬！！”
這批天馬他麾下還沒裝備上呢，就被悟空霍霍了，李靖着實有點肉疼。
李靖即刻點兵。
大家一聽說自己的坐騎沒了，個個義憤填膺。
“孫悟空，你還我們的馬！”
十萬天兵怨氣橫生，他們組成讨債大軍，直奔人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