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手持三尖兩刃刀,領兵七十二部,出兵征戰。
使華褚氏西進,往大夏之國;
令風鑒氏東出,伐阮榆之溪;
遣大祁氏北狩,親自前去收服龍丘、康節、獬谷等三十六異族;
調重光氏南下,與龍族一衆平定玄黓、昭陽、上章等二十四部叛亂。
而在昊天東征西讨,南征北戰的時候,青凰也沒閑着。
她一方面重用賢者,量法度,調氣律,治民事,使山河同出一令,百姓皆服其德。
也正是這些舉措,讓剛納入版圖的疆域徹底走上發展的軌道。
而一方面,青凰調遣鳳族出山川,入水澤,進沙漠,往平原,以壓服西牛賀洲暴亂兇虐的地火;
又派天祿、風鈴兒領靈族一衆,廣立造化善地,多開生命源泉,爲貧瘠的土地帶來勃勃生機。
更有大巫宗句芒出言勸谏:“三代人皇,在征伐天地的同時,都曾大興禮樂。
這除了三代人皇本身天賦異禀、喜愛樂音的原因之外,更是因爲他們想借此達到‘以樂愉人,刑罰不興’的目的。
而今首領既然立志要接任天下共主之位,那又怎能不效仿三皇,學習這禮樂治理天下的手段呢?”
青凰對此深以爲然。
“吾雖不才,願意效仿三皇,師法天地,以成大樂!”
于是青凰決定出遊以尋天籁。
“嗷!”
在青松樹上,避水金睛獸适時跳了下來。
它縮小身形,撒歡似的賴在青凰身邊。
青凰展顔而笑,顧盼生輝。
“既然你想跟着,那就爲我代步吧!”
“嗷!嗷!”
避水金睛獸高興地仰天長嘯。
它抖動身子,化回原形。
龍口、獅頭、魚鱗、牛尾、虎爪、鹿角。
身披七彩瑞光,足踏金色祥雲。
這般扮相可謂威風凜凜。
它載着青凰周遊山河。
在一人一獸離開長留山不久之後,西牛賀洲各種玄奇的自然現象紛紛顯現。
東邊有奇花綻放,南方有異草叢生。
西邊風雲湧動,北面仙神隐隐。
就連靈山聖境,婆娑淨土,也有佛陀履凡,菩薩倒駕,羅漢出走。
這似乎是天地在爲其助力。
但實際上卻是各方各地都在盡力吸引青凰的注意。
青凰眸光晶瑩,她望着天地四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太歲,随便走走。”
太歲聞令而動,開始向東。
這可把東邊的一衆仙神激動壞了。
他們擺好姿勢,或主動,或被動地期待着她的到來。
然而,就當他們翹首以待的時候,太歲忽然轉了向。
“西邊!”
“去西邊了!”
一聲聲驚呼從虛空中響起,神通術法宛若洪流般激射而出。
一位位仙風道骨的身影在時空長河中轉換。
大家你争我搶,生怕慢了一步。
這個化身大樹,那個變作鳥雀,你婆娑起舞,我引吭高歌。
有劍鳴成曲,有琴聲陣陣,有鍾磬響徹天地,有松風奏響天籁。
手段頻頻,招數疊出,隻爲搏一份機緣。
奈何青凰對這些都置若罔聞。
她騎着避水金睛獸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一衆仙神身旁略過。
末了,青凰搖頭歎息。
“走吧,走吧!”
座下神獸依言北上。
徒留被刺激的仙神們在此,散落一地悲傷。
望着青凰遠去的背影,有的仙神感歎:“非吾緣法,強求不得。”
于是紛紛搖頭離去。
也有的仙神并不服輸,咬牙追上。
他們各造音章,創作樂理,以期青凰能夠采納,或者借此生出創作靈感。
一人一獸走走停停。
懷有别樣心思的仙神或棄或離。
南南北北,亦複如是。
奈何青凰走了一圈,都沒有從一衆仙神那裏得到一絲一毫的靈感。
不是他們的樂理不好,也不是他們的音章不妙。
而是都不合适。
“唉~”
青凰在歎一聲,駕馭着神獸緩緩而行。
機會已經給了。
既然伱們把握不住,還是我自己來吧。
一路較勁的仙神們都聽到了這弦外之音。
他們神情黯然。
卻也無可奈何。
“走吧,走吧!”
他們學着青凰第一次的語氣,頗爲自嘲。
于是,大部分的仙人都走了。
還有一些沒走的,心中憋着一口氣,繼續跟着青凰。
他們倒不是執意求取機緣。
而是想看看什麽樣的樂理才能配得上三皇之德。
也好讓自己心服口服。
青凰察覺到了幾位仙神的蹤迹,倒也沒有驅逐。
她遵循心靈之感,來到了一個叫鲵旋的地方。
此地有奇石,石在水旁,水中見石,若在水中漂浮。
她用此石作磬,發明了一種特殊的樂器,名之曰:浮磬。
青凰又經過止水之畔。
在止水兩岸立下十二面建鼓,其上都描刻了鳳族的形象。
建鼓之聲,正大而高妙,與浮磐相得益彰。
這兩件樂器,成于樂,合于道,融于理。
可以疏導山川之氣,調理八域之風。
鲵旋的民衆,止水的生靈因此收益,無不感念青凰的恩德。
“昔年天皇陛下以琴瑟之音齊政安民,使上下和諧,而後登泰山而封禅天地,有太昊之名傳世。
現在青凰首領位在其西,即便晚于天皇,卻承襲了他的德行,或許我們可以用‘少昊’來稱呼她吧!”
青凰聞之。
笑而不語,隻是低頭進行着自己該完成的事業。
她抵達流水之野,臨近濫水之濱。
在銘感天地的時候,聽到了六鳳之聲。
“原來如此!”
青凰眉開眼笑,席地而坐,參悟樂理,正了六陽之音律。
其爲:黃鍾、太簇、姑洗、蕤賓、夷則、亡射。
六音成律,如同天造玄章,虛空上下陡然生起陣陣微波。
隐隐有慷慨激昂的聲音傳蕩開來,四方可聞。
正在領兵作戰的昊天聽到了這六陽之音,展顔而笑,對着左右侍從說道:“你們可曾知道,這是首領在鼓勵我們奮戰,等待我們的捷報呢!”
各部将士聽到這般話語,再細聽風聲,頓覺胸中有壯志豪情欲要抒發。
在外征戰的部族可謂群情激憤,恨不得能立刻掃蕩六合,以奏凱旋。
濫水之濱,幾位仙神聽聞六陽之律,讷讷不言。
倒是避水金睛獸歡喜地找不着北。
它載着青凰,欣然起行。
青凰遵循着靈感,又來到沃水之潘、氿水之潘。
她忽聞鳳凰雌鳴,以六陽之音制六陰之律。
其爲:夾鍾、中呂、林鍾、大呂、南呂、應鍾。
六陰之律傳出,地動山河。
一衆地仙出世,遙遙參拜,冥界隐隐顯化,鬼神爲之敬賀。
長留山的元真、冥河聞得此音,盡皆大笑:“六正六輔,六陽六音,此十二音律,上合天數,下應地理,通玄章,明法則,可謂大道!”
随行的幾位仙人亦是聞得此音。
他們再無他言。
六陰六陽,合以十二,音絕西洲,天下大震!
“黃鍾!”
就在此時,天音震動。
青凰指天高呼。
六陽升騰,法則浩蕩,天落一鍾。
“大呂!”
青凰指地輕呵。
六陰湧動,緩緩凝聚,地出一鍾。
黃鍾,六種陽律的第一律。
其音莊嚴、正大,發煌煌之威,有撼天之勢。
大呂,六種陰律的第四律。
其聲高妙、和諧,凝成靈寶,如水岚煙霞倒卷,似雲霓虹淵晃動。
青凰取十二律之絕妙。
左持黃鍾,右執大呂,如同掌握大道的君王。
“吼吼!!”
太歲發聲祝賀,搖尾晃腦,高興極了。
本神獸真是洪荒一等一的天才!
大河水府。
應龍觀望西洲,一雙深邃的目光先是看向引動天地異象的青凰,而後又落在了太歲身上。
“這憨貨,倒是機靈!”
“不枉本君教導多年!”
應龍的眼中閃過欣慰之色。
雖說自家神獸被明玉搶走了,但看到太歲得了如此機緣,應龍還是很高興的。
而造化音律的青凰執掌二寶之後,參通大道,她從玄境中悠悠醒來。
“咚~”
她随手将黃鍾大呂系在太歲的頭上。
而後以鳳凰之瑞,渡雍水、汧水、肥水。
她聆聽着深不可測的淵泉之聲,有所感懷,慨然作樂!
此樂合天地之變,以諧人神、龢上下。
因青凰曆經九水而作,是曰《九淵》。
樂曲既成,傳諸四野,達于帝都。
黃帝聞之,感念至深,他急招大樂師伶倫入朝,以譜《九淵》之曲。
伶倫拜曰:“西主之樂,驚天動地,可使之祭祀郊廟、宴飨朝會、典正民風!”
軒轅大喜。
他遙指西洲,對身邊的倉颉、力牧、常先等人說道:“我等何時能得逍遙,就指望着她了。”
常先卻是搖搖頭,笑着說道:“逍遙與否暫且不論,臣監察各大部落,四周邦國,發現一樁大事,或可指望着西主來辦。”
軒轅疑惑道:“是何等大事?”
“丕厘之亂!”
常先輕聲吐出四字,天機頓時明了。
而倉颉、力牧、伶倫乃至軒轅都皺起眉頭。
人皇不怒自威,隻喚了道。
“取吾鏡來!”
帝城之上,有神将俯首,拜送一鏡。
軒轅伸手一抹,照顯西南。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讓君臣作憤。
卻是靠近南瞻部洲的丕厘氏得到莫名存在的指使,欲在西南淵海自立,開辟封國。
他收服西南之地的各大蠻族,于甘泉之野,興郊禅,崇五祀,營都邑。
這已是裂土分茅,反叛中央的行徑!
“好大的膽子!”
一聲落下,猶如億萬年的深海玄冰一般寒冷。
人皇震怒,浩蕩神威宣洩,天地爲之顫栗。
軒轅大袖一揮,十二面巡天神鏡陡然升空,照徹八荒六合。
先天神聖紛紛蹙眉,低階仙人惶恐不安。
泰山之巅,青帝苑内,伏羲投下目光。
南嶽高峰,炎帝宮殿,神農輕輕搖頭。
“跑了?”
軒轅以神鏡照破時空,洞悉一切,察覺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早早逃出了洪荒。
“是天外魔神手段?”
軒轅身側,倉颉出聲詢問。
能在現世幹擾人皇,整個洪荒也沒幾個能做到。
而能做到的幾位,根本沒這理由來動手。
軒轅揮手将十二神鏡推出去,颔首說道:“看來不止一位魔神偷渡成功過。”
“這是魔神作亂?”
方才還臉上帶笑的常先,此時臉黑不已。
他自己去了一趟,隻看到了人亂,居然沒發現本質問題,還想推薦青凰過去刷刷功績.
“該來的總會來,不是愛卿監察的過失,我不是也被蒙蔽了嗎?”
軒轅寬慰常先:“況且這次若非愛卿監察萬邦,察覺西南之禍,我又如何能洞悉背後的真相呢?”
“陛下,可否讓力牧前往西南征讨不臣?”
大将力牧當仁不讓,願奉召南下。
或許他也覺得,目前剛發育起來的窮桑部,應該不是丕厘氏的對手。
而軒轅卻是搖搖頭,笑道:“你啊,打了半輩子仗,還沒過瘾?這些紛擾,還是讓後輩來解決吧!”
力牧正要說話,倉颉笑呵呵地對他說:“放心吧,這幾位什麽底色你也清楚,而窮桑領軍的那位,莫告訴我你沒有認出來?”
力牧不說話了。
伶倫問道:“此番魔神作亂,主謀走脫,今後難免重來,我等是否該議定策略,防患未然?”
“無須如此,防不住的。”
軒轅輕笑,他擡頭看了看,“他老人家放進來的,你怎麽防?”
擾亂秩序,掀起風波,這種程度上的手段别說道祖他老人家看不上眼,就是幾位聖人都沒放在心上。
不然坐鎮泰山的天皇伏羲又怎會不言不語?
“不過,這口氣還是要出的!”
退休了的伏羲可以放任,反正頭疼的又不是他。
坐鎮當世的軒轅可就被惡心壞了。
“給西洲降旨,務必剿滅丕厘。”
軒轅将人皇印遞給了倉颉。
倉颉沒接,而是直直地盯着軒轅,反問道:“陛下,您這是打算去哪?”
“西巡,拔掉一些釘子,順便找一個幫手。”
軒轅解劍劈空,足踏光陰而去。
“真當我軒轅要退休了不管事呢?”
“還想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