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回返。
他并未急于将湯水飲下。
而是先以三生石推演了一場大夢，三生大夢。
也是前世今生，七情六欲之大夢。
此夢，需要孟婆湯助力。
“好了！”
鳳栖山雲光漫天，明玉暢然一笑。
他一推道冠，元神升入雲光之間。
大道顯化萬端。
不知過了多久，夢醒了。
或者說，明玉的七情六欲好像複蘇了。
雲光大夢之間，異彩紛呈。
喜、怒、哀、樂、愛、憎、懼……
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明玉的元神分出了第一縷光輝。
一縷潔白無瑕的光輝。
這一日。
白衣勝雪，絕世無雙。
他走下五氣玄穹阙，離開三花無量界，摘了慶雲中的陰陽劍。
步履虛空，“明玉”瞬息之間便來到一處道場。
“誰！”
道場的主人正在閉關，察覺有外人闖山，大爲震怒。
他走出靜室，手持圓環寶劍，劍鋒朝肩膀平放，向山外怒視，虬髯虎須盡張，有一尊巨神虛影顯化，通體赤紅，碩大無朋，蛟身而九首，嘶吼不斷。
“金庭山？”
執劍白衣掃了一眼山門前的道碑，輕輕念出道碑上的文字。
聲音傳入此間主人的耳中，他眉頭微蹙，覺得熟悉。
驚疑不定間，白衣已至眼前，護山大陣猶如紙糊一般，沒有給其造成絲毫阻攔。
道人心中大駭，感受到臨近的劍意，遍體生寒。
“道主所來何事？”他的聲音幹澀，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喉嚨了。
“路過！”
其聲飄渺，又如金玉交擊，狠狠地砸入金庭山主人的心間，讓人發悶。
金庭山主人在自己的道場被震懾，半是惶恐，半是羞怒。
但很快，他就怒不起來了。
白衣擡手，生氣浩蕩，萬風如劍，将金庭福地割開，山巒橫飛，地陸夷平，金庭九山憑空消失一座，福地殘破，四處漏風，刮得臉皮生疼。
巨神虛影被劍勢所壓，九首赤蛟扭曲一陣，軟趴趴地伏于虛空，連嗚咽都不敢發出。
道人的身體抖成了篩子，汗水将衣襟浸透。
“懂了？”
天音如墜，将道人震醒。
“懂了懂了！”
道人拼命點頭。
他連滾帶爬回到洞府，顫顫巍巍地找出那張丢在角落裏的契約，然後快速折返。
“道主，我簽，我簽！”
他很惜命，當即發下道誓。
待其回過神來，白衣早已遠去。
“呼，走了啊！”
金庭山主人劫後餘生，他望着四處漏風的道場，欲哭無淚。
丹霞山的夜色提前降臨，一場雨淅淅瀝瀝地下着。
雨水敲打山林，其聲清脆，宛如鍾磬。
丹霞洞天的主人是一位女仙，名曰麻姑。
她是個不問世事的大能，平常隻在山中打坐悟道，不喜熱鬧，讨厭麻煩，就連地仙果會都沒去。
明玉提劍登門，她多有疑惑。
“道主何來？不若入府一叙。”
麻姑很客氣，她欲要将明玉請入山門。
“不了，你将這份契約簽了我就走。”
明玉搖頭，将卷軸遞給麻姑。
對方沒去參加地仙果會，自然不知道契約。
麻姑眸光閃動，她有些好奇，閱覽之後，沉吟起來。
“這是好事!”明玉說道。
“我知道。”麻姑點頭，面帶幾分苦惱。
“但這很麻煩！大羅道界我沒開辟過，以現在修爲怕是不保險，要花時間提升修爲；然後開天還需要先天靈寶，我倒是有，可惜不太适合，這就得出一趟遠門，将很久前感應到的有緣之物取來；再有就是，哪怕大千世界開辟了，還要點化生靈，對其教化等等”
麻姑幾度蹙眉，她掰着手指頭，絮絮叨叨地跟明玉說着一件件“麻煩”事。
“.哎呀，總之我倒是想幫道主，但真的很麻煩就是喽！”
她的言語間滿是認真，這位大能糾結的點跟别人不一樣。
“要不，道主放過我，去找别人吧！”
可這事需要的神聖很多，人手本來就不夠，現成的大能在跟前，明玉怎麽可能放棄。
“道友應當知道這個計劃缺人，所以道友此次不應，我還會再來拜山，直至這份契約有着落。”
這是要常來？
麻姑聽後，蛾眉擰緊，更糾結了。
“答應了，很麻煩，不答應的話，也很麻煩，左右都麻煩，這如何是好？”
她暗自盤算着，這位道主的目的性很強，若是不答應，今後怕是不得安靜，這個麻煩在眼前，可能是無限期的。
若是答應了，那些事情确實麻煩，但其在以後，在将來，可控制，是有預期的。
這麽一權衡，麻姑的眉頭終于舒展了開來。
“那我還是簽了吧！”
她在卷軸上落下自己的印記，而後立下誓言。
明玉露出笑容，“多謝道友！”
“契約已經簽了，等我準備好，就會去混沌，你可别再來催了！”麻姑收起卷軸，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眼眸輕轉，直直地看着明玉。
“這是自然，我不會再來叨擾道友清修了。”
他看的出來，這位真的是怕麻煩。
麻姑這才笑了。
又問道：“我鮮少在外走動，道主怎麽會來丹霞山？”
她的語氣間帶着幾分幽怨。
自己在洞天待得好好的，麻煩找山門來，這叫什麽事兒啊！
“道友離鳳栖近，順路就來了！”
明玉坦言相告，他純屬是摟草打兔子，想将洪荒東南的洞天福地先搞定，麻姑的丹霞山正好在此列。
“是這樣？”
麻姑郁悶了，自己當初将道場選在東南，就是因爲女娲娘娘的道場在這裏，算是洪荒難得平靜的地方，遠離喧嚣，能得清淨。
現在看來，這怕是因果喽。
麻姑思慮着，明玉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丹霞山間，愁雲散去，雨過天晴。
鍾磬之音暫歇，唯有幾聲哀歎在山間萦繞，久久不散。
“真的好麻煩啊！”
“道友既然來了，就現身吧！”
都峤山，有一座寶玄洞天，明玉方至此間，便被洞天主人發現。
他看去，虛空之中，兩尊身影魁梧如山，他們并肩而立，一位昂首，雙瞳神異，一位俯身，兩耳碩大。
“道友來意我等已經知曉，但讓我們聽令于你，這絕無可能，伱走吧！”昂首的神人冷聲道。
明玉眉目含笑：“此舉有益無害，更能得天地垂青，玄黃功德不在少數，二位道友不考慮考慮？”
“有什麽好考慮的，功德雖大，但也不至于爲蝼蟻折腰！洪荒環境再怎麽惡劣，先天靈氣再如何退化，我等依舊是神靈！蝼蟻本就匍匐于地，世代衰弱更合我意，那時他們将永生永世供奉我等，休想翻身！”
俯身的巨人甕聲甕氣地說道。
“反倒是你，以先天神聖之軀，爲蝼蟻奔走，當真丢了先天生靈的臉面！”
“這麽說，沒得談？”
“你走吧！看在女娲娘娘的份上，我們不難爲你！”
昂首神人眼高于頂，語氣傲然。
明玉大笑，“若我執意呢？”
“那我們兄弟，可就要試一試道友手段了！”
巨人咆哮，震碎雲霄。
昂首神人雙目瞪圓，俯身巨人以手捂耳。
明玉頓感耳鳴目眩，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靈覺的敏感度降到極點。
“倒是好神通！”
他失去視聽，神色依舊淡然，手中長劍跳動，黑白劍氣扶搖而出，如天罡北鬥，似玄奧星辰，滔天殺氣卷如狂瀾，引得群山發出轟隆隆巨響。
寶玄洞天寸寸破碎。
兩位神人面目扭曲，虛幻飄忽。
“敢爾！”
昂首神人怒吼，聲音嘶啞如惡鬼哀嚎，巨大的眼瞳中神紋交織，衍化無邊殺伐。
俯身巨人低吟，仿佛悶雷在腹中鼓動，其雙耳能聽天地之音，他洞悉了劍勢的薄弱處，配合着同伴聯手攻殺！
轟！
天地轟鳴。
驚天劍光分毫不改，朝二人殺去。
神人仰面朝天，極速退卻，他的雙目泣血難止！
巨人哀嚎，有劍光刺入他的耳中，他未能避開，如今已血流如注。
“簽是不簽？！”
白衣仙人倚天仗劍，陰陽頓開，殺意無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