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的天上,已灰蒙蒙一片壓過來,一邊灰黃,一邊湛藍,也算一景。灰擠過來,藍退出去,一會,似乎整個天地便要被沙塵一口吞了。隻有太陽在掙紮,一會被沙塵推走,一會又擠進來,在灰黃的天上,旋着一個忽強忽弱的亮點。
有絕世白衣出現在這無垠沙海,他背着一個淺金色的劍匣,在大漠中前行,一塵不染。
一行腳印起起伏伏連接起來就是兩條光滑的曲線。曲線描摹着沙海,腳印由遠及近,由淺到深,步距一直不變。當遠處一個腳印被黃沙淹沒,新的腳印剛好補上。
風與沙的際遇,有時候總顯得有些浪漫。
風是自由的,沙是不自由的。
風攜着沙,自由帶上了不自由,不管沙是情願還是不情願,它最後還是在天空中飛飛揚揚。
也許正因爲風與沙的際遇,是自由與不自由的結合,所以浪漫一般不會持續很久,絕對是有終止的。
“不打算出來一見?”
走了許久,明玉頓足。
他将背上的淺金色劍匣接下來,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激起沙塵無數。
忽忽忽!!!
随着絕世白衣止步,輕柔的風開始極速呼嘯,逐漸暴躁,變成狂風;沙子從漫天飛揚變成嚣張跋扈,狂風加上怒沙,就形成了沙暴。
沙暴怒吼着地吹着大地,卷起了一層厚厚的塵土;沙子、石子滿天飛;空氣裏四處彌漫着一股嗆人的煞氣。
衣袍随風獵獵作響,明玉幾度要将叛逆的發絲撫順,卻沒有成功,長發依舊被爆發吹得飛揚,似乎也有些朝着跋扈的方向發展。
狂風怒吼,沙塵咆哮,一雙猩紅的眸子出現在天際,充滿怨念與偏執,巨獸死死地盯着明玉。
“舍得出來就好,省得我再費些功夫。”明玉點了點頭,眯着眼睛望着風暴中的巨獸,一手搭在劍匣上。
吼!!
巨獸發出怒吼。
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怒吼,滿天沙石狂舞在蒼穹,刹那間烏瘴漫天空,筆直落向大地,欲要湮沒那位在風暴中顯得飄搖無比的白衣劍客。
“诶,怨氣這麽大幹什麽,你殺了我家靈獸,毀了我的靈地,還不許我來收債?雖然我這個靈尊不怎麽管事,但這也不是你們能撒野的理由!”
明玉半眯着的眼睛蓦然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厲光。
“靈尊?!”
巨獸聞言,血紅瞳孔猛的一縮,無盡的恐懼爬滿了全身,它的心中頓時萌生了退意。
“這時候想走?晚了!”
明玉輕輕敲擊劍匣,兩道冰冷的銀光激射而出,在無盡沙暴中炸裂開來,陰陽劍氣頃刻縱橫,席卷整個蒼穹,恐怖的劍光将巨獸那百萬丈的身影湮沒。
風暴散去,沙塵落下,明玉重新背上了劍匣。
一重澄澈如水的清靜之光,以白衣爲中心逐漸擴散開來,長空千萬丈,一洗如碧;
如翠玉般的種子從明玉的手中滑落,融入進沙土之中,天地間蕩起滾滾生機;種子發芽生長,在頃刻之間便成爲一株參天大樹。
千枝垂落,萬葉飄飄;蓮池點化,複有源流。
在磅礴的靈氣滋養之下,參天大樹深深地紮根大地之中,而後千萬根系又探出地表,一棵又一棵的大樹在無垠的沙漠之中出現。
獨木亦成林。
這荒涼的西方沙海中,又重新出現了一片綠洲。
天清、地靜、人清靜。
明玉閉上眼眸,靜立于此。
沒有了肆虐的沙塵阻擋,這裏的陽光是如此明媚,萬物複蘇,一片生機,清靜而自然。
不知過了多久,明玉緩緩睜開了眼睛,沒有乍現的神光,隻有淡淡的喜悅。
他感受到了一縷風,一縷複現此間的清風,這風中伴随着清脆悅耳的鈴聲。
“我記得,你好像叫風鈴兒?”
叮鈴鈴~~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亦有大機緣、大造化。伱由死向生,渡過此劫,那就合該獲得福報。”
明玉揮了揮手,藏于清風中的虛影顯化并逐漸凝實,其頭頂那無比飄渺的氣運之中憑添了一絲青氣,是生機之青。
“拜見尊主!”
風鈴兒的眼眸如一汪清泉,很是純淨,隻是其眼角還帶着些許哀傷。
明玉見狀,歎了口氣,“我無法将他複活,也無法将他們複活。”
風鈴兒是此地的生命祭司,她的搭檔,她所庇佑的靈地生靈早已湮沒在無盡塵沙之中。
真靈泯滅于天地,哪怕他是生命道主也無能爲力。
聽到明玉的話,風鈴兒的眸光暗淡幾分。
片刻,微風吹過,揚起了她的發絲,也帶走她的哀傷。
“我想爲他們複仇!”
女孩的眼中透着無比的堅毅。
明玉笑了,“那我爲你講一段經文如何?”
“好!”
……………………
茫茫東海,不知其幾億萬裏,有大壑無底,吞沒一切,東海生靈給它取了個名字:歸墟。
無量海水源源不斷流入歸墟,歸墟之水卻一分不增,一毫不減,成爲了萬水歸流之地。
傳聞之中,除去十洲三島之外,東海之上還有兩座神山,一曰岱嶼,一曰員峤。
這兩座神山飄忽不定,上下周旋于這茫茫東海之上,極難找尋;即便是有生靈遇上了,也無法登島。
這一日,一道劍光劃破渺渺天地,來到東海之上,歸墟之畔。
有青衣踏波而行,以手中之劍化了一根釣竿,就這樣立在此間垂釣。
“轟~~”
巨浪滔天,海水翻騰,一條黑蛟被他釣了上來,青衣手一抖,一個魚簍顯化,将掙紮不已的黑蛟裝入其中。
瞥了一眼極東之地,青衣繼續下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