菽雖好,不宜過多食用,易排氣。
範铮跟程名振吃了不少菽,袴褶時不時鼓包、再癟下。
還好,袴褶不是緊繃的皮褲,裆是開着的,要不這畫面太美。
“我說副總管,能不能少整點菽啊?”
範铮連吃了幾天,多少有些抱怨。
主要是不知道哪個屁裏會不會夾帶私貨。
程名振嘿嘿一笑:“海上不比陸地,總能吃到時鮮蔬菜,可不吃蔬菜人又受不了。”
“菽好帶,人吃馬嚼都行,接點雨水泡一泡,還能發豆芽。”
“你是不知道,舟師的人出海,能吃上豆芽,那就是美味。”
王文度靜靜地站在一邊不吱聲,從表情來看,是極其認同程名振的話。
其實吧,在舟師這一塊,王文度好歹有點成就,陸戰就呵呵了。
并非每個人都是通才,更多的人隻是在某個領域能出頭,拉去根本不适合的位置隻能生生毀了。
再加上他當時心理扭曲,鑄成大錯也就在所難免了。
尤慶瑞從甲闆上踱進屋中,緩緩坐下:“這寶船果然比樓船平穩許多。對了,底艙咋那麽多石料?”
程名振笑呵呵的,卻沒接話。
範铮自然地搭話:“壓艙石呗。人、貨不夠多時,寶船吃水不深,得靠壓艙石壓一壓,入水深了自然穩。”
尤慶瑞想了想:“果然是這理。要是回頭我們跟人借的東西多了,拿壓艙石還人家?”
好嘛,這一個個的……
劉仁願怒氣沖沖地闖入樓室:“我們的漁民被高句麗軍欺負了!”
遼東盡納大唐囊中,海域自然也随之重新劃分,大唐漁民到卑沙城之外的海域捕魚,是理所當然的。
換高句麗可不那麽想,平白無故的,西面海域就少了一半,要出半島海域還得偷偷摸摸從大唐與百濟的邊緣走,誰受得了這窩囊氣啊!
弱者沖更弱者揮刀,亘古不變的真理。
高句麗出不了内海灣的水師,将怒火發洩到大唐的漁民身上。
漁民,按此時的說法,叫澤農。
範铮沖上甲闆,舉目眺望,見一裏開外的海面上,三艘大唐的漁船随波逐流,不時有箭矢從對面兩艘高句麗水師船上射出,無助的漁民隻能咬牙抱木闆跳入海中。
“寶船提速,撞角撞碎它!”範铮咬牙切齒。
“走舸、遊艇,各放兩艘救人!”王文度叫道。
這兩種船隻體量小、速度快,一般爲救急、探候所用,沒有什麽戰鬥力。
程名振目露兇光:“戰艦、海鹘各一,截斷高句麗歸路。”
戰艦、海鹘雖名稱與規格不同,卻都是舟師的主戰船隻。
走舸與遊艇飛快,沖到漁船旁邊,軍士們迅速施救。
看着漁船上死不瞑目的屍首,還有鮮血染紅的海水,軍士們目眦欲裂。
對面的高句麗水師見大唐舟師出現,罵罵咧咧幾句,轉身欲逃,卻爲戰艦的拍竿打破了一段船舷,如雨的兵箭自海鹘上飛來,射下一名又一名的高句麗軍士。
剛才的高句麗軍士笑得有多猖獗,現在就有多悲慘。
“不惜一切代價,全力返航!”高句麗将領眼角掃到寶船山嶽般的身影,粗豪的聲音都變得尖厲起來。
整艘寶船巨大、迅速、平穩,龍頭方向的撞角反射着陽光,明顯是金屬材質。
高句麗的戰船與之相比,就如在海東青爪下瑟瑟發抖的小雞崽。
隻需要一個愛的撫摸,高句麗軍士就能集體應聘龍王女婿了。
“不!”
絕望的嚎叫聲中,寶船的撞角如快刀切嫩豆腐,一艘高句麗戰船被攔腰撞斷,連船帶人都碾到了水下。
扶着欄杆的尤慶瑞見到這一幕,放聲狂笑。
王文度穩穩立于船頭,手一揚,刁鬥上的軍士揮舞着令旗下達号令。
戰艦、海鹘上鼓聲震天,長鈎次第出擊,挂住高句麗戰艦,舟師軍士喊着号子,拼命拉近距離。
兩聲撞擊的響動,三船貼靠在一起,浿水軍士狂呼着跳舷揮刀,一手皮排、一手橫刀,殺得高句麗軍士潰不成軍。
虎視眈眈的寶船在側,戰艦、海鹘貼身,任高句麗軍士再行困獸之鬥,覆滅也隻是早晚的事。
戰船中的高句麗将領瘋狂揮刀,格開浿水軍士的攻擊,一臉長須在風中亂擺。
範铮的寶船上連連搖頭,軍士們還是打得太講風範了,信不信一個翻滾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胡須,他就得跪?
範铮見那高句麗将領傷了一名浿水軍士,不由勃然大怒,從一名軍士手中奪過七鬥弓,不假思索地一箭對那厮射去。
範某的箭術向來不靠譜,射胸腹的箭平白低了些許,恰逢那高句麗将領轉身鏖戰,這一箭便恰巧紮入了臀大肌。
本來範铮這種隻能勉強用七鬥弓的貨色,射出的箭矢經過海風的攔阻,就沒有多少穿透力,奈何無論是大唐舟師還是高句麗水師,穿戴的都是隻顧前半身的布背甲,後面連塊鐵片都沒有。
故而,這一箭準确紮入對方臀上,痛得他滿甲闆打滾,手中的刀早就棄了。
“總管神箭!”
劉仁願哈哈大笑,不曉得是真心贊賞還是在取笑。
範铮交出弓,故作謙遜地擺手,實則手心出了一把虛汗。
這一箭,那叫一個鬼使神差,箭離弦了範铮才想起來,要是誤傷了浿水軍怎麽辦?
所幸,箭矢的路徑雖小有偏差,結果還是很好的。
就是射的位置,有點不太雅觀。
掩面。
高句麗将領一瘸一拐地押上來,眉眼間透着桀骜不馴:“兀那唐将,我乃高句麗将軍溫沙彌,要殺要剮,從速!”
範铮眼皮挑了挑:“溫沙門的族人啊!難怪那麽橫,敢對大唐啓釁。”
“想必錢蓋蘇文已經準備好與大唐全面開戰了。”
溫沙彌鼻孔裏哼了一聲:“你們已經占了半個高句麗,兀自年年攻擊,本将憑什麽不能還擊?”
這種事,隻靠嘴是說服不了别人的,所以範铮選擇了用刀子講道理,并且仁慈地将溫沙彌的頭顱交給一名高句麗軍士,好心地提供了一塊等身長的木闆,讓軍士遊回高句麗去。
異日高句麗誕生了舉世無雙的遊泳健将,還得敲鑼打鼓,鳴謝範铮的培養之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