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衛大将軍阿史那杜爾徙左骁衛大将軍,依舊兼任鴻胪卿。
“臣阿史那杜爾禀陛下,焉耆國主龍突騎支爲郭孝恪所擒,西突厥處般啜立薛婆阿那支爲王,不服王化;龜茲國于郭孝恪擊焉耆時,其國主蘇伐疊遣兵相助安西,唯蘇伐疊死後,新王(俟利發)诃黎布失畢失臣禮。故,臣請伐之。”
“疏勒國主裴謙,西帶蔥嶺,勝兵二千,俗奉襖神,自貞觀九年來,歲歲貢良馬,當勉之;于阗國勝兵四千,事襖崇佛,貞觀六年遣使送玉帶,貞觀十三年遣子葉護尉遲玷入侍長安,當撫之。”
李世民撫須而笑:“西突厥阿史那欲谷設逞威,朕立乙毗射匮爲可汗,乙毗射匮向大唐求親,朕诏割龜茲、于阗、疏勒、朱俱波、蔥嶺五國爲聘禮,西域盡歸大唐矣。”
阿史那欲谷設雖自立乙毗咄陸可汗,卻從未得到大唐的承認。
連續挑戰安西都護府,都被郭孝恪揍了回去,阿史那欲谷設的威信降得極低。
掉轉槍頭的阿史那欲谷設,西破米國(烏茲别克斯坦,撒馬爾罕之南),奪了财帛人口,未按規矩分給麾下,泥熟啜擅取财物被他處死,緻使人心不平。
泥熟啜部将胡祿屋襲擊阿史那欲谷設,其與部衆失散,退于白水胡城。
乙毗射匮被大唐立爲可汗,衆叛親離的阿史那欲谷設逃往吐火羅。
至于李世民的诏令,有點霸道。
咳咳,咋地,扶持你上位不要本錢?
焉耆沒有在五國的範圍,是因爲郭孝恪既然攻破了焉耆,貔貅李世民自然視爲囊中之物。
朱俱波在《舊唐書·突厥·下》提了一嘴,在《舊唐書·西戎》沒有記載,在《唐會要》記錄:朱俱波,在蔥嶺之北二百裏,勝兵三千人,其俗崇飾佛法,文字同于婆羅門,西與渴盤陀爲鄰,去瓜州三千八百裏。
貞觀十一年,朱俱波入大唐朝貢。
蔥嶺國,《舊唐書》上找不到不是?
朱俱波毗鄰的渴盤陀就是蔥嶺國,也名羯盤陀,國都在後世新疆塔什庫爾幹塔吉克縣城東北。
至于在《新唐書》上查找西域諸國,準确度不高,誰讓宋朝連隴右都盡失了呢,自然不可能查訪到相關的資料,有些東西寫出來就失真了。
對比東女國就知道了。
《新唐書》:東與吐蕃、黨項、茂州接,西屬三波诃,北距于阗,東南屬雅州羅女蠻、白狼夷。
好嘛,從川到新,夠狹長的。
《舊唐書》:東與茂州、黨項接,東南與雅州接,界隔羅女蠻及白狼夷。
治史之人不識地理,難免出笑話。
兵部侍郎韓瑗舉笏:“此次出兵,應橫掃西域,盡剿不臣。依兵部計算,至少需十萬兵馬,且應發相應數量的鐵勒諸部兵馬相助。”
發鐵勒兵馬,并不是大唐真不能多出這十萬人馬,一是要表明宗主的身份,讓蕃邦相随,也跟着沾一點好處;二是要相應削弱一點各部的實力。
左骁衛大将軍、鴻胪卿、畢國公阿史那杜爾被任命爲昆山道行軍大總管,與安西都護郭孝恪、司農卿楊弘禮率五軍,下轄:伊州刺史韓威、右骁衛将軍曹繼叔、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辇奉禦薛萬備、民部倉部郎中崔義起、左骁衛中郎将樊勝。
範铮關心的隻有樊勝。
得令之後,樊勝喜氣洋洋地扛了半扇羊肉往阿姐家跑。
“甄行、甄邦,舅父給你們帶羊肉了!阿姐,我都好久沒嘗到你做的羊肉了!”
甄行與巫桑出來,穩重地見禮,甄邦翻了一個空心筋鬥,笑嘻嘻的喊出樊大娘。
倒不是饞這點羊肉,主要是好久沒在家裏見到親舅父了,心生歡喜。
樊大娘眉宇飄浮着淡淡的憂愁,單手拎過羊肉甩到大案闆上:“甄邦,将你範铮舅父請來。”
樊勝知道阿姐與範铮全家的關系都很近,也不以爲意。
輕輕松松一刀割下羊腿,樊大娘一聲不吭。
明明知道阿弟的出征多少有些問題,卻不敢亂說,怕壞了兆頭,更怕亂了他的心緒。
範铮到了樊大娘宅子裏,吩咐甄行烹制茶湯,與樊勝對飲。
甄行的茶藝還行,不愧是李乾祐教出來的。
眼角的餘光瞟到範铮,樊大娘的心瞬間落回胸中,出刀如風,剝皮、斬骨、斷筋不帶一絲猶豫,嘩嘩地洗幹淨,自己一手操持完了。
巫桑想插手,直接被樊大娘攆開了:“舞文弄墨的手,沾這些油腥幹嘛?别把這細皮嫩肉的手搞傷了。”
攤上這樣的阿姑,是巫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兄長此去,畢國公是你左骁衛大将軍,盡量跟随他。如不行,鴻胪卿也是一個好的選擇。”
範铮指點着樊勝。
阿史那杜爾年輕時惜敗西突厥,痛定思痛才歸了大唐,對西域的情況熟悉,且敗過的人才格外謹慎。
楊弘禮這個不務正業的司農卿,在遼東安市城鋒芒畢露,讓人知道楊素的侄兒也非等閑之輩。
相形之下,郭孝恪雖戰功赫赫,卻驕奢過頭,連皇帝都略有不滿了。
關鍵是,接連不斷的勝利,讓郭孝恪降低了警惕心理。
但是,這話範铮沒法對外人說。
“若運氣欠佳,非得跟着安西都護,兄長須時刻警醒,一言一行都謹守軍中規矩。”
什麽馬鋪土河、遊奕地聽、定鋪、夜号更刻,有什麽手段,時時刻刻用上吧。
萬一有懈怠,麻煩會很大。
“另外,飛騎也會出戰,鐵小壯那娃兒,兄長幫留意一下。”
樊勝頻頻點頭:“記住了,盡量不跟安西那一路,遊奕、夜号要到位,鐵小壯娃兒要關照。”
樊勝用自己的語言精煉了一遍,好記。
至于與範铮有一面之緣的郭孝恪,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樊大娘托盤端着八大碗羊肉、素菜,輕松地擺上桌子,瞪了樊勝一眼:“範铮兄弟說啥,用心記着!”
樊勝笑了:“阿姐說得是。甄邦,待舅父回來,想要點什麽?”
甄邦假模假樣地思考了一下:“舅父帶回一個胡姬當妾室?”
樊大娘一頓碗,鼻孔裏哼了一聲:“敢!”
與後世的崇洋媚外不同,大唐時代,哪怕是苦哈哈的力工,都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哪怕你要納妾吧,納個大唐的雜戶,樊大娘都沒什麽意見。
胡姬,反了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