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師、趙國公長孫無忌,太子太傅、梁國公房玄齡,太子太保、宋國公蕭瑀各辭調護之職。
調護,調教輔佐,具體的指太子師、傅、保。
不是說對李治就撒手不管,隻是不再以師傅的姿态管束,而是以正常臣下的姿态勸谏。
九泉之下的李承乾哭死,但凡他當年的師傅們有這個動向,他也不至于嚴重心理失衡。
回纥、拔野古、同羅、仆骨、多濫葛、思結、阿跌、契苾、跌結、渾、斛薛等姓各遣使朝貢,稱:“薛延陀不乖乖侍奉大國,整個部落作鳥獸散,諸部各自擁有領地,不能随薛延陀亡命,請大唐準許各部依附,設置漢官。”
于是,一道诏令下去,碛北設:
回纥部爲瀚海都督府;
仆骨爲金徽都督府;
多覽葛爲燕然都督府;
拔野古部爲幽陵都督府;
同羅部爲龜林都督府;
思結部爲盧山都督府;
渾部爲臯蘭州;
斛薛部爲高阙州;
奚結部爲雞鹿州;
阿跌部爲雞田州;
契苾部爲榆溪州;
思結别部爲蹛林州;
白霫部爲寘顔州,共一十三州。
命通事舍人蕭嗣業爲使,拜諸酋長爲都督、刺史,給玄金魚以爲符信,又置燕然都護以統之。
有一說一,羁縻州的管理方式,約束力、向心力确實不太夠。
諸部降唐,有一個最現實的問題,薛延陀伊特勿失可汗乙失咄摩支率七萬人欲歸郁督軍山北,雖說薛延陀實力大損,餘威仍在,于鐵勒人中的威信仍然很高。
誰不怕薛延陀死灰複燃、秋後算賬?
于是各部上奏朝廷,合力出兵二萬,由特進、英國公李世勣率領追擊。
乙失咄摩支本就不是能征善戰的人,見到李世勣的兵馬,慌了神,趕緊遣人去回纥部中,向大唐使者蕭嗣業請降。
在北面的草原上,蕭嗣業還是有點威信的。
他年少時護着祖姑——隋朝的蕭皇後入突厥,又随着蕭皇後從定襄城被俘入長安,繼而爲大唐小官。
年少時認識的身份低微之人,現在都已漸漸成長爲部落的酋長、棟梁,令他出使,李世民也是權衡過的。
乙失咄摩支随蕭嗣業入朝,得封右武衛将軍,賜田宅。
薛延陀部仍舊首鼠兩端,李世勣縱兵出擊,殺五千,俘三萬,餘者奔投回纥等諸部,薛延陀從此成爲曆史名詞。
回纥諸部,早晚會按照草原的生存法則合并爲龐然大物,那卻是後來的事了。
——
京苑總監内,副監明坦代總監攝少卿範铮處理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
京苑東面監沃壟,用心發展,辛勞有餘、成果有限,明坦心知肚明,那方寸之地本就貧瘠,能做到這樣子已經不錯了。
京苑南面監漆雕攀,終南山下的改粟爲麥進展順利,搏一個上中的考課應該不難。
京苑西面監颛孫省我,改粟爲麥穩紮穩打,全程挑不出半點毛病,卻也沒有亮眼之處。
京苑北面監伏鬥,與上林署争鬥勝出,漢長安城内的開墾耕種如火如荼,就是有點費官奴。
京苑總監丞湯儀典,玄武門外的麥田管理得基本沒問題了,資曆卻差得太多。
明坦需要爲自己遞補爲總監思考一番,總得有人補上副監的位置吧?
從諸司直接安排人來補位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司農寺京苑總監這種受苦受累的衙門,内部選拔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當然,這種心思,最好是攤在範铮面前的。
如果沒有範铮力挺,他絕無可能補位,在此之前最好别耍小聰明。
公房内,範铮慢悠悠地品着微酸的茶湯,翻閱着書架上拿的典籍,随意看了看。
《尚書釋問》卷一,東漢鄭玄注。
這些書籍,範铮學堂厮混時都沒看過,也看不進去,現在倒勉強能看進一些。
無奈,雖暫緩了口氣,唯一允許的消遣也是看書。
手談嘛,看看唐儉,因爲喜歡博弈而被彈劾了。
當值時間,或是上衙之時,最好莫讓人抓到把柄,自己可不是敢不讓皇帝棋子的鐵頭娃。
明坦落座、品茗,眉目帶笑地看着假斯文的範铮。
哎,本官不看這種書已經好多年了。
不過,明坦對範铮的起家方式還是很了解,本來就不是靠功名入仕的,慈旨入仕按說在官場中很不招待見,偏偏範铮的成績足夠奪目。
“上官,下官左思右想,日後補副監之位,恐應于漆雕攀與伏鬥之間抉擇。淺陋之見,還請上官斧正。”
一龇牙,明坦吸了口氣。
好你個郭景,不放醋會死嗎?
倒牙了!
範铮倒不以爲忤,反正自己脫離京苑總監也是早晚的事,明坦的話算不上僭越。
“沃壟資曆太淺、湯儀典更不可能,但本官的意見,與你不一樣。設你爲總監,副監應該選擇颛孫省我。”
明坦不懂,但大受震撼。
上官的角度,就是那麽清新脫俗。
“南北兩面監,都不是省油的燈,倒是規規矩矩的西面監适合輔助你。”
看,真以爲老老實實當老黃牛,上官就一定賞識你嗎?
颛孫省我的沉穩,對于明坦補位頗有益處。
“京苑總監秋季的耕種,沒有問題吧?”
即便京苑總監的具體事務由明坦代勞了,範铮也還得關心一下。
明坦輕笑:“上官底子打得好,有曲轅犁與改粟爲麥支撐,京苑總監的心氣高着呢。”
是高,伏鬥那裏都累出人命了。
隻不過,在上位者眼裏,官奴,他算人嗎?
即便範铮偶爾心懷恻隐,也隻能适當提點一下四面監,哪怕是官奴,也盡量合理使用,這樣才能用得長,經濟實惠。
官奴,很多時候不被當人看,或許在别人眼裏未必如一頭長耳(驢)。
世間最珍貴的是生命,最賤的也是生命。
“告訴他們,全部求穩,不要激進。”
範铮無奈地吩咐。
産量、技術的提升,是有盡頭的,不是你想咋樣就咋樣。
改種麥、深耕熟耨、置農家肥、曲轅犁,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最高上限了。
啥,農家肥會污染土地?
這是哪個何不食肉糜的高深發明?
你咋不說種糧食會污染土地呢?
感謝普山、在吃草的兔子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