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西北部,鎮邊緣,城鎮與荒野交彙之地。
此地搭建着一座座質地厚實、嚴密不透氣的塑料帳篷。
女人疲憊地從帳篷區走出來,她放下沾滿斑斑血迹的袖子,試圖遮掩住胳膊上密密麻麻、細小卻又新鮮的傷痕。
她叫維吉尼,是個蝗蟲養殖商,她豢養的蝗蟲主要有兩種用途。
這種蝗蟲體型較大,肉質鮮嫩,被許多燒烤店争相購買,成爲一種新奇的食物。
而其中發育不良、體型較小的蝗蟲則成爲了飼料,被賣給一些飼養雞鴨的養殖場,它們可以爲雞鴨提供營養豐富的食物。
然而,前一段時間維吉尼的養殖場卻遭遇了一個問題。
她豢養的蝗蟲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變得毫無生機,活性十分低下。
這些蝗蟲不僅懶得生育、懶得進食,甚至連動都懶得動。
維吉尼仔細地思考了很久,她不明白爲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她并沒有給這些蝗蟲提供高價的房子,也沒有制造雌雄對立,隻是定期收割一批蝗蟲并賣出去而已,這怎麽就能讓它們躺平了呢?
然而,盡管維吉尼絞盡腦汁,蝗蟲的産量還是一天比一天少。
她已經無法爲之前的合作夥伴供應充足的貨源,即将達成新成就——合同違約。
心煩氣躁之下,她在死氣沉沉的蝗蟲飼養帳篷一頓亂砸,成功操作失敗,腳下一滑摔倒,把自己磕暈在原地。
等她從昏迷中醒來,傷口處已經爬滿了蝗蟲,正在津津有味的進食她的血液,驚慌之下,她把身上的蝗蟲驅趕,匆忙離開這個鬼地方。
沒想到,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當天晚上,這些蝗蟲就表現得非常活躍,吞吃了血液的蟲蟊們變得興奮,就像剛剛坑完民工工資。準備去洗腳城的包工頭一樣活躍,繁殖欲望異常強烈。
看着養殖情況的好轉,維吉尼在金錢力量的趨勢下,又用自己的血液嘗試了兩次。
果然,這些蝗蟲隻要吃到血液就像磕了藍色小藥丸一樣興奮,但隻要一段時間停血,就會比食血之前還要萎靡,行動欲望還比不上45歲的楊威中年社畜。
維吉尼嘗試使用豬血喂養,一開始有點效果,但很快,就像是産生了抗藥性一樣,不新鮮的豬血根本無法再滿足蝗蟲們。
她本來正興奮于自己偉大的發現,進一步擴大了養殖規模,與更多商家達成了合作協議,蝗蟲們突然的不配合又給了她緻命一擊。
不得已之下,她重新嘗試了使用自己的血液喂養。
果然,效果很好。
經過她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終于得到了最終結論。
這些蝗蟲好像隻認新鮮的血肉,特别以人類血肉爲佳。
鬼迷心竅的維吉尼直接從隔壁養殖場開偷,從偷别人的寵物狗,一路進化到偷牛喂蝗蟲。
至于爲什麽不買?
一方面,偷來的沒成本。
另一方面,畢竟喂食蝗蟲活生生的生命,這玩意太過于反人類了,看上去和邪教儀式差不多,維吉尼沒辦法向家人和朋友解釋這離譜的操作。
夜間。
又是愉快的偷牛時間。
隔壁老王養的牛真多啊,怎麽偷都偷不完。
維吉尼沒想到的是,老王家的牛雖然多,但他非常珍惜這些牛牛,每一頭都給它們取了不同的名字。
這一周時間,馬丁——也就是隔壁老王家連續丢失了翠花和酸菜兩隻小母牛,他在盤點時就發現了不對勁,懷疑有偷牛賊盯上了自家農場,拿了一柄獵槍悄悄潛伏,準備在偷牛賊再次作案時一舉拿下。
蹲伏了半夜,偷牛賊沒等來,卻等來了好鄰居維吉尼。
馬丁和維吉尼的關系一直不錯,自家做燒烤時總會給她送一份,維吉尼也給他送過幾次炸蝗蟲吃,馬丁正要出去打個招呼,就發現了維吉尼鬼鬼祟祟地拿着刀和一個大袋子溜向自家牧場。
‘莫非偷牛賊是這個好鄰居?’
可是她沒理由啊,她的蝗蟲生意正在蒸蒸日上,偷自己牛幹嘛。
他心中嘀咕着,準備靜觀其變。
維吉尼走到養殖場,看着熟睡的牛牛們,找準一隻小牛犢,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刃直接捅進它的心髒。
“哞”的一聲後,牛牛倒地不起。
維吉尼熟練地将牛牛裝進大袋子裏,将它拖行到外邊,放到皮卡車後方,開向不遠方的蝗蟲養殖基地。
馬丁心中好奇和憤怒交加,等維吉尼走遠後,悄悄驅車跟上。
他倒要看看,這個“好鄰居”的面具下到底是一副什麽面孔。
然後他就看到了維吉尼熟練地将小牛犢子的屍體拖下車,拖到蝗蟲帳篷裏喂養的場景。
這個女人!
不!
她是女巫!
憤怒和驚恐的情緒交替在馬丁内心湧現,維吉尼目前的表現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在進行邪惡儀式的女巫,那些邪惡的蝗蟲就是她召喚出來的惡魔。
想到自己還吃過好幾次烤蝗蟲肉,馬丁突然感到一陣後怕和惡心,他在原地幹嘔了兩聲,什麽都沒吐出來。
“該死的女巫!”
馬丁心中暗罵了一聲,提起手中的獵槍,放慢腳步走向帳篷,打算靠近确認自己的猜想。
他蹑手蹑腳地靠近,從帳篷門口拉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向内看去。
小牛部分血肉像是漿糊一樣塗在地上,看上去像是被絞肉機打散了,方便這些蝗蟲食用。
蝗蟲們密密麻麻地趴在血肉上,口器不停伸縮咬動,肆意的吞食着地上的血肉盛宴。
上帝啊!這是何等的邪惡!
馬丁出離的憤怒起來,甚至忘記了尋找維吉尼的身影。
然後,拖着剩餘小牛血肉的維吉尼正好從帳篷側面出現,她被帳篷縫隙中的眼睛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将手中裝滿血肉的袋子朝着馬丁扔了過去。
帳篷外,馬丁更是驚詫。
試想一下,你剛見證了一個邪惡女巫的獻祭飼養儀式,正驚魂未定的時候,突然那個女巫渾身鮮血地出現在你的視野中,并且向你投擲了一包血淋淋的包裹。
請問,伱會做何反應?
馬丁的身體非常果斷的給出回答。
幹他娘的。
經常打獵的馬丁槍法非常不錯,沒等那袋子飛到身前,他直接擡手一槍淩空将那包血肉擊中。
“嘩啦”一聲,血花四濺,遮住了兩人的視野。
馬丁稍稍下壓槍口,再次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随後是女人的痛呼聲和肉體倒地聲。
等到血花落盡,馬丁抹了一把臉上遮擋視線的血水看過去,維吉尼的胸口出現一個大大的傷口,後仰倒地,喉嚨裏發出“赫赫”的漏風聲,好像想說點什麽,但發聲器官也被鉛彈損毀,視野逐漸暗淡。
随着維吉尼的倒地,大量鮮血滲出,她身後的蝗蟲們瞬間騷動起來,地上美味的牛肉沫好像也變得味同嚼蠟,它們紛紛振翅飛起,将維吉尼的屍體圍成一團,大口大口吞咽她身上正在流淌的新鮮血液。
看到這些恐怖的蝗蟲,馬丁連開三槍,将維吉尼的屍體打的稀爛,但蝗蟲卻沒有死去多少,仍然是數不清的樣子。
反倒是因爲槍擊的威力,維吉尼的血肉飛濺,腦洞大開,傷口扯裂,讓蝗蟲們吃的更加便利。
看着這足足可以讓恐懼密集症暈過去的血腥一幕,馬丁徹底忍不住了。
他收起獵槍,回到車上,将後備箱裏一桶汽油拿了出來分别澆在幾個飼養蝗蟲的帳篷上,然後點燃火把,扔了過去。
本身就非常易燃的塑料布在汽油的助燃下,迅速開始熊熊燃燒,不過一分鍾,所有的蝗蟲帳篷就全部被巨大的火舌吞噬。
馬丁欣慰的看着眼前沖天的火光,在胸口比了一個十字架的姿勢,感覺自己爲上帝的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
沒等十字架畫完,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熊熊的火光中,大量蝗蟲擠到一起向外飛出,外圍的蝗蟲翅膀被點燃,落到地上,但核心處最多的蝗蟲基本上毫發無傷,灰色的蝗蟲擠成一團飛到天上,就着火光遠遠看上去,就像沙塵暴一樣遮天蔽日。
馬丁張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些蝗蟲沖到火焰中,不過一小會兒,就輪流将維吉尼的屍體啃食殆盡,隻留下白森森的骨骼。
馬丁這才意識到危險,他轉過身試圖上車逃命,可他兩條腿的怎麽跑得過帶翅膀的。
吃完維吉尼後,蝗蟲群很快又盯上了還在現場的活物馬丁。
大量的蝗蟲一擁而上,順江将馬丁圍成一團球體。
馬丁用力拍打身體,閉上眼睛防止脆弱的眼球被蝗蟲襲擊,雙手成爪狀,先将撲到面部的蝗蟲扒拉走。
可是蝗蟲無窮無盡,他剛剛巴拉走一些,馬上又有新的蝗蟲補上。
很快,他的面部就被蝗蟲腿上鋒利的倒刺劃得滿是血迹,蝗蟲們便貪婪的開始張着口器吮吸那些淡淡的鮮血。
馬丁閉着眼向前走,在大量蝗蟲的圍繞和沖擊下,他很快就保持不住平衡,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攀附在他身上的蝗蟲們也在不停地蠕動着口器,對他的皮膚進行撕咬切割。
很快,最爲嬌嫩的面部皮膚被撕開。
先是眼皮和嘴唇,随着它們被咬開,随後又是眼珠和臉頰。
蝗蟲們進化地飛快,不過一會兒,它們的口器就已經鋒利到可以咬開馬丁的服裝,鑽到他的身體中去尋找合适的用餐位置。
馬丁痛苦地嘶吼,但很快聲音就變成恐懼的“嗚嗚嗚”。
大量的蝗蟲趁着他張嘴喊痛的瞬間爬到嘴裏,他不顧忌蝗蟲腿上鋒利的倒刺,用力咬下去,将牙齒附近的幾隻蝗蟲咬死,但先進入的幾隻蝗蟲已經順着嗓子開始向喉嚨出發。
異物進入的不适感讓他一陣嘔吐,大量的酸水從胃裏翻湧出來。
但這一點點沖擊力完全無法奈何蝗蟲們,它們以倒刺狠狠固定在馬丁柔軟的舌頭和口腔上,任由他如何嘔吐,仍然繼續向内探索。
嗓子中的異物感和遍布身體各處,比淩遲還要痛苦無數倍疼痛讓老馬丁恨不得馬上暈過去,在這樣的痛苦中,他終于無法忍受,用最後的力氣舉起手中的獵槍,顫顫巍巍地将槍口對準自己的頭顱。
扣動扳機。
“咔哒”
沒有任何情況發生。
獵槍剩下的子彈已經全都被他傾瀉在維吉尼的屍體上。
求死不能的馬丁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瞬間被更多蝗蟲鑽進口腔。
他在原地扭動着,一分多鍾後,終于沒有了聲息,迎來了最後的解脫。
飽食了兩人的蝗蟲群安靜下來,密密麻麻地覆蓋在地面上,開始交配、産卵。
一些小蝗蟲開始蛻皮成長,它們的體型變大,翅膀油亮發光,口器變得更加鋒利,幾條節肢上的甲質變得更加堅硬,與之前的蝗蟲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别。
第二天清晨,蝗蟲們的數量已經比之前翻了幾倍。
遮天蔽日的蝗蟲先是飛到馬丁的牧場,蝗蟲過境,寸草不生,不久之後,牧場就隻剩下森森白骨。
随後蝗蟲沖向小鎮,那裏散發着更多的鮮美食物的味道。
這個因爲養殖和畜牧自發生成的小鎮隻有不過十幾個人居住。
蝗蟲們成群飛行,撞碎玻璃,無孔不入,很多小鎮居民甚至還在睡夢中,就被蝗蟲撲到身上,在劇痛中睡醒,然後又陷入永眠。
甚至沒有人來得及向外界傳遞消息球員,很快,這些人也全都成爲蝗蟲的口中之物。
數量大增的蝗蟲們胃口也是暴增,沒有血肉吃,它們就将目标瞄準了植物和糧食。
野外隻要是有一點生機的東西,統統被蝗蟲群賽到肚子裏,成爲下一輪進化和繁殖的能量。
隻要吃過血食,這些蝗蟲的繁殖能力就像是開了挂一樣,短短一天後,蝗蟲群的總體數量又翻了幾十倍。
第二個清晨後,蟲群已經完全将小鎮覆蓋,形成了延綿數千米的黃色雲霧。
核心處的蟲群逐漸凝聚成一匹若隐若現的黑色駿馬樣子,一名看不見面容的騎士出現,含糊地說了一個單詞——“饑荒”,然後蟲群就像有了集體意志一般,齊齊振翅而起,朝着人類氣息最爲旺盛的方向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