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行，大爺！您至少得排後天。”吳邪帶隊查房時，遇到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他問今天可不可以做手術。
“我這都來了兩天了，還不能做手術啊？還要等到後天？”老人眯起眼，在傅前進等人身上掃量。
他目前分派的管床醫生是吳龍善，可吳龍善這會兒略疲憊，因此吳邪往前頂住了壓力：“大爺，咱們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能嚴格按照入院時間來排手術。”
“先救命，前面兩天，包括今天淩晨，我們科室的所有主任們都在手術室裏熬戰，幾乎不得休息。病人是血肉之軀，會死會傷，醫生同樣是血肉之軀，會累！”
“一刻鍾不得休息，手術質量無法保障，這是對病人的不負責，咱們不能這麽做？人命關天，對不對？”
“然則現在是特殊時期，大部分人都要給搶救生命的病人讓優先權。在此之後，醫院内的安排是，成年人給老人讓路，老人給孩子讓優先。您能理解這樣的安排麽？”
“所以，明天的手術安排，全都是小孩！”吳邪曉之以情。
并還特意轉告：“若您不信，您盡可去問問其他孩子家屬，我們科室是否如此安排的。”
“全是小兒？怎麽這麽多小兒？”老人聞言正了正背。
在老人心裏，孩子的份量是不輕的。
你和他談什麽人情世故，不如直接說是給小孩子讓優先權。
“不管是什麽原因，來了我們醫院的就都是有病有痛的，按事實說話就要去處理他們的疾病痛苦。”
“您問我怎麽有這麽多，我其實也挺痛心的。”吳邪感覺自己又成熟了不少，特别是對語言話術的應用。
老人聞言就偏轉過頭去，不再擡杠。
即便可能吳邪能拿小孩子的話堵他的話，但是病房裏斷續傳來的小孩哭聲作不得假！
不過病人的兒子卻道：“那醫生，小孩子處理完之後，我父親是處于優先手術的一批吧?”
“對，隻要不是有那種十分兇險，不手術就會有生命危險的病人臨時插隊，那麽你父親的手術就能如期進行。可如果有的話？”
“前面兩天什麽情況您也知道的！”
“那不會咯，如果有的話，那就讓一讓。”中年男子這麽祈禱。
沒發生這麽大的事故前，他們無法理解醫院内裏的手術安排流程，但是這一次，他們是真的看到了有很多人往太平間裏送。
五六七八個是有的。
“那行，咱們就先好好休息，不手術不代表我們醫生不管你和不重視，若是有疼痛或者是特殊情況，我們病房都有值班醫生，不要怕打擾，可以要求止痛或者是過來查看情況。”
“其他時候，咱們就慢慢等待好吧，我們醫生，盡量擠出來更多的時間，爲你們解決問題。實在是現在的病人量太多，一時間周轉不過來！”吳邪冷靜地回答。
說完就向下一床走去。
“您好，您現在感覺還痛得厲害嗎？”這個病人，吳邪記憶深刻，屬于是疼痛敏感體質。
……
查完房後，傅前進就非常安心地先帶隊進了醫生辦公室。
說：“周教授，耀龍，龍善，你們都回去休息吧，科室裏的床位不夠，我辦公室裏還有一張床，我就在這裏對付一下。”
“我剛看了一圈，有幾個小孩的情況比較特殊，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送兩台急診手術做了。”
“再不處理，後續可能情況會比較複雜。”
傅前進這話，讓所有人都覺十分意外。
關雲則馬上說：“師父，要送哪兩床，我記錄一下。”
關雲是住院醫師，手術安排是上級安排，但是談話簽字寫病曆卻是下級醫生幹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們這些住院醫師都沒有去手術室，回家休息，今天理應把雜事都做完，讓病人處于随時待術狀态。
“我們組的話，就6床和11床，送手術吧。”傅前進詢問吳邪的意見，也是真把吳邪當成了總住院。
“好！這個6床和11床，都是情況比較嚴重的，又配合程度很差，若不及時手術，這兩天的下肢腫脹程度越來越差，想要等消腫之後再手術的難度很大。”
“我本來是打算送明天的第一台和第二台的。”吳邪給傅前進說着自己的安排。
今天的手術安排，其實是吳邪自己排的，并沒有和傅前進商量，可傅前進并沒有拒絕自己的提議。
周曉檸教授聽到這裏就說：“傅主任，那我晚上與明天就先不過來了。”
“這邊的創傷病人居多，但在州人民醫院的話，手外科的病人居多，那邊的趙晉主任邀我過去幫忙會診手術。”
“手外科的創傷多需急診處置。”
“辛苦了周教授，的确是沒意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按照正常情況，您是不用這麽辛苦的。”傅前進很客氣。
周曉檸是來對口支援的醫生，不是本院的人，有醫療任務壓根就不必沖。
“小吳的話，力所能及吧。”
“傅主任，你也注意休息。”周曉檸的眼神和語氣變得微妙起來，似乎就這短短幾天的工夫，他對傅前進完全改觀，說話和動作都帶上敬意。
或許，周曉檸是從傅前進的身上，看到了一個技術雖然不高超，但是敢作敢當的好主任！
這麽決定之後，黃耀龍和吳龍善二人都困得不行，直接打車回家休息。
而吳邪則是趕緊帶着手下的人開始做事。
其實就兩個，一個關雲，一個曹緻遠，平日就還有吳龍善主治醫師管床。
吳邪主動提議把吳龍善分管的病人接在了手裏，完善相關的病曆以及談話簽字的資料。
與此同時，吳邪與這邊的護士站溝通好了，若是急診科有急會診，第一時間打他私人電話。
其實按照同濟醫院總住院的配置，總住院有專用電話，遇到了急診可以直接撥打私人電話前往。且會在院内公布每個科室的總住院電話。
但民大醫院隻是地級市醫院，沒有這樣的總住院配置，所以需要轉接手續，院内也不公布總住院的配置，屬于是科内認定。
入鄉随俗！
……
隻是，還沒開始工作之時，傅前進就從主任辦公室走了出來。
一邊還低頭看着群裏面的信息，神色閃爍。
到門口，遇到了吳邪打算進辦公室做事，就問：“小吳，我們科室是不是還有幾張空床？”
“是的，傅主任！”吳邪點頭，他略一掃量，就發現科室裏的加加床算上，還有七張空床。
目前病房裏的病人是七十七個，但是在編床位加上加床以及臨時的加加床，共計八十四張。
“那如果我想把州人民醫院還有一些民營醫院的重症病人轉過來，病房能承載得住麽？”傅前進這麽問。
“需要急診手術嗎？”吳邪快速反問。
如果需要急診手術的話，現在誰去做呢？
“都臨時處理過，但是情況比較複雜，那些民營醫院都不敢接。州人民醫院則是現在病床不夠，一部分手外科的病人實在沒地方住院，且需要住院處理，所以想轉三個病人過來。”傅前進這麽說。
“好的，傅主任，你們是有個小群吧？我們科室目前空床是七張，但是要提前說明，這是加床，不能配備心電監護，請對方醫院注意評估生命體征。”吳邪說。
收病人沒事，但是要看收哪樣的病人，那種要死的，過來連心電監護機子都沒地方插，那不是等死？若是普通的外傷急診患者，那沒事，躺着注意觀察就行！
“好！”傅前進點頭，就過去開始編輯信息。
吳邪心裏則是把這件事記下，并同時給護理部的人講，若是急診科打電話過來有外院的轉診，記得打他電話，讓他去急診科接診病人。
這個時候，是不能随意接診患者的，特别是醫院間轉診。
一些民營醫院就喜歡做一些，把難治、生命危險很大的病人轉診走，爲了更優質病人空床。
同濟醫院，時常發生，稍有不慎，就可能陰溝裏翻船。
這些病人，即便是答應轉診，也要有可能先去ICU！
就不知道ICU是否有床位，可這種可能性要考慮到。
做總住院，就是一個大管家，必須要提前有風險意識存在。
……
下午一點四十。
吳邪跑了急診科四趟，再回來時，護理部的同事還沒看到有床位推進來，就問：“吳醫生，你不是又去急診科接診病人了麽？”
“難道又沒接診回來？”值班護士眼睛裏都泛起了光芒，仿佛對吳邪格外有興趣。
吳邪點頭，活動了一下手腕：“我還真以爲是什麽重症病人，都是些簡單的骨折，就在急診科一并處理了，懶得推回病房住院之後再辦出院。”
“咱們病房，現在隻剩下5張空床了吧？”吳邪問。
住進來了兩個，但是是從其他科室轉來的，是血管外科做了手術之後，評估血管外科的情況尚可，可來創傷外科做骨折手術。
“是的，還有5張空床。”那護士眼泛桃花一般地說。
如今，吳邪在本科室内的護理部，可是有了名。
第一，能力強。
第二，憐香惜玉，給護理部的人減少了許多麻煩，畢竟沒那麽多病人了嘛，不必持續連軸轉。
“那行，這些加床先不收，我估計還會有病人轉診過來。”吳邪交代，他就怕這些護士爲了避免麻煩，提前把加床收了，到時候又要擺出來。
說完，看着病房裏一大堆的未手術病人，吳邪的腦瓜子也是嗡嗡的。
病房裏的未術病人多了，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總有家屬過來問，他們仿佛就不問病人自己一般，就跑來問醫生。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病友們之間會相互打聽誰先手術誰後手術，然後稍有不公平，就還過來問。
組内的病人還好，都是一并的安排，但是其他組的病人，具體情況吳邪又不知道，還得查清楚了去給他們解釋，實在是有些煩人。
但三個組的手術安排既定，是很難再作更改的！
下午兩點，傅前進才睡了幾個小時，又被電話打醒，還是同樣的問題，問這邊是否還有床位。
傅前進問清楚吳邪之後，回複了一句有！
……
下午六點四十分。
傅前進已經帶着自己的學生進到了手術室開始了今天的兩台‘急診’手術，其實就是擇期按急診送手術單的手術。
他電話響了，又是同樣的問題。
傅前進這會兒不在手術室裏，于是就打電話去了病房。
讓病房的護士站轉叫吳邪到護士站後，得到的回複，還是有。
這一回，就連傅前進都覺得奇怪了：“小吳，你這怎麽回事啊？今天陸續轉來的病人十幾個，早上不是七張空床嗎？”
“傅主任，轉診過來的一些簡單骨折我在門診就處理掉了。沒那麽複雜，我也不知道那邊的民營醫院到底怎麽回事。”
“且，有一個州人民醫院轉診來的病人，也是可以不手術處理的呢？”吳邪如實回複。
傅前進聞言沉默半晌：“小吳你這麽講話，要是再早個幾年，我必然會給你一個鍋蓋。（扇頭發）”
“可不要凡爾賽啊，注意把控收治病人的質量以及門診處理病人的指征。”
吳邪這麽直接在急診就把病人送回家，傅前進其實内心慌得一批。
可想到就連熊老醫生對吳邪的手法複位都贊不絕口，他又才勉強放下心來。
“好的，傅主任，我這邊仍然有所有病人的複位前後照片資料及大體照片，可以随時核查的。就算是後續有醫療質量監管部門的人過來審查，我也是有證據可循的。”
“門急診病曆我也拍了照。”吳邪在電話裏這麽回。
挂斷電話後，傅前進就讓巡回護士撥通了一個電話，緊接着哈哈大笑着爽朗說：“農主任，送過來吧，我這邊還能接！~”
“你？什麽情況？”傅前進這句話把對面的農學權都幹懵了。
農學權是州人民醫院創傷外科的主任。
傅前進則冷哼一聲說：“熊老醫生在你那裏，最多就隻坐診一天吧？”
“昂！”
“那就對了！~”
“挂電話。”傅前進就很壞，對巡回護士吩咐。
“欸~”巡回也很懂事地當場就挂了，讓農學權百思不得其解地留下一個單字節，就結束了通話。
傅前進心情大好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