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八點四十分。
恩市,某别墅内,一個穿着睡衣的男子在諾大的客廳裏走來走去,緊接着行至一處,路過茶盞所在,他擰起茶杯就一下子砸在了地面。
茶杯碎成無數片飛開,地面上殘留着茶葉以及濺開的茶水灘。
緊接着,他快速地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過去:“那個李聰自殺了,讓李權誠和周利兩個人的家屬消停點,别再鬧了。”
“這兩個傻逼。早讓他們收手完全不聽勸!”
電話的另外一頭,猶豫着回:“盛老闆,周經理和李權誠兩人都被這樣了,讓他家屬消停,恐怕很難吧?”
好歹都是同事,不管怎麽樣,事情是周利安排的,而且隻是個誤會,周利以及李權誠兩人都代表着去道歉了多少次?該賠錢賠錢!
這個李聰還沒完沒了了,現在當着老婆孩子的面,把兩個大男人給解了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現在還要不鬧,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不要再鬧了,剛剛我已經接到了電話,這件事已經遠超出了事情的控制範圍,省委的領導親自打來電話,必須要嚴查這件事。”
“你給兩個人的家屬講,如果他們真要李權誠和周利死的話,就不要再鬧了。”
“盛老闆,我們已經……”對方覺得還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所以想要說點什麽。
“我給你說了沒用的,現在那個急診科的趙志雄,已經被當場控制了起來,現在這件事已經脫離了控制。”
“我們要做的是要穩住邱悅的情緒,他不能再跳出來指證。”
“如果事情實在是捂不住了的話,那麽就準備好公關以及相關的材料,這件事本來就是李權誠個人所爲,和我們公司沒一點關系。”
“現在這件事的新聞必須要壓下來!”
說到這裏的時候,盛老闆再次煩躁地破口大罵:“老子早就交代過他們,這樣的事情不要做不要做,已經有人開始警覺了。”
“你們就是不聽,以爲自己有點人脈,有點腦子,就把别人都當傻子是吧?”
電話的另外一頭回:“盛老闆,可是李權誠的确是把那個人給弄走了啊?”
“事發之後,李權誠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邱悅認錯,認罰,讓他不要把這件事情鬧大,是邱悅他不見棺材不落淚,這件事如果就在他這裏消停下來,不就是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養家糊口的!”
“而且李權誠的确是爲公司創造了一定的利益,是這個李聰,他?”
“但是那個老不死的回來了,而且現在李聰自殺的地方,就正好是那個老家夥吃飯的地方,第一時間就遇到了,碰到了面。”
“而且,李聰在自殺之前,就已經把相關證據錄制好了視頻證據鏈,把事情的經過都講了出來,這個時間點,如果邱悅站出來了的話!”
“如果你不想事情鬧得太大,到時候對你的老婆孩子也造成影響的話,你最好控制住李權誠和周利家屬們的情緒,不要再鬧了,這樣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我這邊再問一問,這件事能不能有什麽平和的解決方法……”叫盛老闆的,頗爲心累地說着,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盛老闆還撥通了一個電話過去,讓公司公關部的開始出錢把熱搜給壓下來。
……
急診科,李聰在被推去手術室的路上,熊堯扇了一個急診科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兩耳光之後,罵道:“你要是連最基本的外科急救原則都不懂的話,你就回家去養豬,别來這裏當一個禍禍!”
“你要幹什麽?你想幹什麽?殺人嗎?”
熊堯的旁邊,聞訊趕來的州人民醫院手外科的主任,骨科大主任趙晉趕來後,也是怒火中燒,看向了那個青年白大褂,隻繼續推着病床飛速往手術室,同時說:“這件事沒完,也不可能完!”
“他叫什麽?”趙晉在親自送李聰往核磁檢查室以及手術室的路上,轉頭問自己科室手外科的一個下級。
“趙志雄!”
趙晉一邊摸着李聰的脈搏細速,一邊給他壓住了吸氧面罩,冷臉往後探:“趙志雄,秦主任,這件事不可能完!~”
趙晉這麽說着,就快速吩咐:“打電話給李主任還有農主任,讓他們務必最快趕來醫院!~”
……
核磁結果出來了之後,李聰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骨科的一大群下級醫師立刻開始了全身多處的消毒以及鋪巾操作,甚至主動幫着其他科室,在完成其他科室沒下來手術室之前的消毒鋪巾工作。
雖然,在李聰面臨維權的時候,除了主任之外的同事,不可以給出什麽樣的支持,但是現在李聰需要人來救命的時候,不管是作爲同事還是作爲平時的好兄弟,出手都是義不容辭。
麻醉科的金主任在完成了氣管插管之後,開口說:“不行啊,血壓下得厲害,應該有大範圍的内出血啊。”
“去血庫,備血漿1000,懸浮紅400!趕快。”
“趙主任,現在血壓極度不穩定,必須要早點進行止血的操作才可以!”
“核磁的結果出來了!”與此同時,在手術室接電話的巡回護士,也接到了影像科值班醫生的彙報,說是他們已經緊急地對核磁進行了血管重建,把影像學圖片放在了内網裏,随時在任何一台電腦調閱。
聽了這話,趙晉主任以及創傷外科的主任農學權,還有被趙晉以及農學權打電話陸續請來的幾位專家和教授,也是紅着臉,頂在了麻醉科電腦的前面,觀摩着裏面的閱片系統。
然後,熊堯攙扶着旁邊一個看起來特别幹瘦的老頭也走了進來。
看到了熊堯和這位老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讓出來了一定的位置。
老者看了幾秒鍾後,對熊堯說:“情況很複雜,骨盆内、腹膜後複合性血腫,活動性血腫,死亡率很高,你們有誰做過這樣的手術?”
趙晉看向了農學權,農學權是創傷外科的,這是創傷外科最爲兇險的病種。
農學權立刻低下頭:“之前硬着頭皮做過幾次,隻救活了一個。我估計不行!~”
“而且今天還陪着劉教授、鞏教授與曾教授喝了幾杯。”
“幾位教授?”
劉教授是協和醫院創傷外科的教授,算起來應該是這裏面操作水平最好的。可劉教授被灌得也多,他的呼吸都帶着酒意,強撐着讓自己清醒幾分:“曾教授。”
“我也喝了點。”說話間眨巴着眼睛。
另外還有鄂省醫學院附屬醫院的鞏教授和三峽大學骨科的主任曾教授,與熊堯旁邊的曾教授是本家的曾教授,也低下頭。
他們這次來是爲了準備明天的比賽,被接待了啊,哪能不喝幾杯?
算起來,就隻有農學權這個逼才是喝得最少的。
反倒是趙晉,可能是知道什麽,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因此就和李飛文這個脊柱外科的,沒有骨科技能競賽項目的主任,沒有參加到酒局裏面來。
“喝酒不喝酒無所謂,你有沒有把握能夠保證自己的操作得利,不發生差錯?”
熊堯則是問得更加直白:“你們這次酒局是誰主持的?是不是德普醫療的人?”
其實吧,當地的器械公司安排會議前的人情接待,這是業界内很正常的一種事情。即便是恩市的德普醫療不安排,漢市的很多大型器械撒公司也很樂意安排行程。
可入鄉随俗,在恩市這裏,所有的醫療器械想要進入到恩市的市場,就必須經過德普經銷,這已經形成了這種格局,所以劉教授等人也就沒有自己讓其他人安排,接受了恩市醫學會骨科分會的相關接待。
隻是這樣的事情,現在被一個以前進入過華國醫學會骨科分會,甚至是在院士隊伍裏退下來的曾教授抓了個正形,讓幾個人都頗爲無地自容。
這是他們的前輩啊。
曾教授退休的時候是在二三十年前,那時候的他們還是弟弟中的弟弟,差了好多個輩分……
而這位骨科的曾老教授,雖然是從院士團隊退了下來,但是能量一點都不弱,這樣的人隻要不死,那麽人脈以及能量就不容小觑。
這個熊堯,雖然沒有走到曾教授這一步,但也很相當了,也是個至少在鄂省能量可以通天的人。
那麽在這樣的時候,這個李聰和德普醫療有這麽深厚的積怨以及糾葛,他們是從德普醫療的酒局上趕過來的。
萬一手術中出現了什麽意外,你說曾老教授還有熊堯老醫生,會不會懷疑你是背後接受了德普的賄賂,就是想要把李聰給宰了呢?
劉教授聞言便說:“熊老醫生,這一次同濟醫院的段教授,還有薛老教授都沒來恩市,中南醫院的朱教授倒是會過來,但是農主任說他是淩晨的飛機。”
“那時候即便是趕了過來?”
“省人民醫院的王教授現在在恩市,就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在劉教授的視野裏,這鄂省創傷外科能夠登頂的人就那麽幾個。
第一,同濟醫院的段宏、薛老教授,肯定是天花闆。可同濟醫院都沒派人過來。
第二,漢市大學中南醫院的朱教授也是t0-t1級别的,但是還沒來恩市的。
第三不就是省人民醫院了麽,還有其他地方的人,技術那都不夠看,現在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樣的手術,不管是州人民醫院的農學權還是民大醫院這樣地級市醫院的主任都做不了,估計還不如醉酒了的劉教授。
而且,在經曆了信任危機的劉教授,也不覺得自己想要去做手術。
李聰死不死和他沒直接關系,萬一死了,被扣一個與當地器械公司繩蠅狗苟,聯合起來故意預謀殺人的帽子,那還腦殼痛得很。
“你們醫院隻來了你一個人嗎?”熊堯旁邊的曾老教授,眉頭緊皺着問。
“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喝了,沒喝的也就是參賽的學生。”
“他們就更加不行了。”劉教授趕緊道。
自己上手術都可能會被懷疑,那我們醫院的學生,你就别來禍禍了吧,啊。
你不信,我也懶得搞,不惹這份騷。
而就在這個時候,譚同偉馬上說:“我知道一個人,同濟醫院創傷外科的龍源醫生,他應該可以做這樣的手術。”
“他現在應該正好就在恩市。”
譚同偉在人群外圍。
隻是他建議的人,手術室裏的大部分人都不認識。
但劉教授聞言卻是眼睛一亮地說:“龍源的确可以,龍源是同濟醫院的薛老教授和段宏教授的學生,如果他來,有曾老教授您指點的話,應該可以快速解決問題。”
“打電話!”農學權給譚同偉講。
譚同偉撥了過去,但是接通的确是一個女人:“喂,喂,你好?”
這一個聲音,瞬間讓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這TM,這個點?
“龍醫生在民大醫院做手術!你們找他有事嗎?”對方接着這麽說。
“誰啊?”
“沒備注,龍醫生。”
“好的,謝謝!”譚同偉快速回了一句後,就挂斷電話!
然後看向衆人:“估計是另外兩個人被送去了民大醫院,龍醫生在手外科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詣。”
“對了,農主任,我之前給你提過的吳邪吳醫生,有可能可以,吳醫生就是龍醫生的師弟,之前在同濟醫院的時候……”譚同偉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吳邪是誰?”趙晉問農學權。
“龍源的師弟,段宏教授的碩士研究生,現在算起來應該讀博士了,但現在回了我們恩市參加工作。”農學權給趙晉解釋。
“那算了吧!~”趙晉一口否定。
可趙晉這麽講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熊堯卻突然開口:
“先叫過來吧,當作一個備選。”
“越是年輕的人,越不容易被腐蝕。”熊堯開口這麽說,同時雙目巡視手術室的衆人,想來還是在急診科的時候,那個人竟然當着他的面,想要把李聰的臨時止血的東西給拆了殺人這一幕。
讓熊堯覺得格外憤怒。
因此,比起吳邪來,即便是這個所謂的協和醫院創傷外科的劉教授,都不值得信任。
曾老教授一直關注着李聰的生命體征,這會兒就建議說:“先開腹探查吧,先把骨盆内血腫探查做出來,邊做邊看。”
“可是?”趙晉自己作爲李聰的主任和老大哥,都覺得這樣的決定有點倉促。
找一個研究生來給李聰做手術,這是怕我的人死的不夠快麽?
熊堯則是淡淡地說:“惡意提供感染手術器械這樣滅絕人寰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制造車禍殺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生意人。”
“我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所有與他接觸過的人!”
“趙主任,這件事沒這麽容易完!~”
曾老教授則是慢慢悠悠地開始穿着無菌手術衣,不是他故意慢,而是他實在是身體,雙手有類風濕關節炎,已經變得格外畸形,穿衣服的時候,仍然在顫抖。
可他仍然堅持着穿上,來到了手術台旁。
“做入路,輕一點,如果你喝酒不适,就讓年輕人來……”曾老教授這麽對農學權說。
……
熊堯則是親自給吳邪打了電話,讓他務必馬上趕來手術室。
曾老教授在指點着農學權不斷深入地過程中。
熊堯則是繼續在追問着劉教授、鞏教授以及另外一個年輕的曾海教授:“三位教授,還有什麽樣的人可以考慮,可以參與到這台手術中來?”
“熊醫生,其實今天很難找一個沒喝過酒的人。”鞏教授這麽說,其實也是在爲劉教授說話。
劉教授作爲協和醫院創傷外科的大教授,你這麽懷疑他,是對他很不友好的。
“這個人必須要活下來,哪怕有一絲的疑慮和可能性,都不能到手術台上去,我甯願上台的人技術稍微差一點,但所有的疑慮都不能有。”熊堯一點都沒給劉教授情面。
劉教授聽到這裏也來氣了,低聲嘀咕着罵道:“那這個小醫生能力就過得去,人品就可信了是吧?”
“至少我可以爲他作保!”
“如果他操作裏有任何失誤,你可以起訴我故意殺人!”熊堯一句話就把這位劉教授怼了回去,一點面子不給。
熊堯還在恩市行走江湖的時候,這位劉教授還不知道在哪裏爬呢。
更何況,當年熊堯年輕的時候,恩州附近的湘州剿匪那幾年,熊堯跟着自己的老師什麽樣的場面沒看到過,還會怕你這陰陽怪氣?
劉教授保持着沉默。
說實話,他在來的路上,其實就想過自己要出手的,可是到了手術室被這個叫熊堯的老匹夫給攔截下來,心情本就不爽,可也看到了曾老教授的前輩面子上,沒有計較。
可當他通過自己已經退休了的老師知道了熊堯的真實身份後,确實也覺得熊堯比較可敬,屬于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
今天的這件事,估計很難得有善了。
然後,吳邪就來了。
吳邪來了之後,熊堯對着吳邪一頓質問,然後就上了台去。
看到這一幕,劉教授、鞏教授以及三峽大學附屬醫院的曾海教授看到吳邪的年紀後,都會覺得這是一場世紀玩笑,擺着劉教授不用,讓這麽一個小年輕上台來。
還所謂的也跟着龍源做過教學手術的人,他是什麽啊,他就做了教學手術?
這是劉教授三個人的第一想法。
……
隻是,在曾老教授的視野裏。
吳邪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心虛和後退,就證明吳邪肯定是有一定底蘊的!
那麽交給吳邪也無妨。
熊堯說話做事并非沒有過腦子,而是那小劉、小鞏以及小曾三個人,都不敢承諾什麽,都怕有差錯。
可其實,熊堯知道,有自己在,但凡哪裏操作得不好,是故意操作的。
那肯定會被發現,那到時候即便是教授,也得給你整得明明白白的,不說讓你在醫學領域混不下去,至少讓你當一輩子的老主治,還是輕而易舉。
這是曾老教授心裏有過的想法。
……
吳邪不敢耽擱,馬上就接過了圓刀,在創傷外科主任農學權完成了腹壁、骨盆的切開暴露後,快速地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在适合的力量下,把腫脹的腹膜外層給切開了。
與此同時,在操作的過程中,腦子裏響起了瘋狂的能量風暴。
因爲沒有任何人告訴他,在周圍站着的是什麽人!
但是,在外面的時候,在譚同偉告訴了他,李聰到底經曆過什麽的時候,吳邪就已經把自己的血腫清除術,加到了專家級,覺得自己可以和這個活動性血腫battle一下的。
或許,這樣的沖動,于自己而言,後面與比賽的成績等都毫無關聯!
但?
吳邪害怕。
因爲這樣的事情,他和龍源也發現了,也覺得這裏的感染幾率有點高,所以如果是龍源和他第一個發現的話,有可能現在遭遇到邱悅以及李聰遭遇的人,就是他們!
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我可能沒爲你們做過什麽,但是,如果我能夠救下你們的命,隻要不付出我的生命、安全等代價,我會付出全力。
出點錢,隻要不讓我傾家蕩産,我TM出了!
吳邪心情攢動,但心思卻越發冷靜。
既然接下了刀,那就該冷靜,盡其所能。
血腫清除術(專家級、推血派)。
腹膜,爲全身最大和配布最複雜的漿膜,其面積約與皮膚相等!
由間皮及其外面的結締組織構成,薄而表面光滑,呈半透明狀。它覆蓋于腹壁和盆壁的内面以及腹腔和盆腔器官的表面,前者稱爲壁腹膜或腹膜壁層,由體壁中胚層發育而成;後者稱爲髒腹膜或腹膜髒層,由髒壁中胚層發育而成。
壁層與髒層互相移行而構成一極不規則的潛在性腔隙,稱爲腹膜腔。
隻是,吳邪現在切開的,并不是腹膜層,現在的吳邪,可不敢直接把腹膜層切掉,那是直接把李聰送走……
“吸引器,幫我吸一下血。”吳邪并未換位置,隻是他現在所站着的這個角度其實并不特别适合操作,所以趕緊提醒對面的李飛文。
吳邪的操作極爲流暢!
台上的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叫曾教授的人,則是意外地看了一眼熊堯後,認可了吳邪現在的操作水平!
是的!
吳邪現在的水平,的确是可以當作教學手術來做的操作。
譚同偉講的話并不假,熊堯對吳邪的信任也不是全無道理的。
……
李飛文雖然是州人民醫院的脊柱外科主任,可這會兒也不敢見怪吳邪指派他!
開玩笑,現在,一群大佬都在裏面站着,曾老教授親自指點江山,那麽就是協和醫院的劉教授還有同濟醫院的段教授來了,也得罰站!
能被指派,那也是一種信任。
開始默默動了起來,把更多的位置,讓給了農學權。
盆腔内的探查,主刀位置與一助手位的農學權是相同的視野。
李飛文主動讓開之後,農學權挪了兩步,緊密地配合着。
而在吳邪的下手位,趙晉主任則是雙目如鷹隼一般地注意着吳邪的操作,随時予以配合。
骨盆骨折,本身就有不少的血液往外滲出,所以,其實在骨盆腔内,猩紅一片,還有一些位置的血團,已經是凝結成塊。
腹膜後腔隙,很大!
所以,代表了出血量,也很大!
在解決和探查這樣的血腫之前,千萬不能自己定義究竟是哪裏的血管受了傷,必須要一一地對腹部進行探查。
這是最傳統的盆腔探查術!
曾教授在吳邪還在内心裏開始盤算的時候,适時說:“核磁上的第十三層面上可以看到左骶外側動脈走行中斷,第十八層面有…”
聽到曾教授這麽說,吳邪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認真思考了一下後,不再猶豫!
現在的局面!
應該是,這個曾教授來統管整台手術。
他可能是個工具人。
隻是借代曾老教授的手,來主操這個手術的人。
雖然不知道爲何是這樣,但是既然有一個主心骨,而且大家都選了出來,那就不再猶豫。
吳邪很快地就來到了左側的血管群。
“左骶外側動脈、左直腸下動脈、左臀上靜脈!”
“最重要的就是左骶外側動脈。”曾教授怕吳邪記不住,再次提醒。
吳邪聞言,馬上轉了一下方向。
這是個很重要的信息,但也是一個比較難點的信息。
要找骶外側動脈,就必須先找到骶外側動脈的起點。骶外側動脈,多起自髂内動脈或者是髂内動脈的分支臀上動脈。
而要找左髂内動脈,就要先找髂總動脈!
髂内動脈爲一短幹,長約4cm,于骶髂關節前方由髂總動脈分出後,斜向内下進入盆腔。
其前外側有輸尿管越過,後方鄰近腰骶幹!
髂内靜脈和閉孔神經行于其内側。
主幹行至坐骨大孔上緣處一般分爲前、後兩幹,前幹分支多至髒器,後幹分支多至盆壁……
現實手術的時候,不如解剖圖譜上學習時,動靜脈是分開的,而且動脈标注着紅色,靜脈就是藍色,都是龐雜在了一起,所以在區分起來,并不簡單。
但是,吳邪還是通過自己紮實的解剖學知識,先把髂内動脈找到了。
暴露在視野裏後,
吳邪快速把手術刀放下,然後改成了止血鉗鈍性剝開,剝離了腹膜以及血管鞘外膜後,馬上就看到了血液在解開了一定的壓迫之後,往外湧出。
可以看得出來,吳邪剝離的手法很有講究,但是,這會兒,
“不要扯!不要糾結,直接先用血管鉗夾閉,然後交給其他人結紮!”
“然後不要管直腸下動脈以及臀上靜脈,轉探查右閉孔動脈,右陰部内動脈與伴行靜脈!”
“這些血管的出血量更大!”曾教授見到吳邪完成了絲滑的操作之後,沒有誇獎,而是再次非常果斷地發号施令。
“農主任和吳邪換位置!”曾教授直接對農學權說。
農學權整個人愣神了一下,還是李飛文掐了一下農學權的前臂,農學權才反應過來,背靠背地退出了位置!
“洗手,絲線!”趙晉馬上對器械護士,也叫洗手護士的陌生姑娘要結紮的絲線!
不過配台的器械護士似乎是有些被曾教授一個下級醫師吩咐一衆主任的場面給吓住了,一時間沒反應。
“絲線,結紮!”趙晉見沒人理會自己,加重了語氣。
“哦哦!”
然後,吳邪又轉戰到了右邊,快速而精準地分别剝離出了右閉孔動脈、右陰部内動脈與伴行靜脈!
可以看到,這幾條血管如同在慶祝一樣的呲呲飙血,屬于是超大出血量的那種。
看到它們的瞬間,吳邪就趕緊把鞘膜鈍性撕裂,用血管鉗予以夾閉!
正自要歎息,這樣的操作,若非是剛剛把血腫清除術加點到專家,就估計隻能是幹瞪眼。
曾教授的聲音再到:“你再和趙主任換位置!”
“探查左子宮、左直腸下!”
“左臀上靜脈!右側其他幾條出血血管,先不管!”
“金主任,注意适當性地使用一半劑量的升壓縮血管藥物,縮血管藥物可以減少外周循環血量!有助于減少出血量與止血,同時升壓!”曾教授說話間,不僅是要插手骨科的内容,就連麻醉科的用藥,他也要開始插足。
聲音幹脆利落。
吳邪正操作着,聞言擡頭。
“沒有左子宮動脈!”回了一聲。
這是個男的。
“探查左膀胱!”曾教授沒好氣,聲音格外嚴厲了幾分,你這個時候你和我玩文字遊戲是吧。
老子爲了節省時間,把動脈都省了去……
當然,他也知道,是自己的說辭有誤。
吳邪趕緊去操作,動作還看起來格外絲滑。
整個手術室裏,瞬間是鴉雀無聲了起來——
與此同時,趙晉作爲州人民醫院的大主任,此刻的内心五味雜陳着。
在譚同偉推薦吳邪的時候,除了熊堯一口咬定吳邪的人品可以之外,誰能夠想象得到,吳邪的操作能夠達到這樣的水平啊?
恐怕連吳邪也不知道,現在的手術室裏面,站着的都是些什麽人吧!
但!
因爲有類風濕性關節炎,導緻了手指畸形而無法靈活操作的曾老教授,就是國内最爲頂尖的創傷外科專家,甚至沒有之一之說。
曾教授一連說出、吳邪一連挑出了四條大出血的動靜脈,都與之前曾教授口訴的出血點相同。
這樣的操作,可能就算是曾教授,也會覺得格外清新吧?
至少,曾教授沒有罵人了啊,隻是在剛剛吳邪反駁他的時候,出口嚴厲了一句!
而不是之前農學權在做腹腔和盆腔暴露的時候,那個把他們當孫子罵的爺爺輩人物。
這真是爺爺啊。
曾老教授甚至在農學權做完了暴露之後,甯願叫停了手術一分鍾,幹等着吳邪上台,也不讓農學權繼續操作下去,這就是嫌棄!
一直等到了吳邪到了手術台,接過了主刀位,這才沒有叫停手術的繼續。
想象得到,熊堯老教授以及曾老教授這一輩的人,脾氣都不怎麽好。
……
譚同偉聽到手術室内,重新歸入了安靜,就默默地從手術室外,重新鑽了進來。
然後和一群大佬着擠出了一點位置。
“對不起,劉教授!”這是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協和醫院創傷外科的劉教授,目前也是創傷外科的主任,現在在這裏趴着,身上帶有酒意。
“不好意思,鞏教授。”譚同偉然後又蹭到了另外一人,再次道歉。
這位鞏教授是湖北醫藥大學的教授。
然後在鞏教授旁邊站着的三峽大學附屬臨床學院的骨科教授也看了過來,掃了譚同偉一眼,就又轉移到了手術中去。
與此同時,譚同偉還看了看漢市大學附屬第一臨床學院,也就是HUB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鍾教授,也站在了人群中,個子比較矮的他,踮起腳尖在往裏看,大氣都不敢出。
譚同偉接着就走到了自己的“好兄弟”何國棟的身邊,發現何國棟的身子稍微有點微微顫動。
譚同偉先是覺得好笑,喏,你知道你之前參與進修團隊舉報的那個段宏教授在意的‘小霸王’,有多牛逼了不?
李聰啊,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這一次如果不是熊老醫生和曾老教授正好來了恩市,你人就沒了啊!
……
這會兒,其實在吳邪的視野裏面。
他覺得自己的腦殼稍微有點炸掉!
本以爲自己的專家級技能已經夠看,可現在在自己面前的,卻是一團血湖,血湖裏面還藏有幾十條血管穿插,然後做止血,到底是什麽概念?
那相當于就是渾水摸魚,可能比渾水摸魚還要複雜得多?
至少渾水摸魚的時候,你可以亂摸。
摸不到你可以撒氣!
可現在,你随便動一下,就可能導緻新的血管破裂。
曾教授每說一句,吳邪的腦子裏就要快速地推理一遍具體的解剖走形,然後去把相應的血管給找出來才可以。
顯得有點倉促對付,這樣的倉促對付,差不多都讓吳邪失去了獨自思考的能力,好像是這一台手術,已經完全被人支配。
而正是因爲如此,才勉強使得手術進展順利。
這台手術,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比想象中的困難更勝一籌。
如果說,這一次沒有曾教授指點的話,單純靠自己的技能,隻會把李聰送走,而不是把他拉回來……
難怪,這個手術,一般人都不敢操作。
曾教授仍然在不斷地進行着手術的指導……
吳邪則繼續跟着曾教授的指導,全速開拔,同時不斷地吩咐着這幾個人交換着位置,因爲他剛剛得到的血腫清除術,專家級的概念,是(推血派)……
才短短五六分鍾時間,吳邪就把曾教授所說的那幾條基本不可能從血泊裏找出來的動靜脈,都一一找出。
暴露在了術野裏。
“夾閉!結紮!”曾老教授說出了最後的兩個詞,然後松懈了一口氣。
吳邪照做。
而李飛文幾個結紮血管的工具人把這些大血管的出血點,都一一結紮之後。
麻醉科的金主任才緩緩地歎了一口氣:“李主任,農主任,血壓終于是穩住不往下掉了,還回升了點。”
“就是心率仍然有點快,估計也會很快降下來。去拿一瓶膠體,估計就能補回來了。”作爲手術中生命的守護神,金擎心裏的石頭方才落地。
現在血壓穩定住了,代表李聰闖過了第一道最兇險的鬼門關。
後續隻要不出現心率失常、心梗、肺梗等極端突發情況!
這一波,李聰的命,就算是從閻王爺那裏撈到手了!
兇險病種!
會讓所有參與者都變得很緊張,然而,在這樣的兇險病種,一點點地被推動且化險爲夷之後,給所有人剩下來的,就都隻是輕松。
術野裏,雖然還有滲血,仍然是活動性的滲血!
可這樣的滲血,在衆人面前,都已經成不了什麽氣候。
所有人都沒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吳醫生,厲害!”
“謝謝你救了李聰。”作爲李聰的直系上級趙晉,骨科大主任,手外科的主任,他由心地誇了一句,聲音有些哽咽。
吳邪這會兒稍微有點虛脫,這是因爲自己能力不足以跟上曾老教授的思路,所以加速追趕的一種後遺症。
手和腦子運轉的速度不匹配,所以才會覺得很疲憊。
吳邪則偏頭看向了踉踉跄跄退出手術台的曾老教授,解釋:“曾老教授才是辛苦,我就是個聽令行事的。”
“曾老師,謝謝。”趙晉再對曾老教授方向道謝,眼睛微微閉合。
到了這裏,趙晉才算是服氣。
服氣曾老教授的手術水平,也服氣吳邪的操作。
沒有曾老教授的精湛急診搶救經驗,李聰活不過來,如果沒有吳邪這樣同樣精湛的操作技術跟上曾老教授的思路,李聰還是活不過來。
李聰死不了了,至少在手術台上死不了了。
貴人也在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