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熊堯也旁敲側擊過關于關節脫位可能導緻的軟組織損傷,難道熊堯還是對之前朱發根的診治效果不滿意而耿耿于懷?
吳邪神色稍顯肅穆,組織了足足半分鍾的語言,才開口道:“表公公,其實朱發根的病情,我沒有深入了解過,朱發根在我們醫院就診的時間相當有限。我也隻能根據他的既往病史,還有他去了縣醫院裏面後的一些遭遇,進行推測。”
“未必是真實的,隻是說存在着這樣的可能性。”
“表公公就權當是我随便說說可以嗎?”
吳邪吃不準這熊堯到底是不是要從這裏聽到對他有利的東西,然後去針對朱發根什麽的。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極小,因爲熊堯要真下決心搞朱發根的話,熊圭奇有很多種辦法,沒必要用這種。
“我們當然隻是探讨交流,并無其他作用。吳醫生你盡管放心說。”
“我們中醫講究法不傳六耳。”熊堯回答相當正式。
吳邪聽了這般,也就開口了,他相信熊堯的人品:“表公公,我對朱發根的病程全程,了解不多,但根據他目前的兩種疾病的話,在我們骨科專業上,有這樣的認識——”
“癫痫,我們常稱作羊角風、豬包風等。”
“其實它是一種由大腦神經元異常放電引起的慢性疾病。在癫痫發作時,大腦神經元突發放電,導緻神經信号傳遞異常,從而引起短暫的神經功能障礙。”
“這種神經功能障礙會導緻肌肉痙攣和肌肉抽搐等症狀,同時還會使身體失去平衡和協調能力。”
“在癫痫發作時,由于神經功能障礙的影響,患者的肌肉會處于高度緊張狀态,這會增加肌肉收縮力,并導緻肩關節周圍的肌肉過度拉伸和扭曲,造成周圍軟組織的牽拉和損傷。”
“而我們現代醫學對于肩關節的認知是,肩關節的穩定性主要由肩袖組成,肩袖包含着四組肌肉、肌腱組織。”
“在癫痫發作期間,肌肉的痙攣和抽搐會導緻肩袖周圍的肌肉受到過度的拉伸和擠壓,這會導緻肌肉纖維斷裂和肌腱撕裂。此外,肌肉抽搐還會導緻肩袖肌肉之間的協調失調,如同拔河時,中途忽然一方卸力,進一步增加肌肉和肌腱的損傷。”
“肩袖周圍的關節囊、滑囊和軟骨等組織也容易在癫痫發作時受到損傷。”
“肩袖和關節囊、滑囊等,是平衡肩關節的組織,一旦損傷,肩關節便會一定程度地失去穩定性,在極小暴力,甚至無暴力的情況下,自發多次脫位,所以可以診斷爲習慣性脫位,自發性複發脫位……”
“當然,複位不當,可能導緻肩袖損傷,但這個時候,可能就是加害性的損傷,不是原發性的。”吳邪了解的基礎不多,所以隻能從理論層面與熊堯講解清楚。
熊堯聞言,目光和神色複雜着自言自語:“《靈樞》曰:“五髒六腑皆禀氣于肝,而肝主筋,筋者屬于肝,分别行經脈,與骨相連,其主調理關節。”
“《傷寒論》載:凡風濕及寒熱之病,一變而成關節腫痛,疼如刺針,轉不能顧,脈微弱者,此爲關節脫位。”
“《丹溪心法》述:病機凡五,天氣惡,氣壓肝,壓肝則筋絡受拘,骨節不得自如,命曰肝風。”
“《外科正宗》:小腿跟骨脫位,攣筋不伸者,……故曰跟骨脫者,其神氣乃絕。”
“肝弱、風寒入侵、肝風不正,神氣不足爲病機所在……”
“《金匮要略》:關節脫、痿躄不起,痛及膝股者,宜大承氣湯。”
“《外科正宗》曰:脫、損、跌、撞傷,皆可按之。“
“《針灸甲乙經》:“關節脫、攣急痛,寸口脈浮者,當刺大杼。又曰:大腿骨節脫位,下拉懸吊,以韭汁沃之。”
“《醫心方》記:關節脫,五日内用桑枝一兩,酒煎服,大便利,則關節必定自行歸位。”
“《傷寒雜病論》論:脫則推之。又論:脫者,按之。”
“《千金要方》曰:關節脫臼者,一人執其上,一人執其下,用力向上翻之……”
吳邪聞聽這些,神色瞬間肅穆。
若說現代醫學中,一些先進論文,發病機制、疾病的分型分度、針對性治療,是現代醫學的指南,那麽現在熊堯所說,則是中醫的論文和旨要,直指中醫診治的本源,與治療原則。
隻可惜啊,吳邪對于這些都聽不懂,隻能作出與之前熊堯聽吳邪所述的那些七裏八裏的表情一樣。
吳邪在熊堯停了後,回了一聲,聲色滿是敬意:“熊醫師學識精廣。”
能夠背得住中醫經典的人不在少數,但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内,提取這麽多不同典籍中關于相同病種記載的,絕對不是一般的熟悉和背誦可以做得到的。
因此吳邪不再用表公公稱呼,而是改醫師論。
“玄之又玄,奧妙無常。不如你所說直白、通俗、易懂。”熊堯回,目光複雜,語氣蕭瑟。
他幾十年的累積,吳邪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也能夠形成自己的診療系統化,這相比之下,誰入門更加簡單,一目了然。
而且現代醫學之所以能夠存在這麽好,發展這麽好,自有他的效用的。
“但隻要有效。都是一樣的,表公公。”吳邪不知道熊堯感慨什麽,便隻能如此說。
“治療有效,追求同緣。自是一樣。”
熊堯馬上話鋒一轉地問,然後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吳邪:“吳醫生,那你對金平如今的病症,又如何看待?”
吳邪聞言,幾乎不假思索地說:“熊醫生,在我看來。金平如今的情況,應不是感染所緻,而是疲于奔波,久于行走,導緻局部軟組織局部自限性缺血壞死。”
“我的推測是這樣的,金平表公公,在潛江市人民醫院時,其實感染已經控制了大部分,雖然改了藥物之後,抗生素未必對症,但細菌培養的結果是陰性的。”
“并且重複了三次依然如此,而我當時探聽得知,金平他自認自己的症狀好轉頗多,且金銀山表叔無空照料,便是金平表公公自行取餐就餐,在下地行走之時。”
“每走一步,便會對新長出的毛細血管與肉芽組織造成踏壓與封閉,緻使血運不暢,局部壞死。”
“他與我們科室的那個董良河又略不同,董良河是局部細菌存在,血運不暢,所以讓抗生素到不了細菌所在之地。金平則是,血運無法到達患處,因此久病不愈。”
“并非細菌感染引起,我現在嘗試的治療就是,予以換藥消毒、避免細菌再入侵,嚴格制動,隻在病床上活動,患肢絕對不受力!”
“予以營養培補,不再加藥。若滲液過多,可疑攜帶空氣中病菌入體時,可預防性地使用抗生素。”
“在失去了外力緻新生毛細血管和肉芽組織死亡的情況下,應不用多久,就會不治而愈!”這是吳邪針對金平予以的治療方案。
雖然不是用藥,但這也是仔細分析了之後,給出的治療方案。
否則的話,常規來講,那肯定是抗生素上起來,營養培補針打起來,這樣白白浪費錢。
仔細分析之後,可能就是讓金平制動,自行補充營養,預防感染的偶爾抗感染治療,時常換藥,便是最好的治療方案。
聽着吳邪的分析,熊堯緩緩點頭,開口說。
“内無風寒邪氣在體,滋足以養之。”
“小吳,你有沒有興趣學一些中醫的手法複位,與你所學,進行借鑒對比?”熊堯這一句話,說得很正式。
吳邪聽了,不由錯愕,一站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