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蘇禦洗涮一番後,和武齡一同在前院吃過早餐,然後往鎮武司的方向走去。
當蘇禦來到鎮武司的會客廳,看到梁玉軒并未在此後,臉色不禁有些詫異。
那家夥自從得到一柄玄兵後,每天都早早的在這裏擦拭,今天怎麽這個時候還沒有過來?
當太陽升起,并洗去紅暈展露出金燦燦的光芒灑落在會客廳裏,蘇禦起身就準備去給自己下面的馬仔開早會。
隻是就在出門的時候,梁玉軒便急匆匆的往會客廳的方向走來。
“梁大哥。”
蘇禦笑着打招呼道:“你咋現在才來,我都準備回去了。”
“蘇老弟,出事了。”梁玉軒面色有些難看的說道。
“哦?”
蘇禦眉頭一挑,不由道:“梁大哥,發生什麽事了?”
“就在昨天晚上,孫老弟麾下的一位百戶夏雙元,全家上下七十五口人,悉數被人屠戮殆盡。”
梁玉軒面色有些難看的說道:“還有我麾下一位百戶餘孟陽,全家上下六十九口人,也悉數被人血洗。”
蘇禦聞言,眉頭不由一跳。
鎮武司兩位百戶全家上下被人滅門,而且還是發生在鎮武司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這件事處理不好,等魏漣漪折返太安城,兩人絕對得被大罵一頓。
“兇手是誰?”
蘇禦不由問道:”誰是第一個發現血案的?”
梁玉軒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兇手目前還并不清楚。”
“至于第一個發現血案的人,是兩個早上去給兩家送菜的小販,兩人發現後,便第一時間趕來鎮武司報案了。”
“我在來的路上聽說了此事,便馬不停蹄的往這兩家跑了。”
“現在這兩家人的屍體,已經被悉數收斂,正在往鎮武司的方向運來”
“目前看來,夏雙元和餘孟陽極有可能是被同一個兇手報複.”
蘇禦眉頭微蹙,這兇手是什麽人?
選擇屠戮夏雙元和餘孟陽全家上下,可見雙方結下了非常深厚的仇怨,仇怨的累積程度,甚至到了滅他全家才能消解。
蘇禦道:“梁大哥,咱們先各自去開早會,然後咱們一起去停屍房看看這兩家人的死狀。”
梁玉軒點點頭,說道:“好,那待會咱們在停屍房見!”
旋即雙方短暫分開,各自往自己的千戶府方向走去。
走在去往千戶府的路上,蘇禦不由陷入了沉思。
夏雙元和餘孟陽全家上下在同一晚遭遇不測,由此可見兇手應該是同一人。
這夏雙元和餘孟陽之間,又有什麽聯系呢?
他們又是同時得罪了什麽人?
因爲他們全家上下都死了,想從他們家人口中得到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機會。
除此之外,兩位鐵骨境的武者死在家中,而發現案發現場的人,又是今天早上去送菜的小販。
可見兇手的實力是要遠超夏雙元和餘孟陽。
能不引起周邊鄰居的注意,無聲無息的滅了夏、餘兩家上下所有人,此人至少也得魚躍境的修爲吧?
這和前幾天的赤腹錦蟒可不一樣,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凡有機會,那自然是把爛攤子留給魏漣漪回來處理。
隻是這種百戶大人全家上下被殺一事,能拖到魏漣漪回來處理?
“瑪德,莽國的梁博還沒有對策,現在鎮武司又給我鬧幺蛾子.”
蘇禦心頭不由腹诽一聲。
從莽國回來後,他便一直思考着如何能一舉将梁博擊殺。
可想要狩獵一位魂宮境的武者,對于一個魚躍境的武者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現在好了,梁博這件事還毫無頭緒,鎮武司又有兩位百戶全家被殺,這不是明趕着給他上眼藥嘛。
剛得到十萬極品元晶的喜悅,立即被這些焦頭爛額的事情也整的沒了半分
“大人!”
當蘇禦走進自己所在的千戶府,麾下十位百戶齊聲道。
這時候蘇禦才從發散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然後目光環視一圈,麾下十位百戶整整齊齊的。
慶幸的是,幸好死的不是自己麾下的百戶大人,就算魏漣漪怪罪下來,自己還有高高挂起的機會
“還好.”
蘇禦苦中作樂的想着,然後面容嚴肅的說道:“就在剛剛,本官從梁大人那裏得到消息。”
“就在昨天晚上,鎮武司兩位百戶,夏雙元和餘孟陽兩人全家上下,悉數被屠戮殆盡!”
“嘩!”
在場的十位百戶,面色微變,響起一片嘩然。
兩位百戶大人被滅了滿門?
這消息若是傳至宮内,陛下會如何去想?
下一刻,衆人心頭皆是湧現一股慶幸,至少死的不是自己。
武齡不由問道:“兇手抓到了嗎?”
蘇禦搖了搖頭,說道:“目前還在調查。”
接着他環顧一圈,然後說道:“今天主要是調查這兩家的案發現場,查出犯下此案的兇手究竟是誰。”
“洪衡,餘天河,沙本良,陸澤,林滄瀾,你五人待會跟着本官去調查此事,每人麾下各自抽調十人參與此案調查。”
“是!”
洪衡五人齊聲應道。
蘇禦揮手示意道:“好了,沒有其他事,大家都先回去吧。”
待衆人離開,依舊未曾離開的武齡俏臉滿是不悅道:“蘇禦,你爲什麽不叫上我?是擔心我成爲你的拖累嗎?”
“我現在可是鐵骨境武者,你不要小瞧我。”
對于蘇禦叫了其他五位百戶,卻沒有給自己分配事務,這無疑是讓武齡覺得自己被看低了。
蘇禦苦笑道:“齡兒,這件事你就别摻和了。”
“你仔細想想,這兩家人悉數被殺,那死狀會是什麽樣子?”
“你一個女子,看那種鮮血淋漓的場面,我能不擔心嘛?”
聽到蘇禦這樣說,武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就如蘇禦所說,她一個女子,也确實沒辦法直面那種場面。
原來蘇禦不讓自己參與此事,本身就是在照顧她.
武齡俏臉緩和了不少。
蘇禦笑道:“好啦,你就待在鎮武司好好修煉,這件事我和梁大人會去處理好的,你就放心吧。”
“你回去給下面的人開早會吧。”
“哦。”
武齡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一切小心,切勿逞能。”
“嗯,你放心吧。”蘇禦笑道。
待武齡離開後,蘇禦等待了片刻,洪衡五人便各自領着一支隊伍在千戶府的集結完畢。
“去停屍房!”
蘇禦招呼一聲,隊伍浩浩蕩蕩的朝着停屍房的方向走去。
當蘇禦來到停屍房的時候,梁玉軒早已經帶着人等在了那裏。
而這時候,已經有鎮武衛陸陸續續的擡着夏、餘兩家的死者往停屍房的方向走來。
近一百五十口人,把整個停屍房都堆的密密麻麻,甚至有些屍體已經沒辦法放在停屍房内,隻能是擺放在停屍房外的空地上,身上皆是蓋着一塊白色屍布。
引入眼前的這一幕,顯得非常的觸目驚心。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直灌蘇禦的鼻腔。
“蘇老弟,你來啦,喏,這些人,都是從夏、餘兩家送來的。”
梁玉軒迎了上來,目光指着眼前的屍體道。
之前炎州一行,蘇禦便給出了極其獨特的查案思路。
現在梁玉軒隻能骐骥着蘇禦能從這些死者身上,找出一些線索。
蘇禦點點頭,然後說道:“讓下面的人統計一下這些人身上的緻命傷吧。”
接着他看向身後帶來的五位百戶,吩咐道:“洪衡,餘天河,沙本良,陸澤,林滄瀾,你五人帶着下面人,務必将所有屍體身上的緻命傷記錄下來,同時看看是否能從他們的屍體上有其他的發現。”
“是。”
洪衡五人齊齊點頭,然後便各自吩咐麾下的人,開始對這些死者進行查驗。
看了眼開始緊張有序工作的馬仔們,蘇禦收回目光,然後道:“梁大哥,這夏雙元和餘孟陽的屍體在哪裏?”
“他倆的屍體,被放在停屍房裏,你跟我來。”
梁玉軒說完,便拎着蘇禦往停屍房内走去。
“喏,這具屍體,便是夏雙元,另外這一具,是餘孟陽。”
梁玉軒帶着蘇禦來到夏雙元和餘孟陽的屍體前,下面的親衛,便上前揭下了兩人身上的屍布。
蘇禦上下打量了兩人的死狀和緻命傷。
兩人皆是中年男子,約莫四十歲左右,渾身的肌肉虬結,面容表情顯得有些震驚,像是遇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
夏雙元是咽喉位置被利器給直接洞穿,傷口呈現出孔洞形狀。
也就是說,兇手手中的兵刃,應該是一根棍狀類的兵刃,可能是一柄長槍.
至于餘孟陽身上,則是被利器直接貫穿了心髒,利器的寬度足足有五指,兇器可能是一柄闊劍。
“蘇老弟,可有什麽發現?”
見蘇禦皺着眉頭,梁玉軒不由問道。
“沒有。”
蘇禦搖了搖頭,然後問道:“仵作那邊給出的屍檢報告是什麽?”
“仵作說,這兩人身上的緻命傷,餘孟陽是心髒這一刀,夏雙元則是咽喉處的那一刀,身上沒有其他傷口,應該是被敵人一擊斃命。”
“兩人的死亡時間,大緻是在淩晨.”
“根據這兩人身上的緻命傷來看,要麽是兇手會使用兩種兵刃,否則兇手可能是兩個人。”
梁玉軒皺眉道:“隻是這事也太巧了,同一天晚上,兩家人都是被屠戮殆盡,難道還能是兩個兇手約定好的不成?”
“所以根據我的推測,兇手應該就是一個人。”
“夏雙元和餘孟陽皆是鐵骨境初期的武者。”
“兇手想要擊殺他二人,還能不引起周圍鄰居的注意,修爲就算魚躍境,至少也是也是鐵骨境圓滿的武者。”
蘇禦點點頭,然後說道:“走吧,梁大哥,你帶我去現場看看。”
“嗯。“
梁玉軒領着蘇禦往夏雙元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蘇禦不由問道:“對了,這夏雙元和餘孟陽之間的關系怎麽樣?他們是否認識?”
梁玉軒聞言,喃喃道:“這點我倒是沒去關注。”
他轉頭望向身後的親衛,然後吩咐道:“駱立鵬,你立即折返鎮武司,去調取相關的卷宗,本官需要知道餘孟陽和夏雙元之間的關系。”
駱立鵬立即應聲道:“是!”
說完,駱立鵬便急忙往鎮武司的方向跑去。
梁玉軒不由問道:“對了,蘇老弟,依你看來,這兇手會是什麽人?”
“目前還沒有任何頭緒。”
蘇禦搖了搖頭,失笑道:“不過依我的推測,夏雙元和餘孟陽,應該都和這個人結下了深仇,否則兇手不會犯下如此罄竹難書的血行.”
梁玉軒皺眉道:“在咱們鎮武司,哪個人沒在江湖上得罪幾個仇家?如果抱着這條線索去找,想要找出幕後兇手,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蘇禦點了點頭。
就如梁玉軒所說,鎮武司幹的活,就是和江湖武者打交道,并得罪江湖武者的活。
可能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和對方結下了深仇大怨。
他可能當前的實力沒辦法報仇,然後一路修煉有成後,再來報當年血仇。
本身鎮武司就是得罪人的活,而這種陳年舊怨,更是難以追查。
這麽想着,兩人已經來到了夏雙元的府邸。
走進府邸,蘇禦便嗅到了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一路來到夏雙元所住的院子,梁玉軒指着院子裏那灘觸目驚心的幹涸血迹說道:
“蘇老弟,那灘血迹,就是夏雙元死後流下的。”
蘇禦看了眼那灘血迹,然後神識朝着院子裏席卷而去。
“蘇老弟,有什麽發現?”
等待了一會兒,梁玉軒不由問道。
蘇禦緩緩道:“這院子裏,并沒有打鬥的痕迹。”
“而夏雙元卻死在了院子裏。”
“一個鐵骨境的武者,卻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你說兇手該是什麽境界?”
梁玉軒聞言,失聲道:“難道說,兇手是魚躍境武者?”
如果兇手是魚躍境武者,那還真有可能讓夏雙元沒有任何出手的機會。
“目前還無法确定。”
蘇禦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就算兇手是魚躍境武武者,可他深夜來到這裏,夏雙元難道一點戒備心都沒有?”
“就算是魚躍境蓄勢一擊,他也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人在臨近死亡的時候,是能爆發出更勝于自己巅峰時的力量。”
“而且看他死後臉上遺留下來的表情,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非常驚駭、甚至是難以置信的事情。”
“還有一點是,你看他死後所在的位置,剛好是他院子裏,而不是在自己的床上.”
梁玉軒聞言,面色陡然一變,然後失聲道:“蘇老弟,依照你的意思,你是說夏雙元和兇手認識?”
“這樣就可以解釋的清楚,夏雙元爲什麽會出現在院子裏。“
“而他臉上的驚駭之色,是不知道兇手會突然出手殺他!”
蘇禦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還有一點,夏雙元和兇手應該是非常熟悉,才會沒有多少防備,或是他認爲兇手根本沒有能力擊殺自己。”
“而兇手之所以血洗整個夏家,想來也是想要掩蓋自己深夜到訪的事實!”
“他應該是堂而皇之走進的夏家”
梁玉軒深以爲然的點頭,然後說道:“照你這條思路去推測,那這個兇手,極有就住在太安城。”
“蘇老弟,咱們還要不要去餘孟陽身死的地方去看看?”
蘇禦搖了搖頭,失笑道:“若是不出所料的話,餘孟陽身死的方式,應該和夏雙元也差不了多少吧?”
梁玉軒點點頭,說道:“不錯,餘孟陽是死在自家的客廳裏,身上還穿着一件睡衣。”
“我之前還在疑惑,他爲什麽會深夜死在自家的客廳裏。”
“現在看來,他應該也和兇手非常熟悉,并和兇手在客廳裏對話,然後兇手突然暴起.”
“之所以将府上的所有人都斬盡殺絕,則是爲了掩蓋自己深夜到訪後的蹤迹。“
就在這時,駱立鵬已經快步趕了過來。
“大人。”
駱立鵬恭聲道:“卑職已經調查過名冊,在二十七年前,夏雙元和餘孟陽加入鎮武司,任職在同一個校尉麾下,他二人是在同一支小隊。”
“在加入鎮武司的第七年,二人同時晉升銅皮境,并升任校尉。”
“在加入鎮武司的二十六年,也就是去年,夏雙元和餘孟陽相差一個月的時間晉升鐵骨境,并升任百戶”
兩人的履曆,幾乎都找不出任何線索。
在鎮武司的諸多百戶大人,幾乎都和夏雙元和餘孟陽升遷方式一樣。
甚至還有一些人,可能在鎮武司幹了一輩子,都還隻是一個鎮武衛。
武者境界的每一個大境界,都是一道限制着諸多武者踏入的關卡。
一旦邁過去,身份和地位都能更上一層樓。
邁不過去,那就隻能在最底層混到死。
很顯然,餘孟陽和夏雙元是幸運的,兩人經過多年的打拼,終于有了今時的成績。
蘇禦緩緩道:“夏雙元和餘孟陽升任校尉後,便會各司其職,不可能這麽巧同時得罪同一個人。”
“而能惹得兇手連夜屠了他二人全家,可見這份深仇是在兩人還在鎮武司擔任鎮武衛時就已經結下了。”
聽完蘇禦的分析,梁玉軒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猜測。
“蘇老弟,餘孟陽和夏雙元擔任鎮武衛的時間一共有七年,這七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距離至今已經過去了足足二十年。”
“再想要去調查當年他二人到底得罪了誰,恐怕沒那麽容易。”
蘇禦輕笑道:“鎮武司的鎮武衛小隊,曆來都是三人爲一隊。”
“咱們隻要找到他們這支小隊的第三人,詢問一下他們當年擔任鎮武衛時所經曆的事情,或許能讓我們找到一些蛛絲馬迹。”
梁玉軒眼睛一亮。
是啊,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關系呢。
他再次看向駱立鵬,急聲問道:“當年和餘孟陽、夏雙元二人在同一個小組的鎮武衛是誰?”
駱立鵬聞言,面色不禁有些古怪,然後說道:“大人,當年和餘百戶和夏百戶在同一支小隊的人,名叫陸炳。”
“不過他當年還是鎮武衛的死後,就已經殉職了。”
“陸炳?”
蘇禦心頭一動,然後說道:“他可有子嗣留下?”
“回蘇大人,陸炳當年有有一個兒子,便是如今在蘇大人麾下任職的百戶,陸澤陸大人。”
聽到陸澤,蘇禦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可以串聯起來了。
夏雙元和餘孟陽身爲陸炳的袍澤,那他二人和陸澤不可能不認識。
而夏雙元咽喉處的緻命傷,和陸澤曾經在拍賣會上買下的索命鏈何其相似?
像不像陸澤用索命鏈擊殺了夏雙元?
至于餘孟陽,則極有可能是死在了他賴以發家的上古武技血手刀上。
若是不出所料的話,他已經将血手刀修煉至破限了。
之前他誤以爲是一柄闊劍捅穿了餘孟陽的心髒,現在看來,餘孟陽是被陸澤用血手刀掏心了。
隻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夏雙元和餘孟陽是他爹的袍澤,在他年幼時,肯定對他照顧有加才對。
他認識的陸澤,似乎也不是那種恩将仇報的人吧?
還有一點,他隻是一個銅皮境圓滿的武者,他如何能擊殺夏雙元、餘孟陽這種鐵骨境武者。
還是說,他其實暗地裏已經踏入鐵骨境,然後密謀了這場計劃。
這樣一來,他身爲銅皮境武者,嫌疑自然不會落到他身上。
反正他現在已經是暫代百戶一職,已經沒必要展露自己的修爲。
他完全可以等這場風波過去後,再對外透露消息說自己晉升鐵骨境,将‘暫代’二字從自己頭上摘下。
“要不要将此事隐瞞下來?”
蘇禦目光不禁變得有些複雜。
不管怎麽說,當初自己加入鎮武司時,陸澤對自己照顧有加。
自己若是将自己的推測說出來,那梁玉軒必然會将其緝拿,然後嚴加審問。
夏雙元和餘孟陽,對于自己而言,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完全可以将此事隐瞞下來。
畢竟他目前也隻是一個猜測,還沒有完全的證據就能表明,此事就是陸澤所爲。
同時讓他感到疑惑的是,如果兇手真是陸澤,他爲什麽要這麽去做?
還是說,當年的陸炳殉職,是另有隐情?
“所有人都退下!”
見蘇禦目光有些驚疑不定,梁玉軒環顧一圈,沉聲說道。
在場的鎮武衛全部退了出去,隻剩下梁玉軒和蘇禦站在院子裏。
“蘇老弟,你說有沒有可能,兇手就是你麾下的陸澤?”
梁玉軒目光微閃,緩緩說道:“他符合咱們目前查案的嫌疑人身份。”
“夏雙元和餘孟陽和他必然是熟識關系。”
“他先後拜訪夏雙元和餘孟陽,然後制造了這場血案!”
蘇禦聞言,心頭不由一沉。
他之前并沒有想到,兇手可能會是陸澤,所以之前的各種推測分析,也是直接事無巨細的透露給了梁玉軒。
現在梁玉軒根據這些線索懷疑上陸澤,也是必然的事情。
“蘇老弟,陸澤雖是你麾下的百戶,但如果是他殺了餘孟陽和夏雙元,那他就得爲此付出代價。”
梁玉軒沉聲道:“同僚相戕,比之江湖武者對鎮武司的報複還要嚴重。”
“以後外出執行任務,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沒辦法信任,若是在鎮武司傳出去,這會在鎮武司引發一場極其惡劣的信任危機。”
“蘇老弟,咱們現在還隻是暫代千戶一職,若是夏雙元和餘孟陽兩位百戶全家慘死的消息傳至宮中”
“一旦陛下聞訊此事,而你我二人卻沒辦法給出一個交代。”
“那咱們兄弟二人的千戶之位.“
他擔心蘇禦會選擇包庇陸澤,所以才特意屏退了在場的所有人,就是想和蘇禦商量着找出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案。
不管怎麽說,蘇禦是鎮武司的新貴,未來的他隻要不夭折,再加上有武家源源不斷的提供修煉資源。
他往後極有可能升任鎮撫一職。
到時候等他退了下去,指不定日後自家的孫子,還得托蘇禦多加照料。
他甚至不在乎此案最後會如何去發展。
但此案總得找一個人來爲此負責。
若是案子破不了,那鍋就得他倆背着。
要知道兩人現在可都沒有魚躍境的修爲,隻能算是暫代千戶一職。
一旦陛下聞訊此事,會不會直接摘了兩人的暫代千戶一職?然後直接一撸到底?
蘇禦深知事情的嚴重性,但還是搖了搖頭,緩緩道:“梁大哥,若此案真是陸澤所爲,我自是不會有絲毫偏袒。”
“不過陸澤是本官破格提上百戶,目前隻是暫代百戶一職。”
“他現在的修爲還隻是銅皮境圓滿,又如何能血洗夏、餘兩家?”
聽到蘇禦這麽說,梁玉軒輕笑道:“這件事簡單。”
“蘇老弟,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已經早已經晉升鐵骨境,然後将此事秘而不宣?”
“這樣一來,他反而可以完美的将自己摘除出去。”
“當然,在緝拿他之前,我肯定會安排人出手試探!“
“若是他隻有銅皮境的修爲,那他的嫌疑就會被摘除。”
“可如果他真是鐵骨境武者,那他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蘇禦點了點頭,說道:“就依梁大哥安排。”
目前案件有了巨大的進展,梁玉軒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不管怎麽說,目前的陸澤都擁有極大的作案嫌疑。
現在隻要試探他是否有鐵骨境的修爲,就能知曉是否就是他犯下了這場血案。
接着梁玉軒和蘇禦一同離開夏府,往鎮武司的方向走去。
當蘇禦回到鎮武司的時候,洪衡已經過來彙報了。
根據洪衡給的說法,大部分死者都是在熟睡的狀态被一刀斃命。
這也符合蘇禦的猜測,想要同時殺這麽多人,還能不引起任何動靜,隻能是讓其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蘇禦看了眼五人中的陸澤,此刻他的面容不悲不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而他的這副模樣,更是讓蘇禦心頭不禁輕歎。
夏雙元和餘孟陽是你父親的袍澤,而你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冷漠模樣,更讓人懷疑此事是你所爲。
“如果夏雙元和餘孟陽真是他所殺。”
“不管他和夏雙元、餘孟陽二人有什麽仇怨,他以前對我有諸多幫助,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身死。”
“幫他這最後一次,從此再無瓜葛”
蘇禦目光微閃,心頭暗道。
他不管雙方究竟有什麽仇怨。
但陸澤對他有諸多幫助,他就不能束手旁觀,會選擇在适當範圍内給予幫助。
當然,這鎮武司陸澤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如果兇手是陸澤,他隻能是幫助陸澤逃走,讓他能逃得一命,并去江湖上打混.
這樣不論是對上還是對下,都能有一個交代。
隻是這樣一來,陸澤也将被鎮武司通緝,從此過上東躲XZ的日子。
中午時分。
陸澤離開鎮武司,然後徑直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陸澤遠去的背影,蘇禦道:“梁大哥,你的計劃是什麽?”
梁玉軒輕笑道:“嘿嘿,蘇老弟,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蘇禦道:“梁大哥,不管怎麽說,陸澤是我麾下的人,在沒有确定此案是他所爲前,不可傷他。”
“蘇老弟,你就放心吧。”
梁玉軒道:“在沒有确認是他所爲前,我自然不會傷他。”
“可如果确認是他所爲,梁大哥也不能心慈手軟。”
蘇禦點點頭,認可了梁玉軒的說法。
同時他的一具分身早已經隐藏在陸澤所在的府邸不遠處。
根據梁玉軒提出的計劃,是先安排麾下兩位百戶早早潛入陸澤府上,以行刺的方式試探。
若是陸澤沒有表露出鐵骨境的修爲,那他自然就能撇清掉嫌疑。
可如果陸澤展露出鐵骨境的修爲,那就麾下九位百戶一同出手将其緝拿。
嚴加審問他昨晚去了何處,爲何隐藏自己真實的修爲。
當陸澤在家吃過午飯,并朝着自家的後院方向走去時。
早早埋伏在暗處的兩位黑衣人,一前一後突然臨近,一拳一掌朝着陸澤拍去。
如果陸澤隻是銅皮境武者,那就躲不開兩位鐵骨境武者的出手試探。
反之,他若是能輕易避開,那他就必然有着鐵骨境的修爲。
此刻的蘇禦和梁玉軒等人,已經早早的埋伏在陸家的隔壁鄰居家。
一旦那兩位出手試探的百戶發出信号,梁玉軒就會帶着剩下的七位百戶參與緝拿。
蘇禦的神識散開,此刻陸家裏發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呈現在他的腦海裏。
突如其來的襲擊,令得陸澤面色猛然一變。
就在兩位黑衣人的攻擊即将落在他身上時,陸澤雙腿肌肉突然繃緊,接着重重的一蹬地面,身形猶如鬼魅般的掠上半空,然後落在了不遠處的院牆上。
蘇禦神識觀察到這一幕,心頭不由輕歎一聲。
看來兇手是陸澤已經是石錘無疑了。
想來他能無聲無息的擊殺夏雙元和餘孟陽,他所修煉的身法武技也立了大功。
而這項武技,陸澤從來沒有透露出去。
估計就是用來當殺手锏,起關鍵作用的底牌來使用。
陸澤站在院牆上,居高臨下的望着二人,面色凝重道:“你們是誰?”
兩位黑衣人仰頭看向陸澤,然後摘下了臉上的黑巾。
當看清兩位黑衣人的面容時,陸澤面色不由一變:“楚大人,辛大人?”
眼前的這兩人,他認識,分别是梁玉軒麾下百戶楚慶山和辛武剛!
陸澤緩緩說道:“楚大人,辛大人,你二人這身打扮闖入我府中是何意?”
楚慶山目光泛起一絲奇異之芒,緩緩道:“梁大人經過調查,懷疑你是昨晚夏大人和于大人血案的嫌疑人,派我二人前來試探!”
一旁的辛武剛目光凝重道:“陸大人,你是自己跟我們走一趟,洗清自己的嫌疑,還是負隅頑抗?”
剛剛陸澤所表露出來的身法武技,讓二人非常清楚,如果光是憑借他二人,想要擒住陸澤,并非易事。
不過他們倒是不用擔心這件事。
畢竟隔壁還有梁玉軒帶着人埋伏,隻要陸澤想跑,他們隻需大喊一聲,梁玉軒就會帶着剩下的百戶們傾巢出動。
到了那時,陸澤将插翅難逃。
陸澤聞言,面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以爲萬無一失的計劃,還是暴露了。
餘孟陽和夏雙元确實是他所殺。
而他的父親,便是被這二人在執行任務時所害。
就連自己的母親,也慘遭二人的霸占,并在知曉他們的秘密後,遭遇他們的毒手。
他在不久前,成功邁入鐵骨境,便開始着手實施這場血洗計劃。
本以爲自己能瞞天過海,但沒想到自己還是沒有逃過調查
陸澤緩緩道:“沒有證據,你們憑什麽懷疑是陸某殺了夏大人和餘大人。”
辛武剛搖了搖頭,說道:“陸大人,我二人也是奉命行事。”
“至于究竟是不是你殺了夏大人和餘大人,我二人也不想知道。”
“隻要你乖乖的跟我們走,若你是清白的,鎮武司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
“可若是你此刻負隅頑抗,就算此事不是你所爲,恐怕你也沒辦法洗清掉嫌疑了。”
陸澤目光微閃,笑着說道:“辛大人所言甚是,陸某自是好生配合調調查。”
話音剛落,他身形朝着地面落下。
看到陸澤并沒有頑抗,辛武剛和楚慶山心頭皆是松了一口氣。
隻是就在二人覺得圓滿完成梁玉軒吩咐的任務時,陸澤身形突然朝着二人快速臨近,手腕下一條黑色鎖鏈突然激射而出,直奔辛武剛面門掠來。
辛武剛看着鏈頭那猙獰的蛇頭,面色大變,本能的朝着右側避去。
“砰!”
索命鏈撞在青石地闆上,發出一道劇烈的悶響。
一擊不中,陸澤身形爆退離開。
他深知肯定還有人隐藏在暗處,一旦陷入纏鬥,那自己今日将必死無疑。
在這緊急關頭,他想到了武家武晨。
當初的武晨就說過,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找他。
現在他必須成功脫身,然後立即趕去武家找到武晨。
若是武晨願意兌現當初的承諾,他或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否則這天大地大,遭遇鎮武司通緝的他,将再無安生之日。
以前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有需要用到武晨的地方。
可萬萬沒想到,距離當初也不過半年時間,自己就需要武晨的庇護來保住一命。
他不怕死,但是他不能因夏雙元和餘孟陽的死,導緻自己陪葬。
他不甘心!
“梁大人!“
看到陸澤要跑,楚慶山蓦然大喝一聲。
正在遠處帶着人蟄伏的梁玉軒聽到示警,眼睛不由一亮,沉聲道:“動手!”
随着他話音落下,梁玉軒帶着麾下剩下的七位百戶齊齊竄出,朝着陸家掠去。
“唉”
看着梁玉軒帶着人行動,蘇禦不由輕歎一聲。
陸澤還沒有跑出多遠,便發現身後掀起呼嘯的勁風。
映入眼中的是一記長達數十丈的刀罡,朝着他當頭落下。
若是他不躲,這一刀足以将他擊殺。
若是他躲了,那後面的人就能成功将其追上。
不管怎麽去想,接下來的局面都會朝着對面傾斜。
一個鐵骨境初期的武者,又如何能和一位擁有玄兵且鐵骨圓滿的梁玉軒抗衡?
這一記刀罡,自然就是梁玉軒催動了剛從拍賣行買下的玄兵狂戰。
陸澤發了狠,知道自己避不開這一刀,自己也會被擒。
“锵!”
他拔出手中的鎮武刀,想要強行抗下這一刀,然後給自己争取逃遁的機會。
看到陸澤此舉,梁玉軒眼中閃過一抹嘲弄之色。
“找死!”
梁玉軒冷笑一聲,仿佛已經看到陸澤會在這一刀下落得身死的下場。
隻是就在這一刀即将落在陸澤身上時,一名面容冷峻的江湖武者突然掠至陸澤身前。
泛起麟紋的羽翼自他身後鋪展,并将陸澤籠罩在内。
“锵!”
刀罡重重的落在了羽翼之上,發出一道細微的金鐵交擊聲。
“這”
梁玉軒看到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面露濃濃的不可置信。
自己全力催動狂戰揮出的一刀,竟然被對方輕描淡寫的擋下了?
對方那羽翼是什麽材質制作而成?竟然擁有可如此恐怖的韌性?
還有這個人的羽翼,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蘇禦沒有去理會衆人眼中的錯愕,一把抓住陸澤,龍翼蓦然一振,掀起漫天的沙塵。
分身帶着陸澤瞬間已經竄上高空,眨眼間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看着遠去的那道身影,梁玉軒腦海裏有閃電劃過。
他不由想到了炎州一行,斬殺魏炎,亂魏慶心神的那位神秘武者。
“好強!”
這時候梁玉軒麾下的百戶已經趕了上來,遙望着天際那道遠去的黑點,面露震撼之色。
梁玉軒不禁一陣氣餒。
陸澤有此人的援手,估計魏漣漪來了,在對方想要跑的情況下,也不見得能将其留下吧?
蘇禦在太安城的三十裏外落了下來。
陸澤抱拳一拜,沉聲道:“多謝這位兄台施以援手,兄台可否告知名諱,陸澤日後若有機緣,定當厚報!”
“日後兄台若有什麽需要差遣的地方,陸澤定當上刀山下火海的去替兄台去辦到!”
蘇禦聞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淡淡道:“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爲鎮武司通緝的對象,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如何逃脫通緝吧?”
陸澤聞言,心頭不由一沉。
“我倒是挺好奇,你爲何要殺夏雙元和餘孟陽全家?”
臨走之前,蘇禦不由多問了一句。
陸澤面色現出濃濃的仇恨,沉聲道:“兄台有所不知,此二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當年陸某父親便是在和這二人執行任務中,被這二人害死,還有陸某的娘親,他二人故意害死我父親,便是要霸占我娘親,我娘親得知他二人是害死我爹的兇手後,想要找鎮武司讨回公道,也被二人滅口”
聽完陸澤的這番話,蘇禦皺眉道:“既然你知曉此事,爲什麽不将此事告知鎮武司,替你爹娘找回公道?”
陸澤聞言,搖了搖頭,沉聲道:“若是鎮武司真的能替我找回公道,當年我娘找上鎮武司的時候,鎮武司又有誰出面管此事?”
“反倒是因此導緻夏雙元和餘孟陽知曉此事,并選擇殺我娘親滅口。”
“我當時年幼,佯裝不知這些秘密,夏餘二人也誤以爲我掀不起風浪,才讓我僥幸逃得一命。“
“現在我有了給爹娘報仇的能力,又如何能放任仇人繼續逍遙法外?”
“鎮武司不能替我主持公道,那我就自己替自己主持公道!”
蘇禦淡淡道:“我受舊人之托,搭救你一命,接下來你的命運如何,與我無關,告辭!”
陸澤聞言,面色不由一怔,然後問道:“舊人,還請兄台能告知此人是誰,陸某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報答.”
“你能活下來,再去想報答一事吧。”
蘇禦話音落下,背後的龍翼一振,身形掠上高空,眨眼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看着蘇禦遠去的方向,陸澤接着又看了眼視線盡頭的太安城,目光顯得有些複雜。
“爹,娘,孩兒已經替你們報了血仇,接下來孩兒要走自己的路!”
陸澤眼眶血紅,朝着太安城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不再留戀的朝着林遠縣的方向掠去。
在陸澤離開後不久,蘇禦的分身再次從天際落下。
看着陸澤遠去的背影,蘇禦目光有些複雜。
他沒有想到,陸澤身上竟然還背負着如此血海深仇。
不過爲了報此仇,也讓他丢掉了自己的錦衣玉食,甚至是隻能躲在陰影裏過活。
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陸澤,以後的路,可就得靠你自己去闖了。”
蘇禦低聲喃喃道:“希望日後再有相見之日,你已經在江湖上有了立錐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