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陽城,鎮武司,停屍房。
随着蓋在甄寅身上的白布被揭下,甄寅的屍身,也暴露在衆人的面前。
“魏大人,他便是甄大人。”
裴道元面色顯得無比沉痛的說道。
魏漣漪走上前,仔細查看甄寅的死狀,和他身上的緻命傷。
蘇禦也不由瞟了眼,躺在案上的是一名大概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一頭蒼發,國字臉,常年深居高位的他,面容顯得有些威嚴。
眉頭有着川字般的皺紋,想來生前經常眉頭緊鎖,才會在死後依然留下如此深厚的皺紋。
他渾身上下,隻有一道傷口,便是在咽喉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的嘴角并不是正常失血過多後蒼白的顔色,而是呈現出烏黑。
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在生前就中毒後失去大部分戰鬥力,然後被敵人用刀或是劍封喉而亡
“難道說,是生前中毒後,再被敵人一刀封喉死的?”
蘇禦心頭一動,眉頭微微蹙起。
根據明面上得來的消息,甄寅有着潛龍境中期的修爲,還修煉了鎮武司的一本地階武技。
若是敵人隻有潛龍境的修爲,想要殺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還是這種一刀封喉,那幾乎就可以确定,這根本不可能是潛龍境武者所爲。
照這麽推算,極有可能會是魂宮境的武者犯下血案。
隻是他如果在生前中毒,導緻失去戰鬥力,那想要殺他可就變得容易許多了。
可一個潛龍境武者,想要給他下毒,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魏漣漪仔細觀察了片刻,然後便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王進忠四位千戶大人。
“甄大人一家身死後,是在什麽時候被發現的?”魏漣漪淡淡的問道。
裴道元思忖了片刻,然後說道:“是昨天早上,我們四人在鎮武司的會客廳,等着甄大人過來開早會,但等了許久的時間,甄大人都沒有過來。”
“然後是一個每天都給甄大人府上送菜的夥計,昨天早上給甄大人府上送菜時,發現甄大人全家上下所有人悉數被殺,才急忙來鎮武司報案”
蘇禦來到其他停放屍體的案前,然後揭下覆蓋在屍體表面的白布。
“咦?”
蘇禦不由輕咦一聲。
“蘇老弟,你發現了什麽?”梁玉軒湊了上來,不由問道。
魏漣漪之前可是說過,若是能在此次任務中表現優異,是有機會破格晉升千戶之位的。
他們自然得積極些,可不能給蘇禦搶走了所有風頭。
其他人的目光,此刻也不由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四位大人,這位死者,是甄大人的什麽人?”
蘇禦看向四位千戶,不由笑着問道。
他目前所看的死者是個女人,看其面容,大概是在三十歲左右,臉上還化着精緻的妝容,脖子上還挂着由妖晶打制而成的首飾。
“哦。”
王進忠看了女人一眼,然後說道:“她是在十一年前,甄大人所納的一位妾室,名叫紀瑩。”
“紀瑩?”
蘇禦點點頭,然後說道:“魏大人,您過來看看她的死狀。”
魏漣漪聞言,然後快步走了過去,仔細觀察了一陣紀瑩的死狀,目光不由一凝,緩緩說道:“她沒有中毒”
旋即她看向随行而來的衆人,吩咐道:“把其他人身上的白布揭下來看看,看看這些死者是否中毒的迹象。”
“是!”
旋即在諸多校尉的幫忙下,停屍房裏的一百多具屍體身上的白布,一一被揭下。
魏漣漪環顧一圈,淡淡道:“他們面相看上去可有中毒的征兆?”
“大人,沒有!”
“大人,沒有!“
“大人,沒有!”
“.“
在場的校尉一一作出彙報道。
蘇禦早就有利用神識觀察過所有死者的死狀,此刻心中不禁有了一個推論。
甄府上下,隻有甄寅一人中毒,而其他人皆沒有任何中毒的征兆。
那是否就可以推測出,下毒者是專門針對甄寅個人?
而能專門針對甄寅個人,那說明這個人必然對甄寅的個人飲食習慣極爲熟悉,甚至是極得甄寅的信任。
隻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能給甄寅下毒成功。
魏漣漪得到結果,然後淡淡道:“走,去甄大人的府上看看。”
死者已經看過了,現在則需要去看看現場,看看案發後當日的現場是什麽樣子。
“魏大人,請。”
王進忠四位千戶大人則在前面領頭帶路。
走在去往甄府的路上,魏漣漪不由和王進忠四人開始了閑聊。
魏漣漪問道:“甄大人這段時間,可有得罪什麽人?”
王進忠四人仔細想了想,然後皆是搖了搖頭。
韋樹棠苦笑道:“魏大人想必也知道,咱們鎮武司,曆來就是和江湖上的武者呈敵對關系。“
“根據我們的推測,應該是甄大人在鎮武司任職期間,曾得罪過某個江湖武者,對方隻知不敵,便潛心苦修,待有了足夠的修爲,才去甄大人府上下毒,然後讓甄大人失去戰力,犯下了這場血案。”
裴道元接着道:“在魏大人未曾到來之前,我們也對甄大人的血液進行了檢測,發現他所中的毒,是一種名叫血蓖葉的毒藥。”
“血蓖葉的毒素一旦進入人體,就會讓人失去行動能力”
“血蓖葉?”
梁玉軒不由道:“四位大人,下官記得這種毒藥對嗅覺有極大的刺激性,甄大人身爲潛龍境武者,是如何會中這種毒的?”
一旁的李建武道:“你說的不錯,血蓖葉确實是有極其強烈的刺激性氣味,可如果将其摻入酒水中,利用酒水便可以掩蓋掉一部分血蓖葉的氣味。”
“或許喝前面幾杯酒的時候,血蓖葉的氣味依然可以被武者嗅出來,但如果在甄大人多喝了幾杯的前提下,他再去喝放了血蓖葉的酒水,想要察覺到就沒那麽容易了。”
“所以根據我們的推測,極有可能是在這種情況下,甄大人才會中了血蓖葉的毒,繼而被人一刀封喉而亡。“
聽着李建武的分析,走在人群裏的蘇禦不由搖了搖頭。
一位潛龍境武者的嗅覺,又是一路摸爬滾打才升任鎮撫之位,怎麽可能發現不了血蓖麻葉這種有刺激性氣味的毒藥。
若是血蓖葉無色無味的摻入酒水裏,或許還真有可能被甄寅喝下去。
但它卻擁有強烈的刺激性氣味,甄寅不可能會犯這種緻命性的錯誤。
由此可見,蘇禦猜測,甄寅極有可能是在被敵人擊殺後,才被人灌入毒藥,然後讓其像是中毒而亡。
讓蘇禦有些不解的是,對方爲什麽要去擊殺甄寅。
他的動機是什麽?
仇殺?
還是利益導緻?
仇殺就容易解釋的清楚了。
無非就是多年前甄寅得罪了什麽人,對方自認憑借自身實力沒辦法弄死甄寅,隻有卧薪嘗膽苦修,然後終于找到機會,報仇雪恨。
隻是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什麽樣的仇家,才能在以前弄不死甄寅的情況下,苦修多年後弄死甄寅?
他在進步,甄寅也在進步。
再加上他如果是一個江湖武者的話,這一輩子光是自己去搜集修煉資源,就已經累了個半死,能不能晉升潛龍境都難說,更别說對付修煉地階武技的甄寅了。
也就是說,想要仇殺甄寅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與之相應的,因利擊殺甄寅的可能性,反而大上不少。
甄寅死了,那麽便會有人取代他的鎮撫之位.
除此之外,鎮武司的高層,也能接觸到各種核心機密事情。
說不定甄寅就是在生前知曉了什麽,才會導緻自己全家上下慘遭屠戮。
半個時辰過去,王進忠四位千戶大人,領着魏漣漪等人一路來到了甄府。
站在門口,王進忠語氣沉重道:“魏大人,這就是甄大人的府邸。”
“裏面的一切痕迹,我們都盡可能的維持着原樣。”
魏漣漪點點頭,然後說道:“那四位大人在此稍候,本官帶人進去查看一番。”
根據她此刻所作出的分析,甄寅的身死,極有可能會是熟人作案。
畢竟一般人想要給甄寅下血蓖葉,還能讓其順利喝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故而王進忠四人,無疑是謀害甄寅的潛在懷疑對象。
她不能被這四人的分析,擾亂了自己對案件的判斷。
王進忠四人聞言,皆是點了點頭。
旋即魏漣漪領着蘇禦等五位百戶,還有麾下二十五位校尉,走進了甄府。
整個甄府此刻無疑是顯得非常寂靜,畢竟全府上下,都已經被兇手屠戮幹淨。
走進院子裏,處處都是觸目驚心的一灘灘幹涸呈烏黑色的血迹。
很顯然這一灘灘血迹,便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最後留下的痕迹。
一路來到會客大廳,大廳裏,依然保留着原樣,仿佛是一家人正在其樂融融的聚餐。
桌上菜碟裏的菜肴,因爲存放時間的問題,已經開始泛黑,并伴随着一股黴馊味。
整個大廳裏,想來在事發的時候聚集着許多人,故而屋子裏也有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而在會客廳裏的桌椅主位,灑落一地已經幹涸的鮮血。
那個位置,自然便是甄寅生前所坐的位置,那灘血液,想來也是甄寅被一刀封喉後所流下的血液。
魏漣漪環顧一圈,然後吩咐道:“所有人,搜查整個甄府,看看是否有什麽蛛絲馬迹留下。”
“同時檢查這些菜肴,看看這些菜肴裏是否有血蓖葉的毒藥.”
“切記不要破壞現場,讓它保持原樣。”
“是!”
衆人齊齊應聲,然後便各自分工,檢查甄府上下的各個角落。
蘇禦利用神識環顧一圈,整個甄府上下,并沒有出現任何劇烈打鬥的痕迹。
這也印證了他的猜測,甄寅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已經落得身死的下場。
甄寅府上的那些家卿,則是一些修爲并不高的武者。
如果連甄寅都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已經落得身死的下場。
那麽這些家卿,就更容易被殺死了。
“沈元明。”
蘇禦叫住了麾下的一名校尉。
“大人。”
沈元明急忙迎了過來,然後問道:“大人,您找我有什麽事?”
“你去街上買一隻雞過來。”蘇禦吩咐道。
“雞?”
沈元明不由一怔,問道:“大人,您讓我買一隻雞做什麽?”
“讓伱去買,你就去買,啰嗦什麽。”蘇禦道。
“好咧,我馬上去。”
沈元明應聲,然後急忙往甄府外的方向走去。
“蘇老弟,你讓下面人去買雞做什麽?“
一旁的梁玉軒閑着沒事,不由湊了上來,不解的問道。
“哦,沒什麽,就是想驗證一件事情。”
蘇禦失笑道:“等他把雞買回來,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梁玉軒不由看了他一眼,嘟囔道:“神神秘秘的。”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甄府上下,已經被全部搜查了一遍。
“大人,這裏有一份花名冊,好像是甄府人員名單。”
一名校尉走到孫西垂身邊,将一份人員名單遞了過去。
“人員名單?”
孫西垂不由一怔,然後接過名單仔細看了起來。
“咦。”
孫西垂大緻掃了一遍名單上的名字,不由輕咦一聲。
“發現了什麽?”
一旁的魏漣漪看了過來。
“大人,有些不對勁啊。”
孫西垂不由道:“您看看這名單,上面一共有一百零四人,但之前您和咱們說過,甄府上下一共一百零三口人全部被殺,那這名單上多出來的一個人,又是誰?”
魏漣漪聞言微怔,然後接過名冊看了起來。
當她也将名單上的名字都全部數了一遍後,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緊接着,她吩咐道:“孫西垂,你帶着人去鎮武司一趟,将停屍房裏所有已經身死的人名字都記錄下來,看看是名單上的哪一個人不在停屍房。”
“是!”
孫西垂接過名單,然後領着自己麾下的五位校尉快速離開。
“大人,雞買回來了。”
沈元明捧着一隻雞回來,恭聲說道。
“嗯。”
蘇禦點點頭,然後接過他手裏的雞,并捧着一把帶血的米喂給它吃。
待它吃完,蘇禦等待了一陣子,但雞卻依然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果然.”
确認雞沒有出現任何中毒的迹象後,蘇禦立即明白這個案子恐怕會非常棘手了。
因爲那把帶血的米,是他故意沾了甄寅被一刀封喉後流下的血,然後喂給雞吃下。
但這隻雞卻沒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就已經足以證明,甄寅并沒有在身前中血蓖麻葉的毒,而是在死後被灌入血蓖葉的毒,讓他在死後看上去像中了血蓖葉的毒,僞造出他像是中毒後因行動不便導緻被擊殺。
如果甄寅是中毒後被人擊殺,那兇手的修爲不會非常高,因爲他需要讓甄寅中毒後才敢出手.
可如果甄寅未曾中毒,那兇手想要将其擊殺,那該需要多強大的實力?
至少潛龍境實力,沒辦法做到這樣一件事情吧?
也就是說,殺死甄寅的兇手,極有可能就是魂宮境的武者。
但這位魂宮境的武者,又故意在甄寅死後,再灌入血蓖麻的毒藥,蒙混鎮武司查案的方向。
“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摘除自己的可疑身份?但這龍陽城,也沒有魂宮境武者,他這樣做,無非是多此一舉了。”
“又或者,他隻是想把鎮武司查案方向,往江湖仇殺上面去引……”
蘇禦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時候,所有人參與搜查的人,已經重新在甄府的前院集合。
“大人,西院已經搜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大人,東院已經搜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大人,南院已經搜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大人,北院已經搜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下面的校尉,紛紛彙報調查後的結果。
接着便是蘇禦等人,将調查結果告知魏漣漪。
這時候,孫西垂也重新領着人折返了回來。
魏漣漪俏臉不禁詫異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哦。”
孫西垂笑道:“停屍房裏的人員名單,這邊的鎮武司已經都登記載冊了,我隻是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并沒有重新去統計這些死者的名字。”
“嗯。”
魏漣漪點點頭,然後道:“你将這兩張名單上的名字進行比對,看看那多出來的一個人是誰。”
“大人,我來時的路上,已經比對過了。”
孫西垂恭聲道:“甄府人員名單上多出來的那個人,是一個叫侯錦春的家卿。”
“根據卑職對甄大人身邊的親衛進行詢問,大緻得知了他的相應消資料。”
“候錦春是一名江湖武者,擁有鐵骨境中期的修爲,以前是專門來炎州獵殺妖獸,後來在一次狩獵妖獸中遭遇重傷,流落龍陽城街頭幾欲垂死,不過這家夥運氣不錯,被甄大人路過時發現,然後帶回府上加以救治。”
“他僥幸撿回一條命後,便決定爲甄大人效死,自願成了甄大人身邊的一名家卿.”
侯錦春?
魏漣漪眉頭微蹙,低聲喃喃道。
“大人,現在情況非常明朗了啊。”
一旁的賀波鴻不由說道:“這位侯錦春可能自己也沒有想到,甄大人的府上,會有一份名單記錄府上的所有人。”
“想來就是他暗中給甄大人下毒,緻使甄大人失去戰鬥能力,然後才恩将仇報,将甄家屠戮一空.”
“不錯,賀大人的這個推測極有可能。”
梁玉軒不由附和道:“這世上恩将仇報的事情,可太多太多了,江湖上這樣的事情更甚!”
“依卑職看來,恐怕就是甄大人引狼入室,才遭至了這場禍事。”
站在魏漣漪身後的武齡皺眉道:“凡事講究證據,這隻是你們的一個推測,咱們并沒有直接證據,說明此事就是侯錦春所爲!”
她身爲武道世家的子弟,家族裏也有諸多家卿。
故而看到兩人推測此案爲家卿所爲時,不免想要給家卿辯解一番。
畢竟武家下面的家卿,以她從小到大的接觸,幹活還是非常兢兢業業的。
這種恩将仇報的事情是很常見,但也得有證據表明是他所爲吧?
否則就因爲死亡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就斷定他是幕後兇手,未免也太過于武斷了些。
魏漣漪不由看向了蘇禦,然後問道:“蘇禦,你那邊有什麽發現?”
衆人的目光也不由齊刷刷的看向蘇禦。
迎着衆人目光,蘇禦輕笑道:“我倒是覺得,此案和這位叫侯錦春的人,沒有多大的關系。”
“哦?蘇老弟,你的思路是什麽?”梁玉軒問道。
賀波鴻也不由笑道:“是啊,蘇老弟,說說你的發現。”
“你們看看那隻雞。”
蘇禦目光指向院子裏的那隻雞,然後笑着說道。
衆人聞言,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在院子找食物的雞。
“剛剛我喂它吃了沾有甄大人血迹的米,但它似乎并沒有像中血蓖葉毒的樣子。”
蘇禦輕笑道:“大家想想,如果甄大人沒有中血蓖葉的毒,那一個隻有鐵骨境修爲的家卿,如何能将甄大人一刀封喉?”
“甄大人潛龍境的修爲,恐怕侯錦春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吧?”
“所以我猜測,甄大人是在死後,兇手爲了混淆咱們的查案方向,才故意讓他出現一副中毒的模樣”
聽完蘇禦的分析,衆人面色不由一變。
如果此案中,甄寅并沒有在生前中毒,那麽他就是一個潛龍境武者。
一個潛龍境武者,又如何可能死在一個鐵骨境的家卿手裏?
甚至可以說,至少需要魂宮境武者,才能将甄寅瞬殺,達到一刀封喉的效果!
放眼整個大魏,明面上的魂宮境的武者,就那麽寥寥幾個。
又會是誰,要對甄寅全家上下痛下殺手?
還有,如果兇手真的是魂宮境武者,就算知曉了他的身份,那他們這點人,還真有點不夠看。
不過想到青龍指揮使和朱雀指揮使都隐藏在暗處協助,衆人心頭才不免松了一口氣。
兩位魂宮境武者坐鎮,就算對方真的是魂宮境武者,也雙拳難敵四手。
聽完蘇禦的分析,魏漣漪眼睛不由一亮,然後說道:“依你的猜測,誰會有作案動機?”
“依卑職看,此案應該不是仇殺,而是因爲利益使然,甄大人的存在,給某個利益集團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他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風險,也要将甄大人擊殺”
蘇禦目光指向迎客大廳,然後笑道:“既然甄大人死在吃飯的大廳,那就說明,他死亡的時間,應該是在吃晚飯的那一段時間。”
“你們看客位,有一個位置是沒有染血的,那是否可以推斷出,是甄大人在招待某個熟識之人,然後這個熟識之人,在這張酒桌上和甄大人推杯換盞?”
“隻是到最後,兩人道不同不相爲謀,各自堅守的理念出現了偏差,而這位熟識之人,卻突然展露出強大的武力,成功擊殺甄大人,并借此機會,屠了甄家滿門!”
衆人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蘇禦。
他們皆是沒想到,憑借所展露出來的一點點蛛絲馬迹,蘇禦竟然有着這麽深入的推測。
幾人不得不承認,蘇禦這個推測,還真是有幾分道理。
如果甄寅在生前沒有中毒,想要殺一位潛龍境武者,可非一件易事。
尤其是甄寅是被一刀封喉,那幾乎就可以斷定兇手是魂宮境武者。
可這龍陽城在明面上,并沒有魂宮境的強者.
“蘇老弟,照你這麽說,那這位兇手,幾乎可以斷定爲是一名魂宮境武者。”
梁玉軒皺眉道:“可在這龍陽城,似乎沒有魂宮境修爲的武者啊,否則咱們還能有一個潛在懷疑對象。”
“但現在咱們連懷疑的對象都沒有.”
這家夥估計是想用這句話暗示魏漣漪,咱們強龍不壓地頭蛇,也别惹麻煩了,還不如直接将此案的兇手,定性在侯錦春的身上
蘇禦心頭腹诽一聲。
畢竟想要揪出一名魂宮境武者,再将其擒獲,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挑侯錦春這個軟柿子捏比較好。
犯案過程都已經有了。
侯錦春給甄寅下血蓖葉毒,然後在甄寅喪失戰鬥能力後,一刀将其封喉,并成功遠遁
至于犯案動機,則随便編上一個。
然後案子就算是結了,大家都回去坦然的領功勳。
在鎮武司,或者是衙門,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
在找不到兇手的時候,就想辦法把構陷出一個兇手來
武獄的十大酷刑是幹什麽用的?
不就是拿來屈打成招的?
就算你不想承認此事是你幹的,但進了武獄,那不是你幹的,也會成爲你幹的。
然後畫押斬首一條龍服務,這個案子就算是徹底結了。
魏漣漪思忖了片刻,然後淡淡的說道:“梁玉軒,賀波鴻,你二人帶人,走訪甄府旁邊的街坊鄰居,向這些人詢問一下,在前天下午到晚上這個時間段,可有發現什麽人來甄府拜訪,拜訪的時間又是在什麽時候,務必要調查的清清楚楚,不可有絲毫遺漏。”
梁玉軒和賀波鴻皆是沉聲應道:“是!”
接着魏漣漪又看向蘇禦三人,吩咐道:“孫西垂,蘇禦,武齡,你三人帶着下面人,主要負責打聽侯錦春這個人目前去了何處,他可能是咱們破案的關鍵。”
“甚至極有可能他會是此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能找到他,或許能讓我們知道此案的幕後兇手究竟是誰!”
“除此之外,不論是炎州鎮武司的任何人問起來,都不能向他們透露案情的任何進展。”
蘇禦三人也應道:“是!”
除了蘇禦和武齡外,梁玉軒三人心頭皆是一沉。
這說明魏漣漪還是決定死磕到底,而不是将髒水潑到侯錦春身上,将此案進行定性。
可如果此案真的是魂宮境武者所爲,那這個案子的等級可就達到了驚人的一級功勳。
魏漣漪揮手示意道:“好了,都去幹活吧。”
五人再次應聲道:“是。”
旋即衆人各自帶隊離開,并上街去打探消息。
直到太陽下山,蘇禦才結束了一天的探查消息,領着麾下五位馬仔,走進下榻的龍陽客棧,并點上一大桌子妖獸肉開始大快朵頤。
飯間,沈元明不由問道:“大人,您說這個案子,不會真是一位魂宮境的強者所爲吧?“
蘇禦點點頭,笑道:“按照目前的調查情況來看,應該就是一位魂宮境武者所爲。”
白從榮道:“如果真是魂宮境武者所爲,可這龍陽城,似乎也沒有魂宮境武者啊。”
“是啊,大人,您之前也說了,這人和死去的甄大人,可能本身就是熟識關系。”
邱玉奇附和道:“那這位熟識之人,極有可能就住在龍陽城.隻是這沒辦法解釋清楚,因爲龍陽城沒有魂宮境武者啊。”
蘇禦夾起一塊妖獸肉塞入嘴裏,輕笑道:“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這位甄大人所熟識的家夥,明面上并不是魂宮境武者,但其真實修爲,已經有了魂宮境!”
“甄大人發現了他所隐藏的秘密,然後他找上甄大人,想要借此和他商量,讓甄大人站在自己這一邊,但是甄大人不從,他才不得不冒險将甄大人擊殺”
聽完蘇禦的分析,衆人眼睛不由一亮。
因爲蘇禦的這個分析,确實有幾分道理。
袁将道:“那依照蘇大人的猜測,這個隐瞞了自身修爲的魂宮境武者,會是誰?”
蘇禦失笑道:“這我哪能知道?”
“不過想來魏大人自然會被想辦法把他給揪出來的。”
“咱們隻要幹好自己分内的活就行了,其他的不是咱們該管的。”
這一趟過來,他主要目的是去炎帝城強化自己的骨翼。
再說了,這一趟主要是魏漣漪和梁玉軒三人的鍍金之旅。
他就是一個陪襯罷了,今天所作出的那番分析,已經算是自己交這一趟随行的趕路費用了。
至于接下來案子會如何發展,他才沒心思關心。
他準備今天晚上抽空動身前往炎帝城,然後趕在天明前折返回來。
吃完晚飯,蘇禦交代麾下馬仔,說今晚自己要好好休息,誰也不要打擾自己後,便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夜間,蘇禦借助窗戶掠出房間,然後走在城中的街道上,一路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既然明知道擊殺甄寅的人是魂宮境武者,蘇禦自然不會在城中使用天道玉。
而他作爲随行查案對象,想來也會被這個幕後兇手關注的對象之一。
他可以利用避神镯隐蔽自己的蹤迹,但分身沒有避神镯,将會直接暴露在對方的神識掃視下。
除了那個兇手外,暗中還蟄伏着朱雀和青龍兩位指揮使大人。
也就是說,在龍陽城,至少有着三位魂宮境武者。
他可不想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小心駛得萬年船
獨自出城後,蘇禦又掠出了足足十多裏地,再用神識掃視方圓六十丈範圍内的一切事物。
确認周圍沒有任何人後,蘇禦體内元氣湧入背脊。
“噗!”
骨翼伸展,蘇禦猛地振翅,身形直奔炎帝城的方向掠去。
炎帝城距離龍陽城隻有五百多裏路,有了鐵骨境後期修爲的蘇禦,已經不需要借助分身施展飛行武技來帶自己趕路。
當然,若是直接從炎州趕回太安城,則依然需要制造分身,否則以他現在的修爲,依然遠遠不足以趕赴這麽遠的路程。
大概花費了半個時辰,炎帝城已經映入蘇禦的視線中。
炎帝城依山而建,最爲醒目的标志就是城牆位置的那座山,被工匠雕鑿成一名男子的模樣。
若是在白天遠遠望去,那座高達千丈的人形大山,就是炎帝的雕像。
當然,在晚上借着依稀月光,蘇禦也能依稀看到炎帝雕像的輪廓。
炎帝身子微微前傾,目光直視遠方。
他左手背負在後,右手懸在胸前,一簇熊熊的火焰懸浮在右手掌心熊熊的燃燒。
“這就是炎帝的模樣嗎?看上去确實是挺霸氣的啊,還有一點就是,這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炎帝的存在?”
此刻盤旋在半空的蘇禦,看着那高達上千丈的巨大雕像,心頭咋舌不已。
想要完成這麽巨大的一個雕像,對于工匠來說,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有些地方需要填充石頭,有些地方又需要将其雕刻平整.
想要将這座山雕刻成一個人的形狀,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蘇禦在炎帝城一裏外的位置落下,将自己易容成江湖武者的模樣後,步行往炎帝城的方向走去。
在炎州,野外妖獸遍地,而城中便算得上是庇護所。
因爲炎州的地域問題,根本沒辦法種植糧食作物,這使得官府根本沒辦法借助土地來收取百姓的糧食稅。
而普通的百姓,從事的工作,也普遍是對妖獸屍體的深加工。
除此之外,武者想要晉入城中獲得補給和休息,也需要繳納進城費,一般費用是在一兩銀子。
住在炎帝城的百姓,則還有另外一種營收方式,便是鐵匠。
借助炎帝城下的黑炎地心火,打制武器出售,然後賺取工錢。
當蘇禦走到炎帝城的城門口時,便看到一輛輛牛車,正馱着一車車的鐵礦石往城内方向走去。
炎帝城并沒有鐵礦石,打制武器的鐵礦,需要從其他有鐵礦石的地方運送過來。
這也使得炎帝城出現了一個非常特殊的風景,那就是通往炎帝城的官道上,總能看到絡繹不絕的牛車。
牛力氣大,耐性好,非常适合駝負鐵礦石進行長途運輸,幾斤草料,就能日行百裏,屬于非常不錯的交通運輸工具。
“曆來都是有鐵礦石的地方,冶煉行業才會顯得非常發達。”
“這炎帝城的興起,恐怕算是非常稀奇了。”
蘇禦心頭不由腹诽一聲。
其他地方,一般都是哪裏有鐵礦,哪裏的工業發達。
而炎帝城,卻完全是因爲一種地心湧上來的火焰而出名,并衍變成一個大型城池。
甚至還能讓其他地區的鐵礦爲其所用,這樣的情況無疑是非常罕見的。
蘇禦在城門口的位置,繳納一兩銀子,然後獲得一張出入通行的木牌後,一路走進了炎帝城。
剛剛走進炎帝城,便有一名中年男子迎了上來。
“這位兄弟看上去有些面生啊,是第一次來炎帝城吧?”
中年男子笑着自我介紹道:“在下崔建,是一位牙人,若是兄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價錢好說。”
在每一個城池裏,都會相應的出現一群這樣的人讨生活。
他們是這個城池裏的地頭蛇,也是城中的事兒通,經常會在無事的聚集在一起,和其他人互通城中的消息。
他們的營收方式,便是給初來乍到的人介紹城中的人文風情,各種美食,客棧住處,風月場所。
反正你隻要雇傭這樣一個牙人,他能讓你飛快的熟悉這個城池中的一切,省去你大量找人問詢的時間。
“哦?”
蘇禦眉頭一挑,輕笑道:“價錢怎麽說?”
“一天五兩銀子,若是兄弟找我,那絕對會讓你物超所值!”
崔建看了眼遠處幾位躍躍欲試的牙人,笑呵呵的說道。
一旦蘇禦錯開他,那其他牙人就有機會上前來攬生意。
當然,這一切得在和第一位牙人談崩的情況下,他們才有機會。
否則就不能去搶第一位上前攀談的牙人生意。
這是他們都必須遵守的規矩,否則一旦有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們就一窩蜂的湧上去,便會擾亂市場行情。
蘇禦手腕一翻,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
崔建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銀錠。
看着這重達十兩的銀錠,崔建眼睛不由一亮,看來自己是碰上大主顧了。
蘇禦問道:“我來炎帝城,主要是想打制一件兵器,需要借用炎帝城的黑炎地心火,需要如何去做?”
“借用黑炎地心火打制武器?”
崔建不由一怔,然後臉現難色,說道:“客官,你可能并不知道,就在一個月前,黑炎地心火,已經不對外人開放了。”
“現在使用黑炎地心火,便隻能成爲官家的鐵匠,替官家打制武器.”
“哦?“
蘇禦心頭一沉,眉頭微蹙道:“那可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用上黑炎地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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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