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蕭府。
“爹,這麽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啊?”
蕭子彥端着一碗參湯走進書房,笑着說道:“爹,這是我特意讓後廚的人給你做的參雞湯,您嘗嘗?”
書房裏,一名兩鬓斑白的男子伏在案前,正捧着一本書聚精會神的研讀。
男子約莫五十歲的年紀,面容清瘦,一身的書卷氣。
他便是禮部侍郎蕭瀚,亦是蕭子彥的爹。
看到蕭子彥端着一碗參湯走進來,蕭瀚眉頭一挑,然後端起參湯喝了一口,淡淡道:“這段時間在京州鎮武司感覺怎麽樣?”
蕭子彥笑道:“挺好的。”
“這個時候來找我,有什麽事?”蕭瀚淡淡的說道。
知子莫若父,蕭子彥這個時候來找他,必然是有什麽地方有求于他。
否則以蕭子彥的性子,可不會在無事的時候獻殷勤。
“嘿嘿,就知道瞞不住爹。”
蕭子彥嘿嘿笑道:“爹,您能不能讓教坊司重新推選一次花魁?”
蕭瀚聞言,眉頭微蹙,不解道:“今年教坊司的花魁才剛剛晉選幾個月,重新推選一次做什麽?”
“是這樣的,爹,我看上了教坊司的花魁媚姬,我晉升百戶,這不是高興嘛,就在教坊司設宴款待下面的校尉。”
蕭子彥面色顯得有些難看的說道:“我就是想讓媚姬過來獻支曲,給大家夥助助興。”
“豈料這娘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連個人影都沒露。”
“爹,雖說這教坊司的花魁有極大的自主權,不受教坊司節制。”
“可再怎麽說,我蕭子彥也是您禮部侍郎蕭瀚的兒子,她卻連面都沒來露,這不是沒把您放在眼裏?”
聽完蕭子彥的這番話,蕭瀚卻是啞然失笑,不由搖了搖頭。
他擡頭看了蕭子彥一眼,輕笑道:“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吧?”
“如果隻是想讓她來獻曲,恐怕還沒必要讓你這麽大費周章。”
“你真正想的,是她獻完曲後,在晚上給伱侍寝吧?”
“隻是因爲教坊司的規矩,你又不好用強,就想着把她花魁的名頭摘了,這樣她就不得不來侍寝了。”
聽完蕭瀚的分析,蕭子彥臉色不禁有些讪讪,讪笑道:“爹,一個男人,這一生要做的事,不就是升官發财睡美人嘛。”
蕭瀚淡淡道:“就因爲這點小事,你就讓你爹重新推選一次花魁,然後借此剝奪她媚姬花魁之名,這樣一來,她沒了花魁的名頭,就隻能被迫給你侍寝?”
“是這個意思吧?”
蕭子彥點點頭,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蕭瀚掃了他一眼,輕笑道:“你确定沒有什麽事瞞着我?”
“爹,我能有什麽事瞞着你?”
蕭子彥聞言一怔,臉色滿是不解,詫異的說道。
“如果爹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如今風頭一時無兩的媚姬,應該是鎮武司裏一位叫蘇禦的相好吧?”
蕭瀚淡淡道:“而就在今天,爹已經聽到消息,這位名叫蘇禦的校尉,已經因爲擊殺年組織的驚蟄,被破格晉升百戶!”
“這位名叫蘇禦的百戶大人,也是今晚帶人在教坊司設宴,而媚姬今晚就在他的包廂裏。”
“爹說的可有遺漏?”
蕭子彥不由瞪大了眼睛,臉色顯得有些驚駭看着蕭瀚。
距離此事發生,也不過短短一個時辰過去,沒想到蕭瀚已經在家裏得到了消息。
“爹,您您都知道了。”蕭子彥悻悻的說道。
“哼!”
蕭瀚臉色蓦然轉冷,冷哼一聲道:“你真是糊塗!”
蕭子彥不由低下了頭,不敢去和蕭瀚對視。
哪怕蕭瀚隻是一個普通人,但蕭子彥卻非常清楚,自己目前所擁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爲蕭瀚.
蕭瀚冷冷道:“你想過沒有,重新推選花魁,是一件多麽麻煩的事情。”
“而她媚姬現在是太安城裏當紅的花魁,甚至隐隐有了大魏第一花魁的名号!”
“你讓爹重新推選花魁,還要摘掉她的花魁之名,那這天下人會怎麽想?”
“而教坊司背後的禮部,也勢必會被頂上風口浪尖。”
“一旦陛下聽說此事,你猜他會怎麽去想,會不會是有人在濫用自己手中的權利?”
“你才剛回太安城,就想讓你爹這禮部侍郎的位置不保嗎?”
聽完蕭瀚的這番話,蕭子彥額間不由滲出了冷汗。
仔細分析一下,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錯誤。
“爹,是孩兒錯了。”蕭子彥認錯道。
蕭瀚聞言,臉色不由緩和了不少。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子彥,這京州和你所在的元州不一樣,這裏聚集了多少達官顯貴,他們的關系錯綜複雜,可能你自己都看不透。”
“可能你今天在街上看上的姑娘,就是哪個尚書的外孫女.”
“你覺得爹招惹得起這樣的人物嗎?”
“到了太安城,你就必須得收起在元州的胡來性子,夾着尾巴做人,爹也老了,能把你扶上百戶這個位置,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接下來,你隻要恪守本分呆在這個位置上,或許你未來的孩子,說不定會有機會比你更進一步,成爲鎮武司的千戶大人。”
“一個家族的興旺,從來不是一代人的事情。”
“爹當年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當時家裏面窮的一窮二白,爹每天甚至需要做許多農活,才能有機會去讀書。”
“但凡你爹當時玩心重一點,可能就不會有今時的地位,你也不會過的像現在這樣順風順水。”
“現在爹老了,往後就需要你來接過家族的傳承,并讓家族的香火變得愈發昌隆!”
蕭子彥重重的點點頭,然後說道:“爹,我知道了。”
蕭瀚揮手示意道:“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你就回去休息吧。”
蕭子彥轉身準備離開,隻是還沒走出幾步,他便停下來腳步。
“爹,我還是不甘心。”
蕭子彥不由道:“爹,您就再幫我一次呗,我是真的喜歡媚姬啊。”
媚姬離開時的曼妙背影,無疑是讓他深深的着迷。
尤其是媚姬有着一個大魏第一花魁的名号加持,無疑是讓他更加心癢癢。
尋常唾手可得的花魁,又如何能和媚姬相提并論。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或許媚姬和其他花魁的容貌也差不了多少。
但媚姬的名氣,是他曾所睡過的花魁遠遠不能比拟的。
若是能得大魏第一花魁侍寝,光是想想,就足以讓自己吹噓一輩子吧?
到時候給自己的孩子說,那位名動天下的大魏第一花魁媚姬聽說過吧,當年她就服侍過你爹。
這說出去,多有面子?
至于教坊司的其他花魁,就算睡了又能怎麽樣?
過個幾年時間,被歲月蹉跎後,誰還記得這個花魁姓甚名誰?
“哼!”
蕭瀚冷哼一聲,然後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那是喜歡她嗎?你那是饞她的身子!”
蕭子彥:“.”
他不由讪笑道:“爹,隻要您再幫我這一次,以後孩兒就收心,聽您的話,在太安城夾着尾巴做人!”
在元州的時候,他就已經聽說了京州教坊司媚姬的名頭。
在那時的他,就已經心癢癢了。
現在回到太安城,終于有機會一親芳澤,他又豈會輕言放棄?
“唉。”
蕭瀚不由輕歎一聲,然後道:“重新推選花魁,難度太大。”
“爹,那咱們怎麽辦?”蕭子彥不由道。
“哼。”
蕭瀚淡淡道:“你該動動腦子,本來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是你自己把它給想複雜了。”
非常簡單的事情?
蕭子彥眉頭緊皺,然後急忙賠笑道:“爹,還請您指教。”
迎着蕭子彥的目光,蕭瀚目光深邃,一縷精芒悄然閃過。
他淡淡道:“既然媚姬的相好是那位叫蘇禦的百戶大人。”
“相比起重新推選花魁,想辦法解決掉這位隻有煉體境修爲的百戶大人,不是一件更容易的事情嗎?”
聽到蕭瀚這句話,蕭子彥眼睛不由一亮。
是啊。
重新推選花魁,并把現在已經有大魏第一花魁之名的媚姬名頭摘掉,那不是和天下人唱反調嗎?
而且這件事也非常麻煩,禮部畢竟不是他爹一個侍郎說了算。
可如果是将此事的矛頭對準蘇禦,不就容易多了?
隻要蘇禦死了,那媚姬自然就沒有人罩了。
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自己施爲?
難道她一個弱女子還能反抗得了不成?
就算是教坊司的人,也會礙于他的身份,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蕭子彥一臉興奮的說道:“爹,孩兒明白了。“
“嗯。”
蕭瀚颔首,然後淡淡道:“凡是不要總想着打打殺殺,得多動動腦子。”
蕭子彥點頭道:“孩兒受教了。”
“事情記得辦幹淨一點,千萬不要出現任何差錯。“蕭瀚叮囑道。
“爹,你就放心吧,一個煉體境的武者,孩兒一根手指就能讓他萬劫不複。”
蕭子彥嘿嘿笑道:“爹,那孩兒就不打擾您了,您也早點休息!”
說完,蕭子彥便快步走出書房,然後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看着蕭子彥遠去的背影,蕭瀚不由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将心神沉浸在眼前的書籍上。
而此刻蕭府外的街道上,一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隐匿于街角的黑影裏。
他自然就是已經經過易容的蘇禦分身。
在教坊司裏從本尊那裏那道七彩玲珑骰和避神镯後,他便往蕭家的方向趕來。
然後就聽到了蕭子彥和蕭瀚兩人在書房裏的對話。
“呵,如果我真是一個煉體境武者,一個鐵骨境的武者想要對付我,确實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蘇禦目中泛着冷芒,心頭啞然失笑。
他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
不過有人想要招惹他,那他自然需要将危險扼殺在搖籃裏。
他用神識将蕭家上下全部掃視了一圈。
顯然蕭瀚是個極其謹慎的人。
除了蕭子彥外,蕭府還養了一群武者。
這其中,蘇禦能感應到,在鎮守蕭家四個方向,都有一名實力不錯的武者。
因爲沒有具體交手,無法探查對方的具體修爲。
但依照蘇禦的猜測,對方的修爲應該不會低于鐵骨境。
能請得起四位鐵骨境修爲的武者看家護院,可見蕭瀚這些年沒有少撈錢。
尤其是培養出蕭子彥這樣一個鐵骨境武者,更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沒有大量資源堆砌,能讓蕭子彥在年僅三十歲的年紀晉升鐵骨境,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距離我上一次擊殺柳聞博才過去半個多月的時間,如果再有神秘人闖入蕭府擊殺蕭家父子,那麽等明天事發,蕭子彥和我在教坊司起過沖突的消息,必然會被傳出”
“先是柳聞博因爲當晚和我起了沖突後身死,現在蕭子彥父子又因爲和我起了沖突身死,就算我有不在場證明,但買兇殺人的這個嫌疑,依然會扣在我的頭上。”
“而一個禮部侍郎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的大臣了。”
“這樣一個大臣無故在家中暴斃,必然會引起陛下震怒,然後督促鎮武司進行徹查,那我就逃不掉被問話的可能.”
“我不能繼續沿用上一次的辦法,讓此事像是被江湖中人潛入蕭府燒殺搶掠,然後又找不到兇手.”
“必須得找到一個人來背這口鍋,隻有這樣,鎮武司負責此案的人,目光便會盯着這個明确的目标人物,而不是對這段時間和蕭家父子有過結仇之人進行調查。”
蘇禦皺着眉頭,低聲喃喃道。
如果隻是簡單的血洗蕭家上下,那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如何逃脫鎮武司的調查,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又是神秘武者潛入蕭家,然後滅了蕭家滿門,那鎮武司會怎麽去查?
肯定會先調出這段時間,蕭家父子兩人接觸過的人,還有交惡過的人。
那麽今晚蕭子彥和他在教坊司的矛盾,必然也會成爲教坊司一個調查的方向。
而前段時間柳聞博被他擊殺,就已經引起了鎮武司高層的懷疑。
這麽短的時間,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一遍。
就算他有不在場證明,買兇殺人的嫌疑,他也是摘不掉的。
因此,蘇禦便不能動用上一次那樣的辦法。
隻要讓鎮武司有一個明确的追查目标,知道就是這個人所犯下的血案,他才能洗清所有動機,置身之外。
就在這時,蘇禦面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在他的神識探視下,蕭府裏的一名俏婦偷偷開門走出廂房,然後往相隔不遠的另一個院落走去。
在那個院落裏住着一名中年男子,此時正在修煉,是在蘇禦神識感應下蕭府内的四位鐵骨境武者之一。
那名俏婦輕輕敲響房門,裏面的中年男子打開房門,一把就将俏婦擁入了懷裏。
“心肝兒,我可想死你了。”
中年男子一邊抱着俏婦往自己的床榻走去,一邊問道:“路上沒有遇上其他人吧?”
“沒有,這大晚上的,誰還沒有睡覺啊。”俏婦一臉嬌羞的說道。
“嘿嘿,咱們不是還沒有睡覺嘛。”
中年男子一把将她扔在床上,然後嘿嘿壞笑道:“今天晚上,讓我好好伺候你”
“咯咯,不要……”
“.”
蘇禦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名俏婦應該是蕭瀚納的一房妾室,隻是不知道怎麽就和蕭瀚招納的家卿偷偷走到了一起。
不過想想也對,蕭瀚已經年事已高,再加上自身并不是武者,納了七八房小妾,确實是難以将所有的妻妾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而這便給了府上那些武者趁虛而入的機會.
直到半個時辰後,廂房内的風雨驟歇,俏婦重新穿戴整齊,滿臉春意的推門而出,再次回到自己的廂房睡下。
“我想到辦法了。”
蘇禦眼睛不由一亮。
旋即他在臉上快速攆動,不一會兒功夫,他的模樣已經變成了蕭瀚的模樣
催動踏天行,蘇禦整個人如同鬼魅般在蕭府内穿梭,然後來到那名中年男子的房間門前。
“咚咚咚。”
蘇禦敲響了中年男子的房門。
正準備繼續開始修煉的中年男子不由一怔,然後誤以爲是俏婦有什麽東西遺落,便一臉壞笑的去開門。
“吱呀。”
房門打開,中年男子壞笑道:“寶貝,是不是還沒有夠.”
隻是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門口所站之人,令得他面色不由一變。
來人竟然是蕭瀚!!
剛剛才和蕭瀚妾室偷歡的中年男子心頭不由開始狂跳。
中年男子也不知道蕭瀚究竟知道了多少,隻能是試探性的問道:“蕭大人,您怎麽來了?”
“呵,你猜老夫怎麽會在這裏?”
蘇禦易容而成的蕭瀚此刻面色顯得有些難看,陰沉道:“你和她已經好了多久了?”
中年男子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既然蕭瀚都這麽說了,那自然是知道了他和雅惠之間的苟且之事。
中年男子猛地跪伏在地,恭聲道:“大人,是小人沒經受住誘惑.”
他非常清楚,若是蕭瀚想要殺他,那他将必死無疑。
畢竟在蕭府除了他之外,還有三位鐵骨境武者。
或許對上其中一位,他還能鬥個旗鼓相當。
可若是同時對上三個人,那不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他就會落得身死的下場。
蘇禦負手而立道:“朱家川,你跟在老夫身邊多久了?”
他之所以知道眼前這人的名字,則是因爲此人身上挂着腰牌,想來這腰牌便是他出入蕭府的憑證,也是他的身份證明。
朱家川恭聲道:“回大人,已經二十三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下子就過去了這麽多年。”
蘇禦淡淡道:“念在你已經盡職盡責的爲老夫做了這麽多年的事,老夫可以給你一次逃命的機會,今晚過後,老夫會安排人追殺你,能不能跑得掉,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大人.”
朱家川面色一顫,沒了在蕭家的家卿身份,他在外打混的日子,絕對沒有現在這麽滋潤
而且還隻給他一晚逃命的機會,然後就會陷入蕭瀚派人的追殺中.
“滾吧,現在不殺你,已經是老夫念在這些年的舊情上,你若是再不走,休怪老夫不念及這些年的情面。”蘇禦淡淡道。
“謝謝大人!”
朱家川不由接着說道:“大人,那雅惠她”
“哼。”
蘇禦冷哼一聲,淡淡道:“管好你自己即可,滾吧。”
“是!”
朱家川知道留給自己的機會不多,隻是從房間裏将裝有元晶的布袋塞入懷裏,然後翻上院牆,快速消失在夜色裏。
待朱家川消失在夜色裏,蘇禦嘴角不由掀起一抹笑容。
“這樣一來,我就有了可以栽贓的人了。”
“等鎮武司找到他的時候,估計已經過去一段時間,而我也不需要擔心鎮武司會懷疑到我身上了”
蘇禦目光泛起一絲奇異之芒,低聲喃喃道。
緊接着,蘇禦雙手在臉上揉撚。
頃刻間的功夫,他的面容已經變成了朱家川的模樣。
換上一身朱家川的衣袍,蘇禦目光泛冷,徑直往蕭子彥所在的院子走去。
此時的蕭子彥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到來,正摟着一個小妾你侬我侬。
當蘇禦推門而入,蕭子彥立即有所察覺,面色有些錯愕的看向邁步走進房間的蘇禦。
當看到來人是朱家川時,蕭子彥不由破口大罵道:“朱家川,你來這裏做什麽?沒看到老子正在忙着呢?”
蘇禦臉上露出一副慌張的模樣,然後說道:“少爺,蕭大人他,蕭大人他剛剛中毒了。”
“中毒了?”
蕭子彥面色猛地一變,然後想起自己端去的參湯。
難道說,那碗參湯有毒?
想到這裏,他急忙跳下床開始穿衣。
蕭子彥急聲問道:“我爹現在在哪?”
蘇禦快速說道:“在書房!”
蕭子彥聞言,立即出門往書房的方向掠去。
“爹,爹,您怎麽樣了”
當蕭子彥走進書房,看到蕭瀚正伏在案前捧着一本書研讀時,他面色不由變得鐵青。
蕭瀚哪裏像中毒了?
他臉色難看的朝着跟在自己一路走來的朱家川看去。
蕭子彥破口大罵道:“朱家川,你個狗奴才,你瞎了你狗眼了,你哪隻眼看到我爹中毒了?”
‘朱家川’臉上掀起一抹冷笑,緩緩說道:“他馬上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蘇禦右拳突然擡起,然後朝着蕭子彥一拳砸去。
“你”
蕭子彥面色劇變,他沒想到朱家川竟然會突然對自己出手。
再加上雙方的距離本來就隻有三尺,蘇禦這一拳幾乎是在頃刻間就已經到了面前。
倉促之下,蕭子彥擡手一拳迎上,隻要擋下這一拳,其他家卿趕過來,輕易就能将朱家川擊殺。
“砰!”
兩人各自遞出一拳,兩拳相接,爆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音。
蕭子彥眉頭有些不解,對方這明顯是蓄謀已久的一拳,竟然連自己這倉促遞出的一拳都有所不如?
隻是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裏升起,他就感覺自己的髒腑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給揪住,然後猛地轉動。
“啊”
劇烈的疼痛下,蕭子彥不由發出一道凄厲的慘叫。
隻是還沒有伴随着他的慘叫聲擴散出去,蘇禦下一拳便已經緊随而至。
“砰!”
“噗呲。”
在蘇禦這一拳下,蕭子彥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兩眼一翻,直接就陷入了昏厥。
整個過程從蕭子彥進門,再到蘇禦突然暴起發難,隻是在一個電光火石間就發生了。
當蕭瀚反應過來的時候,蕭子彥已經陷入暈厥,被‘朱家川’提溜在手中,攬月彎刀已經架在了蕭子彥的脖子上。
“你是誰?”
蕭瀚面色鐵青道:“你不是朱家川。”
“我确實不是朱家川。”
蘇禦點點頭,不由輕笑一聲。
他神識在外掃視,确認剛剛書房裏的響動沒有引起蕭府内其他三位鐵骨境武者的注意後,這才饒有興緻的看向蕭瀚。
“你是誰,你想要做什麽?”
蕭瀚臉色難看道:“若是子彥有什麽地方得罪裏你,蕭某願代他向你賠罪。”
“隻要你能放了子彥,條件随便你提,隻要是老夫能滿足的,一定盡力滿足!”
在這把傳宗接代看的無比重的年代,蕭子彥是他唯一的獨苗,他自然不希望有任何閃失。
“賠罪?”
蘇禦輕笑道:“蕭子彥确實有地方得罪了我,就是不知道蕭大人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來買他的這條命。”
說完,蘇禦手中的攬月已經割入蕭子彥的肌膚,鮮血染紅了攬月瑩白的刀身。
“且慢!”
蕭瀚吓得面色煞白,顫顫巍巍道:“大俠,我這些年也攢了些元晶,隻要你能放了子彥,這些元晶我都給你!”
錢沒了,他還可以去掙。
可若是蕭子彥死了,那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他的命。
“哦?”
蘇禦眉頭一挑,輕笑道:“不知道蕭大人這些年攢了多少元晶?”
“若是老夫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有十五萬元晶。”
蕭瀚快速取出一個錦盒,裏面是一沓厚厚的錢莊取票。
“大俠,這是我這些年存在各個錢莊的取票,隻要你拿着這些取票,就可以将那些元晶全部取出來。”
蘇禦接過取票,不由咂舌道:“真是沒想到,蕭大人不過是一個禮部侍郎,手裏竟然會有這麽多錢,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啊。”
能在府上養四個鐵骨境的家卿,又能讓蕭子彥年紀輕輕就成爲鐵骨境武者,并跻身鎮武司百戶。
這處處可都是需要錢打點啊。
“讓大俠見笑了。”
蕭瀚臉色讪讪道:“大俠,現在能放子彥一條性命嗎?”
“不好意思,不能。”
蘇禦輕笑一聲,手中的攬月一探,鋒利的刀刃瞬間割破蕭子彥的咽喉,鮮血瞬間爆湧而出。
“彥兒!!”
蕭瀚面色大變,急忙沖了上去。
他似是沒想到,自己明明已經給了自己的全部,對方還是不肯放子彥一馬。
随着蕭瀚這一聲高呼,蕭府裏其他三位鐵骨境武者,也終于有所察覺,已經直奔書房的方向快速掠來。
很顯然,随着蘇禦擊殺蕭子彥,蕭瀚也再無任何顧及,決定要和眼前的這個‘朱家川’魚死網破。
蕭瀚不管不顧的沖了上來,拼命的想要捂住蕭子彥脖頸出不停湧出的鮮血,但鮮血卻從他的指縫裏悄然流逝。
“你究竟是誰?”
蕭瀚臉色怨毒的看着蘇禦,憤恨道:“子彥究竟哪裏得罪了你,值得你下如此狠手?”
神識查探到那三位鐵骨境武者正在快速趕來,蘇禦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輕笑道:“我是誰?”
“你在半個時辰前,不是才剛剛和他獻過主意嗎?”
聽到蘇禦這句話,蕭瀚心頭不由咯噔一聲,一臉震驚的看着他,失聲道:“你是鎮武司蘇.”
“答對了。”
蘇禦冷笑道:“想必你也應該清楚,這個秘密你帶不出去。”
看着蘇禦緩緩朝他走來,蕭瀚面色劇變道:“你殺朝廷命官,就不怕鎮武司追查嗎?”
“呵,你沒看到嗎?”
蘇禦笑了笑道:“我現在的身份是朱家川.”
話音落下,蘇禦手中的攬月已經劃過蕭瀚的咽喉。
下一瞬,蘇禦已經施展踏天行掠上半空。
“噗!”
緊接着,蘇禦背後九霄獅鹫的骨翼伸展開來,轉瞬間便消失在蕭府上空。
看着蘇禦幹淨利落的離開,已經是彌留之際的蕭瀚面露絕望,不甘的看了蕭子彥一眼。
他竟然招惹了這樣一個強者?
“子彥,爹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爹這一輩子吃了許多的苦,走了許多的彎路。”
“爹盡可能的避免你去走這些彎路,讓你這一生走的太順風順水了。”
“而我忘了一件事,若是你沒有遭遇任何逆境,又豈知天高地厚?”
“不去切身體會苦痛挫折,爹的三言兩語,又豈能讓你聽進去?”
“子彥,這次禍事雖然是你惹的,但真要說起來,爹這些年對你的縱容,反而是埋下了這次禍事的禍根啊。”
蕭瀚心頭低聲喃喃,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這時候,蕭府裏的其他三位鐵骨境家卿已經掠至書房門口。
當看到蕭子彥和蕭瀚被人一刀封喉,盡皆慘死,三人面色不禁有些難看。
“此人是個高手,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蕭府,又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擊殺蕭少爺,恐怕其修爲不低”
其中一名家卿不由開口道。
“現在蕭家父子已經慘死,咱們怎麽辦?”另一名家卿開口。
“還能怎麽辦?”
剩下一名家卿說道:“現在人已經跑了,隻能是将此事告知鎮武司,讓他們派人來徹查此事。”
“咦,老朱呢?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去哪了?”
“難道說”
''
與此同時,蓮花小苑,媚姬的閨房裏。
“蘇郎,你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浴池裏,媚姬替蘇禦搓着背,不由問道。
“喲,你怎麽看出來的?”
分身已經回到家中,蘇禦的大部分心神再次回歸本體,他一把将媚姬攬入了懷中。
“哼。”
媚姬輕哼一聲,一雙攝人的眸子裏泛着一絲狡黠。
“按照以往我替你搓背,你總是在欺負我,那可是一刻都不得閑的”
媚姬雙手順勢攬住蘇禦的胳膊,嬌笑着說道。
蘇禦壞笑着說道:“好啊,現在我恪守本分,當一個正人君子,還得被你調戲。”
“這做男人可真難啊。”
随着蘇禦開始推波助瀾,媚姬呼吸都沉重了起來,隻能是依偎在蘇禦的懷中。
“蘇郎.”
媚姬細弱蚊蠅的聲音,傳入蘇禦的耳中。
蘇禦輕笑一聲,然後湊到媚姬耳邊說道:“寶貝,你知道爲什麽剛過門的女子,要叫新娘嗎?”
美肌聞言,不由一怔,然後不解道:“爲什麽?”
蘇禦嘿嘿一笑,然後說道:“因爲有乃便是娘,哈哈……”
“.蘇郎,你好壞呀。”
“哈哈哈”
蘇禦抱着媚姬走出浴池,然後直奔床榻的方向走去。
兩個時辰過去,出了一身汗的蘇禦,抱着媚姬再次走進了浴池。
“蘇郎,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給我贖身需要用到那麽多錢?”
媚姬依偎在蘇禦的懷中,俏臉有些指自責的說道。
蘇禦笑道:“你放心,說不定明天再次給你贖身的時候,價格就已經降下來了呢?”
“那一萬元晶我放在這裏,等明兒你讓老鸨再安排人去禮部問問看。”
現在蕭氏父子已死,隻要聞杭不傻,就不會繼續将給媚姬贖身的價格維持在兩萬元晶這個天價。
蕭子彥的妾室,是親眼看到蕭子彥和‘朱家川’一同離開的。
而書房裏,蕭子彥和蕭瀚慘死,府上的錢财全部被卷走,朱家川憑空消失不見。
這一切的一切聯系在一起,案件就非常明顯了。
朱家川擊殺蕭氏父子,然後搶走大量錢财遠遁。
這樣一來,朱家川便會陷入鎮武司的通緝中。
朱家川就算是想要洗清嫌疑,但因爲有蕭子彥的妾室作爲人證,他也沒辦法洗脫自己的罪名。
再加上他對鎮武司的了解,估計也不會去深入調查。
畢竟現在的全部案情線索,都指向了朱家川。
等到朱家川被擒,估計也得半個月後的事情,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就算朱家川坦白一切,鎮武司也會以他作爲嫌疑人結案,不會再去重新撤查此案。
對于自己臨時想出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蘇禦也不禁感歎不已。
“寶貝,咱們要不要?”
蘇禦收回思緒,不由看向懷中的媚姬。
媚姬俏臉一紅,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蕭府内,一群鎮武衛将府内的書房重重包圍。
身穿一聲金絲紋繪飛魚的藏鋒面色有些鐵青的走進院子,然後邁步走進書房。
書房裏,蕭瀚和蕭子彥已經氣息全無,鮮血流淌了一地。
看着書房裏的這一切,藏鋒眉頭微微皺起。
蕭瀚身爲禮部侍郎,算的上是位高權重的大臣了。
而他的兒子亦是剛剛晉升鎮武司百戶,任職在他的麾下。
這樣兩個人,竟然同時慘死在自己府上,這着實讓人感到不解。
這兇手是什麽人?
環顧一圈,看現場的痕迹,并沒有出現任何打鬥的場景。
也就是說,蕭子彥這個鐵骨境武者,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被對方擊殺了。
能輕易做到讓一個鐵骨境武者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對方的實力哪怕沒有魚躍境,也至少有鐵骨境圓滿。
藏鋒看向正在驗屍的仵作,快速說道:“查到了什麽?”
仵作道:“緻命傷就是脖子那一道,除此之外,兩位死者其他地方并沒有其他傷勢,當然,如果能解剖屍體,或許能得到更加具體的判斷。”
藏鋒又看向提前趕來勘驗現場的一位百戶,然後說道:“夏文陽,你那邊可有什麽發現?”
夏文陽快速說道:“卑職已經詢問過蕭府上的知情者,我眼前這三位,便是蕭瀚招納的客卿,皆是有着鐵骨境修爲。”
“根據他們所述,他們聽到蕭瀚發出一聲驚呼,然後便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來,但還是晚了一步。”
“等他們三人趕過來時,蕭瀚已經被人割喉,而兇手也就這麽消失的無影無蹤。”
“除了這三位客卿外,卑職還問訪了府上的其他人。”
“根據蕭子彥的一位妾室口述,在一個時辰前,家中一位名叫朱家川的家卿突然找到蕭子彥,說蕭瀚中毒了。”
“然後蕭子彥便急急忙忙的出門往書房而來。”
“根據目前的線索推斷,兇手應該就是朱家川,他挾持蕭子彥,逼迫蕭瀚交出家中存在錢莊裏的取票,然後又将二人殺人滅口。”
“朱家川是一名鐵骨境中期的武者,再加上又是蕭家多年的家卿,蕭子彥應該是沒有對他設防,才導緻他有機可乘”
“目前正在派人在城中搜捕朱家川,不過依我看,這一個時辰的時間,他應該已經出城了。“
藏鋒點點頭,然後說道:“蕭大人身爲禮部侍郎,他在家中遭人毒手,鎮武司必須給他一個公道,傳令下去,在太安城的四道城門設防,緝捕朱家川,若是其負隅頑抗,格殺勿論!”
“是!”
待夏文陽帶人離開,藏鋒再次看了眼書房裏的景象,眉頭微微蹙起。
依照這三位鐵骨境家卿趕來的速度,朱家川殺人後離開時,他們應該能在朱家川離開前将其攔下。
但三人的口供卻是趕來書房後,并沒有發現朱家川的身影。
一個鐵骨境中期的武者,能在毫無打鬥痕迹下擊殺一位鐵骨境初期的武者,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因爲蕭子彥對朱家川不設防,然後因爲朱家川突然的暴起,導緻蕭子彥被朱家川所制。
但朱家川犯案後,想要就這麽輕易的離開,而且還是在三位鐵骨境家卿的眼皮子底下。
這又如何能夠做到?
這個案子有着幾個難以被解釋清楚的疑點。
或許隻能是抓到朱家川後,才能将一切調查清楚。
不過一旦拖得越久,将案子徹查清楚的難度,就會越大。
而蕭瀚身爲禮部侍郎,蕭子彥又是鎮武司百戶。
兩人的身死,必然會傳至陛下的耳中。
半個多月前,鎮武司百戶柳聞博身死。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過去,又有一位鎮武司百戶在太安城中慘死。
這在以往,一年都難以發生一次的事情。
卻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裏,發生了兩次。
陛下真的會給他們足夠多的時間去調查此事嗎?
真到了那時,就算此案不是朱家川所爲,那他們也隻能把蕭家父子身死的罪歸咎在朱家川身上,已期此案盡快得到完結。
“來人,收斂屍體帶回鎮武司,并将此事速速通知吳大人!”
藏鋒快速作出吩咐道。
“是!”
立即就有親衛領命,快速離開。
蕭家父子慘死在家中書房的事情,也迅速在太安城達官顯貴的口中得到傳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