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事與願違,八名百戶帶領麾下馬仔,将鎮守的區域已經綿延河道兩岸數裏地。
足足等候了數個時辰,但卻始終沒有找到毛英朗出現的蹤迹。
而這時候天際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本來從玉衡城趕過來,就已經讓衆人精神狀态不佳,現在又繃緊神經搜尋了數個時辰,此刻更是疲倦不堪。
“大人,沒有!”
“大人,沒有!”
“大人,沒有!“
“.”
當武齡趕過來巡視,麾下校尉皆是搖頭。
衆人對視一眼,面色皆是有些古怪。
這麽多百戶參與這場緝捕任務,但卻讓毛英朗成功逃掉,這要是傳出去,估計都會淪爲整個鎮武司的笑柄。
武齡俏臉也顯得有些難看,然後道:“大家今晚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找個客棧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還得去和其他幾位百戶大人商議一下,到時候再去找你們!”
“是!”
衆人齊齊應聲道。
人群裏,蘇禦不禁有些詫異,這毛英朗跳入河中後,究竟躲哪裏去了?
他的兩具分身鎮守在暗處,也始終沒有發現毛英朗有任何上岸的痕迹。
除此之外,他的本體利用七彩玲珑骰散出神識,也始終沒有察覺到毛英朗現身的痕迹,他就好像就是在河中突然蒸發了一般。
但他又非常清楚,毛英朗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
肯定是有什麽地方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正是借助這個秘密,毛英朗成功逃脫了這場緝捕。
“他是怎麽做到的?”
蘇禦不禁暗道。
經曆了一晚上的搜尋,衆人早已經饑腸辘辘,先找了一個面館吃早餐。
等待牛肉面上桌的這段時間,尹千順不由道:“你們說,這代号驚蟄的家夥,究竟躲哪裏去了?按理說,就算他是鐵骨境武者,也要出來透口氣吧?”
秦睿皺着眉頭道:“依我看,那條河道本身就是他用來脫身的一種方式,這家夥确實謹慎啊,說不定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想好了在陷入包圍時,利用河道脫身,而這條河道在他熟悉的情況下,他就相當于占據了地利”
何文強抿了口熱茶,然後道:“昨晚大家也看到了,他被許多弩箭射中,就算沒死,也會遭受重傷,肯定沒辦法逃出城,隻要挨家挨戶的找下去,應該是能找到他的.”
衆人聞言,頓時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見衆人眼神異樣,何文強不由道:“你們這麽看着我幹嘛?”
“何大哥,伱剛剛那句話可千萬别給武大人聽見。”
陸澤搖了搖頭,苦笑道:“這獅心城常駐人口高達五十多萬人,就靠咱們這點人,你說得搜多久,才能把他給搜出來?”
“而且這獅心城本就是他的常住之地,他不可能沒有在城裏留幾個窩,咱們今天找這邊,他躲在那邊,等明天咱們搜那邊,他就躲這邊。”
“而且那條河道是貫穿整個獅心城的,咱們也沒辦法知道,他是否已經借助這條河道出城了。”
“一旦上面的百戶大人們讓咱們搜城,那累死的可是咱們。”
其他人皆是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們才懶得去做。
要是真把毛英朗搜出來了,危險是自己擔着,功勞卻是上面大人的,誰樂意?
就在這時,已經和其他七位百戶大人經過商議的武齡再次折返了回來。
“武大.齡小姐,這裏!”
看到武齡往客棧方向走去,呂博急忙朝她招手示意。
見到衆人,武齡便徑直往這邊走了過來。
吩咐掌櫃的多上一碗面後,許本志不由問道:“齡小姐,其他大人怎麽說?”
現在被毛英朗成功逃走,那幾位百戶大人現在的決定,就顯得猶爲重要了。
他們讓下面的人搜城,那他們就算是千般不願,那也得捏着鼻子去幹。
可如果幾位百戶大人覺得沒機會找到毛英朗,選擇返回太安城,那他們此次任務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衆人自然是樂得盡快折返太安城。
哪怕是毛英朗已經遭受重傷,那也是鐵骨境武者,遠遠不是他們這些銅皮境的校尉所能對付。
迎着衆人的目光,武齡道:“各位大人說了,各自帶人在獅心城裏蹲守幾天,看看是否有機會蹲到驚蟄現身的蹤迹。”
聽到武齡這番話,衆人心頭不由苦笑。
看來幾位百戶大人都還沒能接受毛英朗成功逃走的事實啊。
接着武齡又看了衆人一眼,然後緩緩說道:“我和其他七位百戶大人已經商量過了,這一趟任務出現這樣的意外,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事情。”
“驚蟄占據地利成功脫身,但卻已經身受重傷!”
“他現在所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已經不足三成!”
“而你們卻都擁有弓弩,哪怕個人實力和驚蟄之間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卻已經無限拉近了。”
“爲了調動大家完成這個任務的積極性,我和其他七位百戶大人一緻決定,驚蟄不論是被誰擊殺,這個任務的功勳就獨屬于他一個人。”
說到這裏,武齡不由看了蘇禦一眼,然後說道:“簡而言之,隻要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能夠擊殺驚蟄,都将獲得一個五級功勳,并得到破格晉升百戶的機會!”
聽到武齡這番話,衆人眼睛不由一亮,然後各自對視一眼,面色顯得有些古怪。
就連蘇禦嘴角也不由扯了扯,心頭不由暗樂。
“看來八位百戶大人都是沒轍了,現在想借這個任務的功勳,來吸引大家對這個任務的積極性.”
蘇禦心頭腹诽不已。
很顯然,這八位百戶大人都非常清楚,若是就這麽回去複命,那等待他們的,指不定就是陛下震怒,然後因辦事不力,被革除他們百戶的職位
好不容易才升任百戶一職,他們怎麽可能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現在隻能是做最後的補救,那就是借這個任務的豐厚功勳,調動下面的馬仔去賣命!
隻要下面的馬仔拼命,并完成這個任務,他們或許沒辦法從這個任務裏得到任何好處,但至少保住了自己百戶的職位。
可一旦這個任務真的沒辦法完成,那這百戶一職,指不定就真的保不住了
至于驚蟄究竟是被哪位校尉擊殺,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拿驚蟄的屍體回去交差!
武齡的這一番話,無疑是打動了他們。
對于他們而言,這确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啊。
那個代号驚蟄的家夥明顯就隻剩下了一口氣,隻要再補上一刀,就能繼任百戶一職,這是多麽大的誘惑?
看着衆人的面色變化,蘇禦心頭暗樂,這些大人畫餅的功夫确實是一絕啊。
“各位客官,你們的面,請慢用。”
掌櫃的将面一一端上桌,笑着說道。
武齡沒去觀察衆人的面色變化,隻是自顧自的取出筷子仔細擦洗一遍,循循善誘道:“當然,選擇權都在大家自己身上。”
“如果大家覺得實在是太累了,也可以選擇去客棧裏休息。”
“但如果也有對完成任務抱有信心的,不乏再加一把勁,指不定這天上的餡餅,就掉到自己頭上了也說不定.”
“畢竟想要升任百戶,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現在機會擺在面前,抓不抓得住,就全看自己了”
“大家說,是不是這麽一個理?”
聽着武齡這番話,蘇禦嘴角扯了扯。
“看來武元磐的身死,讓她的心性也在發生巨大的改變啊。”
蘇禦心頭不由感歎一聲。
在這之前,他隻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發現過這種巨大的變化。
那就是武齡的四哥,武晨。
曾經的武晨四哥嚣張跋扈的公子哥。
可因爲被人斬去五肢,心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剛武齡的那一番話,也讓蘇禦有了同樣的感覺。
而這種變化明顯就是近期出現的,顯然是武元磐的身死,讓武齡正在經曆一場巨大的蛻變。
如果是在之前,武齡鐵定說不出這樣一番老練的話語。
接着氣氛便陷入了極其詭異的狀态,武齡旁若無人的的吃着面,仿佛剛剛那一番話并不是從她口中說出的一般。
其他人對視一眼,然後也開始吃面。
隻不過他們吃面的速度,明顯要比武齡快得多了。
幾乎是風卷殘雲般,快速搞定了各自碗中的面。
“大齡小姐,我現在還不困,我再去河道兩岸看看”
尹千順說完,便拎着裝有弓弩的布袋往河道的方向走去。
接着就是呂博,林滄瀾,顧道源,陸澤.
到最後,就隻剩下了蘇禦一人還在那裏慢條斯理的吃着面條。
武齡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蘇禦,你不去試試?”
蘇禦沒吃她畫的餅,無疑是讓她感到有些意外。
她不由多說了一句:“蘇禦,你現在隻有煉體境的修爲,你若是憑借此次任務晉升百戶,放眼九州各地的鎮武司,那也是頭一份.”
“鎮武司自成立以來,就不曾出現過煉體境武者擔任百戶的人。”
“你何不借此機會,讓自己再進一步呢。”
蘇禦嘴角微掀,輕笑道:“承蒙武齡小姐賞識,不過我覺得自己現在是校尉就已經知足了。”
“我一直信奉一個道理,那就是賺錢得有命花才行,否則賺再多的錢,也沒有意義.”
聽到蘇禦這番話,武齡眸子不由一亮。
是啊。
賺錢得有命花才行,否則賺再多的錢,也不過是替别人賺的。
這家夥确實是一個聰明人啊。
一個煉體境武者,去參與緝拿鐵骨境的案犯,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些.
旋即她也不再多勸,這場對驚蟄的搜查,多蘇禦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對大局根本不會産生多大的影響。
兩人在吃完面後,便前往客棧休息。
蘇禦走進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不禁陷入了沉思。
“毛英朗究竟躲到了何處?”
“很顯然,利用河道來逃脫追捕,是他給自己早就留下的一條後路。”
“如果我是他,不可能不知道,沿岸會有人層層駐守,一旦發現我上岸,就必然會遭遇身死的危機”
“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脫身呢?”
蘇禦心念急轉,思忖着毛英朗究竟如何脫身的。
饒是他也不得不感歎,毛英朗确實是個謹小慎微的人。
先是在自己的廂房床上放一假人,然後又專門搞一個密室,甚至還放置了兩架弓弩作爲防身利器。
從毛英朗所展露在外的種種手段,就可見毛英朗是個極其狡猾的人。
而挨着自己老巢的河道,則是他又一種脫身手段。
近八十位校尉,可謂是在河道兩岸布下了天羅地網,一旦他上岸,就逃不掉被射殺的可能。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毛英朗就這麽憑空消失在河中,讓他們撲了一個空。
蘇禦也不禁有些好奇,這家夥究竟是躲到了哪裏?
就算是他已經身死,那也得有屍體吧?
可他們也派過人潛入河中觀察河下的一切,并未發現毛英朗的屍體。
既然沒有屍體存在,就說明他很可能是利用某種辦法成功脫身了。
“他現在身受重傷,哪怕是流血,都足以讓他面臨身死的下場。”
“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他現在應該還在獅心城,隻是借助河道脫身,然後躲在了某個隐秘的角落裏包紮自己身上的傷勢.”
“難道.”
蘇禦心頭一跳,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失聲喃喃道:“他跳河的位置,就在他所在府邸不遠處”
“既然在河道兩岸數裏内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迹,他有沒有可能,是在河道裏挖出了一條密道,讓他人誤以爲自己已經潛入河中,其實是鑽入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密道裏?”
想到這裏,蘇禦立即讓一具分身朝着自己本尊所在的位置趕來。
待分身掠至窗外,蘇禦将手上的七彩玲珑骰遞了過去。
拿到七彩玲珑骰,分身再次朝着當初毛英朗跳河的位置掠去。
當他趕到毛英朗所在跳河位置的時候,這河道兩岸已經有不少身穿勁裝,手上拎着一個布袋逛來逛去的人影,目光審視着自己所見到的每一個人。
這些人自然就是八位百戶麾下的那些校尉。
很顯然這些家夥都被畫的餅給吸引住了,雖是臉色疲倦,但精神卻依然顯得異常亢奮,腦海裏正在坐着自己破格晉升百戶之位的美夢。
而各自手上的那個布袋,自然就是他們賴以立功的弓弩。
弓弩這類禁器畢竟爲江湖所不容,他們也不能拎在明面上被人看到這玩意。
反正不論是放在布袋裏,還是拿在手上,弓弩的作用并不會大打折扣。
看到蘇禦的過來,這些人的目光頓時戒備了起來。
尤其是蘇禦這具分身的上并沒有拎着布袋,那就說明蘇禦并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蘇禦沒有搭理他們,利用七彩玲珑骰散出神識,然後掠過河道,再次一寸一寸的搜查整個毛府。
既然毛英朗沒有跳河後就一直沒有浮上岸,蘇禦非常懷疑這家夥很可能是借跳河的瞬間,然後偷偷潛入了毛府的地下。
畢竟根據這家夥所展露出來的謹慎手段,這家夥在自己家的地下挖幾個密道和地下室,也是非常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些密室必然需要設立通風口,蘇禦想看看,是否能借助神識對毛英朗所住的府邸仔細搜索一遍,看看這毛家的地下,是否有密室。
經曆了昨天晚上那場大戰,現在的毛家大部分範圍早已經淪爲一片廢墟。
尤其是毛英朗所在的廂房前,更是一地狼藉,瓦礫遍地。
至于毛英朗家的雜役和丫鬟,還有他手下各個産業的人,則已經被鎮武司的人抓去審問,看是否能從這些下人的口中得到關于毛英朗的任何消息。
現在的毛府空無一人,顯得靜悄悄的,倒是不時會有人翻上院牆,目光遊離的看着毛家内部的廢墟。
像毛英朗這樣的大戶人家,突然間人去樓空,自然會有人盯上,看看是否能從這些廢墟裏找到一些值錢的物件。
“他不可能将進入密道的入口隻設置在河道裏,這樣的出入并不方便”
“而在這府邸内,必然還有一個入口,能供他進入可能存在的地下密室裏。”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
蘇禦利用神識将整個毛家裏裏外外的掃視了一片後,卻并沒有發現氣孔的存在。
這讓他不禁有些疑惑。
難道毛英朗并沒有在自家的地下挖掘出密室?
“不對,像他這麽狡猾的家夥,不可能不挖掘幾個地下密室來藏身.”
“肯定是還有什麽地方被我忽略掉了,而這個地方,便是一個氣孔,可以供他在地下也安然的居住許久.”
“隻是我已經用神識掃視了一遍,卻并沒有發現這樣的氣孔.”
蘇禦眉頭微蹙,低聲喃喃。
這個任務走到這一步,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戛然而止了。
還等着靠毛英朗來賺錢的蘇禦,自然是有些不甘心這樣一個結果。
“咚!”
突然,一道落水聲,打斷了蘇禦的思緒。
蘇禦不由轉頭朝着聲音傳來之地望去。
那是一名漿洗衣物的婦人,正用繩子吊着木桶丢入河中,然後左右擺動一下,木桶吃水下沉,快速聚滿一桶水,然後被婦人拉動繩子,将裝滿水的木桶再次提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蘇禦眼睛陡然一亮。
“我知道了。”
“氣孔是在水井裏,而水井的井口也是他出入密室的門!”
之前他用神識掃視整個毛家時,并沒有想到,水井下會别有洞天。
可除了水井外,毛家并沒有任何通往地下的通道。
如果不是那個用木桶在河中打水的婦人,蘇禦甚至不會想到還可以将密室和氣孔的都設成一個井口。
蘇禦再次散出神識,然後朝着毛英朗所在廂房最近的那個井口掠去。
如果毛英朗會在毛家下面挖掘密室,必然會選擇一個離自己住處最近的井口。
在毛英朗主廂房的門前庭院裏,就有一口井,被茂密的植被遮掩了大半,若不是仔細去看,根本不會發現這裏還有一口井。
蘇禦的神識來到井口,然後一路向着井口下方延伸而去。
和他所預料的一樣,井口下方五米的位置被人爲拓寬,一道鐵門出現在視線裏。
神識穿過鐵門,裏面豁然開朗。
“他這是把毛家的地下都挖空了嗎?“
在神識掃視下,蘇禦心頭暗暗咋舌。
在這地下,不僅有起居室,還有茅房,一個個的房間,幾乎就是地上的翻版。
當然,這些地下的房間,并沒有地上的那些房間那麽大。
而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裏,蘇禦看到了一堆白骨和挖掘的器具。
“看來替他挖這些密室的人,應該是都被他滅口了。”
蘇禦心頭腹诽一聲,神識滲入一個房間,裏面的一切,令得蘇禦面色劇震。
映入他神識掃視範圍内的,竟然是一張張美人皮。
而這些人皮,皆是被人從背後慢慢的剝下來.
粗略數去,至少不下百張。
一張人皮,便對應了一個妙齡女子鮮活的生命
看到那一張張人皮時,蘇禦心頭不禁泛起陣陣寒意。
這一張張人皮背後,是毛英朗罄竹難書的罪行啊。
而這些還都是成品,在得到這些成品之前,他又草菅了多少人命去練習自己的剝皮技藝?
蘇禦的神識繼續往裏延伸,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數丈大小的水潭。
“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這個水潭應該就是連接着外面的那條河道,在河道底應該會有一個入口,通向這個水潭”
蘇禦心頭暗歎,毛英朗的謹慎,已經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真正的讓他明白了什麽叫做狡兔三窟。
“咳咳咳”
就在這時,蘇禦的神識終于探查到了這地下的動靜。
“終于找到你了。”
蘇禦的神識循着聲音傳來之地掃去,終于是發現了此行要找的正主,毛英朗。
他此刻的模樣顯得異常凄慘,前胸後背各有一道刀傷,不過已經得到妥善的包紮。
除了這兩道刀傷外,他身上還有七柄弩箭貫穿的傷勢.
“這家夥運氣還真是不錯,那麽多弩箭朝他攢射,竟然都沒有傷及到他的要害”
蘇禦心頭暗暗搖頭,不得感歎這家夥的好運。
擁有鐵骨境武者的修爲,毛英朗肉身恢複速度已經極快。
除非是被人當場擊殺,否則身上的傷勢都會快速恢複。
除了那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還在滲出血水外,七道被弩箭貫穿的傷勢,已經結了血痂,最多三天時間,這些血痂就會脫落。
而三天後,前胸後背的那兩道刀傷,也将會結出血痂,他的實力将會恢複大半。
隻需十天的時間,他身上的傷勢便會全部恢複,重達巅峰。
“唔~”
再次給自己身上的傷勢上藥,劇烈的疼痛,令得毛英朗額上的青筋冒起,面色都變得有些猙獰。
這個過程持續了片刻,毛英朗渾身已經被汗水打濕。
不過看着正在快速愈合的傷勢,毛英朗長松了一口氣。
“嘿嘿,他們可能不會想到,我就在昨晚的這片廢墟下面吧?”
毛英朗目光泛起一絲冷芒,嗓音嘶啞的低聲喃喃道。
他不由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然後低聲喃喃道:“真是沒想到,早上來的人,竟然不是江湖武者,而是鎮武司!”
“知道我住處的人,隻有春大人,既然是鎮武司的人找上門來.”
“難道說,是春大人已經被鎮武司抓住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等同于和年失去了聯系!”
“嘿嘿,這樣也好,我終于不用受年組織的掣肘,從此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來這一次并不是雷聲大雨點小,朝廷是鐵了心想要剿滅大魏境内的年組織所有成員.”
“看來大魏是不能久留了。”
“這樣也好,我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脫離年組織的掌控,去西周東山再起”
“憑我這些年攢下來的錢,應該是足以讓我沖擊魚躍境了。”
“.”
蘇禦利用神識靜靜的觀察着,然後不禁陷入了沉思。
若是不出所料的話,接下來的幾天,毛英朗爲了修養身上的傷勢,應該不會選擇離開那個地下密室。
外面河道的入口究竟在哪還無從知曉
井下的入口有一道鐵門,他的神識可以進入,但不代表身體可以潛入。
一旦他沖擊那道鐵門,必然會造成巨大響動。
而毛英朗馬上就能作出反應,然後借助那個水潭快速退走。
很顯然,對付毛英朗,就不能去下面的密室對付他。
因爲這家夥就和老鼠似的,依然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
“看來隻能是等他從這個老鼠洞裏出來,然後再找機會對付他了。”
蘇禦目光泛起一絲奇異之芒,低聲喃喃道。
既然沒辦法潛入地下去對付毛英朗,那就隻能等他自己從密室裏出來,再想辦法對付他。
旋即蘇禦給自己這具分身找了個距離毛家最近的客棧,在這個客棧裏,可以觀察到毛英朗的一舉一動。
第一天,除了蘇禦在客棧裏睡大覺外,其他八位校尉皆是神色興奮的歸來,仿佛百戶之位已經是唾手可得。
吃晚飯的時間,幾人還紛紛結合自己的推測,判斷毛英朗依然還在城中,甚至還勸說着蘇禦出去碰碰運氣。
蘇禦表現出一副意動的表情,但卻搖頭說道:“我一個煉體境武者,還是小命要緊。”
吃過晚飯,衆人各自回房休息。
僅僅隻是幾個時辰過去,夜幕降臨不久,衆人便已經神色興奮的起床,然後扛着弓弩,朝着自己認爲毛英朗極有可能出現的地點走去。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衆人的表情明顯沒有第一天那麽興奮了,隻是沉默的吃完晚飯,然後回房休息數個時辰,接着出門蹲守。
第三天晚上,秦睿和尹千順接受現實,吃過晚飯後便會房呼呼大睡,其他六人繼續出去蹲守。
第四天晚上,許本志,何文強,呂博三人經秦睿和尹千順的勸說,也選擇接受現實,陸澤,林滄瀾,顧道源三人依然不信邪的出門蹲守。
第五天晚上,陸澤,林滄瀾,顧道源三人也接受了現實,不再出門蹲守。
都是武者,他們深知武者的恢複力。
五天的時間過去,估計毛英朗身上的傷勢都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這個時候就算蹲守到對方的出現,但誰是獵物還真就兩說。
百戶這個職位确實是誘人,但也得有命去升才行。
若是小命不保,那百戶沒有任何意義。
“嘿嘿,各位,看樣子,估計咱們還得在獅心城待幾天,今晚要不要去教坊司耍耍?體驗一下獅心城的人文風情?”
吃過晚飯,蘇禦壞笑着問道。
從他安插在毛家客棧的分身所查探到的動靜,毛英朗現在身上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看他開始收拾東西,想必他極有可能今天晚上離開。
在客棧裏呆了這麽多天,也該是他出去松動一下筋骨了。
聽到蘇禦要去逛教坊司,衆人臉上皆是露出隻有男人才能意會的笑容。
尹千順朝他眨了眨眼,嘿嘿壞笑道:“蘇老弟吃慣了皇糧,還能看得上粗茶淡飯嗎?”
蘇禦嘿嘿笑道:“尹大哥,這你就不知了,咱們必須學會因地制宜啊。”
“蘇老弟年紀輕輕,真是火氣旺啊。”
“唉,早知道是白忙活幾天,我還不如學學蘇老弟,在客棧裏好好呆着”
“我看啊,那毛英朗可能早就已經離開獅心城了。”
“可惜,我與百戶失之交臂!”
“蘇老弟,你出門可得小心點,可别碰上了毛英朗”
“我還是在客棧好好休息吧,實在是折騰不動了。”
“蘇老弟,小心一些,記得把弓弩帶上。”
“哦,我差點忘了,多謝陸大哥提醒。”
“.”
這幾天的時間,早就已經累了個半死,他們哪還有心思去逛教坊司,紛紛搖頭表示要在客棧休息。
然後在陸澤等人的目送下,蘇禦拎着裝有弓弩的布袋,往教坊司的方向走去。
看着蘇禦遠去的背影,顧道源不由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蘇老弟恰恰就走了狗屎運,真在路上碰到了毛英朗?”
聽到顧道源這一句話,衆人面色皆是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尹千順幽幽的說道:“顧老弟,如果蘇老弟今晚真的遇到了驚蟄,那絕對不是走了狗屎運,而是倒了八輩子黴。”
陸澤也不由點了點頭,失笑道:“我今天早上在街上,看到童輝和賀波鴻兩位百戶大人了,既然他們的傷勢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覺得驚蟄身上的傷勢,該恢複到什麽程度了?”
“現在還敢拿着弓弩在街上巡視,并骐骥着遇上驚蟄結果恐怕會有懸念啊。”
“陸老弟說的不錯。”
何文強不由苦笑道:“武者的恢複速度本來就快,依我看,驚蟄身上的傷勢恐怕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依我的猜測,驚蟄很可能早就已經離開獅心城了。”
“唉,可惜,來了這麽多天,都沒有江湖上的武者獵殺鐵甲狂獅,沒機會品嘗一下獅心的美味”
就在這時,武齡從外面走了進來,衆人急忙停止了讨論,然後齊齊起身打招呼:“齡小姐。”
“嗯!”
武齡點點頭,然後說道:“經過我和其他七位百戶大人的商議,推斷驚蟄可能已經逃離獅心城,緝捕任務宣告失敗,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今天晚上休息一晚上,明天出發返回太安城。”
說完武齡不由環顧一圈,沒有看到蘇禦,不由問道:“對了,蘇禦呢?”
聽到武齡問起蘇禦,衆人臉上皆是掀起一抹壞笑。
“咳咳.”
尹千順幹咳一聲,然後說道:“蘇禦經過我們的勸說,對百戶之位充滿憧憬,他上街去巡視,想看看是否有機會碰到驚蟄”
衆人聞言,皆是面色古怪的看了尹千順一眼。
他們總不能和武齡說,蘇禦去逛教坊司了吧?
聽到尹千順這個回答,武齡不由失笑道:“那還是希望他運氣差一點吧,以鐵骨境武者的恢複力,驚蟄身上的傷勢想必已經好了大半,他遇上驚蟄,可不是一件好事.”
“好了,等蘇禦回來,你們将我所說的話告訴他,明天早上大家返回太安城。”
衆人齊聲道:“是!”
旋即武齡不再多言,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終于舍得出門了。”
蘇禦本尊還在趕來的路上,但身上帶着七彩玲珑骰的分身,已經察覺到毛英朗将藏在密室裏的一袋極品元晶塞入懷中,然後朝着井口的方向走去。
“呵,看來這一次不僅能拿人頭,還能白撿一大筆錢啊。”
神識察覺到這一幕,蘇禦心頭暗樂。
“砰!”
毛英朗輕輕的掀開蓋在井蓋上方的廢墟,在這夜間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毛英朗左右張望了一眼,确認周遭空無一人後,才翻身跳出了井口。
“嘿嘿,任憑鎮武司的人怎麽想,也不會想到我就躲在這片廢墟的下面吧?”
毛英朗目光環顧一圈,低聲喃喃道:“可惜,這多年的經營,一朝化爲烏有。”
“不過.”
毛英朗目光泛起一絲精芒,低聲喃喃道:“隻要我人還在,那我遲早有一天,還能重新擁有這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這一次危機,對于我而言,也是一次機遇,一次擺脫年組織的機遇!”
成爲年組織成員,是他身不由己的一件事情。
每年都需要替組織完成一定的任務量,爲年組織斂取大量的财富。
毛英朗自從成爲驚蟄後,就一直想着有着一日能夠脫離年組織的掌控,然後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不過他也清楚,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春大人被捕,讓他終于是看到了擺脫年組織的希望。
“是嘛?”
“我可是已經等候閣下多日了。”
突然,一道從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令得毛英朗面色劇變。
對方是誰?
竟然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後,而自己卻沒有絲毫察覺?!
高手!
毛英朗渾身汗毛在此刻都豎了起來。
這是身體在向他示警!
快逃!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身形朝着前方蓦然沖出,想要脫離對方出手偷襲他的範圍。
“呵~”
他耳邊響起一道輕笑聲,緊接着毛英朗便發現自己身後的半空,有漣漪震蕩,然後現出一個黑洞漩渦,恐怖的吸力在此刻爆湧而出。
“什麽?!”
毛英朗面色劇變,他發現自己前沖出去的身形,竟然再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身後的方向掠去。
他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去,一名穿着勁裝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自己視線裏。
中年男子手握着一柄白骨杖,頭頂上方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将周遭的一切吸附而來。
“這是.孟婆杖!!”
身爲年組織的人,他豈能沒聽說過孟婆杖的威力。
毛英朗心頭狂跳,他腳下狂奔,拼命地想要跑出漩渦吸附的範圍。
但他不過是鐵骨境武者,根本沒辦法抵禦這股恐怖的吸力,隻能絕望的看着自己的身軀朝着漩渦靠近
“拼了!”
生死關頭,毛英朗心頭發狠,不再抵禦這股恐怖的吸力,而是借助這股吸力直奔手持孟婆杖的蘇禦掠去。
他手腕一抖,一柄精緻小巧的匕首落入掌心,朝着蘇禦的咽喉抹去。
看着那柄匕首上冒出的寒光,蘇禦輕笑道:“你應該就是用這柄匕首給人剝皮的吧?”
毛英朗瞳孔一縮,對方竟然還知道自己這個獨特的癖好?
隻是此刻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隻能抱着拉對方一同赴死的信念求那一絲生機。
隻要對方避開自己這一刀,自己就還有脫身的機會。
可下一刻,映入毛英朗眼中的一幕,令得他面色劇震。
‘噗!’
蘇禦背後有骨翼伸展,然後将他整個人護佑在内。
“呲”
毛英朗揮出的這一刀,劃在骨翼上,發出一道刺耳且尖銳的聲音。
“完了。”
自己的舍命一擊被對方輕易化解,再看着那個距離自己隻有咫尺之遙的漩渦,毛英朗心頭萬念俱灰。
隻是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那個散發出恐怖漩渦的黑洞,吸力漸漸弱了下來。
“好機會!”
毛英朗眼睛一亮,然後一腳揣在蘇禦合抱的骨翼上,然後借機拉開身形。
正當他以爲自己有機會逃出生天時,一名面容俊逸的青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前掠的必經之路上。
那名青年男子手上拎着一個布袋,正擡手對準他的眉心。
“不好!”
毛英朗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他自己曾經的密室裏,就曾放置了兩架弓弩。
而眼前這名青年男子手持的布袋,其内的規模大小,就和弓弩無異。
弓弩!
毛英朗迫切的想要止住腳步,但卻依然是慢了一步。
“咻!”
弓弩扳機被扣動後,弩箭刺破空氣,帶起呼嘯的勁風。
若是有外人在這裏,就會錯愕的看到奇怪的一幕,毛英朗直奔手持弓弩的蘇禦掠去,仿佛是去送死
“噗!”
雙方僅隔三尺,弩箭的速度之快,讓毛英朗甚至沒有任何躲閃的機會。
弩箭直接貫穿眉心,釘在了數十丈外的牆壁上。
毛英朗前沖的身形突然止步,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蘇禦,然後轟然倒落在地。
“幸好我提前收力,否則要是你被漩渦卷進去屍骨無存,我難道拿一堆碎肉回去交差嗎?”
分身看着地上氣息全無的毛英朗,不由低估一聲,然後将孟婆杖遞給本尊,再被本尊放進空間戒指中。
待分身離開,蘇禦看了眼不遠處的井口,然後喃喃道:“這也算是替你們報仇了。“
接着蘇禦将毛英朗身上的元晶布袋取出塞入空間戒指,然後左手拎着弓弩,右手提着毛英朗的屍體,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當蘇禦扛着毛英朗的屍體出現在客棧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老弟,你這是”
尹千順張了張嘴,瞪大眼睛,失聲喃喃道。
“砰!”
蘇禦将毛英朗的屍體随意丢在地上,然後嘿嘿笑道:“看來我運氣不錯,恰巧在去往教坊司的路上撞上偷偷出城的驚蟄.”
“幸不辱命,他被我一箭射殺!”
就連趕來的武齡看着地上的屍體,也不由愣住了。
她想過任何一種可能,都從未想過,會是蘇禦利用弩箭擊殺毛英朗.
她和其他七位百戶甚至被迫承認此次任務失敗,想着明天折返太安城。
可現在蘇禦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把毛英朗的屍體給帶回來了.
武齡張着嘴動了動,想說些什麽,但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至于陸澤等人,則是慢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後呆呆的看向蘇禦。
這家夥就今晚出了一趟門,然後就用手裏的弓弩殺了毛英朗?
他們天天早出晚歸,連毛英朗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這家夥逛教坊司的路上,就碰上了毛英朗?
這是什麽狗屎運?
陸澤怔怔的說道:“鎮武司要出一個煉體境的百戶大人了嗎?”
武齡這時候也終于是回過了神來,然後環顧一圈道:“呂博,陸澤,顧道源,林滄瀾你們速速去将七位百戶大人叫過來,就說毛英朗已經被擊殺了。”
“是!”
衆人齊齊應聲,然後急忙下樓去給七位百戶大人報信。
武齡看向場中僅剩的蘇禦,然後俏臉嚴肅的說道:“蘇禦,你将擊殺毛英朗的全部過程都給我說一遍!”
“是!”
蘇禦點點頭,然後将早已經準備好的腹稿說了出來。
“我就是在客棧呆膩了,想着去教坊司找姑娘暢談一下人生理想.”
聽到蘇禦這第一句話,武齡俏臉頓時有些古。
那些家夥竟然還騙她,說蘇禦出門去找毛英朗去了
不過她沒有責備蘇禦,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可就在路上,我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走在路上,我留了心思,然後也偷偷跟了上去.”
“确認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毛英朗後,我第一個想法是回去叫人,武大人也知道,我不過一個煉體境武者,又豈是鐵骨境武者的對手”
“可我剛想離開,又擔心我叫人再過來,已經是數個時辰後,恐怕再想找到他将不是一件易事。”
“我想了想,爲了避免他跑掉,我想到了随身拿着用來護身的弓弩.”
“最後我聲東擊西,用手中的弓弩,趁其不注意,突然扣動扳機,然後弩箭正中他的眉心.”
蘇禦心有餘悸的說道:“武大人,我不得不承認,這恐怕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啊,一旦我失手,可能死的人就是我了。”
聽完蘇禦所說的全部經過,武齡呆呆的看着他。
一時她竟也分不清蘇禦究竟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