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鎮武司,停屍房。
吳疆和霍淵四位千戶大人面色陰沉的站在一旁,柳聞博的屍體被置于案台上,仵作正在一寸一寸的觀察他身上可能存在的傷勢。
而在另一旁,則是齊鴻等六位來自柳聞博麾下的校尉,此刻皆是垂着頭,面色顯得有些灰敗。
自從柳聞博死後,他們便急忙扛着柳聞博的屍體來到了鎮武司。
不過那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他們也不好去打擾更上面的千戶和鎮撫大人。
就這麽熬過一個深夜等到天明,他們才急忙将此事告知了來到鎮武司的苗人傑。
身爲鎮武司百戶,又是自己妹夫的柳聞博遭遇江湖武者擊殺的消息,令得苗人傑久久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立即将此事告知了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然後一同趕來了停屍房。
隻是此刻讓他們五人感到疑惑的是,柳聞博身上并沒有看到任何傷勢,他是如何被人擊殺的?
停屍房裏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吳疆和霍淵四位千戶面色皆是有些難看。
鎮武司的百戶大人不過四十人,可現在有百戶大人就在這天子腳下,被江湖武者擊殺,這件事簡直就是狠狠的扇了鎮武司一巴掌。
良久,待仵作檢查完柳聞博全身,吳疆面無表情的問道:“他是怎麽死的?緻命傷在哪裏?”
迎着衆人的目光,仵作眉頭微蹙,然後恭聲說道:“柳大人嘴中噴出的血液中,夾雜着破碎的髒器。”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的緻命傷應該是五髒遭遇了重創,武者體魄雖是強健,但五髒卻極其脆弱,稍有損傷可能就會落得身死的下場。”
“由此可見,那位擊殺柳大人的江湖武者,極有可能是擁有一門專門對付武者髒器的武技,才能做到表面不露任何傷勢,卻能一擊斃命.”
聽完仵作的這番分析,霍淵瞳孔猛地收縮,心頭猛然一震。
他不由想起了月初在林遠縣困獸場所遇到的那個名叫王木的江湖武者。
那個名叫王木的武者,隻有銅皮境初期修爲,卻成功在困獸場上擊殺了八階妖獸巨力猿。
之所以會引起他的關注,是因爲他擁有一門極其詭異的身法武技,和一門能将巨力猿一擊斃命的拳法。
或許境界低的武者看不出來,但在場外觀戰的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破綻,并一路尾随他到落腳的客棧裏,想要逼迫他交出這兩門武技,可是對方卻無聲無息的憑空消失在他眼前。
緊接着就是他安排麾下百戶賀波鴻鎮守太安城的寶元錢莊,想要等到王木前來支取那筆元晶。
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擁有一門神乎其神的易容術,直接易容成他的模樣,去到寶元客棧,将這筆錢支取了出來。
根據賀波鴻的解釋,當時去到寶元錢莊的是易容成自己的人,離開的時候來了同夥,阻礙了他的追擊,然後易容成他模樣的人率先遠遁,然後拖延的那位武者則再次上演了憑空消失的戲碼
當時其中一人對上賀波鴻,還不是賀波鴻的對手。
可現在,那兩人已經有了擊殺柳聞博的實力。
如此可見,對方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實力再次有了巨大的攀升。
霍淵不由看向了一旁的六位校尉,然後沉聲問道:“那兩人,是不是擁有一門極其詭異的身法?”
齊鴻六人聞言不由一怔,然後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所發生的經過,不由呆呆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想起,他們也依然無法相信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此刻齊刷刷的看向了霍淵,難道他和這兩位江湖武者曾有過交集?
見到六人點頭,霍淵心頭微沉,然後再次問道:“其中一人是不是還擁有一門拳法?柳大人是在和那人對上一拳後,才遭受了重創?然後不治身亡?”
“不錯。”
齊鴻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二人是突然出現,然後對柳大人發起偷襲,柳大人最後倉促之下,和其中一名江湖武者對上一拳,然後柳大人就口吐鮮血。”
“不過當時的柳大人隻是遭受重創,并沒有出現任何生命危險的痕迹。”
“那兩位江湖武者說,他們就是手頭緊,想要拿點錢花花。”
“柳大人見狀,就把自己手裏的錢都給了他二人,還讓我們将身上的錢全部交出來。”
“然後我們便扶着柳大人回家,隻是在半路上,柳大人就開始大口喋血,然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在彌留之際”
聽到齊鴻的回答,吳疆和霍淵四位千戶心頭皆是一沉。
問題就出在那一拳之下啊。
那時候的柳聞博可能并不知道,那一拳已經震碎了他的髒腑,而他也已經沒有多久的時間可活了。
隻是當時的他并不知情罷了,以爲隻要自己把錢交出去,就還能保住一條小命,然後再找那兩個家夥秋後算賬。
可惜的是,對方那一拳下,就沒有想過留他一命的念頭。
甚至就是爲了讓他看到一絲生的希望,然後又在絕望且不甘中死去。
柳聞博是怎麽招惹上這樣一個家夥的?
對方如果隻是爲了打劫撈那點錢,至于下這麽狠的手,然後遭受鎮武司的通緝嗎?
畢竟在鎮武司一個百戶大人已經是有極大的重量了,他應該想到鎮武司後續會作出的反應才對,那點錢不值得他付出被鎮武司通緝的代價吧?
吳疆不由看向霍淵,然後問道:“霍大人,你可是有這二人的線索?”
其他三位千戶,還有齊鴻六位校尉,此刻齊刷刷的看向了霍淵。
畢竟他剛才問出對方是否有一門拳法和一門詭異身法的問題,可見他極有可能曾和這二人有過交集。
迎着衆人的目光,霍淵先看了仵作和齊鴻六人一眼,然後淡淡道:“你們先出去,本官有些事和吳大人他們說。”
齊鴻等人聞言,隻得躬身退出了停屍房。
當停屍房裏隻剩下吳疆和四位千戶大人後,霍淵才緩緩說道:“吳大人,不知您還是否記得林遠縣的困獸場?”
困獸場?
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大人聞言,此刻齊齊一怔。
這件事怎麽又和困獸場産生聯系了?
當初鎮武司對困獸場并沒有多大的注意力。
直到困獸場出現七階妖獸潰逃,然後由鎮武司出面,才平息了那場事态。
這時候,吳疆和麾下四位千戶大人才注意到了困獸場的恐怖斂财能力,然後便打起了由五人在暗中掌控這個困獸場的主意。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武家卻在其後橫插一腳進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爲此他們想了各種辦法去攪局,但都被武家一一接下。
緊接着就是天魁城爆發瘟疫,導緻他們無暇再去關注困獸場一事。
現在天魁城一事倒是成功平息下來,但是武家也徹底站穩了腳跟,甚至是在其餘八州和其他武道世家進行合作,加上林遠縣這個困獸場,武家現在經營的困獸場已經多達九家。
到了這時候,他們也明白困獸場一事,已經是沒辦法插手了。
他們就算是攪了這個位于林遠縣的困獸場,武家還能從其他八家困獸場裏斂取源源不斷的财富。
除非他們能聯合其他八州的鎮武司,同時在各州對當地的困獸場進行打擊,然後再自己入主。
隻是他們也深知,這件事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各州的鎮武司裏,都有武道世家的人在其中擔任要職,他們還能手心打手背不成?
曾經隻有林遠縣這個困獸場的時候,他們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砸場子,然後找人接手,他們在幕後進行操控。
現在困獸場成爲了一個龐然大物,就沒辦法再那麽去做了。
尤其是武家當代家主的妹妹,是當今皇後
若是被武家知曉是他們在暗中攪局,他們都難以收場。
至此,他們便不得不放棄了伸手向困獸場的舉動。
現在聽到霍淵提起困獸場的事情,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面色皆是有些不解。
這柳聞博被殺一事,和困獸場有什麽聯系?
迎着四人不解的目光,霍淵苦笑道:“當初咱們找來袁擎,大肆在困獸場赢下困獸,然後導緻困獸場已經即将到了破産無法賠付的邊緣。”
“而當天是我負責去押注,隻要那一場困獸赢了,武家手裏的錢絕對沒辦法賠付那十萬元晶,也就不得不面臨倒閉。”
“隻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一場困獸,我押注十萬元晶的巨力猿,卻出人意料的輸掉了那場困獸之鬥。”
“我現在還記得,那場困獸之鬥,是一個銅皮境初期的江湖武者,對陣一頭八階巨力猿”
銅皮境初期武者,對陣一頭八階巨力猿?
然後那名銅皮境武者還赢了?
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大人面色齊齊一變。
他們非常清楚巨力猿的實力,别說是銅皮境武者,就算是鐵骨境武者遇上它,也不見得能輕易赢下。
它的肉身防禦,已經足以和七階妖獸相媲美了。
八品銅皮境武者,可能隻要挨上它一拳,就能被打成血泥。
霍淵接着說道:“也正是因爲那一場困獸,讓武家那個四少爺成功喘了一口氣,因爲那天的人押注的都是巨力猿,各位想想,困獸場那天得賺走多少元晶?”
“而參與那場困獸之鬥的江湖武者,名叫王木,銅皮境初期,他雖然極力掩飾自己所修煉的武技,但還是被我看出了端倪.”
“他擁有一門極其詭異的身法武技,能夠總是先巨力猿一步,險之又險的避開巨力猿的攻擊。”
“也就是憑借這一項身法武技,他就已經能立于不敗之地。”
“而他除了那門身法武技外,還有一門拳法,能夠攻破巨力猿媲美七階妖獸的防禦。”
“他僅僅用了一拳,就将巨力猿給成功擊殺!”
一拳擊殺巨力猿?
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瞳孔齊齊一縮。
讓他們以銅皮境的實力對上巨力猿,他們也自認做不到這一點,甚至還可能折在巨力猿手裏。
說到這裏,霍淵目光不禁顯得有些複雜,如果可以,他其實并不想将王木的一切都全部說出來。
可現在随着對方能輕易擊殺百戶柳聞博,他終于感到了一絲危險,并決定将此事說出來。
否則自己當初對那家夥所作的一切,極有可能在日後反噬自己。
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卻又躲藏在暗處。
若是等他日後擁有和魚躍境武者一戰的實力,再來報複自己,他如何抵擋得住?
之前對方實力低微,他才可以随意拿捏。
現在對方實力以極其恐怖的速度攀升,再不作出應對,可能下一個躺在停屍房裏的就是他了。
霍淵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接着說道:“然後我就打起了他那兩式武技的主意。”
“隻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我在他所落腳的客棧裏,輕易的就将他擒住了,并想要拷問得到他手裏的那兩門武技。”
“隻是他就活生生的在我手裏消失了。”
吳疆和苗人傑三位千戶聞言,瞳孔猛地一縮,然後失聲道:“消失了?”
“不錯。”
霍淵點點頭,無比确定的說道:“就是消失了,而且還是在我将他制住的情況下,他就這麽憑空消失在我的手裏,隻剩下一件衣裳留在我的手裏。”
聽到霍淵所說的這番話,吳疆和苗人傑三人心中不由掀起了驚濤巨浪。
他是怎麽做到的,一個銅皮境武者,在被霍淵制住的情況下,卻能憑空消失在一個魚躍境武者面前?
吳疆臉色顯得有些難看的說道:“你爲什麽之前沒有和我們說?”
苗人傑,藏鋒,秦道陵三人不由大有深意的看了霍淵一眼。
能成爲鎮武司鎮撫和千戶,他們哪有一個傻子?
拔下發絲來估計裏面都是空的。
恐怕這家夥之前不把此事說出來,是想獨占這個秘密吧?
畢竟不論是身法武技,還是拳法武技,還有那能讓人憑空消失的秘密,若是能夠将其得到,豈不是能讓自己的實力爲之大漲?
隻是他霍淵可能也想不到,對方的實力攀升速度竟然會如此之快。
一個月的時間還沒到,對方就已經擁有了擊殺鐵骨境武者的實力。
照這麽下去,頂多兩年,估計就能報複他霍淵了吧?
現在還不将這個秘密說出來,估計下一次遭殃的就是他霍淵了。
迎着吳疆陰沉的目光,還有三位同僚古怪的目光,霍淵老臉不禁有些讪讪。
他們四人肯定也想到了自己想要獨占這個秘密的打算。
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誰又願意将這樣的秘密拱手說出去呢?
“咳咳。”
霍淵幹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然後說道:“主要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尤其是天魁城突如其來的瘟疫爆發,讓我一直沒有時間和各位說,現在回到太安城,因爲柳聞博被殺,我才想起有這麽一件事”
聽到霍淵這句話,吳疆和其他三位千戶面皮不由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這家夥真是信口開始胡編了啊。
這麽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柳聞博被殺,讓伱感受到了來自這兩位江湖武者的威脅,你恐怕還不準備透露出來吧?
四人心頭腹诽不已。
吳疆再次問道:“然後呢?”
苗人傑三人齊刷刷的看着霍淵,也不禁被霍淵所講述的這一切給吸引了目光。
“然後.”
霍淵思忖了片刻,接着說道:“當時的他爲了避免遭遇别人觊觎手裏的元晶,将元晶存在了林遠縣的寶元錢莊.”
“而他支取這筆錢的地點,卻恰恰就是太安城的寶元錢莊。”
“他人雖然從我眼中消失了,但卻成了我唯一再次找到他的線索。”
“我回到鎮武司,然後便派遣麾下賀波鴻在寶元錢莊守着,一旦發現他的存在,就實施抓捕。”
“可是讓我再次感到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吳疆四人聞言,嘴角扯了扯。
這兩個江湖武者是何方神聖?
竟然把霍淵耍的團團轉?
“發生了什麽事?”苗人傑追問道。
霍淵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說道:“你們應該還記得陰兵和黃敬岩從武獄裏逃走的那一天吧?”
吳疆臉色不禁有些錯愕道:“你是說,他就是那天去把那筆元晶取走的?”
“不錯。”
霍淵點點頭,說道:“不僅如此,你們知道他是如何把這筆元晶在賀波鴻眼皮子底下取走的嗎?”
“那天晚上我看到鎮武司方向有信号彈升空,我擔心鎮武司出了大事,就讓賀波鴻繼續留守寶元錢莊,我自己趕回鎮武司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竟然堂而皇之的易容成我的模樣,去寶元錢莊裏取走了這筆錢”
吳疆和苗人傑三人不由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錯愕。
易容成霍淵的模樣?
藏鋒不由道:“難道你手下的賀波鴻一點都沒有發生不對勁嗎?”
“不錯。”
秦道陵也不由道:“你麾下的賀波鴻也算是整天和你打招呼的,那個江湖武者易容成你的模樣,難道他一點都沒發現嗎?”
霍淵苦笑一聲,然後說道:“據賀波鴻所說,那個人的易容術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幾乎能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就連被賀波鴻安插在在寶元錢莊裏的校尉充當店小二,也被那家夥騙的團團轉,以爲是我本人。”
“他僞裝成我的模樣,再憑借手裏的取票,成功取走了那筆元晶。”
“等到他走遠後,賀波鴻才察覺到了不對勁,想要追上去攔下他。”
“可這時候他的另外可一位同夥出現,阻礙了賀波鴻的腳步,然後被那個易容成我的那個人,帶着元晶成功遠遁。”
“而另外一個同夥,也在和賀波鴻的戰鬥中出現頹勢,但他再次用那神乎其技的障眼法,成功消失在他的面前。”
“至此,關于那兩位江湖武者的線索就這麽中斷了。”
聽到霍淵講述完和那兩位江湖武者所遭遇的一切,吳疆四人心頭也不禁深感棘手。
擁有一門極其詭異的身法武技,和一門幾乎能形成必殺的拳法武技。
遭遇強敵時,又有一門能憑空消失不見的武技。
現在又多了一門能夠随便易容成其他人模樣的易容術,這個家夥的難纏程度,已經出乎了幾人的想象。
見幾人皆是眉頭緊皺,霍淵面色凝重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兩個家夥應該也是定居在太安城。”
“定居在太安城又有什麽辦法?”
藏鋒苦笑道:“既然他能易容成你的模樣,自然也能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樣。”
“整個太安城的常住人口高達五百多萬人,想要把他二人給揪出來,其難度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吳疆和其他兩位千戶大人也不由點了點頭。
對方手上所擁有的這些底牌,幾乎能讓他如同泥鳅紮根于泥中,想要将他二人給揪出來,未免太困難了些。
吳疆目光略顯銳利的看向霍淵,沉聲說道:“既然他易容成你的模樣去寶元錢莊支取這筆錢,由此可見,你在林遠縣暴露了自己的真實面容?”
他從一名鎮武衛一步步爬到鎮撫的位置,可謂是趟過了屍山血海,才走到了這一步。
剛才霍淵說起林遠縣的事迹時,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
這讓吳疆立即意識到,霍淵可能還有什麽事情瞞着他們,并沒有全部說出來。
隻是後面霍淵所說的一切,讓他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對方易容成霍淵的模樣,也就是說在林遠縣時,霍淵不慎暴露了自己的面容?
如果對方将這個秘密告知武家,那豈不是說,武家會知道暗中攪局的是他們幾個人?
其他幾人聞言,臉色也不禁齊齊一變。
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他們暗中砸困獸場場子的事情敗露,武家會怎麽對付他們?
霍淵心頭不由咯噔一聲,這時候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那一番話的失誤之處。
因爲他剛剛說起過,對方是易容成他的模樣去支取這筆元晶。
如果不是在林遠縣被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對方怎麽會易容成他的模樣,來支取這筆存在錢莊裏的錢呢?
一旦被武家知曉是他們在暗中作梗,後果将是不堪設想。
“大人.”
霍淵臉色讪讪道:“卑職在拷問他的過程中,确實是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蠢貨!”
吳疆面色鐵青,不由罵了一句。
苗人傑三人面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霍淵暴露,自然就相當于他們所有人都全部暴露。
雖然霍淵剛剛所說的那番話,早已經算是變相承認了自己暴露的事實,但現在真的從霍淵嘴裏得到答案,還是讓幾人心頭泛起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能殺人滅口也就好了。
可問題是,對方手裏所擁有的底牌,根本就不留任何線索。
尤其是對方還能在被控制的情況下,憑空消失不見。
如果他們沒有作出相應的準備,就算運氣好抓住了對方,對方再來一個大變活人的戲法,豈不是能耍的他們團團轉?
見幾人臉色無比難看,霍淵不由解釋道:“各位也不用過于心急。”
“他不過是一個銅皮境武者,可能并不知情我們在暗中對付困獸場呢?”
“我找上他的原因,隻是因爲他利用手裏的那兩本武技赢了那場困獸之鬥,我想得到他手裏的那兩本武技,然後不慎被他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
“而這也是他利用我的身份去支取這筆元晶的主要目的。”
“他又如何能聯想到,困獸場經營不善,就是我們在暗中攪局?”
聽到霍淵的這番話,幾人的面色不由松緩了幾分。
霍淵也說的不錯,對方不見得就知曉他們在暗中攪困獸場的局。
“唉,真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家夥毀了我們近半年的計劃。”
吳疆不由感歎一聲,喃喃說道:“現在他擁有這麽多底牌,咱們想要将他揪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吳大人說的不錯。”
秦道陵附和道:“不過若是能成功将其挖出來,然後得到他身上的秘密,恐怕是能讓我等實力再次上升一個台階啊。”
說到這裏,衆人不由看了霍淵一眼,心頭不免有些不滿。
如果不是因爲柳聞博一事,恐怕這家夥還沒有打算将這件事給說出來吧?
現在對方成長到能擊殺鐵骨境武者的時候,你覺得自己搞不定他了,又擔心對方日後成長起來的報複,不得已之下才将此事說出來,這算盤倒是打的噼啪響。
迎着幾人略顯不善的目光,霍淵臉色讪讪,話鋒一轉道:“依我看,對方絕對不是想要從柳聞博手裏索要錢财那麽簡單。”
“他很可能早就在之前,就已經對柳聞博存了必殺之心,然後故意借打劫轉移我們的視線”
“咱們或許能從這段時間裏,看誰曾和柳聞博交惡來順藤摸瓜,挖出這兩個身份來曆極其神秘的江湖武者。”
“交惡?”
秦道陵不禁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們都是剛剛從天魁城回來,昨天才在君悅酒樓喝完凱旋宴,他就算是想要交惡他人,恐怕也沒有這份時間吧?”
吳疆思忖片刻,然後道:“問問柳聞博手下的六位校尉吧,或許他們知道一些我們還不知道的線索也不一定。”
殺人總得需要殺人動機。
那兩位江湖武者對柳聞博抱有必殺之心,想必是柳聞博什麽地方觸怒了對方才對。
否則鎮武司那麽多百戶大人,憑什麽就剛好盯上你柳聞博?
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四位千戶點了點頭,然後霍淵朝着外面朗聲道:“你們六位校尉進來,吳大人有一些案件的情況需要你們如實彙報。”
齊鴻等六位校尉再次走進停屍房。
“本官問你們,自宴會結束後,你們去了何處,又在何處遇到了什麽人,然後又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都要老老實實的交代,不可遺漏絲毫。”
吳疆看了霍淵一眼,然後冷冷的開口說道。
霍淵不由摸了摸鼻子,臉色顯得有些尴尬。
話雖然是對六位校尉說的,但何嘗不是在敲打他?
六位校尉對視一眼,然後看向了其中一人。
他叫何建德,是在柳聞博麾下任職最久的一位校尉,如今也已經有銅皮境圓滿的修爲,他來彙報此事再爲合适不過。
“回各位大人,自從宴會結束後,柳大人還有些不盡興,就帶着我們去了教坊司繼續喝,然後在教坊司柳大人酒意上頭的說,這天底下的女人,隻要你有足夠的錢,都能把她砸上自己的床。”
“然後我們便起哄說,讓柳大人有本事把這太安城的第一花魁媚姬砸上自己的床。”
“柳大人見狀,就帶着我們直奔媚姬的蓮花小苑走去,說今晚就要讓我們看看,哪怕是太安城第一花魁,也抵擋不住錢的誘惑。”
“然後在蓮花小苑,我們遇到了同在鎮武司任職的一位校尉。”
“他說自己叫蘇禦,任職于魏大人麾下的一名校尉。”
霍淵聞言一怔,詫異道:“是他?”
吳疆等人不由齊刷刷的看向霍淵,這人你也認識?
迎着幾人投來的目光,霍淵失笑道:“各位大人想必還沒有忘記當日陰兵和黃敬岩逃出武獄後,鎮武司發動整個鎮武司全城搜捕他二人下落吧?”
“然後僥幸得到兩人下落的鎮武衛,便是他,而他也因爲提供了關于陰兵和黃敬岩行蹤的下落,破格從一名鎮武衛晉升校尉一職。”
“我還想過讓他擔任我的親衛,不過他以修爲低微推脫了,然後便拜入魏大人麾下,擔任一位校尉。”
吳疆眉頭微蹙,點點頭,然後再次看向何建德,問道:“然後發生了什麽事?”
何建德繼續回憶道:“在蓮花小苑,蘇禦和柳大人說,媚姬姑娘是他的相好,早已經被他視爲家人,他也在努力攢錢準備給媚姬姑娘贖身,萬萬沒有讓自己的家人來服侍柳大人的道理。”
“當時他還說,願意承擔柳大人和我們在教坊司的一切花費。”
“但柳大人卻并不同意。“
“然後蘇大人便搬出了魏大人來壓柳大人,說如果讓魏大人知道你欲強行霸占女子,身爲女兒身的魏大人會如何去想?”
“然後柳大人便覺得自己被蘇禦給冒犯了,一巴掌扇在了蘇禦的臉上”
聽完何建德講述完事情的經過,吳疆和四位千戶不由暗暗搖頭。
這柳聞博真是一刻不停的給自己找麻煩啊。
這教坊司本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你還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欺壓别人,指不定就會遭至别人的報複。
太安城發生沖突最多的地方,就是教坊司,妓院,青樓這些風月場所,許多江湖武者爲了自己的相好,然後和其他家夥大打出手
“蘇禦是破格晉升校尉,他的修爲都隻有煉體境。”
霍淵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是他報複柳聞博。”
苗人傑卻是搖了搖頭,然後說道:“這種事可說不準,他或許是沒辦法親手報複柳聞博,但不代表他就不能請人去報複,說不定就是因爲柳聞博扇了他一巴掌,然後他暗地裏找人報複,而他所找的人,剛好就是那兩位神秘的江湖武者。”
秦道陵皺眉道:“他一個小小校尉,得花多少錢,才能請得動兩位實力比肩鐵骨境的江湖武者?”
藏鋒道:“剛剛他不是說了,他正在攢錢給媚姬贖身,指不定就是拿這筆錢來買兇殺人.”
何建德和其他五位校尉聞言,皆是面面相觑。
難道說,真的是蘇禦暗中買兇殺人不成?
吳疆拍闆道:“與其在這裏猜測,還不如将人直接給叫來,詢問一下他昨晚人在何處,同時再派人去教坊司一趟,詢問一下他們,蘇禦是否有偷偷離開教坊司。”
霍淵四位千戶大人也點了點頭。
目前這個法子是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隻要蘇禦離開過教坊司,那他就有着重大的雇兇殺人嫌疑。
當天色尚處于青冥時,蘇禦已經早早起床洗涮,在媚姬的服侍下穿戴整齊,用過早點後,才走出教坊司,往鎮武司的方向走去。
在魏漣漪的百戶府聽候指示後,蘇禦回到了自己的校尉府。
吩咐衆人各自回去摸魚修煉後,蘇禦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取出一副補藥開始熬煮。
待補藥熬煮好放涼,蘇禦一口喝下。
等待了半個時辰,蘇禦心頭默念一聲:“打開系統面闆!”
【宿主】:蘇禦
【壽元】:長生不老
【修爲】:銅皮後期+
【武技】:寸延(破限技)踏天行(破限技)千面(破限技)金翅鸢(入門)+
【丹術】:血氣散(入門)+元氣丹(入門)+定顔丹(未入門)
【屬性】:3點
看着屬性那一欄出現三點屬性,蘇禦眼睛不由一亮,然後心神沉浸在修爲那一欄後面的加号聲。
“加點!”
蘇禦默念一聲。
伴随着屬性那一欄的三點屬性消失不見,他的修爲也從銅皮後期,成功晉升銅皮圓滿。
一股濃郁的元氣在他體内憑空出現,然後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蘇禦運轉功法,然後引導着這股濃郁的元氣對自己的頭部進行凝練。
他臉上的掌印還未曾徹底被消下去,但随着他将元氣彙聚在頭部開始凝練,掌印也在緩緩收斂,直至蕩然無存。
“幸好昨晚還沒有晉升銅皮圓滿,否則一旦我的頭部也進行了銅皮凝練,柳聞博極有可能就會發現我已經擁有銅皮境的實力。”
蘇禦目光微閃,心頭暗道。
雖然挨了柳聞博一巴掌,但對方也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樣的結果蘇禦倒也還能接受。
有句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老子報仇,不能隔夜!
蘇禦收斂思緒,繼續凝練頭部的銅皮。
直至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丹田裏,再次有三顆氣旋停止旋轉,然後緩緩凝如實質。
至此,蘇禦丹田裏九個氣旋已經全部凝成太陽,綻放出炙熱之芒映照整個丹田。
他渾身的皮膚,也全部凝練成銅皮。
“銅皮圓滿!”
蘇禦雙眸睜開,九顆太陽自眼眸深處緩緩收斂,直至消弭無形。
“接下來就是獲取四點屬性,然後沖擊鐵骨境了。”
蘇禦心頭不禁有些欣喜,這樣的修煉速度還是非常喜人的。
現在已經是九月底,而他是七月份凝練出武者氣旋,然後加入鎮武司。
三個月的時間,他從一個煉體境初期的武者,已經攀升至銅皮境圓滿,這恐怖的修煉速度,放眼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來。
除此之外,他手裏也有諸多其他保命底牌。
“等晉升鐵骨境,擁有更多的元氣施展我所學會的武技,我保命的底牌将大大增加!”
蘇禦低聲喃喃。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話,他目前想要獲得一點屬性需要二副半的補藥。
他手裏還有十副補藥,剛好足夠他獲取四點屬性,然後晉升鐵骨境。
至于鐵骨境之後,則需要重新去獲取品質和藥效更好的補藥,才能加快自己獲得屬性點的速度。
就在這時,自己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誰。”蘇禦問道。
“蘇老弟,是我,齊鴻。”
屋外的齊鴻面色有些複雜的說道。
因爲他知曉蘇禦的校尉府所在,然後吳疆便表示讓他來将蘇禦帶過去。
齊鴻?
他怎麽來了?
蘇禦不由一怔,然後起身打開了房門,笑着說道:“齊大哥,你怎麽過來了?”
雖然昨天晚上在教坊司齊鴻并沒有跟着那些人起哄,但他也沒有勸柳聞博,蘇禦自然是看在眼裏。
想必自己留在魏漣漪麾下,齊鴻花了大價錢拜入柳聞博麾下,卻不得不去天魁城出生入死,想必心中還是會感到非常的不平衡吧?
依蘇禦猜測,他現在過來,恐怕是爲了柳聞博一事。
難道說自己暴露了?
不可能。
自己人在教坊司,并未離開,上面不可能查到自己身上。
沒想到我故意僞造成打劫,然後失手殺人的場面,上面還是懷疑到了我身上?
蘇禦心頭暗道。
齊鴻道:“蘇老弟,昨天昨晚上柳大人死了。”
說完後,他不由直勾勾的盯住了蘇禦,想要從他接下來的面部表情看看是否就是他雇兇所爲。
死了?
蘇禦臉色不禁流露出濃濃的錯愕,不解道:“柳大人怎麽會死了?”
看到蘇禦這副模樣,齊鴻不由暗暗搖頭,這副錯愕的表情,恐怕不是他所爲啊。
不過想想也對,他隻是一個破格晉升的校尉,手裏能有多少錢去買兇報複一個百戶大人?
看着齊鴻臉上的戒備緩和下來,蘇禦心頭暗樂。
剛剛我所表現出來的演技,恐怕是能拿影帝
“不錯。”
齊鴻苦笑道:“就在昨晚,柳大人帶着我們離開蓮花小苑,然後在回家的半道上,遭遇了兩位江湖武者的打劫,柳大人不慎失手,被其中一位江湖武者重創五髒,然後在歸家途中不治身亡”
“那齊大哥過來找我,是有什麽事?”蘇禦不由問道。
齊鴻道:“因爲蘇老弟你昨晚和柳大人起了沖突,吳大人讓我過來帶你過去一趟,說是有些話需要問你。”
蘇禦臉色錯愕道:“你是說,上面懷疑是因爲我和柳大人起了沖突,然後買兇殺人?”
我哪需要買兇殺人,我能直接自己當兇手.
齊鴻搖了搖頭,說道:“蘇老弟,你也不用擔心,隻是例行叫你過去問話,你過去如實彙報就是了,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
他來的時候,已經有其他人趕往教坊司,去查探蘇禦昨晚是否離開教坊司。
也就是說,推斷是不是蘇禦買兇殺人的可能,并不是全憑蘇禦待會所提供的口供。
畢竟是人就會說一些對自己有好處的話語。
吳疆等人的審問,蘇禦自然也不會說一些讓自己不利的話語。
蘇禦點了點頭,笑道:“那行,還請齊大哥帶路。”
來到停屍房,蘇禦看到了吳疆和霍淵四位千戶大人,而在一旁的桌上,則還放置滿嘴血污已經涼透的柳聞博。
“卑職蘇禦,見過各位大人。”
蘇禦抱拳一拜,然後恭聲說道。
“你就是蘇禦?”
吳疆一雙銳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蘇禦,緩緩說道。
蘇禦回道:“回大人,正是卑職!”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吳疆滿是褶皺的老臉突然泛起笑容,緩緩說道:“當年本官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一個剛剛加入鎮武司的鎮武衛。”
“而你加入鎮武司才短短幾個月,就已經破格晉升校尉一職,放眼整個鎮武司,你也是獨一份啊。”
蘇禦不卑不亢的說道:“大人謬贊,卑職也是運氣好罷了。”
吳疆點點頭,話鋒一轉道:“昨天晚上,你和柳大人發生沖突後,可有離開教坊司?”
“沒有。”
蘇禦急忙搖頭道:“卑職一直都在媚姬的蓮花小苑,未曾有片刻離開,至于柳大人被殺一事,也是我剛剛從齊大人那裏得知。”
一旁的苗人傑皺眉道:“那依你看來,此事會是誰所爲?”
“卑職無從猜測。”
蘇禦繼續搖頭道:“卑職雖是和柳大人發生了沖突,但卑職明白這隻是柳大人酒醉後的失态行爲,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也沒有想過因爲這樣的小小沖突,就要買兇殺人,還請各位大人明鑒”
就在這時,何建德和其他四位校尉也趕了回來。
苗人傑深深的看了蘇禦一眼,然後看向何建德幾人,問道:“如何?”
何建德抱拳一拜,沉聲說道:“回各位大人,根據教坊司所述,蘇校尉昨晚并未離開過蓮花小苑.”
聽到何建德這句話,吳疆和四位千戶皆是眉頭一蹙。
難道說,真的是那兩個江湖武者恰好就撞上了柳聞博,想從他們手裏撈一筆錢,然後失手殺了他?
他們現在已經膽大到敢搶鎮武司百戶大人了嗎?
難道他們就不怕鎮武司請回魂宮境的指揮使大人,然後對太安城來一個刮地般的搜查?
不過既然找不到任何證據,那就是疑罪從無。
接着又問了蘇禦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然後才放任他離開。
走出停屍房,蘇禦懸在半空的心才悄然落地。
擊殺鎮武司一名百戶大人,而且還是在太安城的街道上,這無疑是狠狠的扇了鎮武司一巴掌,吳疆和四位千戶會如此大動幹戈,也是在他預料中的事情。
隻是沒想到,他們還是懷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過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們在沒證據的情況下,也隻是有所懷疑罷了。
“看來這段時間要低調行事,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才行.”
蘇禦心頭腹诽一聲,然後往自己的校尉府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