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南門街,黎平巷七十三戶。
“砰砰砰!”
龔開文三人敲響了這一戶人家的房門,然後朗聲道:“鎮武司查案!快開門!”
“來了。”
就在這時,對自己面容已經進行了一番僞裝的黃敬岩打開了房門。
“三位官爺,是來搜查的吧?”黃敬岩谄媚的笑道。
此時的院子裏,還站着三人,陰兵穿着一身并不太合身的簡陋衣袍,面容故意塗黑了幾分,看上去像一個經曆風吹日曬的雜役。
“嗯。”
龔開文三人站在門前環顧一圈,然後道:“武獄裏有案犯于昨晚逃走,可能藏匿在城中某戶百姓家中,鎮武司敕令我等挨家挨戶的搜查,你家一共幾口人?”
“哦,一共四口!”
黃敬岩笑道:“現在都在院子裏了,這是我的娘子,這是我的孩子,這是我的表弟,上個月才來投奔我。”
說完,黃敬岩還掏出一個布袋,遞向龔開文,笑着說道:“一點小小心意,有勞三位官爺了。”
“嗯!”
龔開文接過布袋掂了掂,不動聲色的揣進懷中,然後朝鄭鵬和唐明遠使了個眼色。
鄭鵬和唐明遠會意,走進家中搜查了一遍。
确認家中沒有任何其他人藏匿後,便徑直折返了回來。
旋即龔開文三人徑直往下一戶人家中走去。
看着三人走遠,黃敬岩臉上的笑容收斂,然後再次關上了房門。
“小翠,你帶孩子回屋整理一下被翻亂的地方。”
黃敬岩朝那個牽着孩子手的小翠示意道。
“好。”
小翠點點頭,然後便牽着孩子的手走進内屋。
待小翠離開,陰兵淡淡道:“現在我已經救你出來,按照之前的約定,伱應該把地形堪輿圖交給我。”
黃敬岩搖了搖頭,說道:“目前鎮武司正在進行全城搜查,在沒有徹底安全前,你說這些還太早了。”
“怎麽,你想反悔?”
陰兵臉色一冷,淡淡道:“我既然能救你,你就應該明白,我後面的勢力想要殺你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黃敬岩聞言,卻是輕笑道:“那半張地形堪輿圖對于我而言,我早已經研究了許久,也确信隻靠那半張地形堪輿圖,沒辦法找到那個元晶礦脈。如果能用它來買我的命,我會毫不猶豫的将它拿出來。”
之前屠戮關家滿門,隻是看上了關家攢下的大量财富罷了。
對于那半張地形堪輿圖,他并不感興趣。
關家得到那半張地形堪輿圖幾百年時間,卻始終沒能找到礦脈所在,他又豈會打上面的主意。
“而且那半張地形堪輿圖也并不在我的身上。”
“等離開太安城後,我自然會帶你去取。”
“在此之前,我們要做的是應對鎮武司的搜查,确保你我二人不被發現。”
陰兵聞言,臉色不禁緩和了幾分,淡淡道:“希望你記住現在說的話。”
黃敬岩目光微閃,輕笑道:“我記得上個月,地獄門好像就有一個白無常被抓進來。”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白無常應該是判官的手下吧?”
“那家夥也是個狠人啊,被鎮武司折磨了整整一天一夜,愣是一聲都沒吭。”
“可惜,他第二天就被拿去問斬了。”
“黃某有些好奇,那位白無常是和你一樣,故意落入鎮武司的手裏,爲的就是來救我,還是他不小心被鎮武司擒獲?”
陰兵聞言,淡淡道:“他已經被上面的人劫法場救走了。”
劫法場救走了?
黃敬岩聞言,面色不由一變。
這太安城高手衆多,地獄門想要在這裏救走一個人,可以想象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一個白無常,值得嗎?
黃敬岩失笑道:“你們地獄門行事還真是無法無天啊,竟然在天子腳下爲了一個鐵骨境的刺客大動幹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想必那天在太安城鬧出了非常大的動靜吧?”
陰兵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無常是無意中被鎮武司的人生擒。
也正是白無常被救後,才讓地獄門的知道,他們在苦苦找尋的黃敬岩已經被鎮武司抓進了武獄,然後才有了這次救人之行。
根據孟婆給出的指示,隻要他能得到堪輿圖,閻羅殿會傾盡資源助他踏入魚躍境,讓他可順位繼任空缺的判官或城隍一職。
正是因爲這種種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決定铤而走險,故意在天璇城掀起了一場屠戮,并被鎮武司擒獲,他提前作出的一系列準備,讓他成功脫身救走關押在第四層的黃敬岩.
現在隻需要得到黃敬岩手裏的堪輿圖,這個任務就算是徹底完成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地獄門冒着這麽大的危險,也要将我從武獄裏帶出來。”
黃敬岩輕笑道:“莫非你們的手裏,有另外半張地形堪輿圖?”
“否則隻爲了我手裏的半張堪輿圖,付出這麽多,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陰兵沒有理他,上面的手裏是否有另外半張地形堪輿圖,他也無從得知。
不過上面既然能許以這麽重的利,自然是要從這個行動裏賺到數倍,黃敬岩的猜測,想必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當然這些也不是他需要關注的地方。
隻要得到黃敬岩手裏的地形堪輿圖,然後将地形堪輿圖交給上級,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元晶礦脈究竟是否還存在,就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
陰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将地形堪輿圖藏在哪裏了?”
黃敬岩聞言,嘿嘿一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我不帶路,你依然找不到。”
“當日我将關家滿門屠殺後,在搜尋财物的過程中,就得到了那張地形堪輿圖。”
“不過我非常清楚,這場血案會引起鎮武司的關注,他們必然會大肆搜尋我的下落。”
“我隻能輕裝簡行,所以我就将一部分财物都藏在了天耀城.”
“隻要你我離開太安城,按照之前的約定,我便帶你去天耀城取堪輿圖。”
陰兵聞言,不再多言。
第一輪搜查已經結束,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城中的各種管制結束,讓鎮武司誤以爲他二人已經離開太安城,兩人才有機會真正脫身。
“對了,你身上還有元晶嗎?”
黃敬岩看了他一眼,說道:“依靠吐納天地元氣恢複,還是太慢了,如果你手裏有元晶的話,或許我能盡快恢複自身修爲,然後多一分自保之力。”
見黃敬岩往自己的嘴這邊看,陰兵臉色不禁一沉。
這家夥想必是因爲昨天晚上看到自己拔下的兩顆後槽牙裏存了兩枚極品元晶,以爲自己身上還有更多的極品元晶。
陰兵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昨晚那兩顆極品元晶,也是我身上僅剩,反正短時間内你我也沒辦法離開太安城,你有大把的時間花費在吐納天地元氣上。”
黃敬岩聞言,不禁苦笑着搖頭。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靠煉化天地元氣的了。
習慣利用元晶或是丹藥補充元氣,煉化天地元氣的繁瑣自然不受高品階武者的喜歡。
當太陽下山的時候,季龍城,龔開文,歐文傑三支小隊重新聚在一起。
看到龔開文三人相安無事後,蘇禦心頭暗樂,便知道這三個家夥估計是在應付了事。
三支小隊回到林滄瀾所在的小院,将所有收上來的銀子都悉數放在哪桌上。
“林大人,經過咱們一天的搜查,這裏一共是兩千五百七十二兩銀子,全憑大人您做主。”
經過對銀子的數目清點後,衆人不由看向了林滄瀾。
雖然林滄瀾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門,但到了分好處的時候,卻是要拿大頭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沒有林滄瀾從孫西垂那裏分配到富裕的街道巡視,下面的人也沒辦法撈到這麽多銀子。
林滄瀾分到銀子,自然也要向自己的頂頭上司進貢
迎着衆人的目光,林滄瀾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這筆銀子,大家每人拿二百兩銀子吧。”
聽到二百兩銀子,衆人眼睛一亮。
剛剛才在困獸場輸了一大筆錢,現在能回一點血是一點。
當蘇禦分到二百兩銀子後,嘴角不由扯了扯。
如果是上個月,他或許會欣喜這筆“橫财”的收入。
可現在坐擁四千多顆元晶的恐怖财富,手裏這二百兩銀子,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眼了。
二百兩銀子換算下來,才區區十顆元晶,他哪還能看得上?
“咳咳,我真是膨脹了。”
蘇禦心頭不由腹诽一聲。
看着桌上還剩下一大堆碎銀子,再想想自己今天因爲搜查幾乎跑斷腿,這樣的日子還得經曆兩天
蘇禦不禁陷入了沉思。
要不自己也搞個校尉來耍耍?
隻要自己将黃敬岩和陰兵的目前的藏身之地說出來,等上面的四位千戶共同完成抓捕,自己就能因此破格升任校尉,并獲得一個七級功勳。
一個七級功勳大概能值一千元晶,這筆酬勞也不低了。
不僅如此,有了校尉這個官職,他就不用去出外勤,可以擁有自己的小院,自己的房間,下面還有九個馬仔聽候自己的吩咐,以後還不用幹活就能分錢,能更加愉快的摸魚.
讓陰兵和黃敬岩繼續發揮剩下叮一點餘熱吧。
我能升任校尉大人,你二人功不可沒
想到這裏,蘇禦心頭終于還是下了一個決定。
林滄瀾環顧一圈,緩緩道:“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這三天的時間,想必大家都會非常忙。”
“咳咳.”
蘇禦幹咳一聲,說道:“大人,卑職有要事禀報。”
衆人聞言,不由齊刷刷的看向蘇禦,面色有些不解。
這家夥不會又是在今天的搜查中,發現了陰兵和黃敬岩留下的蛛絲馬迹吧?
“哦?”
林滄瀾眉頭一挑,不由道:“什麽事?”
“我今天好像發現了陰兵和黃敬岩的蹤迹。”蘇禦道。
嘩!
屋内衆人面色齊齊一變。
這家夥是火眼金睛嗎?又有了發現?
林滄瀾不由瞪大了眼睛,急聲道:“在哪?”
如果蘇禦真的發現了陰兵和黃敬岩的蹤迹,若是确定爲真,他作爲蘇禦的頂頭上司,一旦彙報上去,自然也能得到諸多好處。
“咳咳。“
蘇禦讪笑道:“大人,您先别急,我隻是有所懷疑,還不能完全确認。”
林滄瀾點點頭,笑道:“你先說說看。”
“我懷疑,陰兵和黃敬岩極有可能藏匿在南門街的黎平巷。”蘇禦道。
衆人聞言,不由齊刷刷的看向了龔開文三人。
這不就是他們今天搜查的街道嗎?
這蘇禦都沒有搜查南門街,怎麽就懷疑陰兵和黃敬岩藏匿在南門街,甚至還能知道具體的黎平巷?
“南門街?”
龔開文不由道:“蘇老弟,今天我們三人搜查黎平巷,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啊?”
你們當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你們要是發現什麽不對了,估計也沒命在這裏分這筆銀子了。
蘇禦心頭腹诽。
林滄瀾不由道:“蘇禦,說說你的分析,你是憑什麽判斷陰兵和黃敬岩藏匿在南門街的黎平巷的?”
之前經曆過古元傑那一次搜查,又有安遠縣一行辦案,對于蘇禦所說的話,林滄瀾還是非常重視他所說的話。
如果不是有合理的依據,蘇禦不會無的放矢。
迎着衆人目光,蘇禦道:“就在今天的搜查過程中,我聽到有人在議論,黎平巷有一戶寡婦家來了兩個男人,聽那人所說,是寡婦無以爲繼,就又找了一個男人幫扶,至于另一個人,則是他的表弟.”
“我聽到這些後,立即就覺得疑惑,是不是太巧了,武獄裏的陰兵和黃敬岩剛剛潛藏,然後這戶寡婦家,就多了兩個男人?”
“雖然我沒去過南門街,但他們說的話,卻被我記在了心裏,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具體還得去調查後才能知道”
爲了避免自己引起過多的注意,蘇禦故意将這些都說的模棱兩可,隻是合理的懷疑兩人可能藏匿在黎平巷。
“寡婦?”
林滄瀾聞言,眼睛卻是不由一亮,然後沉聲道:“你們先在這裏等着,本官去查閱一下關于黎平巷的戶籍,馬上就回來。”
“是。”
衆人紛紛應聲。
待林滄瀾離開後,衆人不由齊刷刷的看向了蘇禦。
“蘇老弟,這陰兵和黃敬岩不會是真的藏匿在黎平巷吧?”
龔開文不禁心有餘悸的說道。
他們三人今天才從黎平巷撈完一筆銀子回來。
若是陰兵和黃敬岩真的藏匿在黎平巷,那他們今天簡直就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蘇禦笑道:“我就是偶然聽到了那麽一句讨論,然後就記了下來,等林大人查閱戶籍後就知道了。”
“再說了,你們仨不也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嗎?”
聽完蘇禦的勸慰,龔開文三人不由松了一口氣。
是啊,不管陰兵和黃敬岩是否藏匿在黎平巷,他們至少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鄭鵬不由罵罵咧咧的說道:“瑪德,如果這兩個家夥真的藏匿在黎平巷,那咱們兄弟仨還真是福大命大啊。”
“其實咱們仨沒有發現陰兵和黃敬岩藏匿在黎平巷,反而是咱們的幸運。”
唐明遠幽幽道:“他二人一個鐵骨境,一個魚躍境,咱們要是表情有任何不對勁,恐怕咱們仨今天就死定了。”
“是啊,咱們三個煉體境武者,一點活路都沒有。”龔開文也不禁手心見汗。
季龍城失笑道:“你們也别自己吓自己,現在還說不準呢。”
“就是,蘇老弟也隻是有所懷疑,說不定真的是那寡婦找了個相好的呢?”
“現在就等林大人查閱戶籍後才知道了.“
說到這裏,衆人不由齊齊看向了蘇禦,一臉的古怪。
“蘇老弟,你這心也太細了吧,這麽一點蛛絲馬迹,都能被你注意到.”歐文傑不由酸酸的說道。
這要是被蘇禦真的猜對了,那簡直就是白撿的校尉啊。
“嘿嘿。”
季龍城拍了拍蘇禦的肩膀,壞笑道:“蘇老弟,要是你提供的這個消息是真的,指不定過了今晚,咱們可就得叫你蘇大人了。”
“蘇大人,苟富貴勿相忘.”
“蘇大人,以後兄弟幾個,就得靠你多多照拂了,有什麽發财的地方,可千萬别忘了兄弟幾個啊。”
“.”
蘇禦嘴角扯了扯,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就算自己成功提供坐标,但陰兵和黃敬岩還是成功逃走,那自己依然是浪費口水。
不過僅僅隻是說幾句話,就能立下一個七級功勳,并破格升任校尉,似乎也還不錯
半個時辰過去,林滄瀾再次折返回來。
衆人齊刷刷的看向他,問道:“林大人,怎麽樣?”
迎着衆人的目光,林滄瀾面色顯得有些嚴肅,緩緩道:“在黎平巷的七十三戶,确實有一個寡婦帶着一個孩子,戶籍上,她的家中并沒有相關任何男人登記載冊.”
嘩!
衆人聞言,面色齊齊一變。
“難道是真的?“
蘇禦臉上也适時的表現出無比錯愕的表情,仿佛對于自己的猜測成真感到意外。
我現在的演技,至少一百分!
蘇禦心頭腹诽。
林滄瀾道:“你們今晚先在鎮武司呆着,蘇禦,你跟本官去孫大人那裏将此事彙報一下。”
“是。”
蘇禦點點頭應道。
旋即在林滄瀾的帶領下,兩人徑直往百戶孫西垂所在的院落走去。
看着蘇禦和林滄瀾遠去的背影,屋子裏的衆人皆是面面相觑。
季龍城瞪大眼睛,呆呆的說道:“咱們明天不是真的要叫蘇老弟蘇大人吧?”
“踏馬的,和我做隊友的怎麽都有這運氣?陸澤和顧道源兩個狗賊升任校尉我還能接受,畢竟是在我前面.”
“現在連一個在我後面的煉體初期武者,也要走我前面了嗎?”
衆人皆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确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陳北疆嘴角扯了扯,酸澀道:“說不定得後天呢。”
龔開文一臉酸澀道:“瑪德,我都進鎮武司三年了,現在還是個大頭兵,蘇老弟進來還沒兩個月啊。”
“放眼整個鎮武司,也沒有煉體境升任校尉,指不定蘇老弟會開先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