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武司,林滄瀾校尉所在的小院裏,三支小隊的九人皆在靜靜的等候。
林滄瀾需要去百戶孫西垂那裏聽候具體的任務指示,目前還沒有回來。
“回來了。”
出去打探消息的季龍城回來,衆人目光不由齊刷刷的看去。
“怎麽樣?”
“這個黃敬岩是什麽人?”龔開文不由問道。
迎着衆人的目光,季龍城幽幽道:“隻聽到了一個大概情況。”
“這位名叫黃敬岩的江湖武者,是在三個月前被鎮武司緝捕。”
“你們還記得四個月前天耀城的關家慘案嗎?”
“關家?”
衆人聞言,不由一怔,旋即眉頭不由一跳。
關家是京州天耀城的一個武道世家,當代家主關覺是一個魚躍境的武者。
隻是就在四個月錢,關覺壽元斷絕,家族裏再無任何魚躍境武者坐鎮。
關覺葬禮後的第二天,關家一家三百七十九口人,悉數被人一夜之間屠戮幹淨,其中就包括三位鐵骨境的武者。
這件事當時在天耀城引發了轟動,但兇手究竟是誰,一直沒有消息。
有小道傳言稱,是關覺還活着的時候,得罪了某位魚躍境強者,對方在他生前,沒辦法奈何關家,現在關覺身死,關家再無一人是他對手.
“你的意思是,這位黃敬岩,就是關家那場血案的兇手?”歐文傑不由問道。
“不錯。”
季龍城點點頭,說道:“這個消息是我從武獄那邊打探來的,黃敬岩就是屠戮關家滿門的兇手。”
“上面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将他緝捕歸案。”
說到這裏,季龍城頓了頓,接着說道:“你們知道爲什麽上面爲了緝捕他,願意給出四級功勳嗎?”
“爲什麽?”
衆人皆是面色疑惑的看着他。
“據說黃敬岩之所以會屠戮關家滿門,并不是因爲關家得罪了他。”
季龍城幽幽道:“關家在天耀城已經是數百年的武道世家,據說曾經第一任家主關耀是一位魂宮境的強者!”
“他曾在遊曆天下時,得到了半張地形堪輿圖”
“正是因爲這半張地形堪輿圖,才給關家招來了滅門慘禍!”
地形堪輿圖?
蘇禦心頭一動。
難道說,這才是白無常和陰兵被擒入獄,也要将黃敬岩救出去的原因?
“這地形堪輿圖是什麽?”
陳北疆不由問道:“值得他冒這麽大的危險?”
“嘿嘿,這半張地形堪輿圖的來曆可大着呢。”
季龍城幽幽的說道:“據說這張地形堪輿圖上,記載了一個元晶礦脈的具體位置!”
嘩!
衆人聞言,齊齊色變。
元晶礦脈?
蘇禦心頭也不由一跳。
一個元晶礦脈,其價值簡直是不可估量。
目前大魏九州明面上但元晶礦脈,便全部都掌控在朝廷的手裏。
元晶礦脈,也是關乎大魏命脈的一個支柱産業。
因爲元晶是不可再生性,朝廷方面每年都會限制一定的數額進行開采。
除了防止元晶礦脈被迅速開采導緻枯竭外,另一個作用便是防止大量元晶流入江湖。
元晶作爲武者用以提升修爲的一種重要手段,若是大量元晶流入江湖,勢必會讓江湖上的武者實力上升數個台階,緻使九州動蕩。
在目前還未給武者找到另一種加快修煉的方式前,元晶都會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西周和北齊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清楚,當一個王朝的地域裏沒有元晶後,勢必就會導緻大量江湖武者外流出去。
沒有元晶來給國内的武者提升修爲,此消彼長,必然會導緻國祚将傾,直至被他國蠶食殆盡。
“朝廷派出去勘探九州各地元晶礦脈的人,恐怕早已經在大魏九州各地都留下足迹了吧,就算有元晶礦脈,估計也被朝廷的人給發現了。”
“就是,伱剛剛也說了,這地形堪輿圖是關家的第一任家主得到,距離現如今已經過去了幾百年的時間,如此長的時間,怎麽就能确定這個元晶礦脈還依然存在?”
“我看啊,這麽多年過去,指不定那個元晶礦脈都已經被挖掘幹淨了。”
“唉,真是應了一句老話,當你的實力不足以你守住這筆财富的時候,這筆财富就會成爲你的滅頂之災,誰能想到,僅僅隻是半張地形堪輿圖,就讓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武道世家遭至滿門被滅。”
“嘿,這樣的事情,在咱們大魏九州可不少見”
“.”
季龍城輕笑道:“這元晶礦脈是否已經被開采完畢我不知道,不過你們想想,上面留這黃敬岩活了這麽久,你說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衆人聞言,不由一怔,旋即心頭不由一跳。
“你是說,上面是爲了他手裏的地形堪輿圖?”
季龍城笑道:“如果不是爲了那張地形堪輿圖,上面怎麽可能留着他繼續活下去?”
“不過黃敬岩想必也知道,一旦自己交出那半張地形堪輿圖,那自己就死定了。”
“所以這幾個月裏,哪怕是遭受了多重的酷刑,他都沒有将地形堪輿圖的下落說出來。”
“這不,現在好了,誰也沒料到,這家夥竟然會被一個階下囚陰兵救了出去。”
“你們想想,如果地獄門方面找到了這個元晶礦脈,對于朝廷來說,将是多麽嚴重的一件事情?”
衆人聞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皆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地獄門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黃敬岩救走,甚至爲此京州的閻羅殿傾巢出動”
“現在看來,一旦消息傳出去,京州閻羅殿極有可能會來太安城接應,直到得到黃敬岩手裏的地形堪輿圖。”
蘇禦目光微閃,心頭不由暗道。
龔開文不由道:“季老弟,你剛剛說黃敬岩手裏隻有半張地形堪輿圖,那另外半張地形堪輿圖在哪裏?”
“剩下的半張堪輿圖究竟在哪,現在誰也不知道。”
季龍城搖了搖頭,道:“據說當初關家第一任先祖關耀是和一位好友共同得到堪輿圖,隻是當時兩人皆有事需要去做,便決定在一年後共同去尋找這個元晶礦脈所在的位置。”
“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堪輿圖放在誰那,另外一人都不可能放心。”
“爲此兩人經過商量,便決定将堪輿圖一分爲二,等兩人在一年後碰面,再将堪輿圖合在一起,如此一來,誰也沒辦法背着對方去找元晶礦脈的所在之處.”
“隻是萬萬沒想到,當關耀去赴一年之期的約定時,他的好友早已經不知去向,生死不明,另外半張堪輿圖也下落不明,關家手裏的堪輿圖也就這麽一直傳了下來。”
“雖然關家一直沒有放棄找尋另外半張堪輿圖的下落,但幾百年來也一直是音訊全無”
蘇禦聞言,眉頭微蹙。
既然隻有半張地形堪輿圖,那黃敬岩爲什麽爲了得到他,而屠戮關家滿門?
就算他得到那半張地形堪輿圖,憑借半張地形堪輿圖,他也沒辦法去找到元晶礦脈所在的位置吧?
那他屠戮關家滿門的目的,冒着被鎮武司通緝的風險,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了?
還是說,他就是得到了另外半張堪輿圖,才會下此狠手?
“那黃敬岩就算得到了那半張地形堪輿圖,也沒辦法找到元晶礦脈吧?”陳北疆不由道。
“雖然半張地形堪輿圖沒辦法找到元晶礦脈,但指不定就是黃敬岩得到了另外半張地形堪輿圖.”
“現在地獄門救下黃敬岩,估計也是爲了他手裏的那半張堪輿圖!”
“有沒有可能,地獄門就是知道黃敬岩手裏有半張堪輿圖,才會不惜代價的将他救走?”
“依我看,剩下的那兩張地形堪輿圖,要麽是在黃敬岩手裏,要麽就是地獄門手裏”
“要是被地獄門得到那兩張堪輿圖,找到元晶礦脈,地獄門的整體實力必然會迎來大漲,到時候指不定就能和朝廷掰掰手腕了”
“嘿嘿,咱們鎮武司還不是一樣在打堪輿圖的注意,否則現在黃敬岩被陰兵救走,也不會如此着急.”
“那可是魚躍境武者啊,就算被武獄折磨的半死,也不是咱們這種小喽啰能對付的。“
''
衆人皆是議論紛紛,皆是面色不太好看。
雖然對于上面給出的封賞很心動,可一旦這一切需要自己拼上小命後,那報酬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大家都挺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賺的錢得有命花,那才是錢,如果連小命都不保了,那再多的錢都沒有意義。
就在衆人心情惆怅的時候,蘇禦不由開始思考如何從這一次事件裏撈到好處。
到了此刻,他才明白陰兵背上的家夥,竟然是一個如此重要的人物。
現在自己知道兩人的藏身之處,若是利用得當,想必是能将再發一筆橫财的。
“剛剛吳疆說了,他已經在陛下面前立下軍令狀,會在三天内将陰兵和黃敬岩緝捕歸案,否則就會引咎辭職.”
“這老家夥早已經到了榮退的年紀,估計也不在乎這個案子的進度了,反正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引咎辭職,和他榮退沒有任何區别。”
“指不定這老家夥就是故意而爲之,找機會退下來。“
“不過這個任務對于其他四位千戶大人來說,倒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畢竟吳疆一旦退下來,那升任鎮撫的人,自然就是從他們四個人中選。”
“誰能緝捕黃敬岩和陰兵,就相當于在陛下面前露了一次大臉,到時候陛下龍顔大悅,就算這位千戶還沒有攢夠升任鎮撫的功勳,想必代理鎮撫這個位置是跑不掉了。”
“這一次任務,說是由吳疆牽頭,不過想來四位千戶大人會更加上心啊。”
“我要不要制造一個分身,将黃敬岩和陰兵目前所在的位置,賣給其中一位千戶,然後借此大賺一筆呢?”
蘇禦不禁陷入了沉思。
雖然目前手裏擁有一大筆巨款,可真的花起來,其實也用不了多久。
俗話說得好,未雨綢缪。
現在有機會撈一筆,那自然要想發設發的把這筆錢撈到手。
“不行,我将這個消息告知某位千戶,對方到時候出爾反爾怎麽辦?我沒有能反制魚躍境武者的手段”
将陰兵和黃敬岩目前藏身之地告知某位千戶大人,然後索要報酬這個想法,立即就被蘇禦放棄了。
千戶擁有魚躍境修爲,他讓分身将消息賣掉,對方若是不給他報酬,他根本拿對方沒辦法,指不定還會引火燒身。
自己易容成霍淵的模樣去寶元錢莊支取那筆錢,想必霍淵也知道了自己擁有易容術。
這個時候,還是盡量低調行事才行啊。
就在這時,林滄瀾走進了院子,衆人立即停止了交談,紛紛起身。
“剛剛鎮撫吳大人所說的那番話,想必大家也聽到了。”
林滄瀾環顧一圈,說道:“關于抓捕陰兵和黃敬岩一事,這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不過接下來的搜查中,本官希望你們能仔細,若是運氣好,查到陰兵和黃敬岩的藏身之地,将有機會獲得一個七級功勳,和破格升任校尉的機會。”
“這對于你們來說,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機會!”
說到這裏,林滄瀾不由看了蘇禦一眼。
上一次負責搜查古元傑的下落,正是因爲蘇禦的心細,才發現了古元傑的藏身之地
他也因此收獲了一筆不錯的酬勞。
“剛剛本官也從孫大人那裏領到了具體需要搜查的區域,本官所負責的區域是南門街,春熙路,走馬街!”
南門街?
蘇禦聞言,瞳孔猛地收縮。
陰兵和黃敬岩藏身之地,可就是在南門街
“龔開文,你三人負責南門街,季龍城,你三人負責春熙路,歐文傑,你三人負責走馬街。”
聽到自己小隊巡視的是春熙路,蘇禦不由松了一口氣。
“這是黃敬岩和陰兵的畫像,你們都仔細看看,他們很可能就躲在某戶百姓家中,并進行了簡單的易容。”
林滄瀾取出一張畫像,供在場的三支小隊傳閱了一遍。
黃敬岩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透着一絲兇戾,陰兵則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酷表情,如果不是眼睛睜開,看上去就如同一個死人。
待衆人傳閱一遍後,林滄瀾收回畫像,道:“若是在搜查的過程中發現任何異常,立即上報。”
“是!”
衆人聞言,立即應道。
“”
“好了,現在所有人出發吧。”林滄瀾道。
衆人面色略顯嚴肅的走出小院,往鎮武司的大門口走去。
此時太安城的各個街道上,已經都有鎮武司開始挨家挨戶的進行搜查。
林滄瀾所負責的三條街道,緊挨在一起。
當衆人來到三條街道的交彙點時,龔開文目光沉重的看了衆人一眼,說道:“各位,多多保重!”
“大家都多多保重,此事過後,一起勾欄聽曲!”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次任務非常危險。
尤其是搜查的目标一個是鐵骨境,一個是魚躍境武者。
這種級别的強者,想要殺他們,那就和殺雞宰鴨一樣的簡單。
季龍城壞笑着說道:“嘿嘿,大家夥放心吧,隻要陰兵和黃敬岩還想離開太安城,絕對不會對咱們動手的,咱們要是有個什麽不測,上面立即就會派重兵在這一片搜尋,他們将插翅難飛。”
聽到季龍城這句話,衆人沉重的面色不由輕松了一分。
是啊。
陰兵和黃敬岩隻要不傻,就不會對他們出手,否則隻會引來實力更強的人對這邊區域進行搜查。
這也是當初古元傑會費盡心思,也想要瞞過第一波鎮武衛的搜查的原因。
隻要瞞過第一波搜查,接下來就有機會脫身。
整個太安城這麽大,想要全部搜查一遍過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故而經曆一遍搜查後,就會把已經搜查的區域放開。
“這全城搜捕,何嘗不是讓下面的人去打草驚蛇呢,如果死幾個鎮武衛,就能找到陰兵和黃敬岩的藏身之地,上面怎麽都不會虧的.”
蘇禦心頭腹诽不已。
讓鎮武衛去挨家挨戶的搜查,而鎮武衛當前的修爲隻有煉體境,根本不可能是陰兵和黃敬岩的對手。
若是前去搜查的人心思不通透點,在遇到兩人後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哪怕任何異樣的表情,都會讓前去搜查的三人落得身死的下場。
陰兵和黃敬岩,手上的人命早已經數不清了。
“希望龔開文三人運氣好一點吧。”
蘇禦看着龔開文三人走向南門街,心頭不由暗道。
爲了應對搜查,黃敬岩和陰兵肯定會換上一身打扮。
可如果龔開文三人在搜查他們藏身之地時,意外發現了他們藏匿在此,陰兵和黃敬岩必然會對三人痛下殺手。
三人也朝着春熙路的方向走去,然後敲響了春熙路第一戶人家的房門。
砰砰砰砰!
“鎮武司辦案,速速開門!”
季龍城朗聲說道。
“來了來了。”
不一會兒功夫,一名身穿錦衣的中年男子打開了大門。
昨夜鎮武司就已經開始搜查,現在城中的家家戶戶,早已經都做好了應對搜查的準備。
蘇禦往裏面望去,一家人都已經站在了院子裏,四位夫人,四位丫鬟,五個孩童,還有兩個雜役,兩個夥夫。
“三位大人是來搜查的吧?”中年男子谄媚的笑道。
“不錯!”
季龍城點點頭,道:“就在昨晚,有兩位關押在武獄裏的案犯,趁亂逃出了武獄,并藏匿在城中某戶百姓家中,上面敕令我等挨家挨戶的搜查,以确保城中百姓人身财産安全。”
上一個月才經曆了一次大搜查,城中的富戶估計都在罵娘。
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要再次經曆搜查,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隻能是提前把值錢的玩意都藏起來,然後應對鎮武衛在搜查時的搜刮。
“鎮武司爲民着想,大家都看在眼裏。”
中年男子中懷中掏出一個布袋,然後遞向季龍城,笑着說道:“三位官爺辛苦了,一點小小心意,實在是不成敬意,還請三位官爺在待會搜查時動作能輕一些。”
季龍城不動聲色的接過布袋,輕輕的掂了掂,大緻确定布袋裏裝了大概有十兩銀子後,原本淡漠的臉龐頓時現出笑容。
蘇禦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扯了扯。
這一幕還真是感覺莫名的熟悉啊。
如果是上一個月,他或許還會覺得今天又将是發橫财的一天。
可現在坐擁幾千顆元晶的身家,他早已經看不上那點分到自己手上的銀子了。
尤其是累死累活後,還得被上面分走一大筆,那動力就更小了。
當然,對于鎮武衛來說,一場大搜查,确實是一次發财的好機會。
“嗯,你放心,我們隻是來搜捕犯人,又不是來給城中百姓添麻煩的,這點你就放心吧。”
季龍城将布袋揣進懷裏,然後朝蘇禦和陳北疆使了個眼色。
蘇禦和陳北疆會意,走進院子裏,将每一個房間都粗略的看一遍後便撤了出來。
“沒有。”
陳北疆搖頭道。
“嗯。”
季龍城點點頭,看向中年男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下一家搜查了,若是在搜查時有什麽打亂的地方,麻煩你們自己整理一下。”
“配合官爺搜查,是我們應該做的。”
中年男子笑道:“三位官爺慢走。”
季龍城點點頭,旋即帶着蘇禦和陳北疆往第二戶人家走去。
而這一幕,此刻也在太安城中的各個角落裏上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