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掃出之後,腳下隻是一撐,又掠了回來,身若電走,左掌劈出一股内家真力,直襲卓淩風背心靈台穴。
這一掌來勢并無花巧,可是掌風猶如驚濤駭浪,呼嘯之間,力已及背。
卓淩風在數大高手圍攻之中,擒捉陳友諒,已是竭盡全力,此時剛将陳友諒擒住,便想避讓,已來不及。
危急之時,卓淩風功運周身,噗的一聲,後背噗地硬接了這一掌,
卓淩風被一掌拍中要穴,饒他内力深厚,也是痛得将頭一縮,幾乎岔了真氣,饒是如此,他也不放陳友諒。
所幸至危之中,他順勢前竄,将力道卸去大半,深吸一口真氣,又将真氣逼入正軌。
這一交手兔起鹘落,電光石火之間。
衆人也意識到不對,這名少林僧武功如此之高,适才被卓淩風一袖揮出,乃是裝出來的。
閃念間,這名少林僧不給卓淩風回氣的機會,左腳飛起,踢向卓淩風腦門,用的乃是少林絕技“如影随形腿”。
卓淩風不及擰身,就擡腳格擋,笃笃笃,兩人對了數腳,少林僧借勢飄退,身子搖晃不定,不由咳嗽一聲。
卓淩風後背劇痛,血氣翻騰,不及轉念,浩蕩掌力又從兩側襲來,他看也不看,身子微側,伸手拿住了陳友諒腕上脈門,将他整個人當做兵器,掄了起來。
出手的渡劫、渡難一時大驚,沒想到卓淩風竟然會用陳友諒當盾牌,急忙收掌退後。
他們要是将徒孫打死,那可真沒臉待了。
卓淩風逼退二人的同時,渡厄又一掌拍向他後背,卓淩風頭也不回,反手一掌,兩掌相對,渡厄身子一晃,退後一步這才停穩。
卓淩風拉着陳友諒站穩身子,道:“幾位老禅師,我們之間有誤會,但若再敢上前,我們便将是不死不休之仇!”左手搭在陳友諒背上。
衆人見他内力如此精湛,稍一運勁,立即便能震碎陳友諒的心肺。
渡劫、渡難一左一右,與渡厄勢成三足,各擺架勢,将卓淩風圍在中間。
霎時間幾人都是由動轉靜,凝身不動,隔着一丈多遠,相互凝視。三渡萬萬沒想到,世上竟然有此等高手,難怪圓真師徒兩說他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譽。
陳友諒被抓,心中驚懼,面上卻很是鎮定,朗聲道:“幫主,你真要當着天下英豪,殺人滅口嗎?”
忽聽趙敏咯咯笑道:“少林寺素來都是武林泰山北鬥,幾位老禅師加起來更是比我夫君大了幾百歲,竟然以多欺少,真就不嫌害臊嗎?”
趙敏豈能任由陳友諒給丈夫步步挖坑,她了解丈夫,傲的不行,說不準就來上一句,我就是要殺你,那就不可收拾了。
“不錯!”
丐幫掌棒龍頭扯着嗓子喊道:“三個打一個,這算什麽事?”
他聲如響雷,一谷皆聞。
突聽明教周颠尖聲尖氣的道:“何止三個打一個,這是四個老秃驢啊!”
群豪倒是不以爲意,畢竟以卓淩風的武功,圍攻才是正常的。
誰若跟他單打獨鬥,那才是自不量力!
但三渡憤怒之餘,更覺屈辱不堪。
他們在少林寺何等輩分?之所以不顧臉面與卓淩風大打出手,乃是因爲他當着自己面,就要擒拿陳友諒,此等做法不講道理不說,簡直就是視少林寺有如無物。
但人家以一人之力在四大高手圍攻之中,生擒陳友諒,縱然他們能夠殺了卓淩風,少林寺的臉面也是丢得一點兒不剩,想到這兒,三渡不覺垂下了手。
卓淩風硬挨少林僧一掌,後背隐隐作痛,也是很不好受,心中充滿火氣,剛才差點就要整治陳友諒,被趙敏一轉移話題,也知道她的好意。
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血氣與念頭,目光看向拍了自己一掌的那名少林僧,眼神中滿是審視之意。
這和尚适才這一掌既快且狠,有開山裂石之威,武功絕不在空聞、空智神僧之下,這人的身份着實有些可疑。
突然就聽謝遜一聲暴喝:“成昆,你總算是到了!”
衆人就見謝遜指着剛才與卓淩風動手的老僧叫道:“成昆!你站出來,當着天下衆英雄之前,将諸般前因後果分說明白。”
群雄吃了一驚,隻見這老僧武功雖好,卻弓腰曲背,形容猥瑣,相貌與成昆截然不同。
張無忌正待說:“他不是成昆。”
隻聽謝遜又道:“成昆,你改了相貌,武功更是得了少林真傳,聲音卻改不了。你一聲咳嗽,我便知你是誰。”
卓淩風隻是有所懷疑,不敢肯定,但聽謝遜開口,暗服其耳力了得,當即壓下血氣,淡淡道:“成昆,你既然來了,又何必裝模作樣,怕見人嗎?”
這老僧一哂,淡淡地道:“老衲不是怕見人,是怕閣下這幅強梁做派!”
他一開口說話,張無忌立時辨認了出來,那日光明頂上他身處布袋之中,曾聽成昆長篇大論的說話,對他語音記得清清楚楚,此刻成昆身形容貌喬裝得十分巧妙,但語音終究難變。
卓淩風心下一沉,冷哼一聲。
他當即恍然,難怪以三渡的身份,知道他易容在此,也不承認,原來在這裏等着自己。
他深知三渡雖然自高自大,卻非卑鄙小人,按道理不該如此,原是成昆猜到了自己行爲,所以張了一個套,等着自己鑽。
結果自己果然鑽了,隻是套沒将自己裝住。
他心下明白,此刻若是沒将陳友諒擒住,這事态就嚴重了。
不光三渡,還有好多群豪都會認爲自己就是漢奸,所以急于殺人滅口。
就聽謝遜厲聲道:“成昆,這一切恩怨皆因你我師徒而起,你站出來,你我做個了斷!
何必攀扯卓幫主!”
張無忌飄然一縱,立于成昆身後,說道:“圓真大師,成昆前輩,大丈夫光明磊落,一切是由總該有個了斷!”
成昆行蹤已露,卻答非所問道:“三位太師叔,徒孫說的不差吧。
這卓淩風必然會依仗武功,殺人滅口。
而這謝遜有魔教教主爲義子,自會拿徒孫昔日酒後失性之舉說事,其目的就是不讓我等說話,好毀了本寺聲譽!”
衆人心中隍惑,原來成昆居心叵測,昔日拜入少林時,就沒有隐瞞自己對謝遜之所爲。
隻是将有意爲之,說成酒後失性。
故而三渡、空見以爲他是無意爲之,這才将其收錄,空見還要爲他化解與謝遜的仇怨。
他從汝陽王府逃出後,又生陰謀,便去挑動三渡。
他當年爲了對付陽頂天,就挑動渡厄與之結怨,這次又去三渡隐居之地,說自己爲了給太師叔與師父空見神僧報仇,對付魔教。爲此不惜投身汝陽王府,奈何再快要功成之時,先後被張三豐的徒孫與汝陽王的女婿卓淩風所破壞。
不論張三豐,還是卓淩風,因爲出身問題,天生就與少林寺不睦,張無忌先被記了一筆。
這全真曾接受元廷冊封,三渡自然知曉。而且卓淩風與趙敏之事,天下轟動。
再經圓真、陳友諒師徒兩花言巧語、真中帶假、添油加醋,三渡幾十年不問世事,自然被其蒙蔽,這才出山前來英雄大會。
這一節,就連空聞方丈也是不知。
而成昆之所以喬裝改扮,潛伏在少林僧衆之中,對三渡更是說的明白。
言說卓淩風武功高強,目中無人,陳友諒一旦現身揭破他的陰謀,必然會依仗武功殺人滅口,自己隐藏其中,才好防護。
三渡雖然迂腐不化,但都是正人,再加上自信,本不同意,成昆卻道,他這一手隻是防備小人。
卓淩風若不行殺人滅口之事,大家講理不動手,那是更好。故而三渡明知成昆在側,也不說明。
但卓淩風不知這一切,隻是想将陳友諒拿住,但如此一來,在三渡眼裏,這明顯做賊心虛,這才相繼出手,未曾想還是攔不住他。
成昆故意裝作武功不濟,被卓淩風一袖掃出,又立馬出手偷襲,這才拍了其一掌。
可是卓淩風武功之強,大出他意料之外,與之碰了數腳,還是将自己震退,忍不住輕輕一聲咳嗽。
謝遜雙眼盲後耳音特靈,對他又是記着銘心刻骨的血仇。就謝遜而言,這一聲咳嗽不啻是個晴天霹靂,立時便将他認了出來。
成昆其實了解卓淩風,就是希望他對陳友諒出手,自己好乘機偷襲,剪除一個強硬對手。
然而這個結果,他并不滿意,不由心下暗恨,若非自己的“幻陰指”神功給張無忌在光明頂上破了,剛才點中卓淩風的穴道,他必然束手。自己行蹤露了,也無所謂。
憑張無忌等人,三渡金剛圈一擺,難有作爲,可現在卻有些懸了。
畢竟這兩人聯手,三位太師叔如何能敵?
卓淩風皺了皺眉,說道:“成昆,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爲單靠一些花言巧語,就能瞞的過天下人嗎?”
成昆略一沉默,厲聲道:“卓淩風,你想威逼老衲徒兒嗎?”
卓淩風目光一閃,笑道:“你還是夠聰明!”
說着手掌往陳友諒腦門上一放,說道:“陳友諒,你是個人才,隻要将成昆的陰謀說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總不能你真的能夠堪比關雲長吧?”
衆人瞬間一驚,渡厄合十道:“卓幫主,你威逼之下,豈能得證清白?”
卓淩風笑了笑道:“卓某人行事隻求無愧于心,清不清白,更加無需證明。
至于我要他的話,是說給那些該信之人!
不信我的人,又豈是區區陳友諒說什麽所能改變的?”
卓淩風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與趙敏的關系不可否認,他也不想去與汝陽王厮殺。
所以陳友諒的話意義很是重大,所以他甯願挨掌,也要将之拿住。
若是他不求活擒陳友諒,成昆那一掌,他有的是辦法應對,又豈能中招。
陳友諒何等聰明,心頭突地一跳,
卓淩風目光一轉,看着陳友諒道:“說不說?”
陳友諒見他似笑非笑,從容自若,但眼眸裏透出駭人殺機,場上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
陳友諒幹笑道:“在下所言俱是事實,哪有什麽陰謀!”
“嘎拉”一聲。
卓淩風手腕一擰,神功催發,已經震碎了陳友諒右臂。
陳友諒額頭上滲出細密汗珠,但他也是個硬漢,竟然一聲不吭。
三渡忍不住踏上一步,卓淩風道:“三位大師,你們最好别動!”
渡難怒道:“難道我們就該看着你這個漢奸,折磨我少林弟子嗎?”
卓淩風淡然道:“姑且不論卓某人是不是漢奸,但我現在還是丐幫之主,這陳友諒剛才口稱幫主,又身負本幫弟子布袋,那他就是本幫弟子。
本座此刻是以丐幫幫主身份訊問本幫弟子,你們若真的想要幹預丐幫事務,卓某雖然身處嫌疑之地,可我丐幫數千之衆卻也不是擺設,諸位恐怕來得去不得!”
“笃笃笃!”
卓淩風爲人這塊,丐幫弟子隻是對他堪不破美色耿耿于懷,其他方面那很是認可。
剛才三渡圍攻,他們是自知插不上手,如今需要表态,卻是毫不猶豫。齊齊将木棍地下一笃,聲勢很是驚人。
三渡對視一眼,也無計可施。
他們再是被成昆蒙蔽,但骨子裏也是講理的。卓淩風剛才這話說的沒有任何問題。
陳友諒之所以身穿丐幫服飾,乃是對三渡、圓真抱有極大信心,預計卓淩風必然身敗名裂,到時候自己也好入丐幫。
怎料他師父與三位祖爺爺面對卓淩風的火力全開,壓根沒用,自己竟然被生擒了。
本來還想着卓淩風必然會有顧忌,總不能真将自己如何,如今聽了這話,不由臉色慘變。丐幫幫主處置丐幫弟子,那誰管的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