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群和尚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尤其其中有三名臉色各異的老僧,身形端凝,武學修爲更是非同小可。
這群人腳步很快,倏忽已到廣坪正中之處,數千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衆人身上。
一則因爲适才開口說話之人言語很是微妙,但口稱幫主,仿佛是丐幫弟子。
再見他身形彪健,是個年約三十的青年,眉長臉闊,穿着丐幫服色,但衣衫漿洗得幹幹淨淨,背上負着五隻布袋。
再者這群少林寺和尚人數雖少,但一看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各個面容冷肅,顯然來者不善。
卓淩風還沒開口,忽聽丐幫鄭長老的聲音從丐幫人叢中傳出:“陳友諒,你個狗東西,你還有膽來此,老子非要将你碎屍萬段!”
他憔悴枯瘦,但聲如銅鍾,衆人一聽之下,無不動容。
陳友諒這個名字,以前自然沒幾個人知道,可如今早已經震動天下。
畢竟能将丐幫、明教之主、峨眉高徒都拉入泥潭的人物,誰人不爲之震撼?
那鄭長老早已漲紅了臉,說話間,人已經飛身縱出,拔刀劈向陳友諒。
陳友諒卻是微微一笑,不閃不避,突然間一名黑臉老僧哼了一聲,身形急轉,擋在陳友諒身前。
這老僧雙目炯炯有神,冷冷望着刀至,右手屈出食指一彈。
“铛”地一聲,點中刀身。
“一指禅!”
場上有見多識廣之人驚呼出聲。
這一指禅神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能夠練成者無一不是少林寺中的佼佼者,鄭長老虎口一震,單刀脫手上天,半身發麻。
黑臉老僧左手袍袖一揮,袖風之強勁直讓鄭長老氣爲之閉。
鄭長老身不由主向後退出丈餘,面色忽白忽青,混身顫抖,罵道:“狗東西,狗東西……”
卓淩風眉峰皺起,眼中閃過一道銳芒,他已經猜到來人是誰,暗自納悶。
畢竟這幾個老家夥,原軌迹中不是一直窩在少林嗎?
張無忌等一流高手眼中卻閃過一絲驚訝。
要知道鄭長老原爲丐幫八袋長老,是丐幫中僅次于四大九袋長老的人物,練功數十年,内力深湛,在江湖上已少逄敵手,縱然滅絕師太、武當諸俠、明教使者、法王這些當世一流高手想将鄭長老如此随意打發,卻也非其所能。
而這黑臉老僧以楊逍、武當諸俠等見識之廣博竟然都不認得,無不惕然心驚。
丐幫掌棒龍頭卻是越看越氣,破口罵道:“他媽的,賊秃驢,你想包庇你家賊子嗎?”
“阿彌陀佛!”
黑臉老僧閉目宣了一聲佛号。
他随意而發,語音雖低,但聲音清越,高遏行雲,群山皆響,人人駭然變色,均知這老僧不光武功了得,内力之深,也絕非場上衆多一流高手所能及。
丐幫弟子卻均是雙目赤紅,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又揮舞兵器撲了上去。
“住手!”卓淩風銳聲下令。
丐幫弟子紛紛退回。
隻見陳友諒從黑臉老僧身後閃出,笑吟吟地抱拳行禮:“屬下陳友諒見過幫主!”
丐幫衆人隻覺一股無名怒火直沖頭頂,掌缽龍頭冷冷道:“陳友諒,你這奸賊,早就被我丐幫除名,幫主也是你叫的?”
陳友諒睨了他一眼,喝道:“翁龍頭,幫主在場,丐幫發号施令,幾時輪到你了?”
掌缽龍頭被他一喝,不覺怔忡。
“呵呵,圓真沒來,你還敢來這裏?”卓淩風淡淡一笑:“隻這份膽氣,真叫本座佩服。”
陳友諒笑道:“那又有何不敢?想當年關雲長尚且有單刀赴會之壯舉?今日我師門多位長輩在此,在下還不勝他多多?”
“放你媽的狗臭屁!”
這時就聽明教中的周颠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熊玩意兒也配和關雲長相提并論?”
陳友諒灑然一笑道:“關雲長何足道哉?
他一介匹夫,爲人傲慢自大、不聽人言、剛愎自用,不顧諸葛孔明聯吳抗曹之策,失卻荊州,折了蜀漢一臂!
他能爲帥,除了膽氣與勇武,再無稱道之處,又豈能與我陳友諒相提并論?”
衆人見他深處險地,仍然談笑從容,盡顯風度,不由心中納罕:“無怪此人能擺了卓淩風、張無忌等人一道,果然有過人之處!
而且此人大言炎炎,卻毫無慚愧之色,正應了那句大言不慚,面皮之厚,堪爲古今少有!”
卓淩風倒是知曉這位曆史上也曾稱帝的人物,就是以漢爲國号,他既然愛漢,那看不起關羽,倒也在情理之中。哼了一聲,道:“我今日倒要瞧瞧,你這幅骨頭是否能有關雲長硬!”
陳友諒從少林叢中走出,走到高台下,挺身立定,目光炯炯,掃視衆人,抱拳說道:“最近的江湖傳言,衆位都聽說了。
丐幫更是以此指責我少林收徒不嚴,在下本欲站出來,陳述實情,可是畏懼卓幫主的武功與丐幫勢力,生怕引得兩大門派開戰,在下雖然死不足惜,可是我少林門徒何辜?
當下也隻能不顧顔面,苟且偷生。可是一想到我萬千武林豪傑的生死,以及我漢家命運,在下就是如坐針氈,食不知味,難以入眠。
好在經過恩師提點,幾位祖師爺爺耳提面命,在下方知大錯可一不可再!
今日此時,群豪雲集,我便将這事的來龍去脈說個明白,哪怕自己被卓幫主、張教主等人亂刃分屍,也絕不能讓我天下第一大門派少林寺爲此事而蒙羞!
如此,我陳友諒對不起祖宗!”
掌棒龍頭氣沖沖說道:“哼,我知道他打什麽主意!這就是不知從哪裏找來幾個土埋半截,不明事理的老僧撐腰,跑到這裏颠倒黑白來了?”
陳友諒瞟他一眼,輕蔑道:“馮龍頭,陳某尚未開口,你怎知我是颠倒黑白?”
掌棒龍頭聞言氣急,但不得卓淩風準許,又知那幾名少林老僧身負驚人藝業,不敢擅動,自己身爲丐幫九袋長老,若被一擊打退,那可就算是丢了丐幫名頭了。
卓淩風微微一笑,又看向少林和尚,就見其中一名黃臉老僧,是個眇目,忖道:“看來這幾個老僧真就是那幾個,不知怎麽被挑唆來了,所以陳友諒這厮才有恃無恐!
不過他們雖然厲害,我也不懼!
隻是成昆此賊未至,也不知再謀劃什麽!若是直接動手,恐怕正中其下懷!”
想到這裏,微微一笑道:“那我倒想聽聽是怎麽一個來龍去脈法?”
陳友諒道:“諸位英豪,大家都知道,陳某出身少林,恩師法名上圓下真,我師祖乃是空見神僧。
我出師之後,眼見我漢家飽受蒙古欺淩,便想在江湖上做一番事業,以報師門重恩。
這才加入與元廷做對的丐幫。”
卓淩風淡淡道:“說重點!”
陳友諒笑道:“可我加入丐幫後,怎料本幫幫主竟與元廷汝陽王的女兒有了兒女私情。
但我素來知曉這位郡主娘娘也的确是花容月貌,頗有手段,卓幫主又年紀輕輕,不知世事險惡,色令智昏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他乃一幫之主,既然爲奸人所蒙蔽,難免偏聽偏信,棄我丐幫基業于不顧。
我便鬥膽,曾冒天下之大不違,與幾位同門師兄弟,試圖将她拿獲,也好斷了幫主念想,大家共同抗元!
怎料卓幫主情義深重,不但庇護與她,更是害了我少林同門性命,若非陳某多了一個心眼,自己也早就丢了性命!”
衆人無不驚怒,嗡嗡議論聲一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