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即起,卓淩風與趙敏相繼起身,兩人梳洗過後,有侍童送來早點。兩人正吃早點,掌缽龍頭走進房來,禀道:“幫主,波斯明教的人到了。”
卓淩風問道:“張無忌呢?”
掌缽龍頭道:“還是未見蹤迹!
昨夜據範遙與殷天正說,張教主的确是出海尋訪獅王去了。
隻是沒料到獅王早被龍王尋回了中土。”
卓淩風心想:“張無忌與謝遜父子情深,他憑借着十歲小孩的記憶尋找冰火島本就不易,他要是到了冰火島上,找不到謝遜,估計得急瘋了!”
想到這裏,心下頗有些愧疚,當初應該告訴他一聲,别去找謝遜就好了。
說道:“将波斯總教的首腦迎進谷來,再将平等王與風雲三使押出來,大廳見他們!”
“是!”
掌缽龍頭也沒拿波斯明教當回事,到了中原陸地之上,他是龍得盤着,是虎得卧着。
這頓早餐卓淩風吃的食不知味,趙敏看他心情不爽,可勁逗他開心。
突然間傳來一聲長嘯,聲音威猛,像是白眉鷹王。
趙敏柳眉微蹙,說道:“波斯明教以總教自居,中土明教又是天老大它老二,這怕是撞上了,我們去瞧瞧。”
卓淩風道:“好。”心想張無忌不在,中土明教的高手如何能敵波斯總教的常勝王,這是中原,總不能讓異族胡人在這裏耀武揚威!
兩人剛出門,就見掌缽龍頭疾風似得奔來。
三人一邊走一邊向卓淩風禀報。
原來波斯總教都是藍眼睛黃胡須的胡人,群雄不知他們來路,還以爲是元廷手下,但見人人身着繡着火焰印記的白色法袍,與中土明教一模一樣,人人極爲詫異。
中土明教自然也早就收到了信息,便趕到了谷口,結果波斯明教說什麽十二寶樹王來中土,乃是要整頓明教教務,讓明教教主接駕。
中土明教與波斯明教早就不相統屬,範遙與白眉鷹王也聽謝遜說了波斯明教是來抓黛绮絲的,還在東海用大炮威脅卓淩風。
範遙對紫衫龍王癡心一片,白眉鷹王則是義氣深重,哪受的了這個,雙方就動上了手。
“沒死人麽?”卓淩風問道。
掌缽龍頭搖頭道:“我來禀報之時,是殷天正與常勝王單打獨鬥。”
卓淩風聽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隻要雙方首腦動手,就不至于死人。
三人快步疾行,到了蝴蝶谷口,已經圍滿了人,就連兩側的山石與樹木上都站的是人。
卓淩風雖看不清場内情況,但聽得腳步聲急,風聲呼呼,有人在動手拚鬥。
他神功催動,真氣外放,所過之處,人人立足不穩,讓開了一條道。
眼前豁然一亮,一大塊空地上,站着很多白袍人,都是明教中人,有波斯明教也有中土明教。
場中動手兩人也都是身穿白袍,不過一個身材魁梧,黃須碧眼,胳膊上纏着黑紗,正是波斯總教的常勝寶樹王。
另一人身材瘦削,滿臉疤痕,正是明教右使範遙。
他雙手成爪,爪影橫飛,或是虎爪、鷹爪、熊爪等招式源源遞出,攻向常勝王。
然而常勝王像是沒有骨頭,總是以古怪角度,避開飄風急雨一般的爪勢,以他雄狀的身軀,竟然給人一種弱柳迎風的感覺。
在旁人看來,這極爲詭異,就像一頭狗熊在擺出女子架勢一般,一些武學修爲極低的人,瞧不出其中奧妙,反而不禁哈哈大笑。
掌棒龍頭看見幫主到來,一臉駭然道:“乖乖,這胡番好生了得,殷白眉連二十招都沒走過,胸口便被印了一掌,吐血而敗!
卓淩風但見殷天正立于一側,臉色蠟黃,一看就是受傷不輕,他對此毫不意外,常勝王乃是波斯第一高手,武功之強,能将自己逼退三步,殷天正之流自然不是對手。
這時範遙閃電間連攻八爪,如神龍入海,然而常勝王使出聖火令神功,如鬼魅般飄身後退,一瞬間又猛然進襲,雙手忽拳忽爪,或是膝頂,或是肘撞,讓人眼花缭亂。
明教衆人大驚:“這厮輕功幾乎能與韋蝠王匹敵。”
範遙心裏也暗自納悶:“沒想到波斯總教竟有此等高手!”
範遙年少成名,與楊逍并稱逍遙二仙,如今年歲雖長,功力愈發精純,縱橫江湖,罕有敵手。衆人見他每一招均攻守兼備,攻固然淩厲狠辣,守也守的門戶謹嚴,武功之精妙,的确令人歎爲觀止,誰知道遇上波斯常勝王這等怪傑。
滅絕師太、武當五俠等各門派的一流高手也都趕來觀戰,眼見範遙武功淵博如斯,均是極爲佩服,然而面對常勝寶樹王的武功,卻是看不明白了。
常勝王橫行波斯,此次初入中土,本欲大展神威,收服中土明教,沒想到遇上卓淩風這等不世出的大高手,吃了敗仗。
可此人武功之強,原軌迹中的張無忌身懷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極神功,更加得小昭譯出聖火令神功,尚且用了三十多招方才将其制住。隻這份戰績,整個中原武林也挑不出幾個。
要知道張無忌施展聖火令神功,武當四俠聯手對敵,也遠遠沒撐到三十招,就被速敗,常勝王武力之強可見一斑。
常勝王此番來到英雄大會,自要一顯神功,讓中原群豪不敢小瞧于己。
霍然,常勝王手法一變,似慢實快,右手勾向範遙太陽穴,左掌劈向胸口。
範遙自命豪雄,正要接招,怎料常勝王武功十分怪異,明明右勾左掌,可是一到用将出來,卻是大爲變形,全然無法捉摸。
隻一瞬間,場上就有了急劇變化,隻見常勝王拳腳如電,範遙卻是左滞右拙。
毫無疑問,他已居下風,情況岌岌可危了。
常勝王忽然縱身拔起,臀部直向範遙坐了下來,衆人見這一式詭異莫恻,哪有用屁股攻擊的,而這正是聖火令上的武功。
範遙掌如流星,擊向對方臀部,要将之打得皮開肉綻。
怎料這聖火令武功論奧妙義理及成就,未必勝過中原各大派武功,可這門武功大異武學常軌,專走詭異、狠辣一路,尤在詭異難測上實有獨到之處,縱然武功強于他之人,初次遇上也不免着道。
以張無忌之能,遇上這路武功,身上就挨了不少招。
範遙見識雖廣,卻怎知厲害,那常勝王右手突然從屁股下伸出,快如閃電,斜斜一挑,掃中了範遙手腕。
範遙半身皆麻,不由蹬蹬蹬連退三步,常勝王腳一落地,右手成爪,飄然抓向胸口大穴。
明教衆人無不滿面張惶之色,一個寶樹王就将明教右使、法王盡數擊敗,誰都面目無光!
範遙想要抵擋閃躲,已然不及,就在全場陷入一片緊張氣氛之際,一聲如洪鍾大呂般的喝聲,聲徹全場:“住了!”
這一聲響遏行雲,常勝王心中一震,這個聲音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他橫行波斯未嘗一敗,然在卓淩風手上輸得心服口服,雖不知他的意思,出手之快也不及停下。
可他出于對卓淩風的尊重,手腕一翻,爪勢一偏,從範遙胸口一掠而過。
嗖的一聲,身子飄回轉折,與其他寶樹王站到一起,微微一笑,撣了撣袍子,沖卓淩風拱了拱手。
與此同時,範遙乘着對方這一變招,深吸一口真氣,解除身子麻痹,晃身向後,盡管沒被常勝王抓住要穴,但胸口也是不勝酸痛。
在場之人聽這一聲暴喝,立将分勝敗、見生死的兩大高手分開,有人知道是誰才有如此能爲,有人則是不明所以,暗暗納罕。
但無不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輕人由丐幫四老者,簇擁着昂視闊步地走來。
全場豪客被他這股子氣勢所鎮,一片默然,無半點聲息。
丐幫弟子卻是歡聲雷動,齊聲叫道:“參見幫主!”
衆人立刻明白,原來這年輕人竟是丐幫幫主,隻見他一襲青衫,樸素潔淨,隻在肘後打了個補丁,腰間插着一根晶瑩透剔的綠竹棒,甚是潇灑威風,嘴角含着微笑,面上神采飛揚。
衆人登時大嘩,此番集會之人來者甚衆,這一時間谷口便聚集了數百人,但真正見過卓淩風真容的,也不過一成。
其餘人隻聞其名,縱然見被丐幫四老簇擁在前,亦未能肯定是他。
而今眼見提領天下第一大幫的竟然真是這樣一個秀才般的青年,而且内力之深,果然駭人聽聞,哪個不驚,瞬間接頭接耳,低聲議論。
卓淩風進入場中立定,環目四下一掃,雙掌一擊,然後雙拳當胸一抱,行了個羅圈揖,向範遙點一點頭,又看向常勝寶樹王,含笑拱手爲禮,說道:“久聞‘常勝寶樹王’乃是波斯第一高手,這一手神功果然名下無虛,讓人歎爲觀止!”
衆人聽了他手勢,仍然嘩聲未止,他也說的平平淡淡,但在嘈嘈雜雜的人語之中,卻直接送入衆人耳鼓,竟如接席而談般,聽得清清楚楚。
衆人心頭俱各凜然,武學行家則是想道:“此人年紀輕輕,内力深厚還有可能是有什麽機緣,可怎能如此精純!”
卓淩風見明教折了面子,是要告訴衆人,常勝王乃是波斯第一高手,殷天正、範遙雖也是當世一流高手,敗在這人手上不足爲奇,也代表不了什麽。
此言一出,衆人更加驚詫不已。
“卓幫主,爾之所爲,謬之極矣!”
這一聲也壓住了衆人喧嘩之聲,波斯明教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須發黃白,眼窩凹陷,兩道目光咄咄逼人,正是粗通漢語的智慧王。
卓淩風笑道:“智慧王,何出此言?”
智慧王雙手背負,環顧四周,微微一笑道:“我等雖遠在波斯,卻也素聞中土人傑地靈,人才輩出,莫非除了閣下一個,再無旁人?
況且卓幫主再是神功無敵,但我等與中土明教之事,卻也屬于我明教内務,爾擅自插手可謂莫名其妙,贻笑方家矣。”
中土明教皆是面有愧色,他們不得不承認,這話卻有道理。
堂堂明教竟然要丐幫援手,實在是面目無光。均想:“也就是教主不在,才讓這群胡人耀武揚威!”
卓淩風朗朗笑道:“原來是這個緣故,智慧王大可不必如此拘泥。我與明教門戶雖然有别,然而我中原武人面對異國他鄉的敵人,自然是同仇敵忾!
更何況此番英雄大會,敝幫乃是東道,誰若想要解決門戶私務,擾亂英雄大會,那就是與我卓淩風以及丐幫衆兄弟爲敵,卓某自難袖手旁觀!”
群雄畢竟都是中原人,當即喝彩。
丐幫衆人齊齊歡呼:“幫主威武!”
仿如山呼海嘯一般,震耳欲聾。
智慧王心頭一沉,盯着卓淩風,胡須抖動,咽了一口唾沫,澀聲說:“那我等教友呢?”
卓淩風看向掌缽龍頭:“快請幾位波斯朋友!”
掌缽龍頭雙手一拍,八名丐幫弟子押着平等王、風雲三使進入場中。
四人雙手雙足都被用牛筋繩綁得結結實實,雙腿間距不過一尺,他們被卓淩風擒捉後,也不能長時間被點穴。
因爲一直點穴,幾人身體會受到損害,武功必然大損,隻能将之綁住。
衆人眼見這一連串的事實,直是出人意料。波斯明教的常勝王如此了得,而且與他服飾相同的還有十個,武功或許也是差不多,結果丐幫還能将他們的教友給擒了。
“轟”的一聲,衆人又叫了起來,議論不住,其中自然有人喜,有人愁,有人驚,有人駭,百态畢集,各不相同。
但很少人才知道,常勝寶樹王的武功是遠勝其餘寶樹王的。
平等王與風雲三使見到自己教友,還有這許多人盯着自己看,都是滿臉羞慚,低下了頭不敢擡起。
卓淩風眼見幾人牛筋綁縛之後,再澆水淋濕,深陷肌膚,不容易解下來。便走近幾人面前,力聚掌緣,舉手輕輕一劃。
波的一響,平等王胸前的牛筋登時被刮斷,跟着又用手劃斷了風雲三使身上的綁縛。
他掌如利刃,但瞧着輕措淡寫,毫無用力迹象,但在場群豪都是識貨之人,當即喝彩聲雷動。更有不少人想:“卓淩風非但氣概不凡,内力更是深厚無匹,天下不知有誰能及!”
明教衆人卻是均想:“我家教主必然也能做到!”
隻聽智慧王又道:“閣下果然是一言九鼎,可當日尊駕有言在先,本教聖火六令也請一并交還。”
明教弟子一聽聖火令,均知這是本教聖物,盡皆動容。
殷天正聽謝遜說起,聖火令都在卓淩風手裏,然而他當日被波斯明教數十門火炮威脅,的确答應歸還,當着天下群雄,以他的身份又豈能食言自肥?當即說道:“聖火令是中土明教教主令符,如何能歸還你們?”
智慧王斜睨了他一眼,神态很是倨傲道:“鷹王,依我等看,你中土明教皆是一無是處之輩!
昔日中土明教教主不肖,失落此令近百年,由我等尋回,自然由我等執掌。
況且憑借爾等的本事,再給爾等一次,爾等能護的住嗎?”
但見殷天正虎目射出精光,咬一咬牙,大聲說:“罷了,今天本教認栽,待教主到了再說。”
範遙大皺眉頭:“鷹王……”
殷天正看他一眼,苦笑道:“範右使,你敵得過常勝寶樹王麽?”
範遙一愣,目光所過,明教彭瑩玉、說不得以及五行旗使也都一臉頹色。
他們的武功,又如何比得上右使、鷹王,除了張無忌親臨,誰上也是不行!
範遙神色悲憤,叫道:“今天我們輸了,不等于明教輸了。從今往後,中土明教與波斯明教勢不兩立。本教數萬弟子哪怕隻剩一個,也要報此奇恥大辱!”
範遙生性孤狠,把明教大業看得比生命重要萬倍,他這一番話刻毒甚深,連中原武人都是心驚不已,均想着:“不愧是能往自己臉上動刀的狠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