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長老，敢問貴幫可有一位姓陳的長老？”
聽了卓淩風這話，丐幫衆老面面相觑。
傳功長老眉頭一皺，道：“沒有，本幫長老都在這裏。并無一人姓陳！”
卓淩風微一颔首：“原來如此。”
他知道原軌迹中丐幫幫主史火龍死在成昆手下，成昆與弟子陳友諒找了一個冒牌貨幫主，開啓了一系列陰謀。通過宋青書試圖控制武當，以此進而控制明教，從而成就大業。
但現在這時間段，他還真是摸不準脈。
因爲這裏沒有史火龍。
至于丐幫的幾位八袋長老又都是些老頭，看來看去，也沒有符合陳友諒這位年輕長老的人。
出于謹慎期間，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聽到這樣的回答，顯然這個時間段，真的史火龍還沒被殺死，陳友諒也沒跟着冒牌貨加入丐幫。
滅絕師太将一杯茶慢慢飲盡，喟然歎道：“原來史幫主身體欠安，老尼倒是不知，幸好還有幾位長老主持丐幫，也是武林之大幸！”
卓淩風心想：“滅絕師太擡花花轎子，明顯是要進入正題了。”
滅絕師太将茶杯放下，正色說道：“不瞞幾位長老，老尼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特來求懇衆位，爲了我漢家天下與武林正道鼎力相助！”
掌缽龍頭沉吟道：“師太，究竟是何事，還請明言！”
滅絕師太朗聲道：“此番我六大派遠征光明頂，非但沒能滅得魔教，在回返途中更是爲蒙古鞑子所擒，若非卓少俠仗義援手，我峨眉一派或許要絕于老尼手中了！”
“什麽？”
丐幫諸位長老駭然相顧，四座恐惶。
滅絕師太臉色黯然，歎息一聲，遂将峨眉派被趙敏用“十香軟筋散”擒獲，以及趙敏手下高手如雲之事，又得卓淩風搭救之事，以及兩人前赴綠柳山莊之事，娓娓道來。
這時婢女又端上了一些酒水，諾大的廳内，隻有輕輕飲酒之聲。
衆人默然良久，掌棒龍頭方才緩緩開口道：“滅絕師太光明磊落，坦承其隐，氣概不讓須眉，老朽佩服！”
衆人心中也是一般想法，滅絕師太與峨眉派在武林中何等聲名，她能坦然将這大的跟頭說出來，絕非常人所能。
滅絕師太擺了擺手，嘶啞着嗓子道：“那妖女手下高手如雲，不提玄冥二老此等高手，就隻方……她手下幾個仆從，老尼就無必勝把握。”
她終究是一派掌門，沒将方東白的名字說出來。她一知道史火龍不理事，那麽方東白叛離丐幫，必與這幾位長老有關，話便不好再說了。
丐幫幾位長老也知情識趣，傳功長老啧啧歎道：“沒想到，鞑子中的一個小女娃子竟然如此厲害。”
滅絕師太笑一笑，道：“說實話，蒙古這妖女本來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
可如今看來，最可怕的反而是魔教！”
“魔教？”
傳功長老狐疑道：“師太此言何意？我等上了光明頂，都已經被大火燒成白地了。沒見到一個魔教徒，難道魔教未曾覆滅？”。
滅絕師太眼神中閃過一抹寒光，說道：“明教非但沒滅，反而立了一個新教主，名叫張無忌，乃是武當派張翠山與天鷹教殷素素之子。此人武功之高，當世罕有其匹，魔教之衆能夠逃過一劫，全賴此人。”
掌缽龍頭豁地起身，說道：“本幫有人在圍攻光明頂之役上，見過此人。
隻是一個無知少年，諒這等乳臭未幹、黃毛未褪的小兒，成得什麽大事？焉能與我武林正道相抗？”
卓淩風皺眉不語，心想：“這也忒狂了，就這個無知少年，能打的你們找不見北！”
怎料掌缽龍頭又道：“不過魔教立了新魔主後，本來四分五裂、自相殘殺的局面若是改觀，倒成了天下的心腹大患。”
滅絕師太也是顔色峻變，緩緩道：“翁長老真是一語中地，這魔教中人雖然喪心病狂，倒行逆施，但不得不承認，他們中人才不少，一旦齊心合力，絕非一家一派所能抵抗！”
執法長老怒道：“魔教這群魔崽子們在江湖上興風作浪，本幫與之争鬥多年，積怨極深。故而這鞑子要打，魔教也是要打，師太還請直言！”
滅絕師太道：“當務之急，是通知少林，武當、華山、昆侖、崆峒各派，遠征隊伍被擒之事，丐幫弟子遍及天下，情報傳送速度絕非我峨眉所能及，還請手下兄弟們能夠不辭辛苦！”
執法長老怒聲道：“張三豐的徒弟娶魔女、徒孫入魔教，我看武當派馬上就要與魔教一個鼻孔出氣了，不通知也罷。”
滅絕師太一擺手道：“不可。”
“武當派一直都是鞑子的心腹之患。
張真人乃是當今武林泰鬥，武當六俠也是俠名遠播，他們此番能圍攻光明頂，足以說明對魔教的态度。
縱使武當與魔教有了淵源，那也是後話，再不濟他們也不會罔顧是非，與我正道武林爲敵。現下如不通知武當，倒顯得我們不義了。”
卓淩風心想：“滅絕師太一派掌門，果非尋常！”
但又不禁想到，丐幫爲何對明教如此仇視，就仿佛被挖了祖墳。
他可是清楚記得，明教聖火令就是被丐幫奪走的，按道理明教更恨丐幫才對。
思忖之間，就聽傳功長老說道：“師太雲天高義，我等佩服！”
說着看向一人：“鄭長老！”
“屬下在！”
就見一名負着八隻布袋的老者站了起來。他憔悴枯瘦，面有菜色，才不折不扣似個丐幫人物。
“你馬上挑幾名好手，分幾路向六大派傳信，再另行飛鴿傳書，告知各派詳情。”
鄭長老點頭稱是，随即下去傳令。
滅絕師太又道：“我們雖派人去告知六派始末，但若能早将少林、武當、崆峒、昆侖、華山諸派遠征隊伍從蒙古妖女手裏救出來，他們也能少一份危險！”
丐幫衆長老齊齊贊同。
“此事義所當爲！”
“看這天下盡是胡虜，我等雖是一匹夫，也要爲了這蒼生獻出一份綿薄之力！”
“丐幫誓不與鞑子兩立！”
卓淩風見這些人不論别的，在這大事上卻是毫不含糊，心下暗贊。
滅絕師太面露笑顔，說道：“有丐幫衆位英雄相助，放眼當今武林，可算是第一等堅強的陣容了。”
掌缽龍頭淡淡一笑，道：“師太，咱們的對手也很強。”
滅絕師太道：“所以，這才值得丐幫、全真教、峨眉合手一博！而且我們也沒必要與之硬拼！”
掌缽龍頭道：“師太是有什麽奇思妙計嗎？”
滅絕師太道：“此事絕不能洩露半點風聲，還請幾位長老前後照看，别讓人聽了去。”
在場衆人都是高手，是否有人偷聽，耳朵一聽便明白，可滅絕師太如此說，這話必然非同小可。
卓淩風對滅絕師太如此謹慎，也頗爲好奇。不知她有什麽何等計劃。
傳功長老眼神示意之下，丐幫幾位八袋長老身法展動，有人在大廳帷幕之旁、匾額之内查看，有人直接上了屋頂。
滅絕師太這才低聲說道：“此事還需着落在魔教身上。”
卓淩風露出會心一笑，心想：“這事還真得落在魔教身上。”
“怎麽說？”掌棒龍頭是個猛張飛式的人物，性子很急，說道：“師太，您就别賣關子了！”
滅絕師太道：“張無忌倘若知曉武當派被鞑子抓了，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掌缽龍頭搖了搖頭道：“這倒也難說！”
執法長老點頭道：“不錯！
張翠山本來是個響當當的好男兒，結果與白眉鷹王之女殷素素一接觸，立刻被迷了心智，與妖女成親也就罷了，還與殺人大魔頭謝遜結拜兄弟。
想當年武林各派齊聚武當山，眼看都要引發一場大戰，張翠山都不願吐露謝遜所在。
心中隻存他自己的小義，渾然忘了武當派的養育之恩、同門之情。
這不像是張三豐教出來的弟子，張翠山必是中了魔頭的邪法，因而嘗到甜頭，木已成舟，便自甘堕落而不能自拔了。
這子随父，張無忌有這麽一個爹，内心深處必然會向父親看齊。這武當派在他的心裏有幾分位置，尚屬難言。”
滅絕師太搖了搖頭道：“張無忌與張翠山不同。
張無忌這小子雖然是非不分，但他在光明頂上本來一直都很是淡然，卻因少林圓音大師提及張翠山夫婦，當場失态，足見他對父母還有一片至孝之心。
面對武當宋青書的挑戰，也是處處留手，可見他對張真人以及一衆師伯叔，倒還有點兒香火之情。
而今雖然接掌魔教，畢竟與魔教衆接觸時間還不長，絕不至于全然忘本。
再者說，魔教多行不義，與我正道武林做對，卻爲了維護最基本的名聲，一直與鞑子做對，在這事上他們也一定不會含糊！”
人生于世，孝義爲本，對于武林中人來說，“孝”之一字更是極爲尊崇，衆人聽她這麽說，也覺得頗有道理。
滅絕師太又道：“從那妖女口中得知，她最忌憚的也是魔教，将之稱爲心腹大患，我們正道武林中人在她口中隻是疥癬之疾罷了。
爲此她還邀請卓少俠對付魔教！
這二者相拼，必然兩敗俱傷，咱們再将雙方一鼓擒來，以此要挾，五大派非但有救，魔教首腦一死，魔教也就煙消雲散了！”
卓淩風心想：“想的挺好，問題是趙敏與魔教一見面，就愛上了張無忌這個魔教頭子，非他不嫁！雙方哪還能打起來？”
他聽到這裏，逐漸沒了興趣。
心中還有些飄飄然，感覺這“可惡的先知優勢”，有時候的确很爽。
可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心想：“聽她話的意思，我跟趙敏在鋼牢中說的話，她在外面也聽到了？”
這時掌缽龍頭卻道：“師太這話确有道理！但你說蒙古鞑子，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毒藥，他們豈能正面硬拼？
必然會用這等手段，魔教不妨之下反而栽了，這兩敗俱傷的目的，也就達不到了啊！”
卓淩風見這個秀才模樣的龍頭長老果然聰明，暗忖道：“可趙敏若不用這手段，如何知道張無忌武功高強，博學多才！”
滅絕師太冷冷一笑，說道：“魔教一定會去，也一定不會被那妖女暗算！
雙方定然會有一場血拼！”
丐幫衆老與卓淩風都希望從滅絕師太口中，聽到她如此笃定的原因。
可惜，她卻将目光轉在了卓淩風身上，緩緩說道：“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這一次，由你領頭。”
不給卓淩風開口的機會，目光又從丐幫衆人臉上掠過，接道：“你我兩家份屬不同門派，由誰領頭，我們心中也許都有些不甘。
不過，卓少俠卻是不同，全真教現已隐修，不參與江湖中事。
由他帶頭，無損我兩派威名，而且若是計劃有變，也隻有他，才能匹敵魔教與妖女的一衆高手！”
卓淩風被點到頭上，無奈幹咳一聲道：“這個，師太，明教與鞑子既然會兩敗俱傷，諸位必能手到擒來，在下年輕識淺，又豈能擔此大任？”
他心知張無忌與趙敏一相遇，必然會生出愛情火花。
所謂的打一打，也隻是感情的調味劑罷了，哪會給人坐收漁利的機會？
滅絕師太他們是真的想多了。
縱然趙敏曾對自己産生了幾分興趣，但随着自己用她擋掌，她說永遠不想再見自己，足以說明已經傷透了這女子的心。
況且自己哪及得上張無忌會讨女子歡心。趙敏必然仍舊會淪陷，屆時一切都會往驅除鞑虜的方向走，他怎會去幹這等費勁費力又不讨好的事。
但見執法長老冷然說道：“卓少俠，什麽明教？他們是魔教！”
滅絕師太則是說道：“你又何必謙光，而今正逢亂世，大丈夫若不做些轟轟烈烈的大事，叫人千秋萬頌，豈不辜負你這幅大好身手，滿腔熱血？當着衆位丐幫好漢，這也絕非藏拙韬光的當口。”
饒是卓淩風知道自己什麽都不做，比做什麽都強，聽了這話，内心也有所觸動，苦笑道：“師太，這些道理，在下并非不知。
而是我深知自己德能幾何，這中大事參與進去，必然鬧得一團糟。真還不如多點自知之明，韬光養晦的好。”
滅絕師太哪裏知道他所言深意，笑了笑，道：“你之所慮也是人之常情，倒是錯怪你了。
不過我峨眉派後繼乏人，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豁出老臉，用那種方法聘賢。”
卓淩風自然知曉，她指的是用将周芷若嫁給自己之事。
滅絕師太又看向丐幫衆老，幽幽一歎：“其實豈止我峨眉一派，丐幫也是如此，弟子雖多，卻是人才凋落，真正的高手卻是半個也尋不出。
若放在百年前，他們也不至于在六大派之後，才去圍攻光明頂了！”
四長老隻覺她的眼光銳利如刀，再加上他們坐山觀虎鬥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太露臉，多數都頗爲羞慚，不由得低頭不語。
隻有掌棒龍頭被揭穿了心事，心下好生惱怒，昂然說道：“師太，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是跟我丐幫算賬來了嗎？”
傳功長老在旁排解道：“且莫動怒，在這關頭，大家肝火都有些旺。
不過師太剛才笃定魔教不會中了妖女暗算，若不将個中緣由說出來，隻怕大家都沒這好耐性了。”
他這番話軟中帶硬，誰都聽的出來。顯然對于滅絕師太揭傷疤有些不滿。
滅絕師太那是什麽人，敢說就不怕，冷冷一笑，低沉着嗓子道：“我六大派栽了，是不知道這味毒藥，更不知蒙古鞑子的陰謀。
若是魔教已經知道鞑子的把戲，以楊逍、韋一笑這幫人的精明，如何還能中了詭計？”
這話讓卓淩風心下一凜，端起酒壺，慢斟細飲起來。
掌缽龍頭一捋胡須，輕笑道：“師太，原來還留了一手，快說出來讓大夥聽聽。”
滅絕師太微微一笑道：“我門下兩弟子其實已經去了玉門關，我又從那妖女口中得知，魔教也在趕赴中原，雙方或許已經彙合，魔教收到我徒兒的信息，必然直赴綠柳山莊。
若魔教提前知道敵人的手段，還能栽了，那也太不值一提了，焉能需要全武林對付！”
“妙啊！”
“如此一來，雙方必然真刀真槍的交手，自是兩敗俱傷！”
“不但能殺了鞑子還能滅了魔教，可謂一舉兩得啊！”
丐幫四老紛紛附和，這都是出于真心。
他們都明白獨自面對趙敏手下，太過兇險。而魔教衆高手藝業驚人，與趙敏手下一戰，雙方必有損折，他們随後一擁而上，更多幾成赢面。
至于無論是魔教人死還是蒙古鞑子死，于大家有益無害。一舉兩得之事，自是人人樂于附和，
卓淩風立即感到，此中出了大問題，當即變了臉色，他緩緩看向這個嫉惡如仇、這個甯死不屈、被他一手改變命運的老師太，凝聲問道：“師太，你派了誰去通知明教？”
滅絕師太凝眸觀瞧于他，緩緩說道：“這魔教，你爲何一直要稱呼他們爲明教？與那蒙古妖女交談時也一直如此，難道你對魔教被稱之爲魔，認爲不對？”
卓淩風點點頭道：“好，魔教！
師太是否派了周姑娘去找張無忌？”
滅絕師太說道：“不錯。我讓芷若明面上向東行，實際上是讓她和錦儀由小路向西而行，去往玉門關，就等魔教東進。将知道的消息告知魔教。”
“師太，你……你不信任我？”
饒是卓淩風此時已經隐隐猜到，聽了這話也是氣沖頂門，猛然一振而起，大喝道。
他那天見周芷若與貝錦儀向東而去，以爲是去武當山報信了。
他也一直以爲滅絕師太那天将周芷若叫到一旁，說的隻是倚天劍屠龍刀的秘密，最多是讓她如原軌迹一般去勾引張無忌，好獲取謝遜下落，得到屠龍刀。
怎料那時的她，就存了讓明教與趙敏相争之意，是讓周芷若去給張無忌報信的。
這樣一來，一切都徹底跑偏了！
周芷若知道的信息可不少。
比如趙敏有“十香軟筋散”，手下有火工頭陀的傳人，趙敏邀請自己與滅絕師太去的莊子叫綠柳山莊。
這些信息一旦被明教衆人提前知道，說小，隻是影響幾個人的命運軌迹。
說大，直接涉及到了天下走向。
這可不是什麽曆史世界。
丐幫衆老不禁暗暗詫異，心下均揣測這是好事啊，可卓淩風怎麽好像對滅絕師太的做法，大爲不滿。
但見滅絕師太被呵斥，也并未發怒，一個個也都靜觀其變。
一時間，整個大廳陷入一片靜谧，除了偶爾的斟酒聲，輕微的吞咽聲，便是衆人的呼吸聲。
卓淩風與滅絕師太四目相對，過了良久。
“唉……”
滅絕師太一聲重歎，道：“不錯！
我信任你的人品，卻不敢相信你的立場。
你與我相識以來，一直稱呼魔教爲明教，足見你對他們的作爲頗爲認可！而你又對張無忌很是推崇，老尼……”
卓淩風黯然低語：“所以，我路上問你，你讓我看的大戲是什麽，你一直壓着不說。
我去縣衙盜銀，你也跟着我。
就是看我是否向外傳遞消息？”
“唉。”
滅絕師太再次一歎，道：“你說的不錯。
本來我讓芷若去找張無忌，隻是想讓魔教他們也來對付蒙古鞑子。
可你與妖女在鋼牢中，足足談了半個時辰，說的什麽，我們在外面聽的清楚。
所謂旁觀者清，從你們的交談中，不難聽出，那妖女對你生了情愫，你對她其實也很是欣賞。
若非她不是蒙古人，你……
故而才不敢對你早早明言，就是怕你趕去阻止，或者通知他們雙方任何一人。”
卓淩風閉上了眼睛，似乎不願去碰觸滅絕師太的目光，呵呵一笑道：“師太，何至于此？我卓淩風扪心自問，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竟然會讓你産生這種想法！”
滅絕師太見他神色暗淡，語氣悠遠無力，更是不願再看自己。
以滅絕師太的冷硬心腸，一時間也是眼眉顫動，面色昏暗，仿佛突然就蒼老了許多，她緩聲道：“不錯，你三番四次救我峨眉一衆與貧尼性命，我對你不信任，的确有愧于你，有愧于峨眉掌門之名！”
繼而面色一變，昂然說道：“可爲了驅除鞑虜，覆滅魔教，縱遭你怨恨，遭萬人唾罵，老尼也永不後悔。
再次遇上這等良機，我仍然要去做！哪怕我将這條命還給你，也在所不惜！”
這話讓所有人爲之一驚。
傳功長老驚聲道：“師太，這事何錯之有？”
“是啊，卓少俠，你這樣說滅絕師太，這是不對的，蒙古鞑子與魔教賊人都是無惡不作，人人得而誅之！”
掌棒龍頭說道。
卓淩風緩緩落座，端起茶杯，慢慢啜飲。
可他的心緒、氣息卻是前所未有的混亂。
因爲他根據自己知曉的信息，略略一推測，便明白了。
隻要周芷若這會真的見到張無忌，将她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訴了對方。
那這個世界就會徹底崩亂了！
肯定亂了套！
一切都會朝着不可控的發展去了。
他深知，有時候，信息與事态一前一後，結果會大不相同！
譬如張翠山若早早知道傷三哥，導緻三哥殘廢的就是殷素素，這份感情還會存在。
那就小看武當七俠之間的感情了！
若真是如此，張翠山更不會在得知真相後，當場羞憤自盡！
他的死可不是什麽所謂武林門派逼死的。
此時能阻止這一切，發生的機會，便是有趙敏的人，能将周芷若她們給抓了！
否則，再無挽回餘地。
趙敏若不陷入戀情，還一心幫着蒙古，會出現什麽情況？
這可是能和陳友諒、朱元璋這等人物比心眼子的主！
張無忌又明知她的手下害了自己三伯六叔，父母也因此而死，還能見趙敏第一面就被吸引嗎？
這兩人的身份舉足輕重，影響天下大勢，一旦失控，自己有能力拉回來嗎？
衆人見卓淩風呼吸粗重，一臉無奈與憂愁，心中似有着天大的心事，但垂下的衣袖卻筆直如刃，暗暗佩服他内力之強、定力之深。
卻又暗自詫異，明明是一件大好事，他卻這幅作态，自己是否看走了眼，這聲名不顯，牌子不亮的全真高徒，竟是位朝廷鷹犬，或是魔教中的人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