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風與趙敏卻都沒有一絲擔憂。
趙敏笃定卓淩風隻要不想同歸于盡,便不會傷害她。而卓淩風有趙敏在手,也知她若不想與自己一起死,那自己與滅絕師太也是性命無礙。
說不定滅絕師太早都突圍了。
卓淩風了解滅絕并非忘恩負義之人,可她知進退,自己都掉入了陷井,外面高手如雲,以她的本事,最好先走,再相機救人。
再行硬拼,除了将自己也陷進來,沒有任何意義!
卓淩風、趙敏都是絕頂聰明的人,對目前局勢洞若觀火,所以兩人談話之間,不像立場分明那般的劍拔弩張,倒像是一對朋友。
但卓淩風意識到趙敏好像不太對勁,便立馬祭出已有家室之事。
他知道,趙敏也好、周芷若也罷,都是奇女子。
再愛慕哪個男人,也不會與女人分享自己的愛人,亦或做小。
縱然這個時代,有本事的男子三妻四妾,方是常态,單娶一人者,反而是另類。
然而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出現在趙敏等女身上。否則張無忌早就左擁右抱了,哪裏還能陷入糾結。
誠然,卓淩風也想着,自己或許是自作多情了。趙敏也隻是出于好奇心,以及女人善妒,喜愛攀比的天性,才說出這番讓自己覺得吃醋的言語。
他也清楚的知道,少男少女之間的感情,有時候隻是源于興趣。故而隻是一個很模糊的願望,并無實際想法。
不提别人,卓淩風前世之時,從小到大,心裏便不知喜歡過多少女孩子,但那又能代表什麽?
随着時間與經曆,慢慢的,那就什麽也不是了。
一些所謂的喜歡,欲罷不能、愛而不得,最終就發現,那也隻是某種興趣、或是一個心病罷了。
一旦某一天,遇上一個喜歡的人,又在一起了,那份興趣、那塊心病也就随之除去了,再與以前喜歡過的人見面,心中隻有坦然與自然,沒有任何不适。
卓淩風雖不能肯定趙敏的心思,他所做的隻是自己應該做的,這也是将一切苗頭,扼殺在萌芽狀态的好辦法。
而這話一出,的确讓趙敏内心大震,她側目一瞧,緩緩道:“你擡起頭來。”
卓淩風從賠禮的狀态下,直起了身子。
趙敏瞧着他,但又瞧不真切,手在懷中一摸,掏出一根火折子,迎風一抖,狹小的鋼牢内,瞬間有了光亮。
而在燈火掩映下的趙敏仿佛更加迷人了。
有人說過,迷人的女子不一定要十分美,但十分美的女子卻一定很迷人。
卓淩風對這句話深以爲然。
人也總是向往美好事物,哪怕這份美好,并不一定屬于自己。
卓淩風更不例外,自是将目光投在了趙敏面上。
燈下看美人,也自然是越看越美了。
而趙敏将火折子向前一推,目光也凝視在了卓淩風的臉上,仿佛想要看出點什麽來。
卓淩風心下略有激蕩,面容卻很是坦然。
趙敏則是冷冷瞪視他,慢慢的目有怒色,但兩人都未再出一言。
有頃,趙敏終于耐不住了,一咬嘴唇,蓦地大聲道:“你是早有預謀,就是要以這種手段來對付我麽?”
她聰明的沒邊,姑且不論卓淩風此話真假,但以示無婚娶之意的意思,表達的卻很是清晰。這對金枝玉葉的她來說,卻是一種極大的冒犯。
卓淩風搖了搖頭道:“我從未想着對付你!更加不會以你所想的方式對付你。”
他說的是真心話,因爲他從始至終的目的,隻是相救滅絕師太。
趙敏雖是蒙古人,與漢人天生敵對,可她遇到張無忌後,便不是蒙古人了。而張無忌不出半月必至,所以她不算什麽敵人,故而也就沒有什麽非死不可的理由。
在卓淩風眼中,她雖被六大派中人稱爲“妖女”,實際上殺的人卻遠遠不如周芷若多。
卓淩風記的很是清楚,此女與張無忌相識,再到萬安寺時,都還沒有親手殺過人。
哪像周芷若一趟江湖走的,手上人命随便就是幾十,自己在笑傲世界,恐怕都沒她殺的人多。
而且張無忌與卓淩風有交,看在他面上,卓淩風也無心去毀兩人姻緣,
在這個時代雖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可在卓淩風眼中,适才隻是無心之失,算不得什麽。更代表不了什麽!
若因此,就要給女人一個交代,他是交代不過來的。前世家裏有座金山,那也不夠彩禮錢。
趙敏自不知卓淩風在這一瞬間,心中思如走馬,想了無數。她緊盯着卓淩風的眼睛道:“你既然不想對付我,爲什麽還要攬事上身?
從你踏進莊子每一步,都跟着我的腳步行走,喝酒吃菜,隻有我用了,你才跟用。
足見你知道莊子裏機關重重,而我手下高手如雲,你更是清楚。
我雖然用了手段,可也沒逼着你來,你卻非要來,這不是壽星佬吃砒霜嗎?”
卓淩風緩緩道:“大丈夫有所不爲,有所必爲!”
趙敏聞聲一怔,繼而綻顔一笑,那笑靥映着紅通通的火光,卓淩風也是心子一緊。
趙敏笑着道:“那勞什子的倚天劍,對于滅絕師太意義不同,而她名聲斐然,又是一派掌門之尊,無論是爲了自己還是峨眉一派榮名,明知這裏是龍潭虎穴,她也必須要來!
否則我隻需要傳句話出去,說峨眉滅絕師太明知其他五派的人被我所擒,她卻貪生怕死,不敢來赴我約會。
呵呵,從今以後她與峨眉一派,也就不用想着做人了,還想立足武林,那還真是想多了。”
卓淩風心頭一震,這一點他倒未曾考慮過,趙敏卻想到了,顯然這才是滅絕必須要來的原因,心下不由一歎:“與她爲敵,滅絕師太又如何能是對手!”
思忖間,趙敏接着道:“而你則是不然,你武功雖高,卻是名不見經傳,又連中興全真教的想法都沒有,名利對你來說,顯然可有可無,不是必要維護的。
那這又是爲什麽,能讓你甘冒大險?
莫非就是爲了得到周姑娘嗎?這可大大的不值啊!”
卓淩風斷然否定道:“我與她此生絕無可能,你不要将我的一切行爲,都歸咎在男女之事上。”
趙敏露出一絲詭谲的笑道:“卓兄,你不會是不敢承認吧?”
卓淩風冷笑道:“周姑娘心意如何,是她的事。從我這裏而言,我雖有家室,可大丈夫三妻四妾也隻等閑之事,不提别人,就你的父親與哥哥,他們有多少女人,你自己恐怕都數不清。
這點事,對我而言,隻有願與不願,敢與不敢之說,從何談起?”
趙敏眨巴了幾下眼睛,很認真地說道:“好,你倒達觀的很,像是高道教出來的。”
卓淩風冷哼道:“那還能有假?”
趙敏微微一笑,道:“你既然這麽說,那就是出于俠義之心了?”
卓淩風不置可否。
趙敏笑道:“可我家裏和尚是很多的,小時候我便知道俠義,便是地藏王菩薩說的“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這也是你們江湖人,嘴上常說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我對這句話還有一句解讀,那便是無盡的給予和無私的奉獻。
你是這樣嗎?”
卓淩風不禁無言以對。
他從不敢以俠自居,他能守住“義”,就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他行走江湖的準則便是‘義在俠先’。
這不是義比俠高,而是義行施行起來比俠行簡單的多,更容易做到。
能讓人稱一句義士,卓淩風便覺自己不愧恩師十年教誨了。至于俠士,道德要求太高,他從不敢奢望,更不敢以此自诩。
當然,卓淩風的這番想法,也從未和人交流過,趙敏也不例外。當即重新坐到,靠在鋼壁上,默默閉上了雙眼。
趙敏見他又坐了下去,莞爾一笑,她知道猜中了,又道:“别人都以爲武林中人最爲慷慨俠義,其實武林中真正俠義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卓淩風聽得出她話中别有深意,卻不明白所指爲何,随便問道:“怎麽說?”
趙敏笑了笑道:“俠不一定是智者,但必須是個勇者。俠義也就是正義,或者說是正義的化身。
可你既然自知不配爲俠,那這番豁出命來的舉動,必有所圖。
也無在乎兩個原因。
一嗎,就是爲了得到周姑娘。隻要能讓滅絕師太中意,便是得到她關鍵之所在。
畢竟這妮子對師父言聽計從,在光明頂上,便将擊退六大派,又對她另眼相待的張大教主一劍穿胸,此女對師父之敬重可見一斑。
再則便是爲了這“倚天劍”!
以你的武功,這把鋒利絕倫的寶劍,倒是可有可無。
可江湖有雲“武林至尊,寶刀屠龍,号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争鋒!”
這句谶言,無不說明倚天劍與屠龍刀中蘊含着天大秘密!
否則憑借一把鋒利的兵器,便想号令天下,豈不可笑?這是想将所有人都當傻子嗎?
若真如此,當年的天鷹教在王盤山島,舉行揚刀立威大會,也不至于失敗,反被謝遜奪了刀去,你說是嗎?”
卓淩風心下一凜,他沒想到趙敏聰明至此。但一想這也正常,能猜出倚天劍屠龍刀中藏有秘密的,也不乏趙敏一人。隻是獲取秘密的途徑,才是人人參想不透的。
想到她在原軌迹中一定要見屠龍刀,還要與謝遜刀劍互斫,想必也是有心探尋刀劍之謎。
趙敏又道:“卓兄,那你倒底是爲了美色,還是想要破解倚天劍中的秘密,看看能與武林至尊相媲美的秘密是什麽呢?
更甚者,你是想魚與熊掌,二者兼得了?”
卓淩風輕哼一聲,不想與之争辯。
他知道周芷若國色天香,自己也是熱血青年,再加上倚天劍、屠龍刀神秘傳聞,自己竭力救助峨眉派,她有這樣的推測,當真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但這種事,根本無法解釋。
故而一句話也不說了。
反正他也不急,便決定跟趙敏耗着。
心想有本事你就和我在這牢籠裏困一輩子,我可不是原軌迹中的張無忌,急着要将解藥送出去救人!
我也不威逼既不哀求,
就一個字,耗!
看咱們誰能熬的住!
總有一個屈服的!
隻要地牢打開,趙敏就是自己人質!
還怕出不去?
這時誰若先急了,反而沒了主動權!
過了片刻,趙敏也蹲下身子,将火折子移到卓淩風面前,也不見他躲閃。
兩人盡在咫尺,卓淩風感覺到她的呼吸,吐氣如蘭,面上一紅,又将頭偏在一邊,
趙敏見他居然還像孩子似的害羞,殊不符他武學大高手的身份,甚感好笑,冷冷道:“喂,你要殺我可是舉手之勞,殺了我豈不更好?又何必躲我!”
卓淩風心中一氣,又忍了下來,眼睛也不睜,淡淡地道:“少說風涼話了!”
他又不是一些頭腦簡單的大傻逼,殺了她舉手之間,可自己還活不活了?
前腳殺趙敏,後腳自己就能成了烤乳豬!
被困在地底飽守折磨的,前輩歐陽鋒早就替自己探明了道路。
而他這更可怕,這可是鋼牢!
放把火,還能活?
趙敏見卓淩風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雪玉般的雙頰上凝了兩抹嫣紅,更添嬌豔,笑着道:“卓兄既然如此憐惜小妹,趙敏承情了!那我們就在這裏耗着吧,看誰能熬過誰!”
卓淩風胸口熱血上湧,眼睛一睜,冷冷道:“人誰無死?能和蒙元第一美人同穴而死,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我又何懼?”
趙敏見他一臉正色,嬌軀一顫,啐了一口道:“想的挺美,誰要和你同穴而死了!”
卓淩風歎了口氣,說道:”趙敏,你知道我爲了自己和六大派的人,根本不可能殺你。
而你的手下顧忌你的安危,也不敢傷害我。那你又何必糾纏,打開地道,放我出去,大家真刀真槍拼個高低,不好嗎?”
趙敏見他不耐煩了,身子不由一僵,半晌方道:“好,放你出去也行,将倚天劍還給滅絕,也行!
便是将那六大派中人都放了,也隻是小事一樁,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卓淩風心中一震,這不就是讓張無忌答應她三件事的橋段嗎?
但他又不是張無忌,而且此時受困于人,便想着也聽聽,點點頭道:“你先說來聽聽,能做到的,我絕不推辭!”
趙敏凝視于他,緩緩道:“我要你幫我覆滅魔教!”
卓淩風恍若疾雷擊頂一般,驚得目瞪口呆。
趙敏伸指在他旁邊的鋼壁上輕輕敲擊着,悠悠道:“這對你并不難吧?
你和峨眉是一路人,而魔教中的光明左使楊逍,淫辱峨眉弟子紀曉芙,她還是武當殷六俠的未婚妻子,此人行徑之惡劣,不光是峨眉和武林中人,就是普通人都深恨之。
魔教護教法王中的“金毛獅王”謝遜更是濫殺無辜,在江湖上掀起滔天血案,血債累累,人人得而誅之!
那吸血蝙蝠更是以人血度日,數十年來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這樣的魔教中人該不該殺?這樣的魔教該不該滅?
懲奸除惡,這并不違反你全真門規吧?”
卓淩風駁也不是,不駁也不是,因爲這幾人哪個不該殺,那還真是笑話!
而且這時的趙敏說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因爲滅明教本就是她的最主要目的。擒拿六大派也要嫁禍給明教,就是明證。
可心中又不由想到,她遇到了張無忌後,這一切宏圖大志,又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怎麽會不想笑?
但見她一副氣呼呼、惡狠狠的樣子,又怕惹怒了她,隻能強忍笑意,一時間憋的面皮漲紫。
趙敏見他面紅耳赤的樣子,實在不知是何緣由,怒道:“我跟你說正事呢!”
卓淩風見她從一個狠厲的女強人又恢複到了小女兒姿态,再也忍俊不禁,縱聲長笑。
笑聲到處,整個鋼牢内都是嗡嗡作響。
趙敏眼中不由透出茫然之色,可他這樣發笑,顯然沒将自己瞧在眼裏,氣的直起身子,一跺腳道:“你笑吧!那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裏,誰也别想出去!你瞧我敢是不敢?”
卓淩風知道這女子是個狠人,汝陽王都知她言出必踐,所以原軌迹中的張無忌才能逃的一命。急忙止住笑聲,擡眼看來。
兩人四目相對,趙敏見他倏然收聲,神情之中還帶有幾分狼狽,忽地矜持不住,一隻手捂着胸口,“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一笑之下,仿佛花枝亂顫,尤其她另外一隻手上的火折子,搖晃掩映之下,真的生出了天地失色之感。
卓淩風與她相識以來,美态看的多了,可此等媚态,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一時坐在地上,看得呆了。
趙敏笑了幾聲,忽見他神色有異,登時踢他一腳,喝道:“你看什麽?”
卓淩風脫口就道:“看你啊!”
趙敏一呆,目有怒色,咬了咬嘴唇道:“你、你……”不覺眼圈一紅,兩行淚水又滾落出來,蹲了下來,又嘤嘤哭了起來。
饒是卓淩風有千巧百靈之心,但面對女人,尤其趙敏這種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性子,頭腦也變得遲鈍了,因爲他根本不知原因爲何。
下意識以爲她被自己小看了,心中不忿,忙道:“别哭别哭,我隻是覺得你說要滅明教?想到日後你若後悔,想起這一幕會不會羞慚無地,所以才覺得好笑,絕對沒有小看你本人的意思!”
趙敏聽了這話,又止住哭聲,擡頭很是詫異道:“我爲何要後悔?”
卓淩風着實佩服她這說哭就哭,說停就停的本事,這要是放在後世去演戲,怎麽也能拿個影後。不由笑了一笑。
至于她會因張無忌變心的事,那是說不得的。弄不好真會毀了人家姻緣。
趙敏見他臉色挂着一副神秘莫測的笑容,仿佛在打量戲台上的小醜,大爲不悅道:“姓卓的,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你們中原武林的六大派,我敏敏·特穆爾壓根就沒怎麽瞧在眼裏!
縱然少林、武當這等武學泰鬥,我要收拾他們,也有的是辦法和機會!
少林寺那群和尚,有反元的,但也有親元的,跟你昔日的全真教一樣。
若是聽話,各自安好。
如若不然,就滅了他們!
那武當山上的張三豐,垂名六十載,他很了不起吧?我也沒當他是多大的事!
那老道百年修爲,武功或許已經神乎其神,可他隻要是個有感情的人,就不是堅不可摧!
他心裏隻要想讓武當派繼續存在,他就隻能老老實實在我大元統治下,當一天順民!
至于什麽峨眉、崆峒、昆侖、華山等派也是一樣,嘴上天天喊着驅除鞑虜,最多也不過騎牆觀望而已。
在他們心裏,保持自己名門正派的風範,才最爲重要!
這件事不能做,那件事不能幹。
俠義道的條條框架将,自己手腳都束縛住了,又豈能争雄天下?
比如六大派圍攻光明頂,本來魔教必然滅了,偏偏因爲一個張無忌,導緻功敗垂成!
想那張無忌武功再高,一人之力又何足懼?大家一擁而上,将他亂刃分屍……”
卓淩風忍俊不禁,又笑了出來。
趙敏秀眉一挑,就要發怒。
卓淩風忙道:“你繼續繼續!我生就愛笑,絕對沒有别的意思!”
趙敏抿着嘴道:“這六大派就是太看重自己面子,偏偏要講什麽武林規矩,導緻魔教死灰複燃,唉,真氣死……”
說到這裏,頓了一頓道:“可争雄天下,就不一樣了,
比如這‘守然諾,講信用’,武林中人視之重愈性命,但在争雄天下之人,看來不過是廢紙一樣。
你上次諷刺成吉思汗,撕毀與大宋共同抗金的合約,舉兵伐宋。這種事,在道義上爲人不齒,可效果卻是很實用!
人們記住的,隻是他老人家的審時度勢,超前的戰略眼光,信義算什麽?
再比如你漢高祖劉邦,就是一個無賴。
爲了達到目的,妻子兒女一樣可以抛棄,老父被人家抓了,要扔到火鍋裏炸,他還要分一杯羹!
守諾重信在他眼裏,就是一個笑話。可仍難掩其雄才偉略,成爲開國之祖的事實!
似六大派這種武林中人,最多爲了門派與自己名聲,冀圖一逞,明知不敵也要拼個你死我活,滅絕師太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她這會說不定已經受傷被擒了,或許壓根沒想着跑!
可這些不過是些匹夫匹婦的俠烈義勇之氣,在江湖上的确是很可貴的了。
想争天下又豈能效此?
尤其我大元疆域足有數萬裏,乃是曆朝之最,都是靠從馬背上打下來的!
若拼血勇之氣,在這整個世間,又懼得誰來?
憑他們就想推翻我大元,那是癡心妄想!
故而在我看來,所謂中原門派都隻是疥癬之疾,根本不足爲慮!”
卓淩風不由贊道:“這話着實有見地!”
他見這個女子指點江山的樣子,真有睥睨天下之風,氣吞山河之氣概。
他是從心底裏佩服,深知此女若非女子,先天上差了一籌,比她的父兄還要厲害的多!明教想取天下,還真得打個疑問。
趙敏微微一笑,繼而面容冷峻,秀目中流露出一抹憂色,卓淩風聽的正入神,饒有趣味道:“說啊,接着說!”
趙敏道:“你不會嫌我話多吧?”
卓淩風笑道:“怎麽會,所謂言逢知己千句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能在這個世界看到你這樣的巾帼風采,我很是欣慰,願意洗耳恭聽!”
趙敏見他這話說的很是誠摯,絕非虛言,莞爾一笑道:“那好,那我就說回來。”
又歎了一口氣,道:“可魔教則是不然,他們的教義不管能不能做到,可從内容上卻是很吸引勞苦大衆,所以義軍滅一個,就能起一個!
而魔教總壇又遠在西域光明頂,大軍跋山涉水,實難滅之,教内更是人才濟濟!
好多人都是爲達目的,行事不擇手段之人,在江湖争雄,自然爲人所不齒!
可争奪天下,卻是必要的。
再者,魔教那些高層以前爲了争奪教主之位四分五裂,可收到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消息,都立馬趕去相助。
此等向心力,太過可怕,所以魔教才是我大元的心腹之患!
在滅中原六大派與魔教之間,我自然會選擇後者!”
卓淩風半真半假道:“明教就恁的厲害?”
趙敏白了他一眼道:“你可能從小在深山練功,不懂一些軍國大事。
魔教本叫明教,可名聲很臭,世人皆稱爲魔,正道武林一直與之爲敵。
他們一家之力再是造反,其實也成不了多大氣候。但現在情勢不同了,出現了一個新任教主張無忌!”
卓淩風插口道:“張無忌又怎麽了,你剛才不也說了嗎,他武功再高,大家一擁而上,不就亂刃分屍嗎!”
說着開玩笑道:“怎麽?難道舍不得了?”
趙敏忽地伸手,将他肩頭狠狠一推,怒叱道:“滾!”
她出手甚快,兩人相距又近,一招便到。
可她一觸到卓淩風肩頭,隻覺着手處柔如春水,詫異間猛然一催勁力,手中劇震。
趙敏一聲嬌哼,一屁股坐到在地,一個翻滾,兀自沒化掉勁力,眼看頭就要撞在鋼壁上。
卓淩風急忙身子一探,右手将她給拉了回來,左手将掉在地上的火折子,給拿了起來。
後腦乃是要害,以他之能尚且撞的險些暈去,趙敏這點本事,若給撞出個好歹,那麻煩可就大了。
趙敏被卓淩風拉住相助,頭沒撞上,可這一瞬間,臉色已如白紙一般,眼神中滿是不信之色。
卓淩風功力何等精湛,況且身處險地,如何能容得被人所制,這會他行動無礙,才能與趙敏不勝不敗。
趙敏要出去,自己必然能出去!
可若被她制住,自己豈不成了待宰羔羊?故而雖未還手,可趙敏的一掌擊來的力道,都給反震了回去。
卓淩風看她又驚又怒的樣子,将她的手松開,正要發笑,忽聽趙敏蓦然間大哭起來。
卓淩風也見識到了她又哭又笑的樣子了,自是不以爲意,悠悠說道:“這是你先來打我的,你又哭個什麽?”
這一次趙敏卻仍然是哭,不像以前那樣回話了。
卓淩風越聽越不是味了,仿佛她這次哭與上兩次不同,因爲他察覺到了一抹凄涼。
不由回想了一下,是自己說了一句怎麽?舍不得張無忌了,這才引的她發怒。
可誰讓她前面說張無忌武功再高,也能将之亂刃分屍,很不在意,這會又顯得滿是忌憚,自己也隻是順嘴開個玩笑而已。
哪知會惹的她動手?
一想到這裏,卓淩風歎了口氣,安慰他道:“是我錯了,你要不解氣,就打我一掌吧!我不發力,大家互不相欠!”
趙敏聽了這話,邊哭邊道:“你欺負我,魔教那些混蛋又要打我們,你這個登徒子不但不助我,還要氣我,更是動手打我!
好啊,你要驅除鞑子,我就是鞑子,你就先将我打死,我死了你甘心了,我自己什麽煩惱也都沒有了。”
卓淩風越聽眉頭越是蹙的緊了,試探性的問道:“喂,郡主娘娘,你該不會喜歡上了我吧?”
他這話一出,趙敏立馬停了哭聲,擡頭白他一眼道:“還喜歡你了?呸,你是真不要臉,果然是登徒子!”說着竟又嬌笑出聲。
卓淩風見她又笑了,明顯剛才又在耍弄自己,自己卻是怒了,劍眉一揚,做怒目金剛狀。
趙敏笑道:“生氣幹嗎?
你雖是登徒子,但我們蒙古女兒家,沒你們漢人那般臭規矩,所以你不用怕,我隻是逗你玩呢!”
卓淩風見她臉上挂着珠淚,又笑容如花,真似百花吐蕊,明水生暈。再聽着珠玉妙音,霎時間,心頭怒氣盡又消了。又别過頭去,閉上了雙眼,決定不再看她。
而這時趙敏也仿佛生出了心事,擡頭瞧着地牢口發呆,過了好一陣,才歎道:“要知道曆來欲成非常之事者,必得非常之人。
張無忌接任了明教教主,他的武功震動天下,我沒怎麽瞧在眼裏,怎麽都好對付!
隻是他的性格仁厚,心胸寬廣,人格魅力很不一般。
他在光明頂上打退六大派,這些人雖然敗在他手上,可無不佩服他以德報怨的仁人心懷!”
說到這裏,面露苦笑,澀然道:“說來也是可笑,你們武林中人人自己都是睚眦必報,喜歡快意恩仇。
卻都渴望自己的敵人是以德報怨之人,因爲這樣,自己敗了,才有可能活命!
若人人都是一結仇,就殺人,來什麽斬草除根,誰武功再高也活不久!
故而張無忌這次不但籠絡了六大派中絕大多數人的心,更是将四分五裂的魔教,給整合到了一起。
再憑借他張三豐徒孫的身份,再有張三豐爲其在背後站台撐腰,化解魔教與六大派的仇怨指日可待!
屆時整個武林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他再居高一呼,這天下恐怕就要歸者如流了,魔教中若再出幾個大才,那我大元真就岌岌可危了?”
卓淩風感到自己的手在發抖,正是人慌或怒的表現,他沒想到趙敏如此厲害!
蓦然醒悟,沉聲道:“所以你這次抓了六大派的人,沒有傷害其他各派的主要人物,唯獨将武當殷六俠的四肢以‘大力金剛指’捏斷,将他丢在半道上,你是故意爲之。
好讓張無忌想起俞岱岩也是深受此哭,而他母親殷素素對此事也脫不了幹系,于情于理,張無忌西進第一站都得是少林寺!
而你的人将少林寺攻下,明教的人也剛好前去,這攻滅少林的罪名明教便背上了,你再利用張三豐對少林的香火之情,将之暗算!
沒了張三豐這位高人,以張無忌目前的武林威望,尚且壓不住其他各派。
屆時明教必然又成了武林公敵,江湖門派與其拼個魚死網破。你們元廷又能找機會,徐徐圖之!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