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白天,内廳又有數十枝長明蠟燭。光很亮。
将任我行與卓淩風臉上神情照得一清二楚,一個臉色凝重,一個挂着淡淡的笑容。
任盈盈卻注視着搖動的燭火,默然不語。
在任我行叫出“卓淩風”這三個字的時候,誰都知道他要問的一句話,絕對驚天動地。
任我行忽然一笑,道:“你是否早與少林武當有了謀劃?”
任盈盈心裏松了一口大氣,她是生怕自家爹爹說出什麽大失自己面子的瘋話來。
卓淩風沒想到任我行連這都能猜到,但他心胸坦蕩,自是不加猶豫道:“不錯!
我與少林武當兩派掌門已經達成共識。
畢竟任先生也說了,要還武林一個太平,絕非一人之力所能成行!”
任我行一陣豪笑,道:“如此說來,任某果真兩眼不花!
不瞞你說,你所想之事,若無少林武當點頭,現在所爲一切,實際就是一個笑話。
但伱見識卓絕,這一點不會想不到。你若在我面前矯情僞飾,任某便瞧你不起。”
卓淩風笑笑不語,心想:“你應該說你以後必要弄死我!”
任我行面色一正,道:“可任某雖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但知名的江湖人物倒也略知一二。
嘿嘿,現在的江湖上,不是假道學、僞君子大行其道,就是氣量窄仄的烏眼雞,不熱衷辦正事,黨同伐異卻是不遺餘力,可以說如今的江湖格局,就是拜這些人所賜。
俗話說:現鍾不打反去煉銅,你可有些笨了!”
任盈盈聽了這話,一顆心怦怦直跳,也不知是怕觸怒卓淩風,還是希望他能夠答應下來。
因爲父親說“現鍾不打反去煉銅”,這就是切切實實的招攬。
現成的“鍾”在哪,可不就在這嗎!
卓淩風倒很是鎮靜,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道:“任先生見識卓絕,在下佩服。
但我想請教一句,自古以來,爲何會有正邪之分?”
任我行怔了一怔。
任盈盈脫口道:“你出身全真教便是正,我出身日月神教便是邪了。”
任我行卻道:“願聞其祥。”
卓淩風笑了笑道:“任姑娘說的那都是俗人淺見!
不爲我全真之道,也不是卓某所想,否則你我三人就不會有機會,在這推杯換盞了。”
任我行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女兒說的不對。
任盈盈卻是哼了一聲,心想:“我倒不知這是俗人淺見?可卻是世人共識!”
卓淩風知道她在腹诽自己,也不在意,續道:“這正邪之分,本就不是以門戶出身來判别的,看的是其具體行爲。
所爲之事對大多數人有好處的,便是正;對大多數人有壞處的,便是邪!
就拿嵩山派想要五嶽并派之事來說,少林方證、武當沖虛不像佛道兩家所要求的無住無着,萬事萬物不萦于懷,也非世人所看到的那樣德高望重。
但少林武當行事再是不當,也不會去行獨霸江湖之事。
我與他們想要阻止五嶽并派,出發點就是要讓千萬江湖人士免遭塗炭,這個目的卻是毋庸置疑。
這就保護了絕大多數人的利益,行的,自是正道。
而左冷禅并派之舉本身難言對錯,可他要的卻是自己壓服武林,唯我獨尊。
這隻是對他有好處,對嵩山派有好處,卻要讓江湖血流飄橹,這就是邪!
再比如說日月神教要一統江湖,千秋萬載,也是爲了滿足個人私欲,置萬千性命于不顧。
和整個武林人士比起來,左冷禅、東方不敗這類人,隻是很少的一小撮人。
正邪之分,便在于此!”
任盈盈自出生以來,從未有人和她講過這些道理,一時間思如潮湧,不覺呆了。
任我行伸指在桌上輕輕敲擊着,悠悠道:“可這世上有傾蓋如故,亦有白頭如新,你如何知曉自己認人很真?”
卓淩風幽幽道:“任先生這話不錯。
人心的确隔肚皮。
可它有時險于山川,有時又像一灣淺水,清澈得讓你一眼就能看到底。
所以在下對任先生的人品風度傾倒之至,這才願意與你訂盟。
若以後能夠親聞任教主刑賞分明,懲處教中敗類,嘉賞有利于民者。
貴教日後去向何處,卓某一介草莽,年輕識淺,不敢斷言,但天下英豪自有公論!
屆時又有誰敢說貴教是‘魔’?
縱然一個‘邪’字出口,恐怕也難得收場。
這江湖上的有志之士不論何門何派,到時候恐怕都以加入日月神教爲榮。
那會是何等光景,任教主可能想像?”
任我行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現在的日月神教招攬不了他。
卓淩風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起身拱手道:“兩位,待我料理完嵩山派之事,我等自有相聚之日,再議東方不敗之事。
如今酒足飯飽,在下這就告辭。
後會有期!”
任我行父女倆站起身來,任盈盈低聲道:“卓兄救老父脫困,小妹感同身受,又答允拔刀臂助,小妹更是感激,卓兄何不多留幾日,好使小妹多領一點教益。”
卓淩風目光閃動,說道:“任姑娘言重了,任先生才智勝我十倍,在下豈敢班門弄斧?如今我還身有要事,實在不能多呆,還請見諒!”
說着轉身大步邁出。
任盈盈欲言又止。
任我行看了女兒一眼,輕咳一聲,道:“卓大俠,此時此刻的日月神教,莫非就沒有值得你加入的地方嗎?”
卓淩風身子不由一顫。
任盈盈一瞬間就明白了父親這話的含義,氣道:“爹,你莫非是被人家打昏了頭,說話怎麽颠三倒四的?”
卓淩風卻什麽話也沒說,徑直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任我行緩緩落座,似乎未曾留意自己的女兒,何時不見了人影。
卓淩風出了内廳,剛走到一個大天井處。
這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幹如鐵,極是蒼勁。忽的人影兒一閃,任盈盈從左邊梅樹閃了出來。
卓淩風也不好硬走,隻能停下腳步,問道:“姑娘攔住去路,有何見教?”
任盈盈雙手負後,上前一步,緊繃着臉,冷冷說道:“我爹爹一心邀你加入神教,你怎還教訓起他來?”
卓淩風本就喝了不少酒有些醺醺然,再見她輕嗔薄怒,愈顯妩媚,不由有些心神俱醉。心想:“難怪原軌迹中的令狐沖願意與她隐居梅莊,不問世事!”
一念及此,隻覺心中有如橫亘着一塊石頭般,沉甸甸的,沮喪之極。
他有些明白了,若在前世遇到嶽靈珊、儀琳、任盈盈這般美貌女子,倘若有半分機會,自己也定會追求。
可來到這個世道,爲何卻對她們難起念頭。
這不隻是自己修習了道家内功,定力大增,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有着先知優勢,心中一直覺得這些女子都與原軌迹中的令狐沖糾葛太深,心中有種難言的滋味,總之就是很不舒服。
這一瞬間也就懂了王重陽爲何明明喜歡林朝英,卻不與她在一起。
因爲他心裏也有梗。
當然,人是因武學理念而起争執,被這個‘第三者’梗在心中,不可調和。
而自己與之也大同小異,被一個‘第三者’塞在了心中,念頭難以通達。
出神之際,卓淩風仿佛都能看到自己與任盈盈的未來,淡淡哦了一聲。
任盈盈見卓淩風這幅神魂颠倒的表情,卻不知他的念頭,心中不由一蕩,以爲他是爲自己所傾倒,心中甜絲絲的頗爲受用。
佯裝出的冰冷之色,早變成了海棠春色,不知不覺間,背後的兩隻手已緊緊纏繞一起。嘴上又道:“你雖然答應幫我爹爹對付東方不敗,可你這樣對我爹,我也不感激你。”
卓淩風道:“我所行之事,隻求自己心安,也無需人家感激。”
任盈盈芳心一沉,一股酸熱直沖鼻端,但又強行抑制,淡淡道:“你是不是被人一句句大俠,叫的不知自己斤量了?”
卓淩風冷冷道:“我從不以俠自居。别人無論叫我少俠還是大俠,跟别人叫你爹教主、先生都是一個道理。”
任盈盈說道:“你既然決定幫忙,爲什麽不能多留一會。”
卓淩風見她一雙眸子中似有無窮茫然。心頭微亂,穩穩說道:“在下對人有個承諾,男子漢大丈夫,不可說了不算!”
任盈盈一笑道:“你一定要走?”
卓淩風緩緩道:“一定得走!”
可就這幾個字出口,他内心深處竟然一抽,那種滋味沒有經曆過愛情的人是不會懂的。
任盈盈欠身讓到一側,道:“請吧!”
卓淩風拱手道:“多謝。”
語聲微顫,大步行了出去。
望着卓淩風的背影消失不見,任盈盈一行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來,微微抽泣。
“乖女兒,世上好男兒多的是,又何必因他傷心流淚?”
任盈盈側目回頭,就見父親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後,又盈盈一笑道:“我隻是想讓他幫幫爹爹,見他不留個準話,害怕找不到他,又怎會因他而傷心流淚!”
任我行見她強顔歡笑,心中不由一疼。通過這幾天,他早就知道自己這一顆掌上明珠,确已有了爲自己分憂的能力。但這話卻說的言不由衷。
卓淩風與嵩山派之約,就在九九重陽日,天下皆知。
他若不死,必要親至,又何需多問什麽準話。
任我行微微一笑,道:“現在的你或許覺得卓淩風各樣都好,但等你真的嫁了人,有了兒女,對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也罷,還是雄心壯志都會嗤之以鼻,他這樣的人也就不是良配了!”
任盈盈聽父親蓦地談及嫁人,俏臉一紅:“我可從沒想過要嫁人。”
任我行見她神色扭捏,不禁笑道:“你一個小姑娘,能瞞過你爹我?!”
說着面色一變,冷冷道:“卓淩風此時若是回來,向我拜倒,叫我一句嶽丈大人,你叫我應是不應?”
任盈盈蓦然心頭狂震了幾下,若真的如此,一霎時面泛紅潮,争辯道:“爹爹又拿我開心。若真如此,你就一腳踢出去,罵他滾你的吧!”
她雖是口出粗俗,語氣中卻飽含嬌澀與溫情,當真嬌媚不可方物。
任我行何嘗不知自己女兒對卓淩風是情根深種,那張冷硬的臉龐蓦地一轉,柔聲道:“姑娘家喜歡一個人是很自然的事,尤其卓淩風這等俊傑人物,這裏隻有你我父女二人,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任盈盈見父親明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又想到卓淩風對自己的态度,心中不由一酸,歎聲道:“可我覺得,他喜歡嶽不群的女兒,卻不喜歡我。”
任我行聞言,怪目一翻道:“嶽不群是個什麽東西,他的女兒也配和我的寶貝女兒相提并論?”
輕輕伸出手,憐惜的摸了摸任盈盈的頭,語氣一緩道:“好女兒,你這麽聰慧漂亮,天下哪個男子能不喜歡你?”
爲父雖不能斷言,他一定能和你走在一起,但他對你必然有所心動!
你武功不夠,可能沒有察覺,我适才說了一句‘日月神教可有什麽值得他加入的’,他身子微微顫動。
似他這種武學高手,就是在他耳邊連打幾個晴天霹靂,想讓他發顫也難。
足見他在你開口之前,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隻是我覺着他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隐,絕對不是你想的,喜歡什麽别的女子。”
任盈盈想起剛才的一幕,沉吟道:“爹爹,你說他喜歡我,不喜歡嶽靈珊?”
隻聽身後一個清朗的口音接道:“大小姐多慮了!”
任盈盈心中一震,霍然轉頭看去,就見丈餘之處站着一人。
來人身材消瘦停勻,容貌清癯,眼中精光奕奕,颏下疏疏朗朗一叢花白長須,垂在胸前,一副幹練強悍之色,一身白衣身後縛着一個包裹,也掩不住叱咤風雲之氣,
任盈盈一見之下,喜道:“向叔叔!”。
來人雙手一抱拳,躬身倒地:“屬下向問天參見教主!”
這正是日月神教光明右使向問天到了。
任我行一陣豪笑,上前推住向問天的雙手,笑道:“向兄弟,不須多禮。
你能安然無恙,更甚老夫脫困之喜!哈哈!哈哈!”
雙手連連晃動,喜悅之意甚是真誠。
兩人攜手就往内廳行去。
任我行傳令下去,重整筵席。
江南四友與桑三娘這才知道有人摸進來了,齊齊向任我行躬身請罪。
任我行道:“向兄弟武功卓絕,這也是應有之事,何罪之有!”
向問天笑道:“四位莊主,初次見面,在下給你們帶了一份禮物。”
說着打開包袱,取出一物,遞給黃鍾公說道:“這是《廣陵散》琴譜!”
又給黑白子說道:“這有劉仲甫的嘔血棋譜!”
又取出一物交給秃筆翁,說道:“這是唐朝知名書法家張旭所作的率意貼!”
張旭有“草聖”之稱,喜愛飲酒,往往大醉後呼叫狂走,然後揮筆寫就狂草作品。
再将最後一物交給丹青生,說道:“這是範寬得《溪山行旅圖》。
任教主得蒙四位照顧多年,聊表敬意。”
江南四友一個個都直了眼,一時間愛不釋手,若非任我行在場,都得失态不可。
任我行道:“好了,沒出息的樣子,都下去吧!不要誤了我與向兄弟的雅興!”
江南四友與桑三娘自是應聲退出。
待家丁重新擺上宴席,三人坐定。
任我行笑道:“向兄弟,姓任的當年讓你受委屈了,我可抱歉得很哪,哈哈,哈哈!”
向問天連忙起身,說道:“教主,羞煞屬下了!”
任我行擺擺手道:“坐,自家兄弟,坐下說。”
任盈盈心中隐隐明白爹爹爲何這樣說,卻未能全然明白。
任我行瞧着任盈盈,歎了一口氣,說道:“當年你向叔叔曾對我進了數次忠言,叫我提防東方不敗,可是我對那厮信任太過。忠言逆耳,反怪你向叔叔是心懷嫉忌,責他挑撥離間,多生是非。
以至你向叔叔一怒而去,高飛遠走,從此不再見面。”
向問天搖頭道:“屬下決不敢對教主有何怨怪之意,隻是見情勢不對,那東方不敗部署周密,發難在即,屬下若随侍教主身側,非先遭了他毒手不可。
雖然爲本教殉難,份所當爲,但屬下思前想後,總覺還是先行避開爲是。
如教主能洞燭他的奸心,令他逆謀不逞,自是上上大吉,否則屬下身在外地,至少也能讓他心有所忌,不敢太過放肆。”
任盈盈也道:“是啊爹,向叔叔這多年來,一直與我有聯系,暗處打聽你的下落!”
向問天道:“十二年前,教主離奇失蹤,東方不敗篡位。我知事出蹊跷,隻有隐忍,與東方不敗敷衍。
直到最近,才探知了教主被囚的所在,便即來助教主脫困。豈知我一下黑木崖,東方不敗那厮便派出大隊人馬來追殺我,也就耽擱了時間,好在教主已經平安脫困,當真是屬下之福!”
他絕口不提自己所遭受的危險,也不提爲江南四友準備禮物之舉,都是爲了救任我行。
但任我行卻從江南四友的表情,就什麽都明白了。
向問天明顯準備投其所好,來搭救自己。心下甚是開心,笑道:“隻怪我當年不懂向兄弟的苦心,讓你受了大委屈。
來,我敬你一杯,聊表賠罪之意。”
向問天舉杯笑道:“教主言重了!”
與任我行一飲而盡。
向問天對任我行表完了忠心,又問到任我行如何脫困,聽到卓淩風未能被拉攏入教,向問天不由感歎。
但又說道:“這一路上我就聽正教中一批混賬王八蛋說,聖姑與當今武林風頭正勁的‘終南一風’走的很近,而且不提他幫助教主脫困之事,隻本教四位長老與數十名好手的性命,東方不敗就沒道理放過他!
卓淩風武功再高,日子也未必好過!”
這言下之意就是說他遲早得加入勢力。
任盈盈忽道:“向叔叔,你剛才說我多慮了,這是何意?”
她很懂得輕重,在向問天剛來時,就想問了,但那時不适合開口,聽到這裏再也按捺不住了。
向問天與任我行相視一笑,道:“大小姐這幾日一直與教主在一起,恐怕沒聽到華山二女争夫,血濺玉女峰之事。”
任盈盈一呆道:“什麽二女争夫?”
向問天也不賣關子,說道:“一個月前,卓淩風與華山劍宗封不平上了一趟華山,平穩解決了延續已久的劍氣之争。
可他前腳剛走,又上去了‘桃谷六仙’,要強行帶走華山大弟子令狐沖!”
說到這裏,喝了杯酒,接着道:“這六人武功不弱,卻都是渾人,嶽不群夫婦如何能看着他們帶走自己徒弟,雙方大打出手。
幸虧令狐沖聰明,穩住六人,這才知道他們要帶自己去見恒山派的一個小尼姑。
可事還沒解決完,一個叫不戒的瘋和尚直接帶着尼姑女兒來找令狐沖,說自己女兒離了他就活不成了,必要讓他做自己女婿。
這怎麽能行,幾句話不對,嶽不群夫婦與華山派弟子與不戒和尚、桃谷六仙動起手來,弟子們被打傷了好幾個。
那令狐沖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好漢子,自是甯死不從,将長劍搭在自己脖子上,言說和尚再逼他,他就橫劍自刎!”
任盈盈胸口如受重擊,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向問天卻沒發覺,自顧自的道:“那嶽靈珊也當即說道:‘我與大師哥青梅竹馬,這天下還有逼人娶妻的道理嗎?’
不戒和尚隻好退而求其次,說願意讓自己女兒給令狐沖做二房!
令狐沖卻說‘自己這輩子隻喜歡小師妹一人,縱然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及小師妹一根頭發絲!’……”
突然之間,隻聽任盈盈嘤的一聲,霎時間額頭上竟然滲出了汗珠。
任我行抓起女兒手臂,一摸脈博,皺皺眉頭,道:“女兒,你怎麽了?
向問天好生納罕,便停了口。
任盈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聽到這話,内心深處竟然一震,突然喉頭哽住,呼吸艱難,喘着氣道:“向叔叔,你繼續……說,我不……我沒事。”
她自己都聽出自己語音幹澀,幾乎不像是自己說的話。
心裏更是空拉拉的,仿佛随手間失落了極寶貴的東西,
一時間感觸萬端,卻又茫然不知何味。不由心想:“莫非我被卓淩風那番話給洗了腦?”。
向問天與任我行何等人物,都察覺出了她的異常,但又深知對方與幾人沒有交情,這是爲何?簡直奇了怪了。
向問天看向任我行,對方點了點頭。
向問天這才說道:“令狐沖又教訓那大和尚,說‘什麽二女同侍一夫之言再莫提起,以免壞了華山與恒山派的交情’。
他态度決絕,脖子上都拉出血了,小尼姑也隻好流着眼淚,硬拉着自己爹與桃谷六仙下了華山。
經此一事,桃谷六仙六張嘴能頂六十張嘴,幾天時間令狐沖深愛小師妹之事天下皆知,他又以自己性命維護華山聲譽雲雲。
嶽老兒何等人物,傳出話來,将令狐沖立爲掌派大弟子,又給他與女兒訂了婚期。
大小姐,你說,這事一出,卓淩風恁大的名頭,還能去華山搶親不成?”
任盈盈呆呆出神,什麽也沒說。
任我行實在看不懂自己女兒,說道:“女兒,你這樣可讓爹費解了!”
任盈盈喃喃道:“爹爹,我想靜靜。”
任我行與向問天隻好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
福州城外的官道之上,一青衣男子身負長劍,策馬而行,眉宇間思緒萬千,似是有永遠說不完的愁苦。
此人正是卓淩風,他從梅莊出來,騎了馬匹,一路南下而來。
他心情也是難言,時而縱馬狂奔,時而喝酒,仿佛這樣,才能讓心裏暢快一些。
但走了好幾天,心裏還是難受的很。
他突然意識到,這世上真沒有兩全其美之事。這跟個人能力真的無關!
這日,眼看快進福州城了,他将酒壇中的最後一滴酒落到嘴裏,單手一揚,将酒壇丢在了路邊。
忽聽前方傳來兵刃相擊之聲,卓淩風心中好奇,轉過一片樹林。
就見幾條人影正混戰一處,刀劍铿锵之聲時時發出。
卓淩風隻掃了一眼,不禁大驚,暗自詫異道:“全真劍法?”
再見一些人守在一座山洞前面,七八人正往洞口堆積柴草。
一個蒙面人冷笑道:“再不出來,我可要放火了。”
感謝終于有時間了書友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