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風見林震南父子極爲尴尬,負手踱了幾步,沉吟道:“總镖頭既然沒拿我當外人,爲我吐露了這等機密。關于嫂夫人的困惑,我倒是能說說!”
林夫人道:“兄弟,你坐下說。”
卓淩風緩緩落座,說道:“我恩師曾對我講過一段百餘年前的武林隐秘。
所以我猜測,林家這件遺物應該記載着林前輩賴以成名的辟邪劍法。”
林震南夫婦不由點了點頭。
全真教昔日何等輝煌,若說有什麽武林掌故,必然瞞不過他們。
卓淩風淡然一笑,道:“正因如此,我雖未見過林前輩的辟邪劍法,可對這門武功的某些特性也有所了解。
林總镖頭與少镖頭的辟邪劍法,之所以平平無奇,必是少了最爲關鍵的煉氣之法!”
林震南眉頭一挑:“煉氣之法!你是說辟邪劍法中也有修煉内功的法門?”
卓淩風略略點頭:“不錯!
武學之道博大精深,可天下任何武學,無論拳腳還是兵刃,都以内力爲根基。
這不但需要依靠内功心法,去煉氣培植内力。更需要高明的應用法門,去發揮内力,也就是将内力附着于拳腳或者兵刃上,去克敵制勝!
這世上就有一些人,依靠奇緣獲得一身極爲深厚的内力,卻不懂如何運用。
不但不知怎樣運用内力護體之法,就連攻擊敵人也是不能。
也有一些人要不隻懂得将内力附着于兵刃上,比如依靠劍法施展。
若手上沒有長劍,空有一身雄厚内力,他就不知怎麽發揮,隻能去依靠本能,十成力發揮不出二三成。
同樣一些人隻會将内力附着于拳腳上,給他一把劍,他也隻能去蠻來,不懂何時輕靈,何時又該沉猛。
還有一些人,對于拳腳兵刃都是一竅不通!
所以這類人縱然内力再是深厚,真要對付,一點也不爲難!”。
林家三人自然不知,這種人前有段譽、後有令狐沖。
令狐沖直到學了吸星大法,易筋經,一身内力幾乎天下無匹,但不會高深拳腳功夫,發揮不出威力,手中一旦沒了長劍,任何一個江湖一流高手,他都敵不過,就是因此。
林震南沉思片刻,看向卓淩風道:“兄弟,我隐隐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說,遠圖公爲我們傳下的辟邪劍法,是經過他改變的,他将内功修習之法,隐去不提了。”
卓淩風點點頭道:“本來這一節,事關武林前輩的名望,我不想多談。
可林總镖頭拿我當自己人,自己又生出了修煉辟邪劍法的念頭,有些話我若不提前告知,心下不安。”
這時的卓淩風,也明白林震南在白天爲何要對林平之,仿佛交代後事一般了。
他是想要去練辟邪劍法,但又怕自己應了遺訓中的提示,方才這樣!
那有些事,他就得就得提前告知了,若是不說,等林震南看到了劍譜,那就由不得他了,必然要去做太監!
當即迎着幾人求肯的眼神,說道:“隻因習練真正的辟邪劍法,實有莫大兇險,而且這份兇險與修煉别的高深武功,走火入魔可不一樣!”
三人腦中嗡的一聲,心中大震:“修習高深武學最怕走火入魔,可這還與走火入魔不一樣…”正自胡亂猜測,卻聽卓淩風續道:“正因如此,他才不讓子孫修習!”
說着看向林夫人,道:“至于嫂夫人心中疑惑,隻有一個解釋。
隻因裏面所載武功,實在精妙絕倫,更是前輩心血。
林前輩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傳承者,若将之毀去,不但于心不忍,更是心中有愧!
所以隻能将之收藏起來!”
林震南臉上透出追憶之色,忽而歎道:“兄弟果然不是常人,真是好見識。”
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祖父他老人家肯定想的是,前輩心血豈能毀于我手!
但又怕将之傳下,害了子孫,隻能以嚴令不得翻看了!”。
他話音方落,林平之搶着道:“卓大哥,那你可知究竟是何兇險?怎樣破除?”
卓淩風點了點頭:“兇險之處,我倒是知道。至于怎樣破除難關,據我所知,除了按書修習,再無二法,如此也就應了那句無窮之患!”
林平之又道:“莫非以你的能耐,也改變不了嗎?”
衆人知卓淩風此時一言,真有颠倒乾坤之力,一時間,林家三口六道目光俱都凝注在他臉上。
卓淩風苦笑道:“任何一門高深武學,都是才俊之士,花費無數歲月抟練而成。
若真想避免禍患,又能練成絕世武功,誰不是這樣想的?
可好幾代才俊之士都解決不了的難題,我又何德何能?”
三人也知他說得是實情,一門神功創制出來,何等艱難,又怎能容易改動?
既想強大,還想免除後患,着實有些想當然了。不由汗顔。
林平之眉頭緊鎖,又道:“那我曾祖他……”
“你是想問,林前輩爲什麽練成辟邪劍法,反而威震武林,沒有什麽無窮之患!”
林家三人一齊點頭。
卓淩風沉吟片刻,看向林夫人,站起身來,拱手抱拳道:“嫂夫人,恕小子無禮。剩下的話,您作爲女子,實在不方便聽了!”
林夫人臉上不由一紅,但她也是武林中人,知道涉及武功秘錄,就算是父子、夫妻、師徒、兄弟、至親至愛之人,也有一定的規矩。她金刀王家的絕學就是傳子不傳女。當下也不多說,便即退出。
林震南久經世故,思忖一下,問道:“兄弟,你說的這個絕大兇險,莫非男女有别?”
卓淩風截口道:“總镖頭,遠圖公創辦镖局之前,是什麽人,你可知曉?”
他總覺得直接說出辟邪劍法的弊端,無異于說你祖父就是一個太監,實在對人一家太過不敬,隻能循序漸進。
林震南沉吟道:“這我倒聽先父講過,祖父他老人家以前當過和尚,後來才還俗創辦镖局,娶妻生子!”
“啊?曾祖是個和尚?”
林平之很是吃驚!
今天聽到的事,沒有一件不讓他驚訝的。
“這事,年齡大些的武林前輩,基本都知道!”林震南解釋了一句。
卓淩風微一颔首:“不錯,當年林前輩在福建泉州少林寺下院出家,師從方丈紅葉禅師。
當時,福建少林手裏有一本武學秘籍,名叫《葵花寶典》”
林平之驚道:“葵花寶典?”
林震南斥道:“你這孩子能不能穩重一點,細心聽卓兄弟講!”
林平之不敢反駁,心中卻想:“你肯定也好奇。”
卓淩風接着道:“在少林寺的人口中,說這《葵花寶典》是天下武學中至高無上的秘籍。
當時華山派有兩位師兄弟,名叫嶽肅、蔡子峰!”
“啊,這是華山派劍氣二宗的祖師!”
林震南見識也很是廣博,對一些武林掌故,也是大有了解。
林平之看了父親一眼,心想:“你不也是大驚小怪了嗎!”
卓淩風續道:“總镖頭說的不錯,可那時的他們還不是氣宗,劍宗祖師,而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
兩人某日到泉州少林寺作客,在這期間兩人偷偷瞧到了這部《葵花寶典》。”
林震南不由心想:“這《葵花寶典》既然是泉州少林寺的,華山派這兩位前輩做客期間,竟然偷看,這可有違俠義之道!”
林平之則想到了白天,餘滄海說有兩名華山弟子趴他家牆頭之事,哼了一聲,道:“好哇,果然是上梁不正下粱歪!
這華山前輩跑到少林寺偷武功秘籍,現在的華山弟子,就偷偷跑來我福威镖局……”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
林平之便捂住了臉龐。
因爲林震南欺身而進,甩手給了他一巴掌,怒道:“你這逆子,昨日之事都忘了?怎麽還不長記性!”
林平之被爹爹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不說,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挨打!一時間面容紫漲,也怒道:“怎麽了?
這不是實情嗎?
莫非卓大哥跟餘滄海都是胡說不成?”
林震南也不正眼瞧兒子,緩緩坐回位置,端起杯茶,徐徐飲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