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德曼帝國帝都——博古斯,這是一座蜥蜴人曆史上絕無僅有的巨大城市,其龐大的占地面積足夠容納近百萬常住人口,這裏人口密集,經濟繁榮,是所有帝國所有自诩精英之人夢寐以求之所在,也是帝國當之無愧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這是一座近百年才在大陸中心建立起來的雄偉城市,其命名仍然延續着所有古老城市的風格,博古斯,在蜥蜴人古語中意爲:烈日。
寓意着帝國已經走向了極緻輝煌,其威勢如日當空!
然而,廟堂之上此刻卻已經是群情洶湧。
托瑞爾起兵造反的消息甚至連博古斯之中的平民都已經有所耳聞,這位帝國百戰百勝的将軍,最尊貴的領主之一的帝國侯爵,此刻已經坐在了烈火之上。
民間早已萬分激憤,而廟堂之上也是群情洶湧。托瑞爾無故調動軍隊的行爲被視爲了對皇權的一種藐視,哪怕按照法理,他在自己的領地之中調動軍隊,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之所以會造成這一點,自然有其曆史原因。
在這片大陸之上,蜥蜴人由弱小走向強大的過程之中,他們不可避免地經曆了各種分分合合,在帝國成立之前數百年的時間裏,整個大陸之上的蜥蜴人完全可以說是諸侯林立,各自爲政。
這一點催生了一直延續至今的爵位制度,也是其在這樣一個大一統帝國存在至今的根本來源。
直到一個名爲薩德曼的城邦從弱小崛起,一步步成爲整個大陸之上唯一的帝國,而各種爵位制度卻并沒有因此消失,而是成爲了它的一部分。
在随後的發展中,中央集權的概念在不斷被提出,帝國的曆代君主一代代貫徹着這個思路,不斷削弱各個封臣的實權,直到如今,帝國絕大多數的貴族早已經是遙領食邑的官員,所謂的爵位已經漸漸向着榮譽稱号的方向發展。
但是凡事總有例外,如此龐大的既得利益團體,自然不會甘心就如此退出曆史舞台。
他們爲之集結了龐大的力量,與廟堂之上的革新派展開了爲期上百年的鬥争,其中不乏流血犧牲,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對帝國的穩定做出了極大的破壞,當時整個薩德曼帝國都有分崩離析之勢,就連皇帝都不得不親自下場,爲雙方說和。
最終在各方勢力的努力下,雙方達成了妥協。即在帝國腹地,所有的領土都全部歸于中樞直接管轄,在這些土地之上的所有分封盡數改爲遙領。
但是對于邊境領土,尤其是新開辟的土地,則必須執行分封制,将其按照古法實際賞賜給戰功卓越之人。
這一項妥協的達成在其後至今的很長一段時間時間内,爲帝國繁榮和強大做出了不可忽視的貢獻。
帝國中樞掌握了最爲富饒的土地,在這裏得以政令通行,毫無阻礙,發展異常迅速。
而守舊派則爲了獲得戰功和土地,拼命一般推動帝國這輛戰車向外探索,直至今日已經幾乎将整個大陸納入囊中,甚至他們已經開始了對海洋的初步探索,期待着那裏存在着更加豐饒的土地。
不過,雖然達成了良好的結果,但是雙方之間的鬥争卻并沒有完全停下來。
革新派不會放棄已經被領主們初步開發的邊境領地,而守舊派自然也不願意将自己最後的自留地也交于人手。
直至今日,雖然整個帝國仍然表現出了極強的進取之心,一片欣欣向榮之态,但是這種鬥争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而托瑞爾,毫無疑問就是守舊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需要說明的是,所謂的守舊派,并不是他們真的因循守舊,不知變通,隻是因其推崇古法得名而已。
不論是革新派還是守舊派,他們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弄沉薩德曼帝國這艘大船,隻是爲了自身的利益争奪而已。
對于帝國,任何一方都是忠誠的,否則皇室也不會容許他們存在。
這一次,托瑞爾擅自調動軍隊集結,便在廟堂之上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革新派自然是群起而攻,而守舊派也是據理力争。
帝國皇帝——已經年近六旬的聖·普羅夫此時自然也收到了托瑞爾這位心腹傳來的信件,并且早已完成了閱讀。
對于從小跟着自己的托瑞爾,他是完全信任的。
雖然作爲皇帝,天然就該對所有人,哪怕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親生兒子,都應該保持着戒心,但是唯獨托瑞爾,這個自己從小一手培養出來的帝國大将,他絕對不會去懷疑。
那是幾十年來無數次被證明的忠誠所換來的信任。如果蜥蜴人的文明能夠繼續綿延的話,說不定他們君臣之間的這種信任在後世可以成爲一段佳話,供後人所傳頌。
但是信任并不意味着他同意對方的做法,在他看來,一向對戰争有着足夠敏感度的托瑞爾這一次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僅僅是一個沒有得到證明的不知真假的情報而已,就如臨大敵一般調集帝國精銳全力以赴,甚至還請求自己盡可能配合他。
在普羅夫看來,這毫無疑問是太過敏感和緊張了一些。
但是在信中,托瑞爾的語氣卻極其嚴肅,甚至不惜做出了如果自己判斷錯誤,甘願放棄所有榮譽的保證,這讓普羅夫産生了一些猶豫。
一方面,對于托瑞爾,他自信絕不會看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蜥蜴人都可能會造反,唯獨從小就跟着他的托瑞爾不會。所以從感情上來說,他願意按照信件之上所說,去配合他實施計劃。
但是在另一方面,從理智上來說,作爲帝國皇帝,他深知如果按照托瑞爾所說的計劃行事,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一旦他判斷錯誤,不僅僅是他自己要付出餘生的政治生涯和全部的榮譽,就連爲其背書的自己也會受到诟病,這對于皇權來說是一種不可接受的事情。
作爲臣子,托瑞爾可以如此請求,因爲他問心無愧。但是作爲帝國皇帝,他卻很難用皇權的威嚴去陪托瑞爾賭一個可能性。
這無關信任與否,而是立場不同所導緻的選擇罷了。
然而根據信中所描述,這位帝國名将卻已經将自己的計劃踐行了幾乎一大半,而剩下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則就掌握在普羅夫的手中,這讓已經即位數十年之久,早已不似當年那般毛燥的他也不由有一些猶豫起來。
如果說,有那麽萬一的可能性,托瑞爾是對的呢?
在台下群臣對于托瑞爾的聲讨與争辯聲中,普羅夫的陷入了糾結之中。
這麽多年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産生過這種情緒了,但是在這一刻,他終于有些猶豫起來。
…………
帝國東部邊境,作爲昔日的邊塞要地,赫利城重新恢複了蠻族時期的作用,整個城市宛若一頭蘇醒的巨獸一般,重新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大量的士兵在向這裏集結,無盡的物資在朝這裏運送,在托瑞爾的強壓之下,整個侯爵領都成爲了一個巨大的戰争機器。
在城外,已經被廢棄的防禦設施被重新啓用加固。箭塔,陷坑,堡壘,箱車,刀門,各式各樣的裝備和建築在城外迅速設立,完全是一副戰略防禦的模樣。
同時,城中的平民也在托瑞爾的強權之下陸續向後方撤離。
赫利是帝國東部邊境最大的城市,同時也是防禦蠻族的最前線。
之所以能夠起到防禦蠻族的作用,便在于它高聳的城牆,龐大的面積,衆多的人口,以及周圍險峻的山勢。
在已經将可能存在的蟲族當成真正的假想敵之後,托瑞爾在腦海中對于對方的進攻模式進行了各方面的模拟,最終得出了結論。
如果那張白布之上所說爲真,那麽能夠擋住蠻族的崇山峻嶺絕對不可能擋住對方前進的腳步。
它們可以輕易攀上蜥蜴人需要冒着生命危險才能攀爬的崖壁。
地形能夠起到的防禦作用會變得極爲有限。
如何去應對甚至抵消對方的這種優勢,是他這段時間之中所思考的重點。
而将自己擺在防守的位置上,也是基于此做出的判斷。
如果對方真的存在,那麽己方貿然攻入叢林,無疑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他能夠想到的辦法,惟有索默在白布之中所提到的主意,即蟲群怕火的弱點。
所以,在運來赫利衆多的戰略物資之中,火油幾乎就占據了四分之一!
如果那種蟲子真的像白布之上所說的那般,那麽這些火油,才是托瑞爾抵抗它們入侵最大的底氣。
就在托瑞爾侯爵領一片緊張的同時,在帝國腹地,一批數量巨大的物資開始啓程,向着東部邊境而去。
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作爲帝國皇帝,普羅夫不可能因爲托瑞爾的一句話就如此簡單的全盤接受,或許在三十年前,在他正值壯年滿心進取之時,他會豪氣大發,直接揮手應下。
因爲哪怕隻是爲了托瑞爾這個人本身,這些都是值得的。
但是如今,他已經年近六旬,穩定帝國,将它平穩地交到繼任者手中,才是他所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耗費大量物資去賭托瑞爾的猜測和直覺,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政治冒險,如果失敗,便會賭上整個皇室的信譽,讓民衆和朝臣失去對皇權的敬畏。
在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去這麽做。
但是,對于托瑞爾的請求,他也并不是完全無動于衷,雖然沒有全力支持,但是也暗中推動了對方計劃的進行,隻不過沒有親自下場背書而已。
這一批物資便是他對于托瑞爾最直接的支持,另外,在他的命令下,整個帝國東部的軍隊或者領主,或整裝待發或積極準備,防備着托瑞爾有可能的反叛。
很多人哪怕覺得這件事情再不可思議,也終究不敢絕對肯定,同樣加入了其中。
而這,其實就是托瑞爾和帝國皇帝普羅夫之間做出的妥協。
爲了帝國穩定,普羅夫不可能因爲托瑞爾的一面之詞就派遣軍隊防備他口中的那種蟲子,但是出于對其的絕對信任,他還是通過這種方法讓整個帝國東部都變相地進入了戰争準備之中。
退一萬步講,如果這種生物真的存在,那麽至少己方不會完全毫無防備,如果不存在,自然有托瑞爾和他所處的守舊派來承擔革新派帶來的攻擊,隻要他不親自下場,就不會有誰能夠威脅到皇權的穩固。
…………
零倒是不清楚蜥蜴人陣營之中的暗流湧動,就算是知道了祂也不會在意。
時間一天天過去,薩斯對于孵化場的海洋化改造越來越接近成功,零的大半精力都集中在海洋之上。
相比起進入沉寂的大陸來說,海洋之上的蟲族目前正在經曆一個大發展時代。
在這段時間裏,繼海蛇之後,又有幾種不常見的海洋獵食者被送到了薩斯面前。
在以往,它們或許可以對蟲族予取予求,但是如今它們甚至連逃跑都做不到。
蟲族的海上勢力範圍也因此得以繼續向更遠處拓展。
以前,蟲族的海中單位雖然也能在海洋之中自由航行,除了深海無法到達之外,淺水區域對它們并沒有無法克服的阻礙。
但是即便如此,這些被蟲族探索過的地方也完全算不上蟲族自己的領土,因爲永遠有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敵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它們的生命。
但是如今不同,在覓食者出現之後,以前看得見追不上的敵人已經不再具有這種優勢,而那些看不見的也會被引誘出來,一一殺死。
除了無法在海洋之中就地補充數量之外,絕大多數常見的海洋生物已經再也無法對它們構成威脅。
在覓食者的護送下,蟲族向大陸海岸之上的孵化場投送也更加順利起來,它們如今能夠更加快速地到達更遠的地方。
如果零現在擁有整個大陸的全圖視野的話,祂就會看到如今的蟲族營地,最遠處已經基本從整個東海岸擴展到了大陸南北兩端,盡管它們全部被安置在人迹罕至的區域,在如此漫長的海岸線上,所有營地的數量加在一起也已經有數百之多。
哪怕零并沒有将主要精力投入到這個行動之中,祂也可以預見,等到冬去春來之時,蜥蜴人的薩德曼帝國将會面對一個什麽樣的局面。
整個冬天裏,陸地上的蟲族基本都在蟄伏,少有大規模活動,而與之相反,海洋上的蟲族單位則異常活躍,它們淺海區域的勢力擴張極爲迅速,整個大陸東岸的大陸架,靠近大本營的三分之一海域基本已經完全被它們所占領。
當然,這種占領并不是實際意義上的,目前的蟲族也沒有那麽多數量,隻不過它們已經完成了對這片區域的肅清,很少再有強大的敵人進入這片海域。
那麽也就可以說,這片海域已經是蟲族的地盤了。
而也就是在此時,薩斯的孵化場海洋化研究,在持續了近一個冬天之後,終于完成了。
海洋之中的蟲群再一次得到了飛躍式的發展,可以預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在極短的時間之内,它們就能在海洋之中大量擴張,憑借着龐大的數量,最終一點點将整個海洋都攬入蟲族的懷抱。
不久,冰雪一日日退去,溫度逐漸轉暖,懸崖之上,一朵迎春花悄然盛開。
而這也就意味着,戰争,就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