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聯盟已經帶頭過去送了。”
韋恩莊園的收藏室内，康斯坦丁拿起一個價值連城的純金花瓶，往裏面抖了掉煙灰。
“他們拖延不了太久。”
阿爾弗雷德很疑惑，所有的無線通訊都被屏蔽了，康斯坦丁是從哪收到的消息。
“科學有科學的手段，法師有法師的方法，這些幹擾電子通訊的黑色霧氣，本質上也是一種魔力，但這股魔力本不存在于我們的地球，突然摻雜進來，自然就會帶來各種影響。”
康斯坦丁手捏符印，打開一道散發着硫磺味的裂隙：“但也僅限于地球，其他位面并未受到影響，不如說現在地獄已經樂開了花，魔鬼們都在讨論那個聖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從裂隙的另一側傳出陣陣靡靡之音，還有各種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明明阿爾弗雷德已經捂上了耳朵，那些話語還是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他無法理解魔鬼的語言，隻覺得頭暈腦脹。
阿爾弗雷德以爲康斯坦丁在與地獄的魔鬼進行某種交涉，隻能強忍不适。
康斯坦丁跨過裂隙，來到一間破落的酒館，裏面坐滿了奇形怪狀的惡魔，有地獄本地的，還有來自其他維度的，不過大多數都是小魚小蝦，有名有姓的魔鬼都沒幾個。
“看啊，是康斯坦丁，你居然敢踏入地獄，難道是找回被狗叼走的良心，回來還債了？”一個尖嘴猴腮的小惡魔蹲在吧台上面，他最先發現了康斯坦丁。
酒保是個魅魔，她諷刺道：“别瞎說，休吉斯，康斯坦丁哪有良心，就算真有，肯定也已經被他拿去和魔鬼做抵押，還得是貨許三家那種。”
“雷蒂麗，你果然懂我。”康斯坦丁無視旁人鄙視的目光，朝門邊的破箱子裏丢下一枚銀币，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坐下，“我的良心在路西法那，我這次來就是爲了贖回它。”
聽見康斯坦丁直呼地獄之主的真名，雷蒂麗和全酒館的惡魔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惡魔的真名可不能随便說出口，尤其是在地獄，康斯坦丁喊的還是地獄之主的名字，哪怕路西法已經放棄王位，但他的實力可沒有下降分毫，任何人提起他都會被捕捉到。
“你瘋了嗎，康斯坦丁，那位大人會聽見的。”雷蒂麗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康斯坦丁滿不在乎道：“我要的就是他能聽見，哦，他已經來了。”
直到康斯坦丁說完這句話，酒館内的惡魔們才察覺到一個金發的男人坐到了康斯坦丁身旁，于是一個個猶如被摁下了停止鍵，一絲一毫的動靜都不敢發出。
他們在等待王的指令，離開，留下，無論那個命令是什麽，他們都必須遵從，即使是要他們抹脖子，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因爲這個時候不死，死亡就将成爲他們永遠無法觸及的幻影。
“邦邦邦！”
康斯坦丁敲打着路西法面前的吧台，“懂不懂這裏的規矩，進來得先投币，那是入場費。”
路西法擡起頭，露出一張近乎完美的臉龐，他的聲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是這樣嗎？”
雷蒂麗在心底罵死康斯坦丁了，表面上依舊是滿分笑容：“确實有這個規矩，但大人您肯定不用遵守……”
“不，規矩還是遵守的好，”路西法柔聲道，“否則就是我這個下場。”
沒人敢接路西法的話茬，但康斯坦丁敢，他的膽子視場合需要随地大小變：“知道沒好下場還不快點投币，拖拖拉拉的，怪不得造反失敗。”
就當衆惡魔已經在思考自己會怎麽死、死幾次的時候，路西法臉上毫無愠色，他身後虛幻的黑色翅膀輕輕抖動，一片黑羽落下，化作一枚銀币，自主飛入到門口的箱子内。
“不用害怕，雷蒂麗，”康斯坦丁似乎早有預料，他安慰道：“這家夥退休後在人間開了個酒吧，抛開位格不談，你們是同行，是平等的，而且你這的顧客可比他那多多了。”
哪怕康斯坦丁提及忤逆上帝的舊事，路西法也就表現得像個翩翩君子，但康斯坦丁隻是評價了一下酒吧的經營情況，路西法當場急眼了。
“如果你還想繼續談下去，最好别提酒吧的事。”路西法皮笑肉不笑地威脅道。
看到這一幕，所有惡魔心中都産生了一個想法，看來路西法的酒吧經營得不咋樣。
下一秒，所有惡魔消失無影，隻剩下雷蒂麗一個僵在原地，路西法又恢複原來的淡定。
“你叫我來，肯定是有事相求，說說吧，你能夠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康斯坦丁猛地嗦了一口煙，卻不看路西法，而是向雷蒂麗問道：“現在有什麽局？”
雷蒂麗這會兒魔還是懵的，下意識回答道：“賭那個聖主能統治人間多久，目前最高下注三百個罪人的靈魂……呃。”
說着雷蒂麗回神，她幽幽地補充道：“不過下注的人已經……不在了，賭局已經作廢。”
雷蒂麗暗自鄙視，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那真是太遺憾了。”
康斯坦丁一點都沒有始作俑者的覺悟，他轉身面向路西法：“你有沒有興趣和我新開一局。”
路西法稍作思考，他便明白了康斯坦丁的用意：“你想讓我摻上一腳，從中增加局内的變數，好給你那些已經敗北的同伴争取時間？
不，我不會讓你如意的，康斯坦丁，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已經退休了，你知道無盡家族那些破事害我煩了多久嗎？”
康斯坦丁等待路西法把話說完，然後才平靜地說道：“人間的生活讓你變得更像個人了，路西法，但你終歸還是上帝創造出最完美的天使，你不會撒謊，因而隻能顧左右而言他。
那我就把話說明白點，我把三宮魔的靈魂碎片作爲賭注，怎樣。”
路西法沉默了，他是最完美的造物，他能洞徹過去未來的所有，但他很少那麽做，因爲那樣“很無趣”，而現在，他就這麽做了。
他的眼睛泛起白光，于刹那間翻閱了目前爲止聖主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曆史，然後他向康斯坦丁點頭。
“可以，這個賭局我應下了，那麽，下注的時間精準到何種程度，年？月？日？”
康斯坦丁卻搖頭說道：“不，我和你賭的不是這一局。”
“那你想賭什麽？”路西法很詫異，他自認爲猜中了康斯坦丁的心思。
這個男人自诩堕落，實際上他的靈魂擁有成爲“聖徒”的潛質，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惡魔和他簽訂契約，康斯坦丁多年來背負着“目擊者”的責任，他遊離于地獄與人間，目睹衆多悲劇的發生而無能爲力，他總是竭力想去拯救那些可憐的人們，但他總是失敗，隻能陷入痛苦的自責。
康斯坦丁不可能對他的朋友和伴侶袖手旁觀，他一定會借自己之手幹擾聖主，路西法堅信着，而今又動搖着。
康斯坦丁熄滅了煙：“我聽夢魔說過，你擁有最高的智力，并且精通幾乎所有的魔法，但我不相信，除了上帝，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擁有真正的全知，我也用了“幾乎”的字眼。
所以我帶來了一條【無解】的魔咒，隻要你能解開它，三宮魔的靈魂就歸你了，如果不行，那你就得把你的力量……永久地賜予我。”
圖窮匕見，康斯坦丁終于提出了他的要求。
路西法自信地笑了：“你說得很對，我是父以下的全知，但這已囊括了所有的魔法，康斯坦丁，你以爲魔法出現的曆史很長嗎？
一萬年？十萬年？我從億萬年前就掌控了地獄，魔法不過是歲月中掀起的一朵稍大的浪花，我欣賞其中蘊含的智慧，所以我多看了一眼，于是魔法自己向我敞開了它的奧秘。”
路西法通篇下來，表達的就一個意思，他赢定了。
康斯坦丁無所謂地笑道：“别說那麽滿，路西法，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
跟我來。”
康斯坦丁從地獄回歸人間，他頭才伸出來，立刻向一旁守候的阿爾弗雷德問道：“我離開了多久？”
阿爾弗雷德疑惑地看着他：“大概十五分鍾。”
康斯坦丁聞言長舒一口氣，表情更加輕松了，而跟在他後面的路西法臉色則變差了。
地獄一分鍾，等同于人間的一天，但路西法的到來令到二者的時間流速達成一緻，怪不得康斯坦丁一進門就嚷嚷路西法的名字，他巴不得路西法趕緊過來。
也就是說，路西法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康斯坦丁利用了一回。
阿爾弗雷德也注意到康斯坦丁身後的路西法，他拿起手上的白布，爲兩人準備好座椅和飲品。
“完美的禮儀，管家先生。”路西法喝了一口咖啡，他很滿意阿爾弗雷德的招待。
“有沒有換個主人的想法？”
阿爾弗雷德不卑不亢地回道：“我忠于韋恩家族。”
路西法并不在意他的拒絕，微笑着說道：“沒關系，不過是多等十三年而已。”
康斯坦丁聞言眉頭一挑，又很快收拾好表情，他将路西法帶到聖主的雕像面前。
“就是這個？我确實能從裏面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魔力，已經達到了多元宇宙的層次，但這并不足夠幫助你赢得這場戰争……很好。”
确認了這一點，路西法将手放在龍首上，他在一秒内能理清200億年的曆史，而他這次思考了足足一分鍾。
他真的很想赢康斯坦丁。
魔咒是施法者留下的印記，路西法透過雕像上的封印，追溯到一個陌生的時空，一個身穿綠袍的男人出現在路西法眼前，男人身後站着兩名手扶旌旗的士兵，他口中念咒，借軍勢凝聚出一個強大的咒語，化作光芒照射出。
這是聖主主視角，因此路西法被射了一臉，他仔細感受着這條咒語。
“一條來自異界的魔咒，确實是在我的全知之外，不，連父也……但也隻是“未知”罷了，而不是無法認知，我隻需要一點時間便能……”
路西法手指在龍首兩隻眼睛上各自一點，頓時雕像一陣顫動，石頭質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血肉。
金龍緩緩睜開了眼睛。
“解開了。”
“解開了！”
康斯坦丁激動地抱住龍首：“你感覺怎麽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這就是康斯坦丁的計劃，先讓秦蘇以碎片的形式繞過封印進入雕像内，然後“勾引”路西法這位上帝之下最強的存在破除魔咒，再呼喚秦蘇醒來。
這個順序不能錯，一旦路西法察覺到秦蘇的存在，他就不可能應下這一局。
這個計劃還存在着時間限制，康斯坦丁必須要在秦蘇的靈魂碎片被魔力完全熔解之前，完成前兩個步驟，否則康斯坦丁得到的隻會是一個空有靈魂沒有人格的“白紙”。
看見康斯坦丁殷切的姿态，路西法表情變得冷漠，他又被耍了第二回，還是在同一天内，在同一個人身上栽了兩回。
在康斯坦丁的協助下，秦蘇沉溺于魔力當中的靈魂逐漸整合到一塊，這仍需要等待一段時間，但已經沒有喪失人格的風險了。
确認秦蘇無礙，康斯坦丁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這一次他沒有搞砸。
然而當康斯坦丁再一次眨眼，他已經身處于一間現代酒吧當中。
一盞燈光打在舞台中央的鋼琴上，路西法端坐在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飛速躍動，一個個音符跳出鋼琴，圍繞着康斯坦丁和路西法旋轉着。
“你赢了，路西法，”康斯坦丁強作鎮定，“等事情過去之後，我就把三宮魔的靈魂碎片給你。”
“一百零三年。”
鋼琴聲戛然而止，路西法閉着眼睛說道：“聖主會統治這個世界103年，至于賭注，你要什麽，康斯坦丁。”
路西法表現出了前任地獄之主的豁達，示意康斯坦丁可以随意提要求，但他唯獨沒有給康斯坦丁拒絕的權利。
“看來我沒得選。”康斯坦丁知道，這一局，他必須應下，而且他必須赢。
“既然要賭，那就賭大點！”康斯坦丁表現出賭徒該有的瘋狂，他眼睛發紅。
“你壓103年，我壓24小時！
二十四小時内，如果聖主沒有被秦蘇擊敗，我就把我的愛給你！”
這不是玩梗，更不是擺爛，康斯坦丁看到了秦蘇的瘋狂，作爲一個前精神病人，他也被秦蘇的瘋狂所感染。
“愛，可是一個很寬泛的範疇，和你那千瘡百孔的靈魂相比，這确實是一個能夠回收的東西，雖然你的愛一文不值，但這是對你的懲罰。”
路西法仿佛回到了過往，變回那個審判諸界善惡的地獄之王。
“那你要什麽？我能給你什麽？”
“把我的良心還給我。”
“什麽？”路西法眉頭緊鎖，這東西……真的存在嗎？
康斯坦丁點起了一根煙，深深吸上一口，他吐出的煙霧勾勒出一張稚嫩的面孔。
“把她還給我，她就是我的良心，她是小阿斯特拉，她被地獄奪走了，你能把她還給我嗎？”
路西法眼中白光一閃，他洞徹了康斯坦丁的過去，那個人生的轉折點，“紐卡斯爾”事件，也正是這次事件後，康斯坦丁從一個極度以自我爲中心的浪蕩客，變爲了痛苦的負罪者。
“一個被家暴的小女孩，因爲你的一次錯誤的召喚儀式，使她永墜地獄，怪不得你會對魔法如此避諱……小阿斯特拉在涅加爾手上，我可以把她帶回來給你。”
至此，賭局達成。
路西法身上那地獄之主的壓迫力瞬間散去，又變回了一個溫文爾雅的酒吧老闆，他走到吧台上，示意康斯坦丁跟過來。
“我知道你擔心我會作弊，康斯坦丁，所以我接下來會一直在這陪着你。”
他“啪”地打了一個響指，沒有信号的電視上出現了畫面，康斯坦丁能清晰地看見上面的每一個人。
閃電俠，海王，綠燈俠，蝙蝠俠，神奇女俠，鋼骨，還有超人，所有正義聯盟成員都倒在了聖主面前。
“你瞧，正義聯盟失敗了，他們總是失敗，他們也總是能夠成功，因爲父的意志如此，但這一次不同，聖主這具身體的特殊體質使他不受影響。
現在沒有正義還是邪惡了，一切都将如砝碼一般，置于戰争的天平上，誰更強，誰能抓住機會，誰就能成爲最後的勝者。”
每次大事件，正義聯盟慣例先吃癟，然後在蝙蝠俠的組織下重整旗鼓，但這一次，似乎真如路西法所說的那樣，他們沒能重新站起來。
康斯坦丁随便從酒櫃上挑了兩瓶最貴的酒，重新回到座位上，給路西法和自己倒上一杯。
“不要那麽急着下定論，路西法，24小時很長。”
“我喜歡你的嘴硬，那樣當你輸掉賭局時，你的痛苦和悔恨品嘗起來才會更加甘醇……哎哎，喝慢點，懂不懂品酒啊！”路西法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名酒被康斯坦丁咕咚咕咚一頓牛飲，他自己都是小口小口抿的。
突然路西法擡起頭，眼中白光被驅散，他看不到未來了。
“他來了。”
……
浮空島上，聖主将手上抓着的神奇女俠丢到一邊，同樣擡頭望向天空，在他釋放出的黑氣當中，混雜了一些别樣的力量，這種力量他很熟悉。
“暗影……”
黑色的影子開始迅速膨脹，增長和分裂，化作一個個細長鬼影，企圖遮蔽整個天空，但在聖主的意念操縱下，惡龍軍團和暗影大軍分庭抗禮。
暗影圍繞着一個點位旋轉，在某個刹那，巍峨的身影已經來到了聖主面前。
“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