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如同古井不波的語氣裏,總算顯示出了一絲急切,“韓曉康,你不要用任何詞語去修飾,隻管陳述你的真實感受就好.來,說吧!”
“我似乎從那次之後,我對臨近的危險,有一種莫名的預知能力。”
韓曉康開口道,“有些人如果在危險臨近的時候,他或許也具備這種第六感。
但我這個不一樣,我不僅僅能夠預知到自己身上的危險,而且還能從别人身上,也感受到他接下來将要面臨的未知風險.”
聽到這裏,黑暗中有人微微動容,但卻并沒有吭聲。
或許他在想:韓曉康這種所謂的預知能力,其實就像某些經驗豐富的醫生一樣?
他通過觀察别人的氣色,就能預感到某些人身上,即将面臨的某種疾病?
那人的神色微微一動,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隻是開口問韓曉康的這人,嘴角微微一瞥,一抹鄙夷之情浮不經意間上他的臉頰,“韓曉康,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知道,你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
這人話裏的意思就是說:上面派人,去把韓曉康從深山老林裏給搜羅了出來。
如果韓曉康真具備那種預知能力的話,又怎麽可能會被人抓住嘞?
看來,這家夥是不信韓曉康說的話.
對此,韓曉康也沒和對方計較,畢竟現在人家占據着強勢地位。
或許他的一句評語,就能決定自己、甚至是自己身邊所有人接下來的命運。
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更何況現在其實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呢?
對于這種比省府級别還高的大佬,說真的,人家随随便便一個決策,就可以改變很多人,甚至是一個大部落、一個小民族的命運。
像自己這隻小螞蚱,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真真惹不起呀!
于是韓曉康開口解釋,“領導,您,可能沒打過獵吧?”
“呵呵.”
那人嘴邊的譏笑之色就更濃了,“我從37年開始參軍,随着LD大軍南征北戰,曾參與過西南剿匪,也曾跨過鴨綠江作戰,你說我需要去打獵?”
聽到這裏,韓曉康算是明白了:原來對方人家打的不是獵物人家專門打兩條腿的敵人。
從他身上開始逐漸彌漫開來的殺氣中,韓曉康估計對面這人,确實是親手送不少人上了西天。
隻是開口問話這人,他此時顯然已經沒有了前面的穩重。
引得旁邊那位一直靜靜聆聽的人,微微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一股失望之色,一閃而逝.
“領導,我說的,并不是指你有沒有見過血不是這個意思。”
韓曉康開口道,“我是想說有些獵物,它明明知道自己身處困境,但卻依舊不會撇下同伴,獨自逃走”
“你是說,當時你身邊還帶着兩位姑娘?正是出于這方面的顧慮,所以你沒有獨自逃走?”
那人冷哼一聲,“繼續說!現在我們來說說,你對人民公社,怎麽看?”
既然說到這個話題,韓曉康臉上立馬泛光:“人民公社.好啊!對于這樣利G利M的好政策,我是舉雙手不,我還要舉起雙腳來贊成!”
“呵,嗬!”
那人冷笑不止,“你是盤算着,有了人民公社之後,自個兒欠下集體的債,就不用還了吧?”
他的話一出口,旁邊聆聽之人眼中的失望之色,于是就變得更濃了.
“咳咳咳——”
韓曉康幹咳兩聲,“那是另外一回事啊,領導,就像剛剛JF那陣,原本頭上無片瓦,腳下沒塊磚,無房無地的貧農們也能擁有自己的土地和房屋,難道不應該值得高興嗎?
真的,領導,我心裏真的是贊成大集體、大家同吃同住同勞動多好,至少熱鬧!
天天大夥兒就跟過年似的,拿這海碗、捧着大陶盆,敞開肚子吃,那能不高興嗎?”
“那好,既然你說你很支持大集體、大食堂。可你爲什麽又在私底下,讓武家寨生産8隊的隊長那個叫武什麽來着?”
那人冷冷盯着韓曉康問,“你爲什麽讓武隊長,對社員們每頓飯、包括一日三餐的菜品,都進行限制呢?
據我所知,在别的生産隊,包括别的公社、别的縣,他們的大食堂,是允許社員們敞開肚皮來吃的。
而且别人還遵照上級的指示,做到菜品3天不重樣、一個星期至少有一次打牙祭,讓大家夥兒敞開來吃次肉。
既然别的公社,都巴不得把這項利民ZC好好落實,争當辦大食堂先進份子.可你倒好,居然還帶頭建議讓生産隊幹部,得壓着大家夥兒的口糧?
而且還建議生産隊幹部,隻給社員們吃飽就行,而不是吃好?
韓曉康,請問這是什麽道理?這就是你舉起雙手不,還要舉起雙腳支持大食堂,應該有的态度嗎?”
麻蛋!
韓曉康忍不住暗罵:原來人家在“請”自己來此處之前,已經派人到武家寨,對自己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爲做了全面調查!
讓人惱火的是:武舉人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他架不住上面強大的壓力,自己的老底都給交代了出去?
這倒還好理解。
說真的,一個個體,在強大的行政機關面前,那是根本無力與之對抗的。
更何況武舉人的出身不太美麗,他一見到上級派人來調查事情,雙腿能不篩糠都算是好的了。
哪還敢藏着掖着?
但問題是,先前自己路過武家寨,在和武舉人、包括武小雙說話的過程中,他們兩父女,咋就沒透露哪怕一絲絲的暗示,給自己呢?
搞得自己現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被人給捉進玻璃罩子裏.
這就讓人很被動啊!
“那個.這個嘛.”
韓曉康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領導啊,可能是因爲我打小窮怕了、餓怕了吧?
您看,就像我在山裏,那麽多人依靠我生活,平日裏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物資,都很緊張的!
所以呢,慢慢就養成了我這種摳摳搜搜、手頭上有一斤糧食,隻敢吃半斤,還得攢上半斤的節約性子”
“呵呵,既然如此,現在大食堂裏吃飯不要錢,那你爲什麽還要在深山裏躲着、不出來吃大食堂呢?”
“呃”
韓曉康一挺胸,“集體,不容易!像我這種對集體又做不了什麽貢獻的人,咱就隻能盡量少去給集體增加負擔!
所以我就覺得,還是應該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可能比較好一些。”
“不要要唱高調,實話實說!”
那人擺擺手,“現在我想問你:像你這樣脫離集體、獨自帶着一批人藏匿于深山老林,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呃”
韓曉康老老實實回答,“領導,可能是因爲我老是私字一閃念,心裏面這股私心,始終沒能消彌吧?”
“也就是說,你喜歡掌控别人,喜歡左右别人的命運?”
那人自行腦補,“你覺得隻有在深山裏,才可以爲所欲爲,天不怕、地不怕,在那一畝三分地上就老子最大,你.喜歡享受這種感覺?”
“嘿嘿.”韓曉康臉一紅,滿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沒敢吭聲。
“韓曉康,對于你爲什麽願意藏在深山老林裏,而不是搬出來融入大集體?這件事情,我不感興趣,我也不會去幹涉。”
那人開始轉移話題,“現在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你還記得曾經經過一個民族特色餐廳,當時,你和你的同伴進去用餐的時候.”
“咳咳。”
黑暗中,另一位大佬開口了,“老梁啊,我看你還是先休息一哈,接下來,讓我來和這個位韓曉康同志談談。”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台燈後面有一道黑影站起身來,随後走了出去。
韓曉康也随即站起身,準備向對方行禮。
沒成想對方的态度,居然要比先前的人和藹多了,“坐,坐嘛,不要客氣,咱們坐鬥說。”
但就是這麽一個小插曲,韓曉康用自己敏銳的目光,已經把對方的身形,給瞅了個大概:
這是一位不會說普通話、而是滿口四川話的大佬。
個子不高,煙瘾很重.因爲剛才對方開口,示意韓曉康落座說話的時候。
嗅覺并不比大虎二虎差多少的韓曉康,已經聞見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
“領導,我能抽支煙嗎?”韓曉康試探着開口問。
“可以抽,有啥子不可以?要不是我曉得韓曉康同志你不抽煙,擔心嗆到你的話,我隻怕早就抽上啰。”
對方先是給他自己點了一支煙,然後才從巨大的從桌子台面上,輕輕推過來一罐罐裝香煙。
借助着台燈燈光,裝着煙的鐵罐上面的字,韓曉康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是“小熊貓”三個字!
天呐個爹!!!
這一發現,讓韓曉康頭皮直發麻!
現在,韓曉康确實可以基本确定對方的身份了。
在這位睿智如神的大佬面前,自己那點小聰明,恐怕是有點糊弄不過去了。
不,不是“恐怕糊弄不過去”.而是“想都别想”!
一想到這裏,韓曉康腦袋上的冷汗,不由刷刷而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