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來了招娣、盼娣,貨車駕駛室就坐不下了。
韓曉康沖着小馬說道,“要不,你坐火車去?”
小馬一聽,臉都白了!
這倒不是他沒資格坐火車,也不是買不起火車票。
而是因爲小馬級别低,即便是要去坐火車,那也是沒資格做卧鋪的。
坐在又悶又擠、又臭又颠簸的硬座車箱裏。
睡沒法睡,坐也坐不安穩不說,時時刻刻要防着小偷,還要注意火車進站的信息,以免錯過了換乘的車站。
不僅如此。
由于在這個時期。
火車晚點,這種情況那是太正常不過了,隻有準時準點到達,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所以在換乘的過程當中,那是非常煎熬人的。
比如說兩列火車之間,間隔時間爲3小時。
這種情況下,需要換乘的小馬還可以在候車站裏、或者是火車廣場上坐坐,也不算特别受罪。
可問題是:下一趟火車如果他給你晚點8個小時,而且車站還沒法給個具體通知。
怎麽辦?
去找家招待所休息不是,坐在那裏幹等也不是!
遇到這種情況的話,那就會變的特别特别的折磨人。
另外,
坐火車并不能直接點對點到達目的地,中間不但要換乘好幾趟,而且也有可能需要倒幾次客車。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人不瘦個10斤8斤、搞得整個人憔悴無比,那是不可能的!
見小馬不樂意讓位置。
韓曉康伸出一根手指頭,“再給你加100斤海帶,以原價轉讓給你。”
100斤海帶,在鴿子市場上穩住價錢慢慢賣的話,中間能整出個40-50塊錢的差價。
即便是圖灑脫,一把批發給那些隐藏着的小販。
那也是利潤樂觀。
這筆錢,别說對于學徒小馬有吸引力,就算是王師傅也是會心動的。
都快頂上别人2個月工資了,真還不是一個小數目。
小馬猶豫不決。
韓曉康問,“你知道我們來的路上,在三湘大地遇到那8個小混混,他們今後将會是個什麽生活狀态嗎?”
“這我哪知道?”小馬一頭霧水。
“他們當中,有3個最壞、蹦哒的最厲害的家夥,下半輩子都将與輪椅爲伴。
而其他5個小混混,他們這輩子,恐怕是離不開拐杖了.而且是雙拐。”
韓曉康幽幽道,“沒辦法,那些小混混是骨子裏的壞,要是讓他們還能活蹦亂跳的話。
那是對當地廣大群衆的生命财産安全,不負責任。”
小馬頭皮發麻,“這麽狠?”
韓曉康冷哼,“光廢掉一條腿,你覺得他們從此以後就會改邪歸正?屁,哪個地方都有蹦的歡的跛子、獨眼龍,這種家夥,反而心更黑、下手更狠!”
艱難的咽口口水,小馬嘗試着還價,“150斤?”
“成。”韓曉康答的毫不拖泥帶水。
車廂裏現在超高超寬,拉了足足1萬斤海帶。
按照自己豐巢櫃的增重功能來計算,可以多出來2000斤海帶。
分出去區區150斤,倒也沒啥大不了的。
“可是,這批海帶裝車的時候,整個過程曾副科長也親眼目睹了的。”
小馬有點不放心,“出發之前我們商量好的,我和師傅每個人可以分150斤。
如今你又再給我150斤,那就是450斤了,中間這麽大的差距,可怎麽辦呢?”
“沒事,海帶曬的再幹,也有水分,所以供銷社允許這批海帶有3%-5%損耗率。”
韓曉康拍拍小馬肩膀,“放心吧,你隻管把你該得的海帶拿走。至于我和曾副科長之間怎麽弄,那是我和他的事情,與你無關。”
聽韓曉康這麽一說,小馬頓時放下心來。
因爲在揭羊旅館裏的時候。
曾副科長曾經苦苦哀求王師傅,想借錢擺平麻煩事。
但後來,他再也沒有提過這事。那就說明,曾副科長與韓曉康之間,肯定達成了某種協議。
所以小馬相信,韓曉康是可以搞定曾副科長這邊的。
至于說曾副科長,他怎麽去擺平供銷社那邊?這就不是小馬他們應該操心的事情了
既然可以多搞到150斤海帶,對此心動不已的王師傅半真半假的問:“能給我150斤海帶麽?”
小馬吃了一驚,“師傅,您不開車了?”
王師傅大笑,“你是我的徒弟,我又怎麽忍心,讓你一個人去坐火車呢?萬一把你搞丢了咋辦?”
說着,
王師傅掏出他的駕駛證塞到韓曉康懷裏,“駕駛室裏擠4個人實在是不舒服,幹脆我也去坐火車得了。”
回去的路上,王師傅開車。
副駕駛位置上韓曉康和招娣盼弟她們擠擠,倒也沒啥。
問題是路途遙遠,很多時候王師傅扛不住了,就得由韓曉康來開車。
這麽一來,
王師傅坐副駕駛的時候就有點尴尬了,沒錯,司機是饞女人,但人家又不是缺女人。
更何況幹巴巴的招娣盼娣,真還不是王師傅喜歡的那種菜.人家王師傅比較喜歡吃肥肉。
沒看見畫片上那些姑娘,一個個都是圓盤大臉、渾身鼓囊囊的類型?
隻有那種姑娘,才是這個時代人們的最愛。
韓曉康收下王師傅的駕駛證,随後開口問,“萬一遇到檢查站,或者是臨時攔車檢查的,該怎麽辦?”
王師傅拉着韓曉康到一邊,壓低聲音道,“要是那種大檢查站,車上有‘支援兄弟省市愛心海帶’條幅,通常沒事。
像那種大檢查站,都是在大馬路、交通要道上,忙着呢!萬一有人走過來初檢,你給他兩包煙就好,包你順順利利過去。”
“若是遇到縣道有人檢查,對方4、5個人的話,你在駕駛本裏夾進去5個人情。
保證很懂世故的他們,會用小馬單身25年那種手速,眨眼間抽走人情,最後連你的駕駛證本本都不會打開。”
王師傅從駕駛室裏,把他的背包扯下來,與小馬肩并肩往外走,“要是對方是1,2個人,那反而還得多一些.敢冒着腦袋上被人拍闆磚的巨大風險,跑出來查車的人,那可不好打發。
曉康兄弟你就給上他們10個人情吧!一路上隻要你懂世故,自然就不會有事故.”
小馬問,“師傅,你爲啥要和我一起去受罪?真是爲了那點海帶?”
“那一點點?小馬,你飄了啊,150斤呢!倒手賣給某個人1斤,他還得對你連番感謝。
你也不想想,我總共能拿到300斤,這能做多少人情?”
王師傅瞟一眼遠處的韓曉康,“再說了!這家夥本事大,下手也狠我不趁機好好做個人情,那以後再想和韓曉康好好交往,可就沒這麽好的機會咯。”
“既做了人情,又還能猛賺一筆,這種好事,傻子才不幹!”
等到王師傅師徒走遠。
韓曉康這邊也開始做發車準備。
招娣盼娣沒什麽行李,也就一塊用藍布卷起來的包裹,裏面是她們兩姐妹的貼身衣服。
不但陳舊不說,而且還破破爛爛的。
真的可以說是窮的連耗子來了,都得罵罵咧咧的走。
發動汽車,開始沿着公路前行。
招娣兩姐妹戀戀不舍的伸出頭,貪婪的看着這個不是家鄉,卻又承載着她們太多回憶的地方。
等汽車駛入揭羊縣城。
韓曉康掏出50塊錢,讓她們下車買東西。
畢竟這兩姐妹生活艱難,沒什麽姑娘用的隐私物品,得讓她們自己拿錢去買齊了。
總不能走到半道上,哪個說她來親戚了什麽的,還得讓韓曉康去給她買吧?
另外,如今公路沿途的飯店并不是那麽密集,想吃飯也不是那麽方便。
而且路況也不好,突發情況多,開車趕路,是沒法提前制定作息行程的。
因此韓曉康還讓她們去買點吃的,以防不測。
不僅如此,
韓曉康還要求招娣兩姐妹,各自去買一身拿的出手的衣服,最好裝扮的像某單位幹事那種。
人靠衣裳馬靠鞍。
招娣盼娣本來就出身巨富之家,她們身上的内在氣質原本就不差。
起碼比巴蜀小鄉鎮上的那些公社女幹事,真還洋氣不少。
等招娣盼娣跟着自己回去之後。
她倆衣服光鮮、整個人的氣質反襯出來,韓曉康還會讓招娣去幫自己辦點事。
到時候,穿的太寒碜了可不行。
拿着錢,兩姐妹歡天喜地去了。
至于說沒布票,怎麽能買到衣服?韓曉康相信,出身于商賈之家、而且是在揭羊這種商業氛圍最濃的地方。
這點區區小事,還難不倒招娣盼娣倆。
等到兩姐妹買好東西,一行3人坐着車一路向西,踏上返鄉之旅。
路上無聊。
一剛開始的時候,招娣和盼弟還增着一雙大眼睛,很好奇的看看窗外的風光。
沒多久她們也就膩了。
于是,韓曉康便和她們閑聊起來。
這不聊不知道,一聊到還吓一跳“”原來招娣和盼娣,人家的出身還真不賴。
她們家原本在那個佛國,還算上小有名氣,家産頗豐。
她們的爹是天朝商會會長,開着不少店鋪、作坊,手底下好歹也是工人上1000,家中傭人都有20多個。
明明上,招娣爹做的是實業。
其實暗地裏,他還是佛國大大小小天朝商人們,與内地家鄉父老鄉親之間的輸血管。
那個時候要想彙款是很不方便的。
所以在海外經商的天朝商人,往内地老家捎錢回去,通常都有一條私人通道。
而招娣的爹,幹的就是這營生。
在他的幫忙下,位于海邊這個黃氏一脈,當年可真還沒少受恩惠,人家又是捐錢建祠堂、又是出資贊助族裏的年輕人繼續深造。
所以老族長才會老是提到,他們欠招娣祖上的恩情.
招娣家的日子原本還不錯,紅紅火火的很有盼頭。
隻可惜,後來局勢大變。
招娣一家人被人從大城市趕到了小城,随後小城也待不下去了,随後又躲去了鄉下。
最終一家人惶惶不可終日的躲避在深山老林裏,靠着挖木薯、摘香蕉、抓竹鼠竹蛆爲食。
招娣盼娣的娘,最先扛不住這種艱難的生活,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在叢林中東躲XZ,日子越來越艱難。
最後連抓竹鼠,挖竹筍,跑野番薯來吃,都難以爲繼了。
實在是沒辦法了,招娣的爹,打算冒險出叢林去找以前的熟人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徹底逃離這裏。
不管是去南洋發展,還是回天朝,反正也比一家人在叢林裏,像老鼠一樣東躲XZ強。
于是,招娣的爹和小姨便在一個深夜裏,雙雙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爹還在人世麽?”韓曉康一邊開車一邊問。
“不知道啊。”招娣很茫然的回道,“當時局勢實在是太亂了,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持槍搜山的人。
不過,我爹他很有本事,認識的人也很多,我想.他應該能逃出生天。”
招娣的爹和小姨跑了。
在叢林裏又東躲XZ了10來天的招娣三姐弟,最終餓的實在是沒招,就隻能一路向北拼命地逃。
最後越過撩窩國、逃到了愛吃螺蛳粉的地方。
又從那裏一邊東躲XZ、一路乞讨、挖野番薯、吃芭蕉芯,艱難的繼續向北。
當時招娣都大了。
從小聽着自己老家故事長大的她心裏知道:隻要自己帶着弟弟妹妹,逃到了祖籍所在之地,黃氏宗族就會收留她們、給她們給予保護
“不容易啊。”
韓曉康忍不住感歎一句。
的虧招娣老爹他們逃的早,要是再過10幾年的話,那時候.恐怕就逃不掉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
韓曉康和兩姐妹不停的停停歇歇、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旅途有多艱難了。
這一路走來,出乎意料的順利,壓根就沒遇到多少檢查站。
可能是因爲人民公社成立在即,大家夥兒都沉浸在一種天下大同的喜悅當中了吧。
反正這一路開車,韓曉康就沒遇到過檢查站的工作人員前來刁難。
路途上倒是挺順利的,可就是晚上住宿的時候有點麻煩:
招娣盼娣兩姐妹有戶籍證明,也有那個族長給她們開具的《生産隊社員出行證明》。
但兩姐妹卻不願去路邊招待所住宿。
韓曉康也曾給她們開了房間。
可這兩姐妹甯願用稻草、芭蕉葉墊在車廂底下睡覺,也不願意睡招待所。
一問之下韓曉康才知道,原來她們一看到那些身穿草綠色上衣、頭戴綠軍帽的人都害怕。
而且還是那種控制不住的恐懼,一見到這種裝扮的人,兩姐妹就會情不自禁的渾身發抖.
這是應該是在叢林逃亡生涯中,給她們留下的抹不去的記憶。
沒辦法了。
以至于後來,韓曉康索性一到招待所大院停好車,就讓兩姐妹在車裏呆着不露面。
而他自己則去招待所登記室,交了住宿費,就把人家房間裏的被子抱出來,三個人直接就在貨車駕駛室裏過夜。
韓曉康還對招待所工作人員美其名曰:自己需要看守車輛,守護好公家财物。
卡車駕駛室并不寬敞。
不過老話說,夫妻睡覺不嫌床窄。
和瘦瘦的招娣、相對來說稍微多肉一點盼娣擠擠,倒也能湊合。
叢伱衆坐的,忙的不亦樂乎。
隻可惜豐巢櫃那邊有個缺點:第一輪工分多,到了後面,任憑韓曉康再怎麽忙,也沒多少工分可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