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經過了這次痛失親人的悲慘經曆之後,原本就不是特别愛說話的江躍,變得就更加的沉默了。
當韓曉康帶着兩兄弟回到振興區街道的時候,先是掏出350塊錢給林文良,拜托他幫忙去幫自己,把母親陪嫁的那座老屋給買回來。
畢竟林文良在區公所裏上班,由他出面去替自己辦理購房、交契稅、過戶手續這些東西。
所以請林文良幫忙,肯定會更加方便,至少不用走彎路。
交待好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後,韓曉康随後便帶着兩兄弟,直奔供銷社的綜合門市而去。
這次自己在縣城裏賣東西得了一筆巨款,如今韓曉康兜裏的鈔票,那是大大的充足。
所以韓曉康打算:盡可能的趁着現在買東西,還不需要工業券的時候,趕緊把手裏的現金變成各種生活必需品!
要知道在這個時期,市面上的物價在2,30年的時間段之中,基本上變化不大。
但是對于購買工業品的各種限制措施,卻是層出不窮。
比如說在五八年的時候,大家已經進入票據時代了,什麽糧票,布票,糖票自然不用說。
而再過兩年的話,甚至買一根闆凳、買一面鏡子,哪怕買一條女人用的月事帶那都是有專門的票據的!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到了那個時候,生産隊的社員要想去單位的糞坑裏面,挑大糞回去當農家肥。
那就是需要出示專門的票據:上面印着《見票給予大糞一擔》.
這次到供銷社的綜合門市上去進行大購物,韓曉康主要的目的有三個:一,存錢,不如存物。
等到以後買東西需要用工業券的時候,到時候隻怕自己拿着錢,也隻能望着門市上的那些商品幹瞪眼了。
工業券這東西,不好搞。
它是根據職工工資、以及幹部職工們的行政級别來發放的,大緻上是20塊錢的工資,對應發放一張工業券。
當然有些單位福利好、門路廣,他們有些時候能夠額外弄到一些工業券回來,發放給單位裏的幹部職工們,作爲一種福利措施。
但總的來說,
能夠流通于市面上的工業券數量,極爲稀少。
單位上的職工,他們手裏的工業券都緊巴巴的,就更不要說廣大生産隊裏的那些社員們了。
由于這些生産隊的社員們沒有工資級别,所以他們要想得到上面發放下來的工業券,那純粹就是撞大運了。
那東西,有些時候生産隊會發放兩張,而大多數時候,社員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張工業券。
而等到工業券大行其道的時候。
不少生産隊的社員要想娶個兒媳婦,他們起碼都得去鴿子市場上,一點點的購買,得攢好幾年的工業券,才能買回來娶媳婦所需的搪瓷臉盆、暖水壺,大紅枕頭,枕巾,床單被套這些東西。
所以深知以後發展趨勢的韓曉康心裏清楚:哪怕以後自己兜裏的鈔票充足,哪怕自己能夠在鴿子市場上,買到一部分金貴的工業券。
但那不也是增加了自己的負擔、變相的買貴了麽?
現在趁早購買大批的生活用品積攢起來,其實也是一種,保住手中的鈔票不貶值的好辦法。
這是其一。
其二呢,錢這個東西确實是好東西,它不僅能買到東西,而且它能增強一個人的自信。
兜裏隻有1毛錢壓兜,和身上揣着1000塊錢走在街上,這兩種感覺,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要說錢買不來快樂?其實也不一定。
尤其是對于痛失親人,如今情緒低落的江躍、江濤兩兄弟來說,讓他們來一次瘋狂購物,應該多多少少也能沖淡一些他們心頭的陰霾。
這兩個小家夥,家庭條件一直不太好。
平常兩兄弟,兜裏能夠有一枚五分的硬币,都足夠讓他們在小夥伴面前挺直腰闆了。
江躍江濤何曾嘗到過手握10元大鈔,在偌大的供銷社門市上“買買買”的酣暢淋漓勁?
看着兩個小土豪,在供銷社門市上一通瘋狂輸出,直把門市上的那些女營業員給驚的目瞪口呆!
甚至就連我在櫃子後面、不願意和韓曉康打照面的付紅英,都給吸引的跑出來看熱鬧了
這就是韓曉康今天一頓騷操作的第三個目标:這個長得漂漂亮亮、但人品卻有待商榷的,自己的“前女友”。
她不是嫌貧愛富麽?
如今自己有錢了,自然不能太猖狂,但卻也沒必要錦衣夜行。
反正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獵戶,也不怕哪個部門來查自己的收入來源。
賣上2匹狼,再賣上2隻野羊,那不就是好幾百塊到手嗎?
像出售獵物賺錢這種,純粹屬于“意外所得”,到底賣了多少錢?除了當事人心裏最清楚之外。
誰又能說的清楚?
就像報紙上宣傳的:在東北那邊,某個生産隊大力鼓勵社員們出去打獵。
人家那些槍法準、經驗豐富的老獵人,一個星期就幹了1000多塊錢!
他不僅僅沒遭到别人的妒忌,反而還被當地列爲了“創傷先進典型”,全國各地還在号召大家踴躍向他學習
所以當韓曉康斜靠在櫃台上,裝作漫不經心的、和櫃台裏的女營業員說說笑笑的時候。
因爲整個門市上都沸騰起來,心裏特别好奇的付紅英,就從高高的櫃子裏面鑽了出來看熱鬧。
當她第一眼瞟見韓曉康的時候,第一秒閃浮現在她眼眸的,是一絲絲愧疚。
随後,那一股情愫很快消失不見。
當付紅英再次看向站在櫃台外的韓曉康的時候,眼神中竟然滿是不屑.
神情驕傲的,就像一位萬人迷的小公主。
“紅英你不午休了?”
正在和韓曉康聊天的女營業員笑盈盈的扭頭,“你不是說這兩天你身子乏,沒精神嘛?”
付紅英微微一笑,好似在她的眼中就隻有這位女同事,“這不是外面吵吵鬧鬧的厲害,弄得人睡不成麽?
咦,張姐,這兩位小孩兒是誰家的孩子?手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錢,該不會是”
“你是擔心他們偷了家裏大人的錢,拿出來亂買東西吧?”
張姐咯咯直笑,“一剛開始的時候,咱們王主任也是那麽想的,害得人家王主任,還想去把保衛科的人叫來查證一下。
可現在已經可以确定了,他們手上的錢沒問題,所以王主任說了,盡管讓這兩位同學放開手腳的買!”
“啊?這倆孩子家裏怎麽那麽有錢?”付紅英很是驚訝的張大了嘴,滿臉的羨慕妒忌。
這也難怪她會這樣。
隻因爲付紅英家裏的經濟條件也不怎麽好,她家三姊妹、一個老媽都是農戶,家裏的生活費、零花錢全靠她爸在一個化工廠裏當雜工賺回來的。
因爲沒有壯勞力,再加上付紅英家所處的那個生産隊土地貧瘠、産出極爲有限,因此平常她一家人過的緊巴巴的,一個月都難得吃上一頓肉。
所以付紅英從小就特别羨慕那些家裏經濟條件好、兜裏總是有1毛2毛零花錢的同學。
——别人一下課,就可以飛叉叉的跑到學校門口去買5分錢瓜子、炒花生。
而一直都沒有吃飽過的她,則隻能站在走廊上,望着那些同學暗自吞口水.
再等到付紅英長大了一些、身子骨開始舒展開來之後。
她從家裏那塊撿回來的破玻璃鏡片裏,發現自己長得特别漂亮這個真相,付紅英的心思,慢慢就開始活絡起來.
尤其是等到她姐姐,想方設法攀上了一個城裏人、和對方談戀愛。
當時付紅英親眼所見,自家的未來姐夫每次來家裏做客,都是提着一大網兜水果、一塊肥汪汪的豬肉上門。
吃完回鍋肉的付紅英躺在床上,自己都承認:要是自己以後有那個可能的話,付紅英很有可能會從姐姐手上,把那位兜裏有錢、有着很多肉票布票糖票的姐夫,給搶過來。
不爲别的,就爲一個星期能吃上一次香噴噴的肉、半年能扯上一身新衣裳
想法是好的,隻可惜姐姐盯得緊。
另外就是,那時候付紅英還小,身子剛剛才長開,哪比得上前挺後撅腿子長的姐姐迷人?
搶不過,根本搶不過。
别說她沒法讓姐夫喜歡自己,甚至那位準姐夫,别看和姐姐如膠似漆、片刻都舍不得分開。
由于人家是城裏人,而且還是有工作單位的城裏人,而自家姐姐終究隻是一個農村人。
等到他們雙方需要談婚論嫁的時候,這時候巨大的難以彌補的城鄉差異,便凸顯出來:準姐夫家的父母出面,開始幹涉兩個人的事情了!
對方說什麽也不同意這樁地位懸殊、經濟差異巨大的婚姻
說到生氣的地方,人家直截了當撂下一句話:老付家你們也不找塊鏡子照照,你家是什麽出身,是什麽成分?
你家的女兒長得漂亮又怎麽啦?能當糧票用、還是能買到緊俏的上海表?
一個農村戶口,隻會是拖累!
要是我家兒子娶了你這樣子的人,那以後我家的孫子,豈不是也隻能落個農戶?
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天不見亮就下地幹活,每天背着月亮星星才能回家。
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下來,就掙那幾十塊錢的工分?
而且在生産隊裏當社員,要糧票沒糧票,要布票沒布票的.喏,給上你20塊錢,趕緊歡歡的和我家兒子分了吧!
你死纏爛打的糾纏着我兒子不放手,不就是圖那點錢嗎?
吧啦吧啦
當時對方那種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嘴臉,可都印在付紅英的腦海中
最後那場婚事,要不是付紅英姐姐夠狠,豁出去那兩塊皮臉皮和那啥蒙皮,直接給對方來了個“買一送一、買大送小”的話。
那場婚事,還真的會被對方的父母給攪黃
自此以後。
付紅英便暗自發誓:自己以後一定要把婚姻當做跳闆,一定要找一個比姐夫家庭條件還要好的城裏人!
——不管對方長成一個什麽慫樣,哪怕長的,像村口那個滿頭都是腫瘤的吳老七也行!
隻要對方是城裏人,家裏經濟條件足夠優越,能讓自己穿上新衣服,能讓自己吃上肉就行。
至于說夫妻之間那點事兒.權當被狗啃了,被豬拱了。
有啥麽!
及至後來,付紅英和韓曉康之間有點暧昧?
那純粹屬于少女心智不夠成熟,愛慕長的陽光帥氣的少年。
再加上當時學校裏面沒符合付紅英擇偶标準的同學,于是情窦初開的付紅英本着練手的心态,才有意識的開始和韓曉康接近。
隻因爲在這個時期的學校裏,課程本來就不重,學習氛圍極爲松散。
老師對于學生們的日常學習,純屬半放養的狀态。
閑着也是閑着。
所以付紅英這才嘗試着,和那時候的韓曉康,來了一場不痛不癢的戀愛。
等到離開學校。
那時的韓曉康,已經老實實的回到自己的生産隊,當了一名光榮而偉大的地球修理員。
而同樣在家幹了半年農活的付紅英,實在是無法忍受生産隊裏繁重的體力勞動。
一天天的,
頭上太陽曬,腳下水汽蒸.累死累活才掙7個工分。
按照生産隊裏的工分價值一推算,付紅英心裏頓時拔涼拔涼的:原來自己渾身流汗幹一天,敢情才賺1毛5分6?
想想自家姐夫,人家隻需要在“車間主任辦公室”裏看半天報紙、喝上一天茶,就能到手1塊4毛2!
而且這還不包括什麽“高溫補貼”、“特殊崗位津貼”,以及一年四季過年過節,那些名目繁多的各種福利.
這可真算得上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
所以當付紅英在家裏閑了半年之後,随後瞅準機會,便毫不猶豫對在區工所裏上班的王永強,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老話都說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長相漂亮,身材出衆的付紅英追求起王永強來,自然沒有太大的難度。
至今她們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發展到了很深入、很深入那種階段了。
隻不過,福兮?
往往有些時候,它也會有可能是禍之所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