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在草原練兵,之前由于槍械不足,所以主力的騎兵都是使用手榴彈,精銳是一支擲彈騎兵。
熊況之前也是帶的騎兵,他和俞大猷會師後,見到了俞大猷訓練的擲彈騎兵部隊。
在觀摩了幾次之後,熊況對俞大猷内心隻剩下深深的佩服。
果然是精銳啊!
俞大猷騎在馬上,随着他一聲令下,這群擲彈騎兵齊刷刷的沖出去,随着領頭騎兵的沖鋒防線迅速前進。
這支部隊非常的精銳,随着俞大猷的鼓聲和旗語,在領頭騎兵的帶領下迅速完成了沖鋒、攔截、包圍等各種戰術沖鋒動作,這都讓在一旁觀看的熊況非常驚歎。
熊況帶領的也是騎兵,不過他的騎兵更類似于通過馬沖鋒,然後下馬作戰的騎馬步兵。
在熊況的起兵戰術中,他的起兵是用來擾亂火槍方陣的側翼和背部,沖破敵人陣型的突擊機動兵種,并不是以騎術作戰,而是利用了騎兵的機動性。
但是草原上的情況不同。
這樣再次增加了騎兵使用火槍的難度。
俞大猷在得到了蘭州運過來的火槍之後,開始嘗試給擲彈騎兵裝備火槍。
不過俞大猷很快發現,東南的長筒火槍并不太适合在馬背上作戰。
在這種情況下,俞大猷因地制宜,将長筒火槍的槍筒鋸斷,使用更短的火槍來進行射擊。
草原上,對方也都是騎兵,所以完全照本宣科的使用步兵,那是很難和草原上的騎兵對抗的。
看到如此精銳的騎兵,熊況不由的感慨:“大都督曾經說過,俞将軍和戚将軍練兵第一,我本來以爲大都督隻是尊重兩位前輩,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但是在馬背上使用長筒火槍,反而是一種累贅。
熊況立刻恭敬的問道:“請賜教。”
俞大猷說道:“如今追随大都督起兵的這一代人,都是在新武器和新戰法下成長的一批人,可以說是生長在劇烈的變革時代。”
而這樣做犧牲了火槍的精度,俞大猷就命令士兵在更近距離再使用火槍射擊。
所以俞大猷使用了手榴彈作爲主要作戰的工具,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變革是好事,如果不是火槍的普及,我們又怎麽能這麽輕易打赢抗倭戰争呢?現在能夠追着草原上的人跑,這放在以前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長筒火槍可以穩定子彈的前進方向,獲得更好的準頭和精度,但是在馬背上射擊,本身就無法保證精度。
當連續射擊成爲可能性之後,在馬背上射擊也成爲了可能。
而在俞大猷剛剛組建騎兵的時候,火槍還是很笨重的兵器,無法在馬背上使用。
俞大猷微笑着說道:“前段日子我和戚兄寫信,也讨論過如今東南軍中的問題。”
不過在無煙火焰的後裝式步槍開始使用後,俞大猷意識到了火槍的變化。
熊況點點頭,他表示贊同,如今東南的戰争優勢,本質上靠的是層出不窮的軍事發明,以及大都督蘇澤創造的一系列先進的軍事理論。
這也讓整個東南上下都染上了一種驕縱之氣,在對付安南和西南夷叛亂的時候,這種情緒達到了頂點,似乎這些敵人都是手持冷兵器的猴子,根本不足爲慮。
但是俞大猷卻說道:“可我讀過史書,武器裝備的擴散,并沒有大家想的那麽慢,武器裝備優勢的壁壘,也不是大家想象的那麽堅固。”
俞大猷說道:
“火槍火炮,西方本來就能造,技術上也許有門檻,但是仿制的難度很高嗎?”
“漢武帝用鐵騎打敗了匈奴,但是匈奴很快也開始自己打造鐵騎,和漢朝纏鬥都兩敗俱傷。”
“我們現在使用的火槍,難道能夠一直保持優勢下去嗎?”
熊況沉默了,明白俞大猷的意思,戰争技術是在戰争所有因素中,最容易提升的一件東西。
就像是大明的火槍提升速度雖然趕不上東南,但是也能用了,這也是爲什麽蘇澤要在這一次最後決戰中才使用無煙火藥,也是想要這一次技術代差徹底擊垮明廷。
但是這一次是技術代差,下一次呢?
熊況并不如他的同僚那麽樂觀。
這個世界太大了。
這個世界太大了,熊況讀過一些海外的書,也曾經和外國商人交談過。
整個世界太大了,大到不同國家的人擁有完全不同的語言文字,信仰、國家體制、曆史文化都完全不同。
安南和朝鮮,這兩個中原文明的邊陲,好歹還是同宗同源,能夠融入中原的體系。
南洋本來就有很多中原移民。
但是更遠的地方呢?
高棉的曆史和中原差不多悠久,天竺也是很早就出現在中原史料上的國家。
還有中亞那些國家,乃至于更遙遠的歐陸諸國。
别人也會發展,整個世界不可能永遠停滞不前。
熊況就知道,西班牙人已經在研究東南的火炮,奧斯曼商人也已經偷偷開始走私東南的火槍了。
技術上的優勢可以永遠存在,但是像攻打安南這樣擁有技術代差的戰役,以後會越來越少。
俞大猷說道:“如今草原上已經有火器了,這種趨勢是無法避免的。”
“所以打仗還是回到最古老的問題上,練兵。”
俞大猷說道:“無論是什麽樣的武器,都是需要人來操縱的,這一點我相信技術無論怎麽變,都是不會發生變化的。”
“想要打仗,最後還是要落在練兵上!”
俞大猷這番話,讓熊況有了醍醐灌頂的感覺。
這些時間,他一邊總結自己練兵的經驗,卻總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今天和俞大猷交流了一下,熊況才覺得醍醐灌頂,那些困擾他的問題終于有了解開的曙光。
打仗這件事還要落實在練兵上的,技術和軍事理論的進步,也最後要靠人來執行。
他恭敬的說道:“請問俞将軍,何以練兵?”
俞大猷微笑着說道:“其實曆朝曆代的兵書中說的很清楚了,就是——‘選鋒’二字。”
(本章完)